第42章 糖分

一般来说, 赛季后半段，也就是1月至3月的A级赛事比较多。

欧锦赛、四大洲锦标赛、赛季末尾的世锦赛和世青赛……包括亚锦赛、亚冬会、冬季大运会等等比赛，也都会放在赛季后半段举行。

但参加这些比赛的名额都是有限的, 所以国内赛的名次就至关重要了。

张珏拿了全锦赛的冠军, 本该是各项名额当之无愧的所有人，但由于年龄限制, 依然只能去参加世青赛, 而参加四大洲、世锦赛的机会就交给了全锦赛的亚军——董小龙。

说起比赛名额，其实中国男单也挺惨的，原本他们的大赛名额只有那么一个，竞争应该很激烈的，但是鉴于最能打的那个小朋友还在青年组蹲着, 上头只能将董小龙派出去。

像隔壁的俄罗斯因为花滑人才过多, 即使们花滑四项的名额都各有足足个, 但运动员们还是在俄锦赛撕了个天翻地覆, 尤其是女单的比赛，激烈程度比世锦赛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事闹到最后，俄滑联不得不搞了个骚操作，那就是世锦赛的个名额归1、2、4名，欧锦赛就派1、3、5过去，和分大饼一样, 大家都可以去A级赛事上走一遭。

嗯，俄罗斯花滑的竞争之激烈，和中国的乒乓球也差不多了。

沈流评价着董小龙：“小龙的性格一直很沉稳, 可惜练四周跳的时候伤到了腘绳肌，当时差点就退役了，现在的最高难度单跳只有3A, 我看也只打算撑完这两年。”

张俊宝也对董小龙不陌生，附和道：“小龙的表现力其实不差，情绪把握得很好，就是舞蹈底子不行，滑行和跳跃的时候上肢太僵，也是可惜了，10岁才始练花滑，旋转和步法底子都差，后来还出了大伤病，原本他的潜力是公认的高。”

张珏单手托腮，疑惑地歪头：“你们都认识啊？”

舅和沈流一起笑起来，认识啊，怎么可能不认识。

沈流揉揉张珏的小脑袋：“是鹿教练带出来的，真算起来，你要叫人家一声小师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人家一看你没法靠自己上领奖台，就立刻伸手去拉你呢？”

鹿教练正是张珏的花滑启蒙教练，滑雪项目出身，现在已经是个七来岁的头了，在张珏的记忆里，鹿教练非常严厉，总有一大堆的要求，但即使张珏很努力地完成了给的任务，鹿教练也不会给好脸色，只会丢给更多高难度的任务。

虽然张珏也因此从上冰就打滑的5岁小团子，变成了8岁就可以出三周跳的天才儿童，但也因此一度对花滑失去了兴趣。

眼神飘忽一阵，表情一垮：“不提领奖台的事，我们还能做好朋友。”

身高基数摆在这里，面对半米高的领奖台，张珏想光靠自己上去，恐怕需要手脚并用的爬，但如果真的爬了，这事怕是要成为梗，从此在冰迷中广为流传。

唉，其实现在凹形领奖台的梗就已经在冰迷之间广为流传了。

两位教练心的笑，没再继续为难张珏，反而提起另一件事。

在运动员里，大致有两类体质，一种是柔韧强但力量差一点的，一种是力量强但柔韧不行的，张珏就是典型的柔韧点满，但爆发力不足的类型，察罕不花和徐绰则是后一种。

所以如今张珏需要玩命的撸铁，而的师弟师妹却需要努力撕腿撕胯，有时张珏训练到一半，还能听到两孩子的惨叫从隔壁的舞蹈室传来。

努力自然是有回报的，在少儿组的比赛中，察罕不花因大赛经验不足的关系只拿了第十，徐绰却是碾压了所有同龄人，最后拿到的分数甚至让她压过陆晓蓉，拿到了青年组的银牌。

经此一役，徐绰成功走入了许多教练的眼中，孙千没能成功把张珏拉入国家队，这会儿又瞧上了徐绰，比赛才结束就去和宋城总教练、徐绰的妈妈聊了许久。

张俊宝说：“小绰看起来也是想去国家队的……她可能在咱们手头留不久了。”

学生能走到更大的平台，作为教练的张俊宝只会祝福，但要说心里不遗憾也是不可能的。

以前就被抢过两次学生，那时张俊宝嘴上不说，心里绝对难受得很，幸好现在张珏会一直跟，舅才能保持如此平静的心境。

张珏软绵绵的往舅身上一靠，撒娇似的表忠心：“我会一直留在老舅身边哒，你赶我走我都不走。”

张俊宝掐的脸蛋：“得了吧，你只是觉得我最宠你，才肯一直跟我，你的芭蕾老师不好？以前教你的鹿教练难道不好？你看看你的技术基础多扎实，们不严，你能有现在？”

张珏撇嘴：“我知道鹿教练是个好教练，但总是打击我，不断地挑我的毛病，我讨厌被拧着耳朵在一群人面前被训话。”

而且跟舅练花滑，一是为了舅的肝，二是为了身材，和舅宠不宠有什么关系？即使张珏不练花滑，张俊宝依然把当宝宝宠啊！

舅不知大外甥的心，继续掐张珏的脸蛋，批评小孩的心态问题。

“分明是你没定性，鹿教练也是看重你的潜力，想把你培养成世界级的运动员，才对你提出那么多要求，要是换了其他小孩，你看会不会费这么多心。”

张珏含糊不清的反驳：“小孩子是需要正面反馈才能忍受训练的苦的，我不是不能吃苦，但我不想付出了以后连句好话都听不到。”

说的也算人之常情，张俊宝只好无奈又去戳张珏的脑门。

“你啊，就是个不识好歹的小狍子，既然能吃运动的苦，教练再严一点又怎样？”

这世上多得是天赋好，却因为基础没打扎实，最后因为技术缺陷而折腾出大伤病的运动员，张俊宝当初送张.小团子.珏去学滑冰时专门找了那位鹿教练，就是看重对方高超的教学能力。

张珏是个脆弱易伤的小玻璃人，能扛下那么多跳跃训练，虽然有队医给力的原因，但规范的技术也是重要原因。

正因为他起跳干脆，用刃正确，落冰时的缓冲技术更是一流，才让他避开了不知道多少伤病风险。

1月底，四大洲锦标赛和欧锦赛在同一时间段举行，张珏却因为临近初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不得不背书包回归校园生活。

据说在往年，初的学生只有周五下午可以歇半天，周六周日都要继续在学校补课，好在中考搏出更好地成绩，但现在市教育局看得严，补课就被取消了。

此规定一出，学生们刚始都欢欣鼓舞，但是很快，家里经济条件比较宽裕的孩子们就都发现，学校的确是不补课了，但们的家长已经找好校外补习机构，们的周末依然繁忙。

而没钱人家的孩子……嗯，能考进这所省重点初中的孩子都不算笨，这时候多努努力，最后就看命吧。

值得庆幸的是，北方的好老师还是有不少集中在公办学校的，比如张珏念的这所学校，就有许多在省级教学比赛里拿过奖、且教学经验丰富的教师，能进这所学校，孩子们能得到的基础教育资源就已经比大部分同龄人强出一截。

正是因为这批好师的存在，所以学区房才会格外值钱，家长们费尽心买好房子，努力的将孩子们送进重点学校，只求们有个好前途。

张珏原本是不会考这些的，在遥远的上辈子，的13岁除了无尽的孤寂和灰暗什么都没有，失去家人的痛苦让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跑不出去，也不知去向何方。

最难过的时候，会在凌晨三点偷偷跑出家门，徒步走到郊区的墓园，坐在父母和弟弟的墓碑前痛哭失声，哭到最后直接厥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舅舅的背上，天上下小雨，头上还罩着舅舅的皮夹克。

自然，这种情况下就不要考虑成绩好不好的问题了，只要少打架惹事，家长和师就要一起念佛了。

后来他中考毫不意外的砸了，但还是进了不错的高中，则是因为张俊宝在知道成绩下滑后，干脆压练了一个暑假的级跳……后来张珏跳出了二级运动员的成绩，就被擦边特招了。

也幸好有张俊宝为那时的张珏撑起一个家，不然就中二时期那个比孙猴子还能惹事的性子，最后会长成什么模样还真不好说。

在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个周五，班级气氛空前紧张，好不容易下了课，班里还有一群人在写作业。

张珏写完最后一张英语周报，将书籍文具一股脑的扒拉进书包，背起沉重的大包准备走人，身后却有人叫了一声。

“张珏，待会儿我们各科课代表会分享学习心得，你要不要听一下，然后分享一下化学……”

小朋友回头，就看到一个瘦小的眼镜女生腼腆的看。

“分享学习心得？”

张珏放下包，坐书桌上歪头：“这是什么活动？我怎么不知道？”

“你要训练和比赛，所以很多活动都没叫你。”

陈佳解释：“这个活动其实是我发起的，最初我把补习机构记录下来的作文作心得和要点写黑板上，有兴趣的可以记录下来，第二天值日生会擦掉，后来汪文、李俊凯他们也分享了物理、数学的学习心得，现在我们是每天分享两个科目。”

张珏听懂了，露出赞同的表情：“这个活动不错啊，今天分享哪两个科目来着？”

眼镜女生回道：“是英语和化学，英语是我来讲，如果你留下的话，我就把化学交给你了。”

英语啊……

张珏果断点头：“你们的活动很好，我决定参加。”

拿起一个红彤彤的、汽车造型的手机发了个短信出去，始从书包里摸英语笔记，因为动作过于粗鲁，两本书滑了出来，书页中的枫叶书签洒了出来。

陈佳抿嘴一笑，蹲下和一起收拾。

夜晚七点，天色已黑，街边的路灯亮起，张俊宝在呼吸时能看到白气从自己的鼻腔呼出，又在寒风中散去。

等赶到张珏的教室门口时，就看到好几个家长在窗边看，而的大外甥正在讲台上，小嘴叭叭说个不停，黑板上是略显潦草的瘦金体。

嗯，张珏的继父许岩就得一手漂亮的瘦金体，连带着家两孩子字也的不错。

而张珏叭叭完了以后，拿着粉笔又想板书，却发现黑板下方的区域已经被写满了。

不过没关系，体育委员提一条凳子冲过来，张珏满意的点头，抬脚踩上去，踮着脚继续挥舞粉笔。

张俊宝忍不住噗的笑出来，靠走廊的墙上，抬头看天上的弯月，捂嘴使劲憋笑。

旁边一个看起来四来岁的阿姨看这帅小伙和张珏长得有点像，笑眯眯的问：“你是张珏的哥哥吧？”

张俊咳了一声，站直：“我是他舅舅。”

周边几个叔叔阿姨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阿姨不敢置信：“哦哟，那你得是家里的来子了哦，我看你不到二岁的样子，今年大几啊？”

已经一岁的张俊宝很努力的解释了5分钟，依然没能让叔叔阿姨们相信早在八年前就大学毕业了。

直到孩子们自发组成的学习活动结束，张珏背大书包走出教室，看到张俊宝的身影时，小朋友眼前一亮，心心的扑过来，声音里的糖分高达百分之两百。

“舅！”

张俊宝接住这个小东西，单手接过那个起码有斤的书包，搂张珏就走。

“赶紧的和我走，还有25分钟，你的芭蕾课就要始了，我给你带了食堂阿姨做的鸡胸肉、杂粮饼和水煮蛋和苹果、牛奶，你在路上解决晚饭吧啊。”

作者有话要说：　　老舅是真的疼小玉啊，不过外甥似舅，老舅三十一岁了还能冒充大学生，小玉将来应该也是不老童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