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s市是个融会贯通的城市,包容力特别强。”柯寻作为向导,带领大家下了高铁之后,路过一个烧饼摊儿,一人给买了个方形带芝麻的烧饼,“缸炉烧饼,s市的特色之一。”

秦赐和朱浩文也不见外,各自咬了一口手里的烧饼,纷纷表示有嚼劲儿。

卫东吃到家乡味道,有一种再次获得新生之感:“我就想着,等什么时候发达了就拍一部《舌尖儿上的烧饼》,把全国的烧饼都拍上,什么蟹壳黄啊什么烤馕啊什么棋子儿啊,还有我们s市独一份的缸炉方烧饼!”

“小伙子,志向高远啊!”一位坐在烧饼摊旁边吃烧饼的老大爷赞了一句。

“大爷,您牙口儿好,有福!”卫东也回一句,还向大伙说,“这就是我们s市的交流方式,在老人们眼里,我们全是有为青年儿~”

秦赐接了个电话,跟大伙交代:“医学交流会的主办方已经安排好了酒店,浩文儿如果不方便可以跟我住酒店。”

朱浩文使劲儿嚼着烧饼,感觉腮帮子都甩开了:“我就住我姨家了,表哥结婚布置也需要人手,我到时候得提前过去帮帮忙。”

柯寻看了看手机,17点多:“时间还早呢,咱们几个先找个饭店歇会儿,吃了饭再各回各家。”

众人都点头,秦赐还说:“咱们晚上吃点儿简单的,等过几天小牧来了再好好聚。”

于是柯寻带大家来到了一家店面干净的饸饹馆,身材健美的饭馆老板打量着眼前四个水灵灵的男人——T恤胸前的水果图案衬得每个人都鲜嫩多汁……

饭馆老板张口就是s市城东的口音:“柯神~你老说来,老晃点我,今儿得往狠了招待你一回!”

卫东小声跟两个伙伴咬耳朵:“柯儿就是李老板的再生……”

李老板直接开口了,嗓门也大:“二位新朋友恐怕是不知道,三年前,人家还叫我胖坨李呐!一身肉230多斤,不信吧?要不是柯神,估计现在都胖得走不动道儿了!”

李老板边说边向大家展示着大臂上的肌肉线条,秦赐和朱浩文不觉为柯寻这个金牌塑身专家竖起大拇指——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和伙伴们在画外相处,谈笑风生之间,又不觉有几分生死相惜。

那边柯寻与李老板在包厢门口念叨:“就四个人,都自己人,快别整那些虚头巴脑了,全羊宴?得了得了快歇!来四碗正宗的饸饹面,再配几个小菜就成……”

李老板一面说着“店面小,饭菜简单”,一面就安排服务员鱼贯摆上了“十六蒸碗”,十六道蒸碗算上上头扣的黑瓷碗,就是三十二个碗。

“老李敞亮,我给他32个赞~”卫东不客气,伸筷子夹了个蒸丸子,放在秦赐碗里,又夹了一块饱含汤汁的炸豆腐,放在朱浩文碗里,大家一起经历过这么几幅画,对彼此的胃口也差不多摸清了。

“自从有了入……的经历,这还是第一次平心静气地品尝美食。”朱浩文将炸豆腐蘸满了炸辣椒油,辣酥酥热腾腾的送入口中,一边呼着热气,一边过瘾地咀嚼着:“多吃一次好的,就对这人间多一份贪恋啊……”

若是换做以前,大家或许会因为这句感慨而心情沮丧,但此刻却无人想这些,每个人都哈哈一笑,举起了杯中酒:“贪恋人间的人,最值得喝酒~”

柯寻把手机摆在桌子中间,屏幕里正是牧怿然,微微皱了皱眉头,盯着眼前微晃的镜头,终于有所了解,把手中的咖啡杯送到镜头前,与大家干了一杯。

“海带和小酥肉~你的最爱~”柯寻将两个蒸碗往镜头前一推。

牧怿然被柯寻说中了口味,放下手中的咖啡,摸着下巴看了看诸位,还有这一桌看得到吃不到的美食。

“牧老大,你什么时候过来~咱们去柯儿那包饺砸~”卫东的酒量不行,三五杯白酒下肚就有些晕乎。

牧怿然淡淡一笑没作声,但柯寻却从其笑容中明白,这个人大概是没空儿过来陪大家了——下一次见面,恐怕只能等到下一幅画了。

画,这个诡异的存在,自己是应该痛恨它还是感激它呢?柯寻与牧怿然“碰了个杯”,一饮而尽。

“算下来,咱们一共闯了多少关了?”朱浩文经过观察,感觉这间包厢很安全,才聊起了这个敏感话题,但还是避免使用“画”字。

朱浩文继续说:“我是从筒子楼开始,和大家一起的,算下来一共闯了三关了。”

卫东把鸡蛋卷肉往朱浩文面前一推:“我和柯儿痴长你两幅。”

秦赐喝完酒之后,脸色不红,而是泛白:“我和小牧一起经历过两次,第三次就遇见了小柯和东子。”

朱浩文品尝着美味的鸡蛋卷肉,在心里算了算账:“也就是说,从总数上看,这个游戏已经进行了七关了。秦哥,你确定你们走进的是第一关吗?”

秦赐将思绪拉回到不愿回忆的那一天:“当时的13个人都表示自己是第一次,那是在西北的l市,我因为医学交流在那里工作了半年,周末闲暇就去美术馆逛逛,现在还记得那个美术馆的名字——时间美术馆。”

秦赐此时的心情,只有入过画的人才会懂得。

牧怿然在屏幕那端沉默着。

“我认为,咱们最好把每次的经历都记下来,不必详细记录,只要隐晦的把一些关键词汇和数字记录下来就行,说不定能从中找出一些规律。”从朱浩文的表情来看,这个人应该把自己经历的三幅画都记录下来了。

卫东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使劲揪了揪自己的头发:“你们说这事儿什么时候算完,难道咱们就一辈子不停地……闯关?”

一辈子不停地入画,这大概是最绝望的一件事。

“如果能确定秦哥他们当初经历的是第一关,那也就是说,这件事是有个起始的,”朱浩文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落下来拍了拍身旁的卫东,“万事都会有始有终,不可能无限循环。”

“关于起始这件事,只能有两个结论,”牧怿然在屏幕里开口了,“或许在l市那次,是这件事情的总开端;又或许,是之前某次全军覆没之后的新起点。”

“总归那次是个开始,”柯寻把话头接过来,“目前咱们经历的每一关都有其规矩,只要有规矩有规律,那就代表有定数,所以我们不可能永无止境地去闯关,这些关卡,肯定有个总数。”

这些画作,一定有个冥冥中的总数。

人们一路从画中进进出出,到第几幅画才算是个终点呢?

“既然人数是13个,那或许,总数儿也和13有关吧。”卫东说出了很多人的想法,然后又抓抓脑袋,“真不是个吉利数儿。”

“在这个假设的前提下,”朱浩文用手蘸了水,在桌面上写下了13这个数字,“从l市的第一关开始,到今天已经度过了7关,13关已经过半拐弯,但就我经历过的这三关来看,似乎艰难程度不分伯仲,并没有什么由易到难的规律。”

“因为这些作品的流派和风格不同,所以展现出来的世界也不一样,”这次开口的是牧怿然,“NPC的表现也不尽相同,有的十分机械,有的面目模糊,有的却能暗中观察我们,甚至实施蛊惑。”

牧怿然指的就是大家刚刚走出来的那幅《影》:“对了,关于那些莫里斯花纹,的确和画家的经历有关:这个人曾经为了学业生计,为一所巨型豪宅进行过莫里斯花纹绘制,那些花纹以橙色为主,连绵不绝,遍布整个豪宅,画家进行了足足一年的绘制,之后又进行了接近半年的心理治疗,这件事大概对他本人造成了很大的刺激。”

这就说明了为什么一幅野兽派画作里会出现莫里斯花纹的窗子,而容让在那幅画里的形象又是以橙色出现——这些都代表着画家的内心世界。

牧怿然那边似乎有了什么情况,冲大家点点头,便终止了视频聊天。

柯寻望着按下去的视频,牧怿然的最后一个对视给了自己。

“根据刚才小牧的意思,难道这些关卡中的NPC在慢慢强大?甚至渐渐有思想?”秦赐揣度着。

关于所有画作的规律总结,每个人都渴望窥见一二,一旦掌握到蛛丝马迹,说不定就是保命的法宝。

但眼下的分析,也都只是凭空猜测而已。

包厢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正是饭馆老板,托盘里是四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饸饹面,碧绿的香菜撒在上面,看起来十分可口。

“我亲手压床子漏的饸饹,口感绝对不一般!”老板热情地把饸饹面一一摆在桌上,另外又摆了一盘切好的牛肉,以及几小碟子调料,“刚才进门时听了几耳朵,你们这些年轻人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了,跟我那个整天宅在家里玩游戏的小子差不多,成天跟同学们聊天聊得神乎其神,我就跟他讲:真正凶险的不是电脑里的游戏世界,而是现实!等你走上社会就知道了,在游戏里边折一命还能复活,在现实社会摔一跤,有时候就很难爬起来了。”

众人听了,深以为是这个道理,便都举杯跟老板喝。

“不好意思,自从健身以后就戒了酒,”老板给自己倒了杯茶,与大家喝了,“我今年本命年,痴长兄弟们几岁,在这小五十年里,也经历了不少的江湖险恶沉浮颠簸。我是觉着,有些看似很难的事儿,也不见得是坏事,人嘛,总得有些经历,一旦经历过了,也就没那么胆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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