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幅作品自然不会小,沈瑶让厂里的师傅帮着做了一个绣架,客厅里偶有外人会来,要完成这样一副绣品耗时数月,自然不好把绣架安置在客厅,幸而夫妻俩的卧室足够大,那绣架被她安置在卧室里。

这一幅绣品,承载的更多是思念,她绣得并不赶,孩子们上学了她闲暇时才绣,护肤品和化妆品的研究也没落下过,出了几款成品,对于自家的方子沈瑶是很放心的,正好入了秋自家人边用着。

时间转眼进了十月,沈国忠到深圳也两月有余了,家具厂的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的,梁佩君走了后他往自家闺女这来得也勤了些,一周里有三四天会过来吃顿晚饭看看几个小的。

来得多了,聊生意自然也聊得多,石头和西瓜对这个不是太感兴趣,月月就听得比较来劲,总喜欢跟着姐姐后边的橙橙也听得津津有味。

沈国忠纳罕:“你俩听得懂?”

橙橙还有点懵懂,月月点头,让沈国忠等一等,跑回自己屋里抱出个小匣子来,宝贝兮兮打开给沈国忠看:“外公,你看我这些帕子能赚钱吗?”

妈妈和外公都能赚钱,她应该也可以的吧,她也是有手艺的人。

沈瑶目瞪口呆,小丫头这才八岁吧,为什么这就琢磨起赚钱来了。

贺时倒是笑得得意,小丫头这是随了他啊。

当然,这样想的不止他一个,沈国忠觉得这是隔代遗传,小丫头随他。

他一条一条翻看那些帕子,诧异问自家女儿:“月月都能绣出这样的东西来了?”

沈国忠是不懂刺绣,可没少看王云芝绣鞋垫啊,在他看来外孙女儿这绣的可比她外婆那手艺强得太多了。

沈瑶眸光闪了闪,说:“我闲着无事学了这些,小丫头也喊着要学,练了这些年绣的东西倒是能拿得出手了。”

月月笑得得意,不过还是跟沈国忠说自家妈妈绣的那才叫好看,巴啦巴啦夸了一通,好在沈国忠并没多想什么,贺时也岔开了话题,问小丫头这些帕子准备怎么卖。

小丫头寻思着:“供销社那种格子布的就要五毛一条,我这个绣花不容易的,卖三块钱?”

三块钱,就绣艺来说其实低估了,哪怕只是小丫头这手艺,不过这时候愿意为绣艺买单的人还真不多,不过女儿这会儿热情满满,贺时也不打消她积极性,反倒是问起小丫头准备怎么卖来了。

这个小月月还真没经验,想想每天早上东大街的集市上都是摆摊子的人,小丫头眼睛亮了亮:“每天早上到东大街卖怎么样?”

贺时笑了笑,说:“东大街行,不过估计能卖出一块钱一条的价顶了天了,亏。”

小丫头一听,一块钱啊,那确实亏得慌,她是看着自家妈妈和外公的厂子赚钱,可不是纯粹的以物换钱,不能卖出相应的价值那还不如收着呢。

别看小丫头小,她阔气着呢,小金库可有中三位数的,都是这些年爷奶爸妈还有舅公太外婆他们给的压岁钱,妈妈一直给攒着,钱虽然不在她手上,她可是有小账本的。

卖个五毛一块一条的,亏,没意义,这事她不干,手托着脸颊冥思苦想,贺时看得好笑:“爸爸给你出个主意,要不要听听看?”

小丫头眼睛一亮:“听!”

贺时笑着道:“你之前不是拿回一张洋人帮你拍的照片?爸爸觉得你绣的这些帕子,该卖给洋人,咱们中国的绣艺国外可没有,卖给他们才能卖出高价来。”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眼带笑意道:“不过你要想做洋人的生意,你现在学的那点英语可不够,还得再多学一些。”

b大有教英语,贺时和沈瑶都是学得不错的那一批,心血来潮也教了几个孩子,这也是月月和石头能跟到他们学校帮孩子们拍照的洋人沟通,让人家单独帮她们兄妹二人拍照的原因。

贺时这一提点,月月听了觉得很可行的呀,最近街头偶尔是能遇见洋人的,小丫头已经琢磨着平时是不是书包里就塞条手帕了,似模似样跟贺时商量了起来。

事实上,真要把这些东西卖给洋人,最好的办法是把东西放到中英街靠中方这边的商铺代销,但贺时有心锻炼孩子,也不给支这招儿,给她出主意让沈国忠拿家具厂的碎料做点正方形的小盒子,手帕用盒子包装好,可以周末去卖手帕。

无它,周末他或沈瑶才有时间陪着,锻炼孩子是一回事,不是真的完全放手,毕竟小丫头年龄在那里。

这事小丫头是当大事办的,那是相当看重,沈国忠做的那盒子上,她还非要让刻一枚小月亮,好在这也不是多难的事,自家外孙女的事,不说简单刻一轮弯月,雕花刻朵的他都得给办了。

等到周末,全副武装的小丫头在贺时这个当爸的压阵,小石头这个哥哥陪同下出门蹲旅游团去了。

说是全副武装,那是因为小丫头观察了几天集市上摆摊儿的大妈,人人都有个装钱的大皮革包,黑色的。

她嫌太土了,还没有儿童款的,一点儿都不衬她,自己花了一天时间缝了个漂漂亮亮的斜挎包,包上还绣了一轮黄色的弯月做标记。

拿了两个袋子,兄妹俩一人拎了十盒精包装的手帕雄赳赳气昂昂出门去的。

原本只当是陪孩子一乐的事,没成想第一回出门,才不到十点,兄妹俩兴冲冲回了家,手上只有空布袋,那些个盒子不见了,月月捧着自己的小月亮挎包,一进家门就报捷。

“我赚钱了,外汇,妈妈、橙橙瓜瓜快来看!!!”

那兴奋劲儿,遮都遮不住了,沈瑶看到随后进屋的贺时手中空空,挑眉:“这就都卖出去了?”

她以为小丫头一上午能卖两三条就不错了,毕竟没铺子没店面的,就那么上街兜售,现在深圳是有洋人出没,可也没到满大街都是那一步。

贺时笑笑,跟小丫头道:“你自己跟妈妈说说。”

就小丫头这兴奋劲儿,不叫她说一说都宣泄不了,贺时就看到自家小闺女一脸兴奋的点头,一边从包里掏出外汇放桌上给大家看,一边说:“今天没守到多人团,就碰到两位大胡子伯伯,我和哥哥上去推销我们的帕子,两位大胡子伯伯看了夸我绣得特别好,全买了,说要带回去送给朋友们。”

至于外汇,小丫头不认识,爸爸说值将近五百人民币,五百。

五百……

一条帕子二十五块钱,前些天看到贺时带回家的资料,深圳这边的农民一年的人均收入才一百七十四块吧,一条帕子够人家赚两个月了。

沈瑶这时候只有一个想法:老外,人傻钱多啊,这钱有点好赚,她是不是得琢磨琢磨只把化妆品往外倒腾啊。

出口特区,那就可着劲儿赚外汇就对了,那些化妆品先不琢磨内销了,专往国外卖吧,这也算为增强国力出一份力了。

小丫头是不知道她妈想什么,她那眼睛里都要冒心心了,把钱往自家妈妈手里一塞:“妈妈,加我之前存在你那里的有九百多了吧?”

小丫头问是这么问,其实这一路上早算明白账了,九百八十五块钱,她发财了,学校有哪个同学有她这么富有,还是靠自己的能力赚的。

小丫头沉浸在对自己能力的认可中,满足得不得了,等沈瑶点了头,屁颠颠进屋拿自己的宝贝账本记账了。

沈瑶是不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小丫头周一去上学,估计跟老师同学炫了自己的战果,然后从班里一个小胖妹那里听说,深圳还有个叫沙头角的地方,有条中英街,附近的不少人都会到那边赶集的。

小胖妹爸爸就没少往那里去,能捣腾到很多好东西的地方。

小丫头一听乐了啊,这样的地方必须得去长长见识的,她把自己下一站兜售绣帕的地方定在了中英街,回家就找自家爸妈商量起来了。

沈瑶真愁,这还一发不可收拾了……

捏捏自家闺女肉肉的脸蛋儿:“你这是不是掉钱眼里头了?别忘了你还是个学生呢。”

小丫头一本正经说:“这不耽误我学习啊,不然等下次考试您看,我成绩一准儿还在前三。”

这自信劲儿,当妈的沈瑶竟然无言以对。

贺时笑笑,低声跟沈瑶说:“等她把这几年攒的帕子都卖完了,差不多就消停下来了。”

绣帕可不是供销社里五角一条的格子手帕,布料一刀切,过一道锁边就完事儿,这东西没法量产,且由得她折腾去吧。

夫妻俩想得是不错,也很配合自家闺女儿,要去沙头角嘛,那就带着去沙头角。

看着小丫头找顾客一找一个准,操着一口越来越流利的英语跟人家介绍中国刺绣,舌灿莲花那劲儿,贺时已经遥想自家这小丫头十几二十年后会不会成国内商业大腕儿了。

相对比之下,从小月月头一回卖绣品就坚持要陪着妹妹的石头,彻彻底底成了拎包的。

不,拎袋子的,他只管帮妹妹拎着那些装了绣帕的小木盒,帮腔啥的,看看自家妹妹那嘴巴叭嗒叭嗒的,他老老实实闭嘴了。

中英街这儿,摆摊的人真不少,可两三周下来,一对看着**岁模样,长得粉雕玉琢,每到周末就过来专逮着外国人推销兜售东西的小兄妹俩俨然成了街道一景。

和贺时远远站着的沈瑶琢磨着:“小丫头财迷是财迷了点儿,好处还是有的,英语的进步简直一日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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