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一想,半个小时也不是那样久,行吧,她不是个爱说大话的孩子,拍拍手站起来和沈瑶一起去楼上了。

沈瑶为了增加她学习的趣味性,做了一块手帕的底布给她绷好,几笔勾了一只线性的憨态可掬的兔宝宝给她绣,只是单纯绣线条,小心仔细的话哪怕小丫头这样只学了三天的,有沈瑶在边上看着,也能顺利的绣出来。

半个小时,一只拇指大小的小兔绣好了四分之三,沈瑶这时候告诉小丫头说可以去玩小钢琴了她也不愿去了,只说等整只都绣好了才去玩儿。

等贺时回家,上来喊母女俩下去吃饭的时候,就看到了他宝贝女儿的第一件刺绣作品,举了小丫头直转了四五个圈。

次日上学,小丫头就高高兴兴把自己绣了小兔的手帕带到了保育院去,说要给老师和同学看看。

中午梁佩君接她回家的时候,小丫头就喜滋滋说,老师夸她不止是全班最漂亮的小姑娘,还是最心灵手巧的。

得了老师夸奖,小丫头对刺绣的热情就越发高涨了,这回等沈瑶一回家,都不用人喊,她自己就去洗干净手要到楼上去练刺绣了。

还跟沈瑶说,和两个老师都拉了勾勾,要送亲手绣的手帕给人家。

倒是之前带到学校那块帕子,她宝贝兮兮从口袋里掏了出来,说第一件绣品是要送给妈妈的。

那之后足有小半个月,小丫头最大爱好就是给人送她自己绣的帕子,家里人人手一条,就连张婶也没漏下过。

不过倒是能瞧出来,绣出来的帕子一条比一条有进益了。梁佩君那一段日子里,孙女儿绣的手帕那是随身带的,用是不舍得用的,主要功能是秀孙女儿。

大人拿着给自家孩子的校服衣角上用针线绣个名字都歪歪扭扭,何况那桃花兰花,说是她家三岁的小孙女儿绣的,人家都不敢信的,等梁佩君把小孙女儿送她的几条帕子拿出来显摆,这是第四条,那是第九条,这是第十三条,人看着图案从稚嫩到成熟些,一点点在进步,这才真信了。

这一信了,直夸老贺家这小月月不得了啊,问是哪学的,听说是沈瑶自己教的,都咋舌:“你们家这儿媳妇娶得赚大发了!!!”

可不就是赚大发了,跳舞一等一的好,附近几家女儿进了文工团的,跳舞哪个不是她教出来的,人回来都说,教官跟沈老师比也要差好大一截。

偶尔能听到贺家有琴声,弹琴人家也会,现在连刺绣也行,大学老师,读书又好,哪里找这样全能的儿媳妇去。

这话梁佩君相当认可,事实上,不止那些,就拿贺时来说,从前向来得过且过混日子,搁以往她哪能想到儿子能有如今这样长进。

不然老话怎么说娶个好媳旺三代呢。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做了老师后,闲下来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沈瑶前边几年逢暑假招兵前就在秦蔓舞蹈室带一期学生,如今时间充裕起来,秦蔓就请她周末也帮着带一带学生,每周上三小时课,一上午的事。

给沈瑶的待遇照样不低,几年下来,沈瑶虽不常在舞蹈室,却俨然成了舞蹈室的招牌,漫说是周边几个大院想学舞蹈的孩子或家长都知道沈瑶这么一号人物,就是部队文工团,贺时他二舅妈,一早的也听了沈瑶的大名。

她培训过的孩子不少是进的部队,没少为她扬名,她如今又是b大老师,身价是越来越高,北京几家公办舞蹈室,想挖秦蔓墙角的是真不少,所以沈瑶的待遇一年年的也是水涨船高。

秦蔓许她一个月在舞蹈室带四次课的收入和她在b大的工资都齐平了,沈瑶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两边收入加起来,比贺时这个乡党委书记还要高得多。

只她现在去舞蹈室带课跟从前是不一样的了,身后总会跟上一只小尾巴的,三岁多的月月,自己主意大得很,听姑姑说过一回她妈妈跳舞像天上仙女一样,漂亮得能发光。

天上的仙女长什么样她不知道,不过肯定是很漂亮的,漂亮得能发光又是怎样的漂亮,小丫头特别好奇。所以沈瑶去上课,她也不肯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了,非得跟着去旁观。

沈瑶寻思着三岁多的孩子,舞蹈启蒙也是可以的了,也由得她跟着,正好方便她观察一下小丫头有没有这方面的兴趣和天赋。

那么爱美一个丫头,看过沈瑶跳舞后怎么可能淡定得了,小眼睛睁得溜圆,嘴巴也呈个o型,合不拢了。

沈瑶一下了课她就缠了上去,表示要跟妈妈学跳舞。

沈瑶挑眉:“学跳舞很累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想要跳得好看,没有常年累月的勤学苦练是不可能的。”

言下之意,你吃得这样的苦吗?

小丫头狂点头:“累不怕的,我也想会跳这么漂亮的舞。”

沈瑶笑笑,说:“不止累,初学的时候还会有些痛的,练基本功特别苦,你看到刚才的小姐姐吗?疼得掉眼泪哦。”

她着重把学舞的不易告诉给她,小丫头哪里没看到,不过,想到刚才看到妈妈跳舞的模样,她问:“会一直这么痛吗?”

沈瑶摇头:“那倒不会,筋都拉开后就不痛了,跳舞会变成一种享受。”

小月月眼睛都亮了,斩钉截铁道:“那我要学。”

把学舞的不易都给她分说清楚了,她还是坚持要学,沈瑶给她算了算时间,道:“学舞每周上一次课,但是在家里却是每天都要练习的,你日常放学后需得练半小时的刺绣,基础功至少也要半小时,你确定?”

小丫头自己想了想,认真的点头:“确定。”

沈瑶笑了:“好,既然自己做了选择,那就一定要坚持到底哦。”

伸出小手指跟小丫头拉钩,还用大拇指盖了个章,这是俩个小家伙上了保育院后新学来的东西,沈瑶很乐得用孩子喜欢的方式来和他们沟通。

母女俩个商量好了,这之后沈瑶带的这一届班里,多了个最小的学员,小学员还生了张和沈老师一模一样的脸,是沈瑶老女儿,来上课的小姑娘们最喜欢哄着这个小学妹玩。

月月每天放学要学习一个小时,小石头自然也不落下,沈瑶写了最简单的笔画字帖让他临摹,练书法,没学硬笔,而是先练的毛笔,兄妹俩在一个房间,她两边都顾得上。

梁佩君私下里和贺安民说,沈瑶正一步一步把两个孩子教成了她理想中孩子最好的模样,不仅限于才艺,更有平日里言行举止中的言传身教。

年末的时候,贺安民每天奔忙于各种会议中,加班也成了常事,一天加完班回来,吃过梁佩君给他做的宵夜后,回到屋里和梁佩君提起了一件事。

“上边最近对人口控制越发的重视了起来,今天开会,上头着重提出了人口控制问题,从1964年到如今十年,我们国家人口从七亿增长到了九亿,这样的增速,太快了,咱们国家底子薄,这么大的人口增长速度,对于发展国家经济是极大的负担。”

梁佩君也是体制里呆了半辈子的,听到这里就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上边会出人口控制政策?”

人口控制工作其实自1970年起就开始了,国家提倡“晚、稀、少”,但是也只是动员,一切出于群众自愿的原则。

如果还跟从前一样,贺安民不至于回家特意提起这事,既然提起来,那必然是政策在不远的将来很可能会变,至少,目前上头已经表露出了这样的意向。

贺安民点头,说:“之前贺时和瑶瑶都上学,再有贺时那小子疼媳妇,说生孩子遭罪,所以咱们也没催过他们再要个孩子,现在这情况,你看是不是跟小俩口提一提?”

这种事他一个男人自然是不好说的,所以跟梁佩君商量。“石头和月月很好,一儿一女,也是儿女双全了,只是如果只有兄妹二人,到底还是单薄了些。”

他自己家里几乎没什么亲人了,日常走动的都是老婆的娘家亲戚,没有长辈,也没有兄弟姐妹,遇事除了媳妇,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贺安民是吃够了孤字的苦,加之长子那事,他私心里还是盼着多几个孙子孙女,家里热热闹闹的。从前贺时说让沈瑶只生那一胎就别生的时候,他也没觉得什么,现在眼看着,国家很可能不让生了,心里倒是生出那种迫切的感觉来了。

梁佩君和他想法差不多,道:“回头我找个机会问问瑶瑶,看看她自己是怎么个想法。”

对这儿媳梁佩君是一万个喜欢,越是这样,越是尊重她,所以也没说跟儿子儿媳直说让多生一两个的事,而是寻思着先听听沈瑶的想法。

听梁佩君这样说,贺安民就放下这事了。

翌日梁佩君看着沈瑶教月月绣花的时候提起了这话头,问沈瑶:“石头和月月三岁多了,你和阿时有没有打算再给他们生个弟弟或是妹妹?”

沈瑶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倒是愣了愣,道:“之前在读书,倒还真没考虑过这事,兄弟姐妹多几个总是好的,不过这会儿刚上班,这又怀孕的话会不会不太好?是不是再等一两年?”

梁佩君一听到那句兄弟姐妹多几个眼睛就亮了,看来儿媳妇不止不抵触再生孩子,还不是想着只再生一胎啊,多几个,这是至少再多要两个的意思吧?

她这里乐呵,殊不知原本各自忙着各自手头作业的小兄妹俩个,耳朵都竖起来了,相互对视一眼,转回头就问:“妈妈给我生弟弟/妹妹吗?”

生弟弟是小石头说的,毕竟他是有妹妹的人了,生妹妹是小月月说的,她在第一天上保育院用两块巧克力勾搭的妹妹,原来比她还要大个半岁,不是妹妹是姐姐。

全班就俩小姑娘比她小的,可那俩小的长得不漂亮,小月月冲当了几天的姐姐一转头就变成了妹妹,怨念不是一般大,是不许那小姑娘喊她妹妹的,只给喊月月或是贺亦姝。

自那时候起心里对妹妹就有了念想,这种念想悄没声息藏在心底,小丫头自己都没发现呢,这会儿一听到奶奶和妈妈的对话,说给她生个弟弟或妹妹,那妹妹两字一下就叫她抓牢了,心里那一颗种子极速的生根发芽抽枝生长,在枝头结出一个白白胖胖嫩嫩生生的妹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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