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入冬,夜风气温低,寒风从半开的窗户里刮进来,冷如冰刃。

祁柚坐在派出所的调解室里,低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自己备受煎熬的耳朵——殷致烁那个怂货竟然还敢报警,是嫌自己做的那些蠢事不够丢人吗?

他们被警察叔叔请来喝茶没多久,和他酒店开房的小情人也闻讯赶来了警局,从言梵和祁柚口中得知殷致烁挨打的原因,哭哭啼啼地扯着他的外套要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到底同时和多少个女人保持男女关系?”

“那我算什么?!”

“你当海王当上瘾了是吧?你还想偏着我到什么时候!”

那女人骂到激动时,举起手包重重往殷致烁头上砸了几下。

因着心虚,殷致烁起初还缄默地承受着,可女人闹得太凶,他逐渐面露不耐,一把扯住她的包站起来,咬牙怒道:“行了,你能不能别闹了!这种事情咱们回去再说不行吗?”

“你还凶我……”

女人眼含热泪,猛地往殷致烁脸上甩了一耳光,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调解室。

空气静默一瞬,女人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现在知道丢脸了?你欺骗别人感情的时候良心都去哪了?!死渣男,老天怎么不一个雷劈死你!”

说完,她拎上自己的包,踩着高跟鞋气汹汹地离开了调解室,摔上门,窗户都跟着颤了颤。

祁柚双手环胸,轻飘飘地和坐在身边的言梵对视一眼,有点想给这位失足美女竖大拇指。

殷致烁捂着一侧脸颊,磨着后槽牙偏头向他们投来恶狠狠的目光。

言梵那暴脾气又有了被点燃的趋势,捏着拳头站起来,抬着下巴挑衅:“看什么看!再看小爷我把你另一只眼睛也打肿!让你两边脸对称!”

经历先前那场“恶战”,殷致烁惨败,此刻脸颊脖子都是伤,一只手也被打得抬不起来。

他心里多有不服,却自知不是言梵的对手,在警局也不敢乱来,只指着言梵的鼻子放了句狠话:“你小子给我等着!真不明白今安以前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你他妈再给我提一句今安试试!”

眼看言梵又要发火动手,祁柚下意识拉住他。

与此同时,调解室的门“嘭”的一声打开,两位身穿制服的中年男民警走了进来,“闹什么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都想在局子里多呆几天是吧!”

气氛这才得到缓解,两个针锋相对的男人悻悻坐了回去。

民警坐到工位,慢腾腾地摊开本子开始做笔录。

殷致烁自认是受害加报警人,迫不及待地向警方阐述自己的悲惨经历。

两位民警刚听完他的发言后还对他的遭遇小有同情,可听完祁柚和言梵的打人原因,再看殷致烁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那你活该被打”的蔑视。

笔录做完没多久,调解室的门被人叩响。

乔椹琰清冷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眉目疏冷,携了几分初冬的寒意。明亮逼人的眼神穿过光与暗的界限,直直落在祁柚身上。

祁柚无意中与他对视,那种“我好像闯祸了”的心虚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无所适从地缩了缩脖子。

民警站起身,问:“请问是哪位的家属?”

乔椹琰深深地睇了祁柚一眼,进门走到她身边,“我是她的丈夫。”

老民警扫了眼祁柚,没好气地说:“哟,都结婚了?那还学人家小学生打架?”

“…………”

你才小学生呢!

祁柚略有不服,但碍于是被警察叔叔训话,也不好反驳,只好摆出一副“警察叔叔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的认错姿态,小心翼翼地应对着。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从乔椹琰进门之后,他带来的压迫感比民警更甚,目光逼人,祁柚低着头,手指在身前缠绕打转,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民警:“正好我这边拿到了他们打架的监控录像,家属一起看看吧。”

民警打开电脑,点开监控。

由于事发于拐角路口,视频像素不甚清晰,但还是能清楚看见言梵和祁柚将殷致烁按在地上暴揍的画面。

身为男士的言梵当然是这场混战里的先锋,可祁柚也不逊色,十几万一只的包说倒空就倒空,想也不想就往人家脑袋上扣。

她脱下高跟鞋砸人家大腿,打累了就插着腰气喘吁吁地站在一边给言梵加油助威,活脱脱一只愤怒的小孔雀。

民警边看边控诉两人的“暴行”,乔椹琰却稍稍弯了下嘴角,眼神玩味地看了眼祁柚。

祁柚咬着唇臊得不行,瞬间感觉自己甜美可人青春淑女的仙子人设不保。

不看监控不知道,现在画面一放,说她是小学生打架好像也不为过……

监控一共只有五分钟,再后来就被殷致烁侥幸逃脱报了警。

民警关掉视频,一脸严肃地对着祁柚和言梵进行安全教育,连带着也说了几句殷致烁,对他这种不道德的海王行为很看不上。

祁柚木着脸耷拉脑袋,有种小时候被教导主任训话的煎熬感。

这也就算了,还是当着乔椹琰的面被训话。

啊啊啊啊啊啊,太丢人了!!

民警滔滔不绝了几分钟,忽的门口传来一道敲门声,众人随之投去目光,老民警笑了笑:“张局长,你怎么来了?我这边正处理案件呢。”

张局长笑吟吟的,“老姜,你出来一下。”

老民警被叫了出去,和局长低头密语着什么,隔着玻璃听不太真切,只依稀看见他们说话时眼神不停地瞟向乔椹琰和祁柚。

再回来时,老民警地语气态度明显好了不少,又不咸不淡地教育了两句,就让乔椹琰交了罚款,把人领回去。

“等一下!”殷致烁把人拦下,“我被打成这样,怎么能就这么放他们走了?我要求验伤,我要求赔偿!”

乔椹琰面色冷淡,瞧也没瞧他一眼,搂着祁柚的肩膀径直离开了调解室。

言梵不屑地瞥了殷致烁一眼,双手抄着裤兜,吊儿郎当地跟了出去。

殷致烁还想在追,负责善后的路超身后将他拦下,“殷先生,你大可以去医院验伤,该给你的赔偿我们一分不会少你。后续我们会安排律师处理这件事,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们夫人。”

殷致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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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推开派出所沉重的玻璃门,凉风灌进衣领。

祁柚向来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极端爱美份子,今天只穿了件慵懒系的薄呢子外套,内搭针织连衣裙,小腿光裸在空气中。

室内外的温差有些大,冷风一吹,身上凉飕飕的,她裹紧外套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乔椹琰看了她一眼,也没做声,只默默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肩上,顺带又握住她冰冷的手在掌心搓揉几下,用自己的体温包裹她。

“下次多穿点。”

“哦。”祁柚自知今天闯了祸,难得没有拿着“怕冷还当什么仙女”堵他的嘴,乖巧点头,“知道了。”

乔椹琰很轻地牵一下嘴角,“手疼吗?”

“啊?”祁柚被这冷不丁的一问弄得有些懵。

“打架,手疼吗?”

祁柚:“…………”

你可别提了!

你知道有多丢人吗?

乔椹琰仿佛读懂了她的心声般的,腾出一只手来在她毛茸茸地脑袋上轻轻地揉了一把,“知道丢人,下次遇见这种事就冷静一点。”

他的声音很淡,一贯低沉,可就是这样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一个动作,祁柚仍是不争气地红了耳尖,仰头望着他的眼睛,稍稍愣住。

“靠,早知道要罚款,索性就再多揍他几拳!”

言梵心情不佳地从里面出来,根本没注意旁边小两口的微妙氛围。

他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想到殷致烁刚才那副欠揍的神情,气又不打一处来。

祁柚抿了抿唇,赧然收回视线,不留痕迹地将手从乔椹琰掌心抽出来。

言梵忽的想起什么,朝乔椹琰抬了抬下巴,“谢了乔总,得亏你把我捞出来,不然被我家里知道,又……”

他话还没说完,耳朵突然被人重重揪住,“又怎么样?烦哥,你长本事了,还在学会再外面打架了!”

“痛痛痛痛!”言梵哄着脖子直呼,直到来人松了手,他才揉着耳朵回头。

“姐……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言梵的姐姐言檬,当红女艺人,后来嫁给了顶流男神迟沉。在祁柚还是追星少女的那几年,曾经也视她为半个情敌,扬言夺夫之恨不共戴天。

不过这也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没多久她就换了个墙头,早把这一茬忘在脑后了。

见到昔日“旧情敌”本人,这还是第一次,不得不承认,迟沉还挺有眼光的,言檬的确很漂亮——就是对自己弟弟不怎么温柔。

言檬抬手又朝弟弟的脑袋削去,“我不来?我不来你就在局子里呆着吧!看爸妈旅游回来不把你剁成肉泥!”

言梵抱头躲避,“不对啊,我没给你打电话,你怎么知道的?”

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下意识朝警局大门望去,陈今安提着包站在保安亭,眉眼冷淡,没什么表情地望着这边,平静而木然。

言檬:“你打的那人给今安打了电话,她担心你出事在录制现场告诉你姐夫。你下次给我少惹点麻烦吧!”

“靠,”祁柚冷哼,“那个渣男脸皮真厚。”

殷致烁知道祁柚是陈今安的朋友,在来警局的路上特意打电话给陈今安控诉,这种行为已经不能被称之为脸皮厚了,而是没皮没脸。

言梵双拳在身侧紧握,望着陈今安的方向一言不发。

正当他鼓起勇气想走过去时,殷致烁办完手续从警局出来,恨恨地撞了下言梵的肩膀,又剜了他一眼。

“你……”

没等言梵反应,殷致烁朝陈今安走去,两人错着一个身位、面对面站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陈今安面色始终淡淡的,没有情绪起伏,倒是殷致烁指了指身后的言梵,很是激动的样子,没说上几句便当街拦了一辆出租车负气离开了。

陈今安收回目光,沉默地朝祁柚他们走来。

言梵小跑迎上去,火急火燎地问:“那个渣男又和你说了什么?我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追求你就是不怀好意。今天他做的那事我和祁柚都是亲眼看见的,今安你……”

他话还没说话,陈今安忽的抬手,一个耳光扇在了言梵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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