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切坐在床上着乱糟糟的头发跟这一床单的“贡品”相对无言时,在他床边脑袋方向的不远处,有一只哈士奇幼崽正睡得四仰八叉,香甜地流着哈喇子。

下意识地往面前这一大排贡品上看去,果然在意料之中有看见干掉的狗口水的痕迹。

“……”

雷切爬起来,游魂似的飘进浴室里冲凉,半个时后,当他再次从浴室里飘出来的时候,那只哈士奇幼崽还是在继续流哈喇子,粉嫩的肚皮朝天,后腿踩在床铺边缘——红发男人想了想后,伸手将扣在柳橙汁上面的狗碗拿下来,轻轻放到一边,然后打开柳橙汁,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味道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于是倒了一半进狗碗里,将那碗轻手轻脚地摆在扯呼的狗脸旁边,举起玻璃瓶,湛蓝的瞳眸盯着玻璃瓶中剩下的那儿橙汁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男人犹豫片刻后,还是仰起脖子自己一口喝掉,之后随手将空瓶子放回桌子上。

在狗崽子扯呼声中,雷切微微眯起眼打了个呵欠,长腿一迈重新回到了床上、

于是,在接下来长达一个时那么长的时间里,在二号楼三十一层属于王的牢房里,定格在了一个画面上——

安静的室内,中央空调被刻意调控到了一个偏低的温度。室内铺着厚厚的地毯,在房间内部床边的地毯上,睡着一只在睡梦中不停地翻滚来翻滚去的哈士奇狗崽子,很显然,扯呼吧唧嘴外加梦中无意识抬腿挠肚皮的大叔猥琐动作它无一不精通。此时此刻,狗崽子被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完全笼罩,外面阳光明媚,这样的阴影却不偏不正地将它睡眠环境营造的犹如黑夜还未过去,整整一个时,哪怕连睡梦中的狗崽子都知道要动来动去,那个阴影却失踪没有挪开过,只有凑近了才会发现他的微动作。

雷切蹲在床铺的边缘,就着狗崽子不怎么美丽的睡颜用完了自己的早餐——

从吞拿鱼味的三明治到火腿味的三明治,雷切从头到尾吃得安安静静,哪怕此时他的用餐姿势也是大叔专用的,但是被他做起来却变成了另一种不同的味道。

什么叫汤姆苏?

比起蹲在床边一个时就为给睡觉的狗挡光自己无声吃早餐的英俊男人所拥有的魅力,七彩瞳眸都不算个事儿。

一次性包装袋被他悄然无声地撕开,大块的三明治以均匀而飞快的速度地吞咽下去,直到最后一口面包消失在永远是冷漠弧度的薄唇之后,那三明治中饱满的酱料也没有沾到男人脸上的任何部位。

他面瘫着蹲在床边,飞快而优雅地从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开始吃起,将狗崽子扛回来的一系列祭品一一吃过去……

当雷切将手中空的包装袋放到床头,长手向最后一块牛肉三明治伸去时,在他的笼罩下比平常多睡了四个时狗崽子,终于在一声惊天动地的扯呼声后,猛地一抖跳起来,迷迷糊糊的狗脸上写满了“发生了什么”“我在哪里”“我是谁”。

——这是自己被自己扯呼声吓醒的节奏。

雷切面无表情:“啊。”

眼睛都没睁开,半眯着狗眼甩了甩脑袋抖抖毛,狗崽子在用力吸了吸鼻子之后,准确地将自己的脑袋一头扎进装了半碗柳橙汁的碗里,吧嗒吧嗒一口气喝光了碗里也舔干净了这才抬起头舒坦地叹了口气,仰起脖子正准备来个**的挠痒,一不心,就对视上一双平静的眼睛。

阮向远:“(⊙___⊙)!”

雷切还是面无表情:“早安,隼。”

阮向远:“(⊙___⊙)!”

狗崽子嗷呜一声,就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似的猛地转过身,用自己门板似的背对着自家主人,就像忽然捡回了羞耻心似的长长的狗脸埋在大爪子里不肯抬起来——狗崽子似乎在用实际行动明,哪怕被囚禁在再壮硕的身躯里,那一颗赤诚的少年心还是永生不灭的。

“……”雷切沉默片刻,弯腰伸手拽了拽狗崽子的尾巴。

猛地一下被抓住罩门,狗崽子浑身一颤,却依旧趴在地上屁股冲着雷切屹立不动,大有一副有本事你把我尾巴拽下来的节奏……直到男人的声音悠悠地在他身后响起——

“那,床上的食物我都吃掉了哦。”

“………………”

什么?!

都吃了!!

阮向远震惊了——

此时此刻,他想到的不是“好高兴蠢主人把我孝敬的食物都吃光了这一定是不生气了”,而是“你妈了个蛋啊居然都给吃了猪转世啊你那么能吃老子辛辛苦苦扛回来你倒好睡醒了吃光了居然一口没给我剩”。

妈的难道你以为昨天只有你一个人没吃吗!!!

大清早的跑出去我也错过了早餐时间的啊,虽然泪痣男有喂花卷但那么少那么没有油水怎么吃得饱!

老子都饿成球了啊!!

虽然名义上是全部拿给你的没错但是好歹你也要跟我客气一下下吧?!!

哪怕一下下我也就就范了好吗!

“……”

饥饿滚滚之下,背对着红发男人的狗崽子有儿绷不住了,在他犹豫地从屹立不动变成微微一动时,就好像故意似的,从它身后传来了撕开包装袋的声音——趴在地上屁股冲着男人的狗崽子脑袋上的耳朵动了动,与此同时,雷切懒洋洋的声音飘来:“咦,牛肉味的哦,很好,我就喜欢把好吃的留在最——”

“嗷!嗷!”

男人的话到一半,猛地被眼前忽然窜起来的肥硕身体打断,那个硕大的灰色身影嗷呜一声嚎叫着扑向最后一块三明治,以超出体型能力范围内的弹跳动作猛地飞起来一口叨住男人手中扒掉了包装袋的三明治!

雷切勾起唇角,在感觉到那个毛茸茸的巨大物体一口嗷呜咬住三明治另一半的同时,他配合地放开了手,从主人手中夺食的狗崽子以一个稳稳的猛虎落地式,成功叼着完整的三明治落地!

落地之后照常是抬起后爪挠挠肚皮的潇洒嘲讽姿势,阮向远颠颠儿抱着他的牛肉三明治角落里蹲着啃去了——狗崽子跑到沙发边,抱着三明治呸呸两口吐掉生菜,将里面的大块牛肉扯出来三两口吞咽,然后开始用万般嫌弃的节奏吃剩下的其他蔬菜。

雷切蹲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这才从床上滑下来走到狗崽子身边,将狗崽子呸到一边的生菜用两根手指捏起来,拎到他的跟前——阮向远愣了愣,抬起头回头看了雷切一眼,然而男人却什么都没,只是蹲在那儿,将手中的生菜往狗崽子的大嘴旁边送了送。

雷切:“……”

阮向远:“……”

我只是一只狗而已,为什么还要负责吃生菜?内心极力抗拒着,但是转念一想阮向软忽然想起来他这会儿在讨好蠢主人,于是只用了三秒的反应时间,他果断地张开大嘴将男人手中的生菜接了过去。

雷切蹲在阮向远身边,下颚放在膝盖上,而狗崽子则盯着他的脸飞快地将口中的生菜吃毒药似的胡乱吞下去,当确定对方将口中的食物完全吞咽下去,男人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些,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出了几乎让阮向远同志感激涕零的短句——

“乖,原谅你了。”

虽然不知道蠢主人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但是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乐颠颠地咧开狗嘴,阮向远伸出爪子去扒拉了下男人放在膝盖上的手表示了下友好,雷切挑挑眉坐到沙发上,当他拿过今天的报纸时,作为刚获得救赎的狗崽子也做了一回跟屁虫似的,迈开爪子吐着舌头凑了过去——

那双和主人如出一辙的蓝色狗眼闪闪发亮,楚楚动人,狗崽子将它硕大的脑袋伸进雷切和报纸之间,大脑袋放在雷切的腿上——

卖萌。

刷存在感。

蠢主人,我听你放在柜子最上面的高级狗罐头,再不吃就要过去了哦。

狗脑袋外加狗耳朵已经到了能够把报纸挡掉三分之二的地步。男人无奈地将报纸放开,伸出手摸了摸狗崽子毛茸茸的脑袋,在对方乐呵呵地眯起眼接受抚摸时,雷切恩了声,伸出手扒拉开阮向软的大嘴巴看了看——

看就算了还伸手进去摸。

狗崽子“啊”着大嘴,不仅要心翼翼不让自己的牙齿碰到蠢主人那双娇嫩的手,还要将舌头耷拉到一边。

当它觉得自己再保持这幅蠢样子口水就要流下来时,这才听见头上蠢主人淡淡道——

“犬牙都长出来了。”

阮向远:“嗷呜呜。”

雷切:“要不是因为乱吃东西,也不会叫的那么难听吧。”

阮向远:“……”

雷切:“马上就要成年的狗,智商这么低真的正常吗?”

阮向远:“呸!”

“以后别人给的东西都不可以乱吃,我希望你能健康长大。”一边着这样听上去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一把拦过狗崽子粗粗的脖子,男人顺势躺倒在沙发上,在这个高度,阮向远发现自己只需要正常站着就可以和雷切的脸保持一致,所以在沉默了三秒之后,他决定自己喜欢这个交流姿势。

当他们在同一个海拔的时候,只要稍稍一凑近,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交换彼此的呼吸,只有这个时候,阮向远才能真的感觉到,他和雷切是真实地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

他以狗的身份。

和绝翅馆二号楼的王生活在一起。

狗崽子喷着鼻息,将自己的大狗嘴凑上去推了推男人的脸——那湿乎乎的触碰显然不被待见,于是在雷切浅浅皱眉后狗脸被大手推开——不死心,再凑上去——又被推开——

狗崽子毛了,大爪子踩住雷切的手,对着他紧闭的双唇结结实实地舔了口。

强吻的节奏。

雷切:“……”

阮向远:“嘎嘎嘎!”

雷切:“谁教你的?”

阮向远:“嘎嘎嘎!”

被老子亲了,就是老子的媳妇儿了,等我老了跑不动了看不见了听不到了,你也不可以红杏出墙!

和蠢主人的约定,八,即使我上了年纪,也不可以抛弃我,要给我养老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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