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贺珩走到自己身边,曲轻裾准备起身给他行礼,却被他轻轻的按住了肩:“不必如此,朕刚巧从母后的宫里出来,就过来看看。”

曲轻裾闻言便道:“原本想让母后一起来赏菊的,谁知她们二位说宫里事务繁杂,便不来参加赏菊宴了。”说到这,她面上露出一丝愧疚,仿佛是因为自己两位太后才这般繁忙般。

“你如今怀有身孕,不必去做那等费脑子的事情,”贺珩笑着在她身边坐下,“两位母后也会体谅你的。”他对于两位太后,还是很放心的。

他之前也问询过太医,说女子有孕期间,不可过于疲累,也不可动怒,不然既伤身子又伤胎儿,那便是大大不好的事情了。

听到贺珩这么说,曲轻裾便笑了笑,“这便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虽然坐在一堆女眷面前,贺珩也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他甚至当下面坐着的女眷们都不存在,十分自然的与曲轻裾说着一些小事,仿佛其他人都跟盆景似的。

借着一个空隙,曲轻裾往下面看了一眼,所有的女眷也仿似很自在的与身边人聊天,并没有因皇帝来了而冷场,竭力不让皇帝认为自己不受欢迎。

曲轻裾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坑在场的女眷们,便对众人开口道:“原本准备留诸位用过膳食再走的,但因本宫有孕,太医多次提醒孕前三个月不可久坐,所以今日便不留诸位了,怠慢诸位,希望诸位能谅解。”

在场有过孩子的女眷纷纷起身,一边感谢了皇后的邀请,一边说孕前三个月确实需要多加注意,又说皇后与腹中胎儿福泽深厚,定会处处吉祥事实顺利。

曲轻裾笑着让她们退下了,这些人离开前,她还特意看了眼秦朝云,挺漂亮的一个小丫头,也很会表现。可惜衣服穿得如此素淡,偏偏鞋子暴露了她的本性。

人若是要演戏,就要演得逼真一点,除了发髻普通,衣服素淡外,鞋子又怎么能忘记伪装呢?

闺阁女儿的绣鞋是经常更换的,尤其是镶嵌玛瑙珍珠之类,因为清洗不易,洗过之后珍珠玛瑙容易散开或是成色不好,所以一般穿过一次就不会穿第二次了。这也导致若不是有底蕴的人家,一般人不会轻易穿这类鞋子。

秦朝云的失败之处便是在这里,若真是喜爱朴素之物,为何又会穿那样的鞋子?

所以她虽然有些手段有些胆量,但还是嫩了些,在贺珩面前太不够看了。

晋安长公主本来打算在宴席后跟曲轻裾说些私房话的,可是见皇上这般护着她,便觉得自己那些话也不用说了,便面带笑意与其他女眷们一道离开了。

待这些女眷们都退下后,二人一起回了天启宫用膳,每道菜都经过太监试过后,他们才开始用。

这些菜荤素搭配得很好,而且全是有利于孕妇与胎儿的东西,曲轻裾虽然嫌这些菜略味淡了些,但是吃得还是不少。

吃完饭,贺珩便去了前殿,曲轻裾躺靠在软榻上,面色平静道:“今日带了嫡女进宫的那些人,你们都记下了吗?”

“娘娘您放心吧,”木槿替她盖上了一床薄被,“带未出阁女儿进宫的统共也只有那么几家,奴婢都记着呢。”

曲轻裾点了点头,木槿办事她还是十分放心的,“秦家亏得还是书香世家,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办下来,还真不像是世家能做出来的事情。”她对秦家并不太了解,但是依照她前世对书香世家的了解,不都是优雅多礼,谦虚却不虚伪么?怎么到了秦家这里是这个样子,他们秦家这个毁坏书香世家这个名声,是不是有些缺德?

“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向来对各路消息十分灵通的金盏此时道,“奴婢听闻上一代的敬国公是个十分有才华的人,谁知天妒英才,不足三十便去了。偏偏膝下无子,只好把爵位传给了庶弟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敬国公。现在的敬国公性子软和,平日也总听国公夫人的话。以往还不觉得,如今秦家却越来越浮躁了,长此以往,只怕书香世家的名头也保不住了。”

“如此说来,如今的秦家也算不得什么正统了?”银柳想起瑞王妃以往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便道,“既然都不是正统,瑞王妃还摆什么姿态?”

“是啊,这么说来,瑞王妃一脉,也算是庶出了。”木槿颇有些感慨,“难怪瑞王妃是那样的性子。”

虽然对这种血统论持怀疑态度,曲轻裾却想明白了另一件事,难怪秦家行事作风有些鼠目寸光,原来真正掌事者乃是内宅妇人。要知道,这时间无论男女,整日待在家里不去了解外面的情况便发号施令,往往就很容易出现错误的决定。

内宅极易限制一个人的眼界与判断。

这厢贺珩回了前殿后,突然翻出殿中省呈上来的选女名单,“瑞王如今糊涂行事,也有瑞王妃不加以规劝之故,朕不忍弟弟身边伺候之人如此不尽心,今特赏赐几个选女到瑞王府伺候,往能以德行感念瑞王。”说完,在二十八个选女中,圈了四个名字,就让钱常信把人领到瑞王府里去了。

这四个选女看似没有什么联系,但是实际上她们娘家都在京中,虽不是名门望族,但是在京城中多少也有些人脉,也做了些让贺珩看不上眼的事情,所以把这四家的女子被送到瑞王府上,他觉得心里很畅快。

贺珩便把名单合上放到了一边,他如今根本就没有纳妃的心思。以往他觉得各色的美人在自己身边那是锦上添花,如今才觉得,女人再多,若不是顺心的,也不过是占地方罢了。

“来人,传令下去,赏赐团芳殿选女各金手镯一对以做嫁妆,三日后让她们各自回家婚嫁,不必再留在宫中。”

皇上下了这样的旨意,等于明着告诉别人,他无心纳这些选女为妃嫔,所以才让这些选女回家自行婚嫁。

选女被送回家自行婚嫁,皇后又有身孕,那么谁来伺候皇上?宫中有人心思开始活泛起来,似乎忘记了以往的教训。

秦白露听着下面的人汇报曲约素现如今的狼狈样子,心情大为舒爽,赏了一把铜钱给学舌的丫头,端起茶杯对身边的如画道,“我就想看看,没有王爷的宠爱,她能熬多久。”

如画见王妃面带笑意的样子,有些无奈道:“王妃,奴婢听闻今日在朝上,王爷被……”

“他的事与我有何干,”曲约素冷笑,“如今我连内宅都管不着,更何况外面的事情。”

见王妃这种表情,如画就明白过来,恐怕王妃还不知道王爷被降爵并且还被禁朝之事。这样的事情何其严重,王妃这个样子若是让王爷看见了,岂不又要闹一场?

“本王的事情自然与你无干,”贺渊大踏步从门外走了进来,看也不看变了脸色的秦白露与如画,自顾自的在上首坐下,淡淡道,“如今你秦家的主意已经打到皇上那里去了,哪里还瞧得上本王?”

秦白露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贺渊的话虽难听,但并不是无中生有的人,他既然说出这样的话,那就说明秦家真的想安排人进宫了。

贺渊轻声一笑,“真当你们秦家的女人是九天玄女,人见人爱了?你们秦家不觉得丢人,本王都替你脸红。”他的手指轻轻点着椅子上的扶手,似笑非笑道,“另外,你既然已经说本王的事与你无干,不如收拾收拾包袱回娘家去,本王定会向皇上请旨和离。”

秦白露心头一惊,她看着贺渊,似乎想从他的脸色上找出一丝玩笑的成分,可是对方脸上并无半点玩笑之意。

“王爷……妾是先帝钦赐给你的王妃,你不能这么对我,”秦白露干巴巴的道,“你不能跟妾和离。”

“便是先帝在,本王要休了你,那也就休了,更何况如今先帝已经不在了,”贺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出去吧,本王不想看见你。”

秦白露眼眶微红,福了福身正要离开,就见何福儿匆匆走了进来,然后便说出一件让她难以忍受的事情。

皇上怎么会赏赐几个姬妾下来,还有什么叫她伺候王爷不尽心?秦白露觉得自己脸颊仿佛被人重重的抽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贺渊也不管她,只是吩咐何福儿把人领过来让他瞧瞧。

秦白露看着何福儿半走半跑的背影,仿佛被人一盆冰水泼了下来,从头凉到了脚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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