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秋其实想过自己的身体到底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所说的改变竟然是让他长出了生-殖孔和生-殖腔。

武陵人骤然进入到桃花源时,那种感觉简直像是直接探入了内脏。寇秋一下子绷直了身子,像是条打挺的鱼,左扭右扭,试图从这种奇异的让人头皮发麻的触感里逃脱出来,“燕卓......”

身上那人吃鱼的动作就慢了点,迟疑地又碰了碰,问:“囡囡?”

他有点摸不准,这究竟是舒服还是不舒服。瞧着青年的神情,倒像是比之前反应还大,无论触碰到哪里都像是马上要缴械投降了,玻璃珠子似的眼睛也红彤彤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润泽的水色,连嘴唇都在哆嗦。

但燕卓到底有种吃鱼的本能在。他摸索了会儿,慢慢就无师自通了另一种食用方法,把仍旧在扑腾尾巴的小人鱼给牢牢按住,“囡囡乖,别动......”

他一叉子下去,原本还想着跑路的鱼彻底没力气了,一下子被这热气蒸腾成了红的。眼里悄无声息含了泪,像是受不住,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向下掉,滚落的满床都是。

燕卓还挺稀奇,一面安抚一面盯着那尾巴看,“囡囡变颜色了。”

原本银白的大尾巴,如今红通通的,浮着一层艳色,像是天边的云霞。燕卓在尾巴上摸了几把,顿时能感受到身下这鱼又跟着颤了颤,紧接着哆嗦起来。

珍珠不知道什么时候更多了,一颗,两颗......慢慢的,散落的到处都是。燕卓没有再用渔网,直接便把小人鱼给兜了上来,一口一口吞吃入腹了。

他终究是心疼,瞧见这人身上都被珍珠咯出了一颗颗圆润的印子,便把人换了个位置,体贴地让他的头朝着床外,还给他拿了个盆,“囡囡乖,往这里头哭,不然你躺着难受。”

寇秋:“......”

那你就不要让我躺着了啊!

在珍珠里头吃鱼很有意思是吗,啊,啊?!

燕卓的确觉得挺有意思。

他还觉得,他们能靠吃鱼这项运动发家致富。

鱼肉入口鲜嫩,入鼻芬芳,他先吃了香煎小黄鱼,然后又吃了红烧鱼,吃的口齿留香,恨不能之后顿顿都改吃鱼。清蒸剁椒烧烤炖汤,样样儿都来一遍,从肉到骨头啃得一干二净。

但瞧着这鱼连尾巴都抬不起来的模样儿,还是算了。

一顿饭吃到了凌晨。燕卓抱着软塌塌的小人鱼过去清洗,就在这浴缸里替他打着泡沫,打着打着,他忽然感受到小人鱼放在他胳膊上的手颤了颤,紧接着以一种近乎惊心动魄的语气喊了他的名字:“燕卓......”

燕卓的手停住了。

他又听到了那种声音。像是隔着雾,又像是乘着云,飘飘渺渺的,如同神话中海妖塞壬诱惑行人的歌声。那样的声音放出来便是勾着人心弦的,声音的主人却像是浑然不知,仍旧带着哭音喊:“燕卓?”

不知道什么时候,清蒸鱼又变成红烧鱼了。

燕卓自己成了被海妖迷惑的旅人。他毫不犹豫一头扎入这波涛之中,随着这洁白的浪花一层层拍打在岩壁上。他恨不能直接将自己撞得支离破碎,连同这被蛊惑的灵魂一起,奉献给这个能用声音让所有人臣服的神。

第二天,寇秋没能从床上起来。

燕卓打电话向辅导员告了假,只说寇秋是昨晚冻着了,有点发烧。他们两个都是好学生,成绩优异从不旷课,寇秋又是个认真负责的,辅导员丝毫没有生出怀疑,还嘱咐寇秋好好休息,“多喝点热水。”

燕卓压低声音,说:“好。”

他扭过头,见床上的人仍旧裹在被褥中沉睡,便先去了厨房熬粥。待到他的粥用小火吊着了,燕卓才又回来,坐在了床边,捏着寇秋的一只手。

就在昨晚,这只手的指缝中生出了细细的、透明的蹼,薄的像是一层膜,湿漉漉的。这样的湿润原本不能让人联想到什么美好的东西,可放在寇秋身上,竟然也无法让人厌恶。

相反,它们衬着寇秋这只苍白的手,愈发多了另一种近乎妖异的美感——仿佛它们生来就是和谐的,却又生来就是不和谐的。他反复把玩着,爱不释手在手中捏着,直到感觉到手的主人猛地一哆嗦,才抬眼看去。

又是一阵热浪涌来了。

寇秋抱着他的脖子,几乎要呼吸不过来,喉咙中的哭声断断续续,“燕卓,快点——”

这样的情况整整持续了一周,一周之后,寇秋才从这种近乎痴迷的状况中清醒过来。他拖着自己愈发光鲜亮丽的鱼尾瘫在床上,半晌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系统本来还开心地哼着歌,瞧见他这近乎半死不活的模样儿,也不敢再哼了。只弱弱道:【阿爸......】

寇老干部盯着天花板,双眼无神。

【阿崽。你之前没有告诉我,人鱼这种生物,是有发-情期的啊。】

而且根本不是猫那种相对而言温和了许多的发-情,而是滔滔大浪式的发-情——在这七天里,哪怕只是被触碰一下都刺激的不行,就算是块满水的海绵,寇秋觉得这会儿自己也要干了。

实在是刺激的有点儿过。

好在之后查找了资料,寇秋初步确认,这种来势汹汹的发情期得三年才这么一回。他暂且安了心,燕卓脸上的神色却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失望,“三年才一回?”

寇秋:“......把你脸上的表情给我收起来。”

别逼着我教育你,纯洁性懂吗!

在那之后,寇秋每天都要摸自己的肚子,稍微吃多了点便胆战心惊,把燕卓给叫过来,很严肃地将他的手放上去,“你摸摸,摸出什么了吗?”

燕卓很配合地将手伸进去,触碰到的皮肤细软且嫩,像是片光滑的奶衣。他捏了两下,给了结论,“囡囡皮肤真好。”

“不是这个。”

寇秋把他的手按在上头,眼睛瞪得圆圆的,“你再摸摸,里头有动静吗?”

他的神情太认真了,不像是在开玩笑。燕卓也不笑了,把耳朵也贴在上头听了听,然后又抬起头来,望望寇秋。

寇老干部紧张道:“怎么样?”

燕卓说:“囡囡最近是不是消化不太好?”

蠕动的声音有点大。

他当即盘算,要多做点含纤维素的东西,还得多让囡囡吃点香蕉。

寇秋:“......”

“没事,”燕卓懂得他的担心,让他坐在了自己膝上,有一搭没一搭顺着他的头发,“就算囡囡真的生了小人鱼,那也挺好的。最好能为我生下一窝孩子,这样,之后我要是有什么事,也有人替我照顾囡囡了。”

寇秋嘴角抽搐了下,说:“一窝?”

燕卓像个傻爸爸一样掰着手指盘算,“一条像囡囡的,一条像我的。一条像囡囡的,一条像我的......”

他顿了顿,又将自己的说法推翻了,“算了,还是全都像囡囡吧。”

否则,燕卓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接受别的人来分散寇秋的注意力,长得像囡囡,起码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寇秋沉默片刻,觉得燕卓的心真是太大了。

他掰着燕卓的大脑袋,发自内心道:“这位同志,你的思想很有问题。”

正常人知道他是人鱼,甚至还能产卵,难道不应该害怕吗?哪怕不害怕,难道不应该对他进行研究,把他上交给国家吗?

怎么燕卓的心里只有花式吃鱼一百零八式?

燕卓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不确定道:“那,囡囡是想喝乳鸽汤和孕妇奶粉?”

“......”

“孕妇奶粉也好,”燕卓亲亲他,“这样,囡囡身上又有小时候那股奶味儿了。”

清清淡淡的,燕卓一直挺喜欢闻。

“......”

算了。

他不该指望,和恋爱中智商为零的男人说话的。

毕竟是初恋呢。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一个月过去了。

寇秋的肚子没有半点动静,丝毫没有要产卵的迹象。两人在网上再次查阅了相关资料,寻找了好久,最终才在一部记载了鲛人的古籍之中看到,只有在深海中,鲛人才能进行繁衍。

寇老干部的心瞬间就稳稳落回了肚子里。逃脱了生子的命运,感觉连天空都明媚起来了。

他是放下了一颗心,燕卓失去了当傻爸爸的机会,也挺乐呵:“也好。”

寇秋说:“这样也开心?”

燕卓说:“开心。”

他给寇秋剥了个橙子,圆滚滚地放置到盘子里,又用小刀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方便他食用。

寇秋说:“可是这样,就真的没办法传宗接代了。”

“我要传宗接代干什么?”燕卓反而奇怪地反驳他,黑沉沉的眼抬起来,与他的目光对上了,“我都已经有囡囡了,怎么还会想要这些?”

他顿了顿,说出的话更像是一句誓言。

“我的生命......只是用来看你,都已经觉得不够了。”

又哪里还会有心思,想让更多的人插足他和囡囡的生活?

寇秋被这一句猝不及防的情话说的心肝一颤,恍惚间竟有些失神,像是骤然想起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起。他最终弯了弯眼,说:“嗯,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

燕卓抵着他的额头,又没头没脑道:“我会把全世界都献给你。”

他摸了摸青年温热的后颈,亲了亲他的鼻尖。

“——我的囡囡。”

“你值得拥有全世界的眷顾。”

燕卓在学生会中担任了职务,一到迎新季、毕业季便忙的不得了。寇秋忙完自己的学业,偶尔也会过来帮忙,倒是很快在各部门之中混了个脸熟。

他长得好,本来便是校草榜上排名前几的,再加上本身脾气也好,性情温和,要帮忙时二话不说就过来,在学生之间的名声也眼看着水涨船高起来。只是名声响归响,真的敢来麻烦他的也没几个,只有燕卓会在有事要处理时,将他喊来,让他自己待在办公室,等着一同放学回家。

有来办事的部员敲了门,进了办公室才发现还有个人在屋里。青年缩在沙发上,身上还盖着条毛毯,头则放在他们部长大人的腿上。部长一手拍着他的背,一手翻着文档,姿态是显而易见的亲密。

这种亲密,不由得让部员愣了愣。瞧见燕卓抬起头,用目光询问他有什么事,他才反应过来,讪讪地笑了,把手里头的文件交了过去。

“部长和郁见的关系是真好啊……”走时,部员忍不住说。

好的甚至有点过了。他们正常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几乎很少会有这样几乎要腻在一起的举动。

燕卓笑笑。

“我带着他长大的,”他平静说,“肯定要照顾一点。”

这倒也是,毕竟是竹马。部员点点头,没有再往心里去。

周末时,王王冬兴致勃勃跑了过来,和他们一同吃了顿饭、打打牙祭。地点约在了家王冬强力推荐的火锅店,据说是正宗的川蜀风味,上头明晃晃飘着一层红辣椒。

锅里的汤汁被煮的咕嘟作响,王冬也顾不得说话了、拿着筷子眼巴巴在一旁灯,敲着碗等虾滑熟,“虾滑,虾滑!”

过了一会儿,虾滑是熟了,全被准确无误放寇秋碗里去了。

王冬:“......”

算了,那毕竟是燕卓下的菜,不给郁见,还能给谁呢。他已经被秀麻木了,因而很快转变了对象,这回学聪明了,没有喊,闷不吭声地开始盯锅里煮的差不多的宽粉。

宽粉几乎被煮成了透明的,沉甸甸浸透了汤汁,泛出一种柔韧又软的质感。王冬咕嘟咕嘟咽口水,还没来得及上手捞,那片他盯了好长时间的宽粉也被夹了起来,吹了吹,稳稳落在寇秋碗里了。

放进去之后,燕卓还要嘱咐:“慢点吃,小心烫。”

王冬:“......”

他默默瞧了瞧对面紧紧坐在一起的两人,又扭头看了看这边形单影只的自己:“.......”

郁见的碗里跟小山似的,饮料也是满的,他这边怎么就只有青菜叶子呢?

他又不是兔子!

兴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寇秋也抬起了头,茫然地望向了他。辣椒太多,青年唇边都沾着一层亮晶晶的辣油,他的舌尖舔了舔,说:“冬哥?”

“......”王冬被看的瞬间就没脾气了,沉默片刻,自己也往他的碗中夹了一筷子。

“多吃点,啊,”他干巴巴嘱咐,“多吃点。”

分别时,燕卓结了帐。王冬等在门口,问:“你们住哪儿?”

寇秋还没来得及回答,燕卓已经理所当然答了:“顺德小区。”

王冬一怔:“一起?”

寇秋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拯救一下前室友岌岌可危的世界观,燕卓就答道:“嗯。”

“也是,”王冬也没觉得意外,嘟囔道,“怎么可能不同居?”

毕竟是高中时就能做到哭的人呢。

这回,倒轮到寇老干部吃惊了,“冬哥,你知道?”

王冬心想嗨呀傻孩子,这我还能不知道吗,我有多努力地试图保守这个秘密你是没看见好吗!他拍拍寇秋的肩,目光复杂,最后挤出来一句,“万一摆酒席,记得给我寄张请帖。”

只是,“在学校时还是稍微遮掩点吧,被别人看出来不好。”

他说这话时诚心诚意,燕卓瞧着对方此刻认真的样子,也抿了抿唇,点了头。

他们谁也不知道,王冬的这一句话竟然变成了事实。

大学快接近尾声,学校的课程便松了不少,开始有同学陆陆续续出去实习,又或是关上门来专心备战准备考研。寇秋的成绩好,绩点高,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几乎被系里老教授当眼珠子一样对待。系里为数不多的保研名额之中,也有他的一个。

眼看着考研的事稳了,寇秋也松了一口气,专心投入了自己正在进行的课题。

他这一日例行先去了自习室写论文,却发现教室中的学生神色都有些异样,眼神一个接一个悄悄向着他飘过来,在对上他的目光时,却又飞快地转过去了。

小声的私语响起,他们聚集在一处,像是在讨论着什么。

“真的?”

“真的。”

“听说都拍到了......”

“哎呀,真恶心,我室友原本还说喜欢他来着呢。”

寇秋听到了其中几个词汇,却并未在意。他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径直坐在了座位上,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人们仍在远远地用余光打量着他,过一会儿,寇秋的手机忽然响了声。

是个平常交情不错的女生发过来的。

她的语气怯生生,问:【郁见,你知道那封举报信的事吗?】

寇秋顿了顿,随即低下头,回复了她。

【什么举报信?】

下一条短信飞快地来了,像是在害怕什么。

【有一个学生给负责保研工作的教授发了举报信,说你的性取向不太正常,可能还染上了点病。和......和燕卓......】

她没有再往细了说,寇秋却一下子便明白了。

举报信。

举报他的性向。

......在这种时刻。

保研几乎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个步骤,各种手续要不了多久便能办完。专门挑选这样的时候,对这个问题发起进攻,其中如果没什么玄机,那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寇老干部抿了抿唇,向为自己通风报信的女生道了谢。

这时,也有个男生走到他面前了。

“喂,郁见,”男生吊起眉,说,语气中明显不怀好意,“那信里头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真和燕卓住一块儿,你们俩是那个啊?”

寇秋平静地抬头望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人。倒是给他报信的那个女生瞬间站了起来,说:“齐悦!你要不要这样,不就是你追的女生和郁见表白了吗?这么芝麻大点的事,你就嫉妒上了?”

“这怎么能说是嫉妒呢?”

齐悦没生气,反倒笑了笑,“保研可不止成绩好,品行也得好。你如果真的那方面有问题,喜欢男人,不如早点把这个名额让出来呗,啊?也给别的正常人一个机会。”

寇秋没说话。

齐悦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渐渐生出了点不耐烦,“喂!我问你话呢!”

没想到片刻后,寇秋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输入了什么,把屏幕转过来给他看。

“我的平均绩点,在4.5左右,这几年来,所有科目考查成绩都是优秀。”寇秋把光标向下拉了拉,镇定地望着他,“我参与的项目,有两个拿了国家级奖项,两个拿了省级奖项。我参与的志愿者活动,三年内一共有十几个,并且拿到了志愿者证书。”

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生,说:“如果有哪个同学的成绩比我好、比我更优秀,那我自然会退出保研。但如果没有——我凭借自己实力被学校选上的,为什么要因为你们的一两句话退出?”

齐悦怔了怔,反倒被他这一席话说的愣了。

“你——”

与此同时,有同学从门外进来,张嘴就喊:“郁见!张教授找你!”

张教授,就是寇秋未来的导师,也是他们系里的权威老教授,在学术界声誉很高。听见这一声,自习室中几个同学的目光都一下子变了,说不出是幸灾乐祸,又或是别的什么。

原因无他,张教授,如今已经六十好几。

六十几岁的老头儿脾气大的很,平常看见有男生留个稍微长点的卷发都要叨逼叨半天,按学生们的话说,那是出了名的老古董、老顽固。他素来喜欢寇秋,愿意带他,可如今闹出了这么一摊事,是不是还愿意带......

那就让人说不准了。

有人悄悄地打量寇秋,见他的神色并没什么慌乱,只是将自己的书包整理好,重新背到肩上,随即站起身。他朝着教室外走去,面容平静,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还装,”齐悦嗤笑了声,对身旁的人道,“你等着,他那名额,肯定得给他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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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秋敲了敲门,进入办公室时,燕卓已经在了。他还穿着寇秋今天为他挑的细条纹衬衫,气质干干净净,带着年轻人独有的俊朗。老头子坐在桌子后,举着水杯喝着茶,一声也不吭,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寇秋规规矩矩喊了句“老师”,随即才踏步进来,与燕卓站在了一块儿。

“这和郁见没关系,”燕卓径直道,“这是我的问题,我喜欢他,不是他的事。老师要是有什么话,就冲着我来吧。”

老头子眉毛抖动了下,把茶杯放下了。

“郁见,”他把头扭向寇秋,“你也这么说?”

寇秋说:“不。”

他也没打算隐瞒。经过这么多世,哪怕是生死的边缘,他也没放开过这个人的手。如今,不过是一次在漫长的岁月看来微不足道的保研机会,他是为这个付出了很多心血和努力。但倘若不能和燕卓在一起,这些努力,也就不具有什么意义了。

“我们不仅是同志,”寇秋润润嘴唇,坚定道,“我们还是爱人。”

“......”

老头子不说话了,像是被他突然抛出来的这一句给震了震。

寇秋说:“老师......”

“别喊老师,”张教授挥了挥手,望了他们俩一会儿,忽然痛心疾首道,“你俩,怎么就不知道瞒一瞒呢?平常这么高调,是想展示给谁看?啊?展示出事儿来了吧?”

他戳了戳燕卓的脑袋,满眼的恨铁不成钢。

“尤其是你!一天到晚眼睛盯着人都不带转的,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虽然没有我这样的火眼金睛,可那些人眼睛又不是瞎的,又不叫阿炳!”

他的手指在桌上啪啪敲了好几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懂吗?那群人虽然学问没多少,但乱七八糟的主意可不少,谁让你们送把柄上门的?”

寇秋:“......”

燕卓:“......”

等,等等。

这是不是和他们想象中的有点儿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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