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没交往,为什么她还要邀莳生?”节子的声音隐隐含有责难的意味。

“她是个演员,一定会拼命推销自己表演的门票。”我轻描淡写地带过,我不想说出她曾提刮“总结”的事。

“那就说她卖给莳生门票的事吧!你不觉得奇怪吗?给彰彦门票的人是你,那时你还说刚好有三张票,要大家一起去。这样的话,她一开始连同莳生的票也给你不就好了?或许要你拿给莳生有点尴尬,但彰彦与莳生的交情那么好,让彰彦转交给莳生也行,用不着特地亲自拿给莳生吧?她说不会与莳生交往,那么这种时候才更应该由你将门票拿给莳生,不是吗?”

“原来如此。”

我敷衍道。我终于了解节子想说什么了。我从没想过那么多,因为忧理说,这将是她从过去至今的总结,听到这句似乎别有深意的话,我一直深信她只是想邀请与自己关系深刻的人前来观赏她的演出。然而,现在听完节子的话,想想的确有道理。

我有一种讨厌的预感,那个抱住我的忧理似乎就要不见了。我不喜欢被迫知道自己一点都不想知道的事。

可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节子,那天晚上,你在哪里看到他们?”我故作轻松地问。房里陷入短暂的沉寂。

“就在那间画室。那时我们三人不是要去车站搭车,还说要去喝一杯吗?我中途会折返回去,记得吗?”节子压低音量。

“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我极力压下声音中的紧张感,镇静地说。

“那时再过不久就要上班了,我打算先读一些东西,所以白天到书店买了一堆书,却放在画室角落忘记带走。后来想起来,便要你们两人慢慢走,我回去拿了书再赶上你们。我就是在那时看到的。”

房里再度陷入沉寂,节子似乎在观察我的表情。

“说吧!都说了这么多,也不用再隐瞒什么了。”虽然我极力让声音平稳,却不是很成功。

“他们两人站在厨房便门通往画室的路上,忧理背对我,莳生在她对面,两人静默不语,气氛很僵硬,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莳生那么恐怖的表情。我就像小偷一样躲在八角金盘后面。”

节子接着清了清喉咙。

“莳生掴了忧理一巴掌。”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掴掌?那个莳生?对忧理?

我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种事。

“巴掌?莳生对忧理?”

听到我自言自语似的喃喃,节子用力点头。

“我不相信莳生会对女人动粗,他不是会动手动脚的人。”我不断深呼吸,虚弱地挤出这句话,明白泄漏了内心的动摇。

“我也这么想,但我至今还是这么认为,那时他的确甩了她一巴掌。”节子清楚重申。

她的话仿佛在黑暗中浮起,反复涌现在我脑海。

“忧理呢?她有什么反应?”我猛然想到这件事,急忙询问。

我听到节子摇头摩擦枕头的声音。

“没有任何反应。她被打后只是默默站着。”

我不懂,忧理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如果换成忧理甩莳生巴掌,我倒还能理解。莳生为什么生气?忧理又为什么默默承受这一巴掌?还是说,忧理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不能有任何反应?

莳生的愤怒也是令人难以理解的一件事,他不是一个轻易表露情感的人,这不是说他没感情,而是说,他不喜欢表现出自己的愤怒或不快。这样的他会愤而甩一个女人巴掌,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被忧理拒绝了吗?

我的脑海第一时间浮现这个念头。莳生从小就是个一帆风顺的人,不但成绩优异、身材修长,还有一张沉稳知性的长相,虽然不是绝顶出众,但从以前开始就是许多女人暗恋的对象,给同性的印象也很好,所以人缘绝佳,是个绝对与自卑感沾不上边的人,实际上,他或许远比我所知道的更为高傲。虽然我觉得自己与他很匹配,但他或许不这么认为,只有各方面条件更优秀的人才能配得上他,而忧理就是他选择的人,所以忧理拒绝的举动令他恼羞成怒——但我隐约觉得这个推论不太对劲。

这不像莳生会做的事。

看到我陷入沉默,节子似乎误会了什么。

“利枝子,听我说,以下纯属我个人推测,我觉得他们两人的关系并不单纯,他们看起来不像恋人,反而像有很复杂的利害关系,虽然我不清楚联系他们两人的是什么,但我那天看到的感觉就是这样。”

不是恋爱关系,而是更复杂的利害关系。

我不认为节子的想法不对,既然这样,那莳生与忧理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三人的三角关系难道不是建立在感情的基础上?

一种从没有过的不安涌上心头。

“我爱上了忧理,我不会再和你见面了。”

那时的每个瞬间,至今仍深深烙印在我身上某处——莳生以清澈的眼眸注视我、蠕动嘴唇的那个瞬间,那个面对他冰冷表情的冲击瞬间,还有无法理解自己听到什么、脑中一片空白的瞬间。

“我爱上了忧理,我不会再和你见面了。”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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