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何队正站在走廊边望着窗外,叼着烟发呆。见我走到身边,便递了支烟给我。两人一口一口地吸着烟,没有说话。等到香烟和空气融为一体时,何队冲我点点头,便去招呼最后一个见到建伟哥的人——也就是刘司令,做笔录去了。

我望着窗外的小月牙,思维也跟着缺胳膊少腿般。西瓜冷不丁地站到了我旁边,说:“邵波,要不要找梅子聊几句,那小丫头录完笔录出来了。”

我缓过神来,往吧台走去。吧台里梅子居然坐那在哭,好像死的是她啥亲人一般。见我过来,忙擦了擦眼泪,站起来说:“邵波哥,有啥事吗?”

我点点头,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梅子,把你最后见到建伟哥的情况说一下吧。”

梅子“嗯”了一声。

当时一点半左右,梅子正坐在吧台犯瞌睡,楼梯上动静就大了起来,站起来一看,是建雄被莎姐扶着,建伟被刘司令背着,醉醺醺地上了楼。莎姐要梅子开了两个房间,各自把自己肩负的那一两百斤冰冻肉扶进了房间。没招呼梅子做啥,都各自关了门。梅子也落个清闲,回到吧台。

刚坐下没十分钟,就听见刘司令在喊:“梅子!下去拿条热毛巾上来。”

梅子应了,下楼拿了个热毛巾去到建伟哥房间。刘司令在门口接着,进去给建伟擦脸去了。小丫头在门口站了半分钟吧,便见刘司令走了出来,说:“让建伟哥好好睡一觉,这酒喝得太凶了。”然后出了门,房间里的建伟哥睡得应该很死,梅子清晰地听见建伟迷迷糊糊中,还出了一口长长的气,最后以嘴唇在鼾声结尾的那一记“嘟嘟”声后收工。

刘司令冲梅子嘿嘿笑笑,说:“建伟哥这呼噜也怪恐怖的。”

两人一起笑笑,各自回了各自的岗位。

整个经过也就这么简单。然后梅子很肯定地说:在建伟哥睡了后,一直到我们一起发现建伟哥尸体的四点出头,中间的这两三个小时里,绝对没有任何人在走廊上走动。們因为两个老板都在五楼的客房里过夜,小丫头梅子不敢偷懒,一直很清醒地坐在吧台里,玩游戏机俄罗斯方块,整个五楼都风平浪静,没有一点点响动。

听完梅子的话,我心里暗暗想了想:一点半到四点,这中间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又或者说:一点半到我们逮到瘦猴的两点半,这中间又是否是瘦猴作案的时间呢?

天蒙蒙亮,建伟哥的尸体便搬上了楼下的车。伤口只有心脏位置的那一刀致命,和刘科的死法相同,只是这次没有留下那柄凶器。我们场子里几个人,包括建雄哥,一起目送着建伟哥的肉体被何队、黑猫他们带走。

然后回到房间补个觉,八戒和小军他们也回来了。哥几个挤挤睡下,可能连着死了两个大活人的缘故吧,难得的是咱这群荷尔蒙旺盛的家伙,没有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我脑子里也乱乱的,天马行空地想了一会,没有个中心点,最后在八戒快乐的鼾声中,也昏昏睡去!

睡到下午起来,火龙城外的世界依然风和日丽,并没有因为建伟哥的离开人世而阴雨绵绵。哥几个的心情也并没有变得沉重。

沉重的是建雄,明显地憔悴了很多。下午快四点时,建雄哥要服务员叫我下楼,我出了火龙城大门,就看见他靠着建伟的皇冠车,正望着天。见我下来,便说:“邵波,有人叫我过去一趟,你跟我一起过去聊聊呗!”

我点了头,没有问是去见谁,跟着他上了本属于建伟哥的皇冠。建雄哥比较高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把座位往后面狠狠地一移,然后说:“去海都水汇。”

海都水汇是我们某城最高档的桑拿城,所谓的最高档,就是说你安安稳稳地洗个澡,也是三百多一个人,这在1993、1994年,属于天价的消费,咱场子里的服务员一个月忙死忙活端茶倒水,赚那么两三百的工资,还不够去那洗个澡。建雄哥一直没吭声,我也没敢提建伟的案子,到车停到水汇楼下,我正要下车,建雄哥才开腔:“邵波,你觉得我哥走了,我能帮他打理好这个摊子吗?”

我说:“场子已经进入正轨了,再说场子里本来就是你管着,不存在接不接班吧?”

建伟哥叹了口气,说:“一个火龙城叫什么摊子,我怕接的是火龙城背后的这一个摊子。”说完下了车。

我跟在建雄后面往水汇二楼走去。看着建雄的背影,我发现之前每天像打着鸡血一般、昂首挺胸的汉子,今天变得苍老了很多,或者说,那个锋芒外露的中年人,终于内敛了很多。心情便也跟着沉重起来。

我突然想到个问题:建伟哥的离奇死亡,最大的受益人,不就是我面前这个高大的汉子,为了利益,父子相残的案例我们都见过不少,亲兄弟呢?

想到这里,我有点发毛起来,面前的背影似乎陌生了很多。但自己又转念:不太可能,建雄哥和建伟虽然都四十几了,但经济上却是一直没分家的,这一点我早就知道,那么,建雄完全没必要害建伟。

或者,是我太过敏感吧。

我俩直接进了水汇,没有换衣服,建雄就带着我往三楼的包房走去。

我们进的是海都水汇最豪华的V168房,建雄小心翼翼地敲了两下门,里面一个女孩子喊道:“谁啊?”

建雄答:“是我啊,建雄。”

门开了,开门的是古倩。我们那天在海都水汇见面时,我依然还是和整个某城人民一样,抬着头称呼她为古大小姐——因为她是古市长唯一的女儿。古大小姐有一米七二的身高,以前读书时是搞体育的,项目是划橡皮艇,参加过某年的大学生运动会,得了个奖杯,还拿了个国家二级运动员的小本本。

古大小姐看到建雄的第一句话就是:“建雄哥!建伟哥那事是真的?”

建雄“嗯”了一声,带着我进到房间里。古市长穿着水汇发的短衣短裤,正坐在窗户边上发呆,见我们进到房间,冲我们点点头,然后问我:“你就是邵波吧?大邵的儿子?”

我说:“是!古伯伯你好。”

古牧——某市市长,另外一个身份便是我们火龙城的股东。

古市长递了两支烟给我俩,招呼我们坐下,冲建雄说:“建雄啊!人死不能复生,该难过的要难过,但一个男人,该肩负的东西,还是要肩负的。”

建雄忙点头,说:“以后还要古市长多多教诲。”

古市长叹了口气,说:“唉!建伟和我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上午胡秘书告诉我这事,我一下就懵了,咱兄弟俩的这一大摊子,以后就全得指望你打理了。”

建雄把手里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再狠狠地点了下头,说:“古市长你放心,我哥以前能给您老张罗好的事,建雄我也一样会张罗得好好的。”

古市长点点头,然后转过头来对我说:“邵波,以前大邵是咱市刑侦第一好手,啥案子都能破掉,现在建伟这案子,就交给你了!”

我苦笑道:“古伯伯,不是有钟大队他们在紧锣密鼓地破吗?人也逮到了啊。”

古市长说:“如果是那个贼干的,自然是结案了,可又是谁指示那小鬼害的建伟呢?邵波,我觉得应该没那么简单吧。再说,由钟大队他们插手这个案子,刘科又是公务员,建伟和我的关系你也知道,似乎不太好让他们大张旗鼓地破案吧。”

我只能点点头,说:“古伯伯,我尽量吧。”

一直没吭声的建雄插上一句:“邵波,把这个案子给破了,后面的人你给我挖出来,建雄哥我拿十万出来,算给你的感谢!”

我忙说:“不用不用,我一定尽力!”

古市长接话道:“我看就这样定了吧,那十万,算我们火龙城的拿出真相,给建伟建雄你们兄弟俩出了这口怨气。”

我只能应了。然后,古市长对着古倩使了个眼色,古倩忙站起来叫我跟她去外面修脚。我忙跟着橡皮艇女郎往外走。

出了包间,古倩眼睛便发亮起来,和在她爸面前那规规矩矩的模样判若两人。先是对我很是官方地握手,然后眼睛闪啊闪的,说:“嘿!咱一中的校草,今儿个咱算正式认识了。”

我自嘲地笑笑,说:“那都是一群孩子吵着玩的。”

两个人便去到大厅里,躺在沙发上,叫了两个足疗的丫头过来。古倩便开始要我讲前一晚的那些破事。市长千金发话,自然只能详细地说来。说到八戒卡在空调洞里那一段,古大小姐笑得快岔过气去,说:“这胖子还挺逗哦!”然后非得要我晚上叫上八戒和小军一起吃饭,要结识这两位大英雄。

修完脚,古倩便去房间给她爹说了声,还拿出了建雄哥的车钥匙。我载着大小姐一车开到火龙城斜对面的饭店,开了个包房,给八戒打了个呼机,要他和小军过来吃饭。

八戒和小军还没进屋,就听见他俩在走廊上拌嘴。小军在狠骂:“死胖子!”

进到房间,一见到古倩,八戒就来劲了,说:“嘿!咱邵波哥一下午工夫,就给咱在哪拣了个这么如花似玉的嫂子过来。”

小军认识古倩,忙对着八戒说:“少胡说,这是古大小姐。你再胡说,小心古大小姐安排几个武警,今晚就带你去祭天。”

古倩便乐了,似乎这两人很对她胃口般,说:“祭天倒不用,弄个空调洞把你塞进去倒还是可以。”

大家都哈哈笑了,仿佛前一晚发生的案子,和我们的世界完全无关一般。大家一起嘻嘻哈哈,说着一些没有边际的话。说到得意处,古倩居然抓着我胳膊,笑得前仰后翻的,而抓我胳膊的手,还真有把力气。

吃完饭,古倩的电话响了,古倩抱着那硕大的大哥大,又变得很是严肃起来,说:“行!行!我一会就回来。”

接完电话,古倩抢着买了单,然后说要回去,她单位领导——国土局的邓局长要她去开个小会。我问:“要不要我开建雄的车送你?”

古倩说:“不用!邓局长派了司机过来接我!”

四个人一起下了楼,车很快就过来了。临上车那一会,古倩居然把我拉到旁边,贼眉鼠眼地冲我说:“晚上等我爸妈他们睡了,咱去海边游泳呗!”

我也笑笑说:“行,反正到时候你过来找我就是了!”

古小姐上车,绝尘而去。八戒一愣一愣地对我说:“不错啊!邵波,这丫头这架势是看上你了!”

我笑笑,说:“少来!”然后一扭头问小军:“你真的不准备回去了?还耗在我们这。”

小军说:“我下午回去了一趟啊!和我爸吵了一架,东西都收拾了一麻袋出来,放在五楼房间里。”

八戒说:“小军还说要辞职,加盟我们火龙城内保部,为维护世界和平献出短暂的一生。”

我笑着说:“小军,你真来咱火龙城,我立马要小妹姐给你安排个副职,你去当个妈咪助理,也不枉你这么多年来学到的一身武艺。”

八戒说:“就是就是,小军你就当咱火龙城的慰安夫就是了。”

三个人嘻嘻哈哈她到了大门口才安静下来,毕竟火龙城出了这么大个事,太嬉皮笑脸也不好。在一楼我没看到刘司令,便问当班的保安:“你们司令呢?”

保安说:“他刚吃完饭,说要回宿舍补个觉。”

我要八戒和小军先上去,独自往宿舍走去。说实话,我还是希望能把这案子给破了,不管是为了建雄也好,为了古市长也好。又或者,是为了那十万块奖励。

进到刘司令在宿舍三楼那个单间时,刘司令躺在那张乱糟糟的床上,右手食指正在鼻孔里探索着什么。这孙子也是搞笑,躺在床上,还戴着那顶橘黄色的保安帽。见我进来,忙爬起来,哭丧着脸说:“邵波,你咋过来了?”

我说:“过来看看,和你聊聊昨晚的事。”

刘司令站起来,说:“我先给你倒杯水吧!”说完便往一楼跑。

我自顾自找了个凳子坐下。这是一个8平方不到的单间,墙上很不协调地贴着一张当时还大红大紫的伊能静的相片。床上被子和床单错综复杂地纠结在一起。一旁的床头柜上,放了七八本破旧的小说,封面上都是刀光剑影,这一切都可以看出,它们的主人是个豪爽的汉子。

唯一和房间的凌乱不相称的是,我凳子一旁的地上,很规矩地摆着一个很新的笔记本,上面一支钢笔也摆得很是端正。我好奇地拿起笔记本,翻到第一页,只见上面潦草地写着几个字。

“低掉!一定要低掉!”

丫的,连刘司令都知道做人要低调……

我笑了笑,翻到第二页看里面都写了些啥!居然都是摘抄的一排排价格表:龙风宝剑——98元;青龙偃月刀——168元;五郎八卦棍——128元……看第一页还只能说为刘司令的另类爱好感到诡异,到第二页时见有几个武器,就看得为刘司令的智商担忧起来:血滴子——58

元;梅花镖——18元;玄铁软甲——388元……

每隔两三页,还有摘抄了汇款账户的资料与地址。这些兵器谱邮购在当年的著名杂志——故事会上,基本上每一期都有黑压压的几页,也难得刘司令这种忠实的粉丝会这么用心地捧场。

正自个在乐着,翻到第七八页,猛地看到其中一行字的后面画了个五角星:峨眉刺——48元一对!看到这,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忙把本子往后迅速翻了翻,在后面还看到有一个武器后面画了五角星,居然是流星锤——68元。

正看着,楼梯上传来刘司令上楼的脚步声,我忙把本子放到地上。

刘司令端着两个冒着热气的大茶缸进了屋,递了一杯到我手上,另外一杯自己端着。他很是激动地对我说:“邵波!你说那瘦猴咋就这么狠,这几天跑到我们火龙城连杀两人,不就想偷点东西啊?有必要下这么狠的手吗?”

我喝了口茶,说:“你怎么认定建伟也是这瘦猴杀的呢?”

刘司令目瞪口呆,半晌回过神来,说:“不是他是谁啊?现场都被你们哥几个逮到了!”

我摇头,说:“应该没这么简单,建伟哥死的房间,这瘦猴怎么能进去呢?”

刘司令露出比较高深的表情,很是神秘地对我说:“这不明摆着吗?二楼一号房外面有水管,那条水管一直通到楼顶,建伟哥死的五楼一号房,不正好也是在那位置。”

我说:“司令啊!二楼一号房是有个空调洞在水管旁边,五楼的一号房,那水管旁边可是没有窗户的哦。”

刘司令严肃起来,用很权威的语气对我说:“邵波,虽然你是警察出身,可是有些江湖上的事,你就没有老哥我懂了!轻功你听说过没有?”

见我摇头,刘司令又继续不厌其烦地说到:“那飞檐走壁的飞贼你总听说过呗,人家那是从小就练过的,这瘦猴应该还只是江湖上的小人物,从水管飞到侧墙上的功夫却应该还是有的,如果真正的高手来了,不要说只是飞这么几米远,就算是直接从一楼跳到五楼的窗户边上,都应该不是难事。”

听到这,我开始为刘司令这迷迷糊糊的下半生担心起来,可见他一副虔诚的模样,也不好打击他,只能随口问上一句:“司令你认识过这种高手?”

刘司令左右看了看,然后凑近我小声地说:“当然认识了,以前我混江湖时,在火车上就遇到过一个白胡子老头,他私底下告诉我,他可以飞。凌波微步知道不?”

见我还是摇头,刘司令又继续:“那老头就是凌波微步的第十八代传人,别说跳个五层楼了,在水面上慢悠悠地走路对他来说都是小卡斯。”

司令顿了顿:“哦!小卡斯就是英文的小意思。”

我只能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露出好学的表情问道:“那老头的功夫你亲眼见过?”

刘司令叹了口气:“唉!当年我还年轻,不懂得珍惜机遇,当时那老头只要我掏五十块钱就收我为徒,我那时候傻,再说也没那么多钱,把机会错过了,现在回想起来后悔死了。”

我凑过去:“你就不怕是个老骗子骗你钱的?”

“去!去!”刘司令激动起来,“人家那么厉害的武林高手,会骗我五十块钱?人家随便飞到银行里,就可以提几十万的现钱来,人家要我拿钱出来,是看我是不是诚心的!邵波……你还年轻,有些东西你还不懂……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

听刘司令胡说了一通,我脑袋被搅得像一麻袋糨糊一般。一看表,已经快八点了,忙站起来说:“好了好了,司令,不和你讨论你们圈子里的事了,还要去场子里看看,你继续睡会吧!”

刘司令跟着我往外走,说:“我也要过去看看,你管内,我管外,火龙城没了建伟哥,还不是要靠我们兄弟维持好这秩序?”

往场子里走时,一路上还给我说:“这练轻功,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要每天坚持,背个铲子在地上挖个坑,續然后跳进去,又跳出来,每一次跳进去,就拿铲子挖深一点,这样每天起码要上下跳三百次,坑便越挖越深,功夫也就越来越高,坚持个十年,这地球吸引力对咱就没啥用处了。”

我不吱声地听着,暗地里骂道:连续挖个十年,地球都被你挖了个对开,你直接跳到月球上去,地球吸引力对你肯定没用咯。

司令眉飞色舞,到了火龙城一楼还孜孜不倦,跟着我往楼上走,一边继续着他的轻功知识普及讲座。我只能提醒他一句:“司令,你不是还要去一楼看看吗?”

刘司令才回过神来,说:“对对!我还要去一楼看看。”说完扭头往一楼走。

我叫住他:“刘司令,还问你个你们武林中的事。你们那些高手用的宝剑啊!飞刀啊!都是在什么地方打造的?”

刘司令愣了下,说:“都是些住在山里面的高人打造的啊!这些咱就不方便和你说了!毕竟你不是江湖上的人。”

说完回过头,往一楼走去,也就是那回头的一瞬间,刘司令双眼真如武侠小说里描写的人物一般,闪出一道犀利来。

刘司令……

峨眉刺……

会轻功的白胡子老头……

江湖……

场子里风调雨顺,客人们酒照喝,歌照唱……小妹姐带着一群群小姐们,依然愉快地穿梭在各个包房里。我手下的几个黑西装,也依然在KTV走廊与小姐房里四处乱串。我在小姐房找到八戒和小军,两个孙子一人叼根烟,正给阿童木她们几个丫头表演吐烟圈。到我进来那一会,八戒很是快乐地指着小军说:“咱吐的还不行!咱老大小军哥能吐出心形的的烟圈来,不信你让他脱了裤子,递根烟插他屁眼里,小军哥一提气,一放气,保证是个心形的烟圈。”

群女笑得乱颤。

小军先看到我,站起来说:“邵波,你去哪里了,这么久才上来。”

我说:“我学轻功去了,赶明儿我学会了,带你们飞到银行去提现金。”

然后我对八戒说:“把表哥和棒棒叫到五楼去,昨晚的事我还没给他俩算账!”

八戒愉快地应着,出了门。我招呼小军跟我上五楼,小军依依不舍地看了群女一眼,跟我屁股后面往楼上走。

我俩一人躺上一个床,叼上烟胡乱抽着。正聊着,还没聊到任何重点,门便开了,八戒和表哥、郑棒棒进来了。

表哥和棒棒见我在房里躺着,忙嬉皮笑脸地掏出烟来,说:“邵波哥!你抽烟!”

我故作严肃地说:“少来这一套,昨晚你俩闹的那一出,还挺风光吗!”

棒棒忙说:“哪里哪里!还不是多亏了小军哥给咱出头。”

表哥也赶紧说:“就是啊!还不是多亏小军哥飞舞的菜刀?”

一想到小军昨晚的菜刀模样,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边笑边骂道:“以后你俩再闯祸,别怪我不客气。”

表哥给我把烟点上,说:“不会了!昨晚不是喝醉酒了才胡闹的吗?以后少喝,喝醉了我宁愿去爬水管,也不会找人打架了!”

爬水管?小军一把坐起来,冲表哥说:“表哥!难道你也会瘦猴那绝活?”

表哥愣了下,然后说:“开玩笑的,我会爬水管,那不跟着瘦猴去做贼了!还要来做啥内保啊?”

我听着,没有吭声。低头又注意看表哥的鞋,前两天穿的那双皮鞋又已经换成了他习惯穿的黑色布鞋,鞋底雪白雪白的,应该是双新鞋,而且……是非常新,应该穿了不到两天。

我心里留了个底,和哥几个胡乱说了几句玩笑话,然后招呼八戒和棒棒、小军去楼下看看,表哥也跟着往外走,我把他叫住,说:“表哥,你留下来,我给你说个事!”

八戒他们出了门,表哥一屁股坐到我面前的沙发上,说:“邵波哥,有啥任务要安排?”

我故意淡淡地笑着,说:“表哥,你鞋很新啊。”

表哥立马变了脸色,但还是世故地笑着说:“是啊!昨天新买的,这鞋穿着晦气,昨晚又是挨打,又是进局子,又是碰到死人,明天就扔了,买双新的去。”

我嗯了一声,说:“表哥,你觉得爬水管穿你这种布鞋能不能上?”

表哥呼地站起来,结巴了起来:“邵波哥!你不能乱说啊!昨晚我和哥几个都是在一起的,你不会是怀疑我啥吧?”

我心里把表哥有问题的猜测肯定了下来,慢悠悠地说:“昨晚倒没啥,可刘科死的那晚呢?”

表哥重重地坐了下去,低着头狠狠吸了几口烟。我也不吱声,看着他。半晌,表哥抬起头来,说:“邵波!表哥我大你几岁,但心里啥事都还是把你当个头在看。表哥我三十出头了,以前年轻时候也不懂事,年纪大了,有老有小的,一路走过来也不容易,有些事,今儿个我也给你明说吧!但你必须相信我,杀人我是怎么都做不出的,下面给你说的这事,句句都是实话。”

我点点头,说:“兄弟,有啥你说得了,老弟我有分寸的。”

原来,表哥年轻时居然也是个贼,而且也是个飞贼,翻墙爬粱,是个好手。刘科出事那晚,表哥和家里人喝了半斤白酒,喝得醉醺醺的,屁颠屁颠地往火龙城赶。因为走的是小路,便一路往火龙城后墙走了过去。到一楼,表哥抬头看着那条水管,当年做贼的灵感一下就上来了,也是借着酒劲,表哥从裤子上摘下皮带,三下两下就从水管往二楼爬去。

目的吧!表哥是这么说的:压根就没有目的,就是看到那水管,瞅着那空调洞里黑糊糊的,应该没有客人在了,想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到二楼,给场子里的小姐和服务员上演个大变活人,然后胡吹几句:“我就刚刚进到一号房的啊!你们难道没看见?”

表哥爬到了二楼,具体他用那一根皮带怎么把空调固定住再推了出去,他也没有细说,我也没问。只是到空调放到墙边,表哥往包房里一瞅,当时冷汗就出来了。只见刘科已经倒在血泊里,人应该还没断气,眼睛正对着表哥,胸口的血冒着泡泡往外淌,刘科的嘴巴努力想发出啥声响,却发不出来。

表哥没有多想,立马把空调拖回了空调洞,然后迅速滑到一楼,往家里跑去。

说完这些,表哥反而很坦然地望着我:“邵波!这些我知道说了你也不一定相信,但这却是表哥我那晚做的和看到的,咱也没别的办法证明啥!这么说吧!如果我所说的,有半句假话,让我老婆孩子,现在就一把火全部烧死。”

我听着,没有吭声。表哥对他媳妇和那才一岁半的儿子,我所知道的,不只是爱,而完全是宁愿自己死,也要那娘俩过得快乐。再者,表哥也没有任何理由要杀刘科,杀建伟的手法和杀刘科的手法完全一样,而建伟哥死的那几个小时,表哥正在外面上演武斗。

尽管如此,对表哥话的虚虚实实,我还是有一些怀疑。沉默了一会,我对表哥说:“表哥,这事我就先不过问了,你好好回忆下,当时你看到刘科时,还有啥发现没?”

表哥听我这么一说,神情松懈了一点,又低着头想了想,然后说道:“发现倒没啥,只是我爬到二楼,准备移开空调时,好像听见隔间里那榻榻米响了一下,声音不大,但我也不能确定!你知道的啊,我好来上那么一口,喝迷糊了,啥感官都有点失调。”

我应了一声,招呼表哥出去,然后立马拿起电话打到二楼,问:“八戒在不在小姐房?要他赶紧来接电话。”

服务员忙叫八戒接了电话。我对八戒说:“表哥现在下来了,你给我看着这孙子,如果他往火龙城外面走,立马给我按到地上。”

八戒胖归胖,但做事还是有一套,听我这么说,也没多问,在电话那头居然直接打着哈哈,说了一句:“没烟抽你继续忍忍,我要服务员给你买去。”

我“嗯”了一声……表哥应该已经到了二楼,而那时,应该正好到了八戒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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