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安不怎么关心娱乐圈的八卦绯闻,一般只接收有关沈默哲的新闻报道,所以只知道沈默哲的绯闻女友已经从何辛醇换成了秦暖阳。

那个时候她还酸溜溜地觉得两个人真的挺配的。

秦暖阳早期的演技并不如何,但自从和沈默哲搭戏后,获得这位“老前辈”的指点,演技突飞猛进,连代入感都强烈了不少。

叶长安写稿子期间也会看沈默哲最新的电视电影打发时间,提升动力,但唯有他和秦暖阳演对手戏时,是她真的挑不出一点不好来的。

以至于今后秦暖阳一举迈入国际市场,也始终有坚定的“哲阳CP”。

但直到,她被小颜一起拉去吃饭,正好有幸看见几人同桌时……这才打破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这一桌都格外低调,就坐在餐厅不起眼的角落上。

秦暖阳靠坐在窗边,正微支着下巴侧头看向身旁的男人,眼角微微扬起,眼睛清澈得如同溪水,一汪明亮亮的光。

不知道她的经纪人说了些什么,她正弯唇在笑,皮肤如细瓷,只是坐在那里就满室生辉。

她最先看见她,目光略做一停留,似乎是在跟她打招呼,轻微地颔首了一下,便移开了视线。

小颜见她出神,这才轻声说道:“秦暖阳其实人挺好的,你别看她冷冷淡淡的,但比何辛醇和气多了。不会仗着自己大牌对助理大呼小叫的,反而有时候还会主动请客。上一次我帮老板跑腿,她看我满身是汗,还帮了我一把。”

叶长安也笑了起来:“能看得出来。”

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其实真的很难说,有些人你看第一眼就觉得难以相处,并不投缘,深交下来也会因为对方处处踩雷的小缺点而把好感全部磨尽。

但还有人,也许一开始就站在你并不怎么喜欢的角度上,却让人无法生厌。

不论外表有没有欺骗性,除了沈默哲,秦暖阳是第二个,只一面就让她心生好感的人。

她在他们几桌之后坐下,安静地用着早餐,偶尔想起来就抬头看一眼。沈默哲背对着她而坐,她并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动作,但仅就眼前所见,也知道几个人相谈甚欢。

叶长安小口抿着粥,突然笑了起来:“小颜,其实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我打算后天就回A市。”

“回去干嘛,A市有沈默哲么!你的职业最适合随遇而安了,就住在这里好了,每天亲眼见见男神,延年益寿。”

叶长安也没搭话。

人心是贪婪的,她原本只是远观就满足。每天固定用一个小时去关注他的动态,去喜欢他。但直到这一次的意外,夜长安的版权被买下,并且立刻立项拍摄电影。

她原本进组当编剧只是为了不想让自己的作品被改得面目全非而已。却不料因为男主角是他,而有了交集。

其实那一次在B市,被小颜引荐,两个人在竹楼对坐了片刻,听他和自己温和的说话时,就已经很满足了。

再相处下去,她怕她会再也回不到之前的世界那个永远隔着一端网络的世界。

如果回不去,等待她的就是无尽的噬心噬骨之痛。

吃过早饭,她干脆回了酒店的房间专心开始码字。四周的窗帘都被拉上,只有一盏暖黄色的灯光,她就盘膝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手指搭在键盘上,十指如飞。

等更新完,她才去给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不知道是不是码字码久了,手指有些脱力,微微一抖,就撒了她一手。

叶长安看着手背上的咖啡粉,突然就愣住了……

等她重新泡了一杯咖啡再回到电脑前,评论已经有几十条了,她顺手刷新了一下,见评论区都是撒花,激动她难得的爆发,弯唇笑了一下。

沈默哲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她看着手机上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犹豫了片刻这才接了起来。

沈默哲正吃了几口风,轻咳了几声,这才温和地问她:“人在哪?”

“呃……在酒店。”

“我在酒店的大堂,下来一起吃饭。”

叶长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默哲等了几秒钟没听到她回答,轻笑了一声说道:“我约人还没有被拒绝过,叶长安你要做第一个吗?”

她蓦然脸蛋一热,再出口时,声音都有些窘迫:“不敢……等我十分钟,我立刻下来。”

沈默哲挂断电话后,神色若有所思,目光落在前台后面的挂表上,等了五分钟左右,便抬步往安全通道而去。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已经坐在了影视城的醉仙楼里。

三楼的风景极好,能看到大半的景区。但因为此刻天色已晚,随时夏日天日长,此刻也不过是磅礴余晖下的残影,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

点过餐后,沈默哲这才抬眼看向她,漫不经心地问道:“明天就回A市了?”

叶长安迟疑了一下,郑重地点了点,“是啊,要回去工作。”

沈默哲虽然对“作者”这个职业并没有什么概念,但大概也是知道的,不深究也不挽留,只收了下巴,微微颔首,“那我这顿饭请得是不是恰到好处。”

说完,他自己一哂,也笑了起来,眉眼间的冷淡都因为这个笑容柔软了下来,一片春光。

叶长安被那笑容给晃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看风景,开口说的话却有些词不达意:“我的工作对环境有些高……倒不是配置,而是环境的感觉……”

“是不是作者对一件事和一个人通常都会用‘感觉’这种词来衡量?”他漫不经心地问道,却让叶长安瞬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良久,她抿了一口微醺的酒,这才答道:“不是的,写作是讲究灵感,它并不是实质的东西但确实很重要,也不止适用于作者这个行业。通常从事创作型的,灵感至关重要,但和人无关。”

沈默哲见她神色微有些认真,这才自查自己刚才是不是说话说重了些,略一斟酌,才解释道:“我没有轻视的意思,相反,是好奇。不同的文字不同的排列组合,却能组成完全不同的故事,对于我来说,是很新鲜的事情。”

叶长安默然,随即便理解了。

沈默哲是理科出生,要说这个男神有什么缺点,大概就是作文不太好。但这个不好,也是和他其他的科目比较,才得出的。

小颜曾经说,“老板其实语文很糟糕,严格来说是作文,六十分的作文他只能拿40分,但语文分数还那么高完全就是靠别的基础题不做错……”

“其实作者相反是比较理智的,因为大多数她们的想法都写了出来,也看过太多故事,知道太多的道理。加上写文耗费心力和时间,与外界的沟通反而比常人要少许多……”她顿了顿,这才继续道:“反而和人接触时,更注重效率实际。”

大概……是这样。

叶长安微微皱了下眉,却不得不承认,其实很多时候自己的确喜欢凭着感觉做事,不过并不想告诉他。

她对他的喜欢,从来不是因为一时的感觉,而是经过时间沉淀,一点一点加深,在她心里筑起一座城池,只容他进驻。

沈默哲抬眼看了她一眼,并未作声,只那眼神却是意味深长。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叶长安才明白他这一瞥代表了什么。

因为他后来问起:“那你那次离开B市,是不是因为发现和我接触,并不能让人获得‘实际’,也完全没有效率?所以你连感觉都不要了?”

但当叶长安知道沈默哲把这个“实际”等同于“肉体”时,她差点没泪奔……

回到A市之后的生活就平淡了很多。

叶长安因为夜长安浮世乱的版权售出,且反响热烈之后,身价翻倍,连带着她之后的几本小说以打包的形势全部卖给了东家。

但她再没有要求做编剧,参与剧本改编。

叶长安的编辑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去当编剧,当编剧写的一集比你的一章稿子可赚钱多了,也算是给自己再留一条出路。”

“专职写作挺好的……”

编辑想着叶长安如今如日中天,算是走上了金字塔尖,也用不着她这么操心,便也不再多问。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叶长安却意外地接到了沈默哲的电话,他声音微微有些哑,低沉入耳,让她贴在手机上的耳廓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叶长安?”

“是我。”

等叶长安下午匆匆忙忙地坐上去B市的高铁时还有些想不明白这会的自己怎么在这里。

沈默哲拍打戏受伤了,经纪人替他去谈合约不在,小颜要照顾他,走不开。便只能让她帮忙从A市带一瓶药酒过来。

这药酒是A市颇具盛名的中医堂老中医的药方,对跌打扭伤之类的症状格外有效,并且除了A市,别的地方都没有。

小颜开车来接她,见她出了出口站,立刻迎了上去接到她。见她手里裹得严严实实的袋子和一个电脑包笑得格外促狭:“哎,可真不好意思了,让你跑一趟。”

叶长安下意识地看了眼周围,并未看见沈默哲的身影,说不上是失落多一点,还是松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纸袋子交给她:“你拿去给沈默哲吧,我先回去了。”

小颜目光落在她紧紧攥着电脑的手上,掩着唇笑起来:“用快递顶多明天就能到,既然自己跑一趟那就是担心我老板啊,怎么不去看看就走。”

叶长安这会也有些郁闷,她自己脑子一抽,也没想到快递,脑子里下意识做出的选择就是:买完药酒去B市看看他。

所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提着电脑包上了车……

她捏着手里的票根,心里悔恨不已。什么时候遇上沈默哲的事情她就冷静不下来。

小颜见她脸色复杂,又补充了一句:“走啦走啦,我来接你了,总不能让我空跑一趟吧。再说了,你就当给自己放个小假,干嘛时时刻刻逼得自己那么紧。想看男神,也不是什么……嘿嘿。”接下来的话,小颜却不说了,但话里的意思却格外分明。

叶长安被她调侃得脸都抬不起来,近到车前,拉开副驾车门这才看见坐在后座闭目养神的沈默哲时,顿时愣住了。

沈默哲在她拉开车门的时候便已经睁开眼睛看了过来,见她愣在门前,眼底漾开一抹淡淡的笑意,也不催促,就这么和她对视了片刻,这才出声:“还不上来?”

叶长安默默地瞪了两眼知情不报的小颜,一边准备上车。刚迈上一条腿,沈默哲又说道:“你坐后面来吧,方便说话。”

叶长安:“……”

沈默哲的脚踝扭伤,是在下马的时候没有稳住,出了点小意外。

小颜见她人也来了,就索性留人住下,也好帮她照应照应。叶长安却是一脸为难,她就算是想答应下来,也师出无名,很尴尬啊。

沈默哲就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说道:“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留下来,后天我经纪人才回来了。这一天的工作就按照小颜一天的工钱算给你,我这里实在有些缺人。”

叶长安总觉得他话里还有别的意思,心口痒痒的,却又要强装镇定,颇有些辛苦,“工钱就不用了,我最近正好有些卡文,这种古都留下来可以找找灵感。”

但叶长安真的留下来了才发现……沈默哲一旦有不方便,四面八方都伸出援手来,反而她被供了起来。

所以,哪里缺人了?

沈默哲经纪人回来时看见叶长安在这里帮忙也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回A市的时候,沈默哲特意让她把叶长安的机票也定了,一起回去。

经纪人心里忐忑,订完机票之后,问他:“这是什么节奏?”

沈默哲正在上药酒,闻言,眼都没抬一下:“你说什么?”

“你看上人叶小姐了?”

沈默哲手一顿,似乎是思忖了片刻,这才说道:“没有,只是觉得和她相处很轻松,这次单纯是找她帮个忙。”

经纪人从沈默哲出道开始就跟在了他的身边,比他还年长8岁,听到这种话便明白其中的敷衍程度,又追问道:“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不对她上心,能是这个态度?”

“什么态度?”他也疑惑起来。

“你自己领会吧,我就知道你现在满面春光,就算现在没看上,很快就看上了。”经纪人吹了声口哨,语气里却是明显的幸灾乐祸,“我觉得你过年就能把人领回去了,我也不用被逼着给你留意大好女青年了,哈哈哈哈。”

沈默哲看她一眼,略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事实上,那时候,他真的并未动心。

叶长安于他而言,虽然特别,却并非她独一人让他另眼相待。

他内心柔软,因为喜欢夜长安这个故事,便对她也有了一种柔软的情感。再加上和她相处下来,气氛轻松愉快,并未深想。

但经纪人这么一提及,他却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逾距了。

叶长安等沈默哲的经纪人一来之后,就跟小颜说了一声,让她转达一下她离开的消息给沈默哲后,便一个人离开了。

这一次离开却与上一次有些不同了,沈默哲偶尔会给她发个短信,起先是询问一些剧本上被删节过的片段等。

一来二去的,便渐渐地连别的也聊起来,例如,天气,戏的进度,影视城哪家有了好吃的菜,影视城哪里开了新店。

他放纵自己亲近。

她则自欺欺人,纵容一切。

哪怕那道始终跨不过去的屏障,就横亘在两个人之间。

沈默哲下一部担任男主的电影因为在甄选主角时,流露了导演的不雅视频后,在圈内引来轩然大波。

外界除了有谣传他也是被潜上位的消息之外,更有甚者说看过视频,沈默哲在里面也是参与者,是帮凶。

这么一桩丑闻落下,他虽然无辜,却也卷了进去,因为前不久该导演在微博上证实他是新片男主角,并里里外外从戏骨到演技好好地赞赏了一番……

他临时回A市,但在事情并未清楚之前还不做正面回应,回了一趟公司,得到的指令就是暂时回去休息几天。

他回家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时,就听见自己的私人手机铃声大作。

他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慢慢地走过去,俯身拿起手机,看见上面显示的名字时,眸色一深,缓缓地眯了眯。

叶长安。

有感而写:你心里是不是也曾有过这么一段感情?只是偷偷的喜欢,起初只是好感,后来便再也抑制不住成了星火燎原。

你便在心里替他筑上一座城池,只容他进来,落下枷锁,禁锢的,却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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