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脚步声朝我们靠近。那声音有如在潺潺溪水中优雅地游动的小鱼。是踩着小碎步的鞋声,速度虽快,但声音却很轻,可见对方的体重很轻,大概是读国小的小孩子吧。就声音的节奏来判断,应该只有一个人。其后跟着两人份的缓慢鞋声,应该是这孩子的父母亲。

“糟……”我听到坐我身边的阵内开口说话。

“怎么了?”

“被抓包了。”阵内移动身子,拿起一旁的东西摆在膝盖上。那东西扬起了灰尘,好像还蛮大的。

小孩走近后“啊”了一声,在我的正前方停下脚步。“是狗!”大声地叫着。

“才不是狗咧!”阵内苦笑着回答,让我觉得很好笑。“贝丝本来就是狗,没错啊。”

“它在这里做什么?”这个孩子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混进了鲜奶,听起来相当甜美。是小女孩啊。

“它在睡觉。”我以教导的语气回答她,并伸出右手摸摸贝丝。我感觉到贝丝的眼皮是闭着的。

“哦……”女孩子的回应声朝着地面,抬起头来之后立即又问:“那这只狗呢?”

阵内很生气地回答:“我不是狗啦!”

我心里正想着阵内很像狗,所以她这个问题惹得我笑了出来。小孩子真的很容易看透事物的本质。

另外两个脚步声停了下来,一定是这个女孩子的双亲。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一个女人说“对不起”,语气中混杂着道歉、难为情及对女儿的可爱感到自豪的情绪,她的声音有如摆动柔软布料时所引发的微风,给人温暖的感觉。

“这孩子,看到什么都说是狗。”这位像是母亲的女人叫了小女孩的名字,并对她说:“刚刚不是叫你不要乱跑吗?”

“真是够了!我又不是狗。”阵内很不高兴地抗议。“她到底是从哪个角度看才会当我是狗啊?”

“是啊……”像是父亲的男人笑了出来,我也点头同意。

“可是你在这里休息,真的没关系吗?”男人问阵内。

“只要不穿帮就没事。”阵内叹了一口有如将所有的不愉快绑成一串的大气,随即蒸发掉了。

“你一定会穿帮喔。”女人笑道。“继续坐在这,你肯定会挨骂。”

阵内咂嘴。我心想:他们是阵内的同事或朋友吗?他们好像知道阵内在这里工作,还看出他现在正在偷懒。

之后他们亲子三人远离我们坐的长椅,不过却掉了个东西在地上。像是金属的物品掉落时与地面撞击,发出了声音。这声音微弱,既低沉且短暂,很少有人会去注意到。

“阵内,他们是不是掉了东西?”我推测声音的来源,指着那边说:“大概是那附近吧。”

“啊,是钥匙。”阵内回答道。“大概是刚刚那家人掉的吧。”

“能请你拿去还给他们吗?”

“不要。”

这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冷淡回答让我吓一大跳,“咦”了一声。贝丝也突然抬头,它依然保持着警戒心。

“不过是捡个钥匙嘛……”

“我就是不想捡。”阵内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我。“我不干。”

话虽如此,但我又没办法捡,期待看来很聪明的贝丝去叼回钥匙也不可能,因为卸下导盲鞍的贝丝比任何没受过训练的狗还不中用。

于是阵内以他的大嗓门告知那一家人。“你们的钥匙掉了!”

我心想:与其坐在这边大喊,倒不如捡起来拿去还给他们还比较快一点。刚刚那一家人停在离我们约十公尺远的地方,一边说着“谢谢你们”,一边往回走。小女孩则是跑了过来,还说:“狗、狗、狗!狗狗在叫!”

呃……,叫你们的是阵内,不是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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