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慕晚此人,大抵是年幼时受过磋伤,以至于成年后练出一个能进能退的性子。

就好比此时,她知晓如何才能击垮姜临的心里防线,也知晓此时,倘若是不逼他一把,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父女二人皆是强硬之人,谁也不退缩。

此时的姜临,前有杨珊,后有姜慕晚。

此时的姜慕晚,孤身一人,只为达到目的。

她泪流满面的质问以及那微微颤抖的语气,不管哪一样都是在无声的控诉着姜临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控诉他这个做父亲的眼里只有外人没有她这个亲生女儿。

一时间,姜临哑然无声。

望着她,张了张嘴,久久没有话语出声。

良久,他似是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借口:“我不是为杨浒,是为集团。”

言罢,他转身就走,凝重的面色蕴着一股子风雨欲来的架势。

付婧将从外归来,将出电梯本意是要同姜慕晚汇报工作的,可见姜临怒冲冲的从办公室出来,前行步伐微微顿住,立于一旁,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打了声招呼,且目送人进了电梯才跨步朝姜慕晚办公室而去。

将进去,便见这人红着眼眶团着一团纸巾丢进垃圾桶里。

付婧深深看了她一眼,大抵是知晓她的手段,未曾多问,只道:“消息放出去了,明日华众股票大跌,我们是?”

“收,”她开口,嗓音带着些许轻微的嗡嗡声。

付婧点了点头,望着她,再道:“要不要把李珊调过来?”

“先不急。”

这夜,姜家注定是不太平的。

杨珊听闻此事时,整个人可谓是气的七窍生烟,自打姜慕晚回来,事情一遭接一遭的来,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眼见姜临回来,她哪里还有往日的温柔与好脾气。

杨珊将从浴室出来,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见姜临进来,蕴着怒气的眸子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扬手之间,手上半干半湿的毛巾朝他劈头盖脸砸下去。

“她姜慕晚到底是想干嘛?”

一声突兀的咆哮声响起,姜临微微拧眉,反手将房门带上,以防这些话语被楼下的老爷子听见。

“自打她一回来,就跟看我杨家不爽似的,一个劲儿的使绊子,让位还不够,这是要赶尽杀绝吗?”

“杨浒是不是打了她?”与杨珊的咆哮不同,姜临冷目瞅着她,冷冷问道。

这声询问落地,杨珊就跟被人卡住了脖子的老母鸡似的,没了半点儿声响,就此,姜临若是还看不出什么,那当真是他瞎了。

见杨山不言语,姜临怒火喷张,扬手就将她刚刚扔过来的毛巾扔了回去,男人跟女人之间的力道还是不同的。

杨珊那一扔于姜临或许不痛不痒。

可姜临这一扔,如同打脸。

“他杨浒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允他职位,对他在公司做的肮脏事儿睁一只一眼闭一只眼,给他三分脸面他就能登门打我姜家人了?谁给他杖的势?”

姜临并非不知晓杨浒在公司做的那些龌龊事儿,不过是看在杨珊的面子上,给他三分薄面,可给他三分薄面并不见得就能忍受他的为非作歹。

杨浒最后一句谁给他杖的势,无疑是在询问杨珊。

这话,就差赤裸裸的说明是杨珊给他撑了腰。

“我允他副总的位置,他得感恩戴德的坐上去,我若让他下来,他得马不停蹄的给老子滚下来,是心有不甘还是不识好歹?敢登门造势,丢我姜家脸面?绑架我姜家姑娘?”

言罢,姜临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越过她径直进了卫生间。

不日之前,姜慕晚擒着冷意森森的笑问她:“你有多懂我父亲这个人?”

她如何回的?她颇为傲娇开口:“我与你父亲同床共枕二十余载,你觉得我有多懂?”

姜慕晚浅笑了声,温温开口:“这世间最不缺的便看似恩爱实则同床异梦的夫妻。”

起初,她觉得姜慕晚这话,实在是无稽之谈。

可今日。见到姜临冷声质问自己时,她隐隐有种感觉。

那种感觉,直道他拿着毛巾狠狠的甩到自己脸上时,才敢确定。

或许,她当真并不太懂姜临这个号人。

是以姜慕晚唇边那抹似有似无的嘲笑在那时才会这么明显。

浴室内哗哗流水声传来,杨珊披着半干半湿的头发站在屋子中间。

此时她才渐渐想明白,她不懂,但姜慕晚懂。

她何其好手段?

仅是一个巴掌,便赢得了这一切。

天时地利人和她样样算计到位。

她比任何人都知晓姜家人最在乎什么,顺着他们的逆骨而上,不用自己亲自动手都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四月,夜风说凉不凉,说暖不暖,但此时,杨珊站在这个屋子里,却暗暗发抖。

只因姜慕晚。

澜君府客厅内,姜慕晚拿着手机正在接电话,书房内,付婧拿着手机正与那侧极力争执。

厨房内,阿姨就着抽烟机的工作声在为这二位女子做晚餐。

一间屋子,三种人生,暗暗上演。

“我说了,市北街跟城东的案子让他们去找杨浒,这等简单之事还屡屡给我打电话,是何意思?”

“可杨总不是被检察院的人调查了吗?”

“进去了吗?”

姜慕晚压着浑身怒火收了电话,将一转身,见付婧拿着电话从书房出来。

“人找到了,在黎县。”

慕晚收了收自己面上的情绪,稳了稳嗓子,道了句:“先吃饭,吃完饭你好好休息,我亲自去。”

“你一个人估计搞不定。”

一个能放弃上市集团财务经理不做回到乡下的人,要么是有一颗文雅之心,要么是有人让他避世。

但显然,她们要找的这个人是后者。

这日夜间,姜慕晚与付婧二人安安静静的坐下吃了顿饭,算起来,这应当是回c市之后最正经亦是最平静的一顿饭了。

相对无言,只有筷子轻轻碰触餐盘的声响。

午夜,将从书房忙完出来,男人进卧室,褪下身上睡袍准备入睡。

床头柜上手机大肆震动。

拿起,那侧平缓的声响流淌出来:“姜副总去了黎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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