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夏当时就惊了。

她赶忙打字回复了顾教授的消息, 有的地方比较复杂,就干脆拿纸写了,然后拍照发过去。

之后,连续一整个星期, 都是维持着这种顾教授问问题, 她“传达”, 然后回复的模式。

通过那个周日晚上的微信对话,明夏知道, 顾教授很看重那个证明出来了“周氏猜测”的“数学大牛”。

但也没想到, 居然会重视到这个地步。

她记得,温雅柔说,顾教授很忙, 回复消息是很不及时的那种,但面对她随口编造出来的那个擅长数学的“他”, 为了这个讨论和交流的机会, 却每次都愿意打这么多字。

到底有多么重视,从这里, 也就可见一斑了。

每天晚上, 回到家, 看到顾教授的消息,明夏都觉得心里的压力逐渐变大。

上次, 她传过去的论文, 顾教授在第二天就回复了, 不仅指出了她许多细节上的用词不当, 还讲了更优的修改方案,告诉了她其他的拓展理论,加进去, 就可以进一步提升论文的质量。

后来,她其实都不问数学问题,只会出于好奇,询问一些在网上搜索时,说法有很多的那种没有定论的历史相关。

有一次,从来不主动问她话题的顾教授,突然问她,说:“明夏,你的数学天赋应该很不错,为什么不想要深入研究数学,而是把精力都放在历史上?”

明夏很坦白地告诉他:“老师,人的生命有限,精力也有限。比起数学,我更喜欢历史这门课,希望在有限的学术研究时间里,研究自己最爱的东西。”

看到她的消息后,顾教授顿了很久,聊天框那边一直在输入文字,但或许是打字很真的慢,半天了,也只发出来短短的两条。

顾秉钧教授:原来如此。

顾秉钧教授:每门学科都重要,你喜欢历史,就和我喜欢数学一样,都是因为喜爱。既然喜欢,就放手去研究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我会让我的妻子去帮你问一下她带历史专业的同事。

最后,他又补充似的说了一句:就当是感谢你当我和“他”的交流中间人了。

顾教授人很好,虽然对数学狂热爱好,本身的地位和身份也很高,但却没有对明夏这么一个普普通通小县城出身的普通高三生,表现出一副爱答不理的高傲。

更甚至,他是很客气的,采用了平等交流的方式,来和她交流这些信息。

相处的时间越长,明夏也就愈发歉疚。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欺骗顾教授。

的确,因为被班里的任课老师都盯上了,她最近真的是忙得脚不沾地。

穿越回来后,原本,她最大的理想就是学习和研究历史。但现在,整整一个季度都过去了,她真正用在学历史上的时间,却是远远比不上数学这门课。

参加HMO,是为了不辜负赵老师和孙老师的争取。

参加“成邱宇科学奖”中“数学奖”的竞争,是为了说到做到,和姜月月正面刚到底,让她以后心里有点数,不要瞧不起人又膈应人。

而且,星际时代的数学理论和21世纪的数学理论,在发展进度上差距特别大,她得查阅很多资料,才能确定自己不会误写出远超现时代的理论。

很累很累。

真的特别累。

连睡觉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只为了把数学相关理论吃透,然后还要准备英语演讲的相关稿子。

但她其实只想学历史。

在过度的疲劳后,便是发自内心的抵触。

忙完了现在必须的事,她就不想要这么累了,想安安静静地学历史。

这也是明夏在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周氏猜测”的证明发过去后,那么慌乱的原因。

明夏虽然聪明,记忆力也好,但正如她告诉给顾教授的话,一个人的精力有限,能学的自然也有限。

证明出来“周氏猜测”,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她没打算让别人知道,之所以用文档记录下来,只是觉得自己证明都证明出来了,不记录一下也太亏了,都白忙碌了。

而被发现自己证明出来了这个理论,则是猝不及防,或者可以说是十分不情愿的事。

再加上,在星际时代,全宇宙学神云集的重点学院,明夏一直都是数学专业稳定的第一名,自然被很多研究数学的狂热爱好者盯上了。

其中,不乏奇葩。

上课坐她旁边,要一起做项目;下课了跟着她一起走,要讨论交流;就连吃饭也要端在她旁边,说是万一她想通了,就能立刻加智脑好友。

明夏差点没给他逼疯了。

一气之下,她干脆加入了那个人竞争对手的项目研究组,和那个组一起,拿了比赛的一等奖,却没想,被更多的数学研究狂热爱好者盯上。

明夏:……

算她倒霉。

她知道,数学狂热爱好者一般都很自傲,不屑去占有别人的研究成果。

因此,她在查资料时,看到许多消息都说顾教授“很敬业”,对数学研究“狂热爱好”着,心下就暗暗警惕了起来。

在差点被发现研究数学的天赋时,也是甚至都没过脑子,第一反应就是否认这是自己证明出来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她不想忙上加忙,万一教授让她把论文写出来给他看,或者每天都一直找她,又或者消息传出去了,她再次被那种奇葩的数学狂热爱好者缠上,没有时间研究最爱的历史……

只是想想,她都觉得很不高兴,也很抗拒。

但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就发现了,她对顾教授打的第一印象标签其实是错误的。

的确,顾教授很喜欢数学,但是他还是一个很有素养的教师。

对明夏,他保持了一个指点的态度,能答都答。

对可以进行研究和探讨的对象,一个非常可贵的机会,他也一直保持着平等交流的友好态度,不会过分缠着。

和明夏以为的“狂热爱好者”不一样。

她后悔了。

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比较好。

就在这时,她想到了谎报自己是“卫校”学生的温雅柔。

顾教授是温雅柔的世交伯伯,她肯定相对比较了解他的性格,再加上也有同样的因为误会而“隐瞒真实身份”的经历,感觉能给出她一个比较有建设性的意见。

“什么?”

被明夏特意约到家里,听完了事情的详细原委,温雅柔惊了。

“原来你不仅写了论文,还把‘周氏猜测’给证明出来了啊!我就说呢,顾伯伯怎么最近几天老和我打听你和你的爸妈,问你是不是很喜欢历史,对数学感觉一般般,但是数学天赋其实很好balabala的。”

顾秉钧教授在打听她?

还说她喜欢历史,但是不喜欢数学?

明夏愣了。

难道说……顾教授已经猜到了就是她证明的“周氏猜测”?

不过,也是,她的谎言撒得太低级了,根本就是仓皇之下,顺势而为的随口一说。

顾教授随便打听一下,或者就直接问温雅柔,都能弄得很清楚,她其实身边并没有那样出色的有数学天赋的人。

再者,除了爸妈,谁还会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把自己辛辛苦苦算出来的证明过程随便发给别人看?

足够震动全世界的理论证明,那样大的好处,在一张人皮下,不知道是人是狗,万一被偷了,找谁哭?

可她的父母学历也都不高,只是很纯粹的经营小本生意的商人。

“那你怎么回答的?”

明夏抿了抿唇,心提起来了,有几分小心翼翼。

温雅柔低下了头,觉得很抱歉,自己都没来问问明夏就什么都全盘托出。

“我都如实告诉顾伯伯了……我以为他是惜才,万一你以后考去了首京大学,他会多照顾照顾你……”

见温雅柔一脸自责,明夏顾不上焦急该怎么和顾教授道歉和解释,赶忙安慰她,自己并不介意,本来也打算告诉他实情,只是没想好要怎么说罢了。

“没事,你就直接说。”

温雅柔想了想,告诉她:“顾伯伯人很好,尤其是对你这种数学特别有天赋的人,宽容程度特别高。而且,我记得,我爸说过,顾伯伯以前好像也有过和你差不多的,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成绩好就藏拙的举动……”

藏拙?

明夏知道,她这事温雅柔知道,肯定是王飞说的,意料之中。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只是不想被切片,强行扯了一个“天才”人设,说自己以前都是在“藏拙”,这么一个骚操作,居然还真的有人真的实行了!

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顾秉钧的事都说了出来,温雅柔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我感觉,顾伯伯问我那些事,不是怪你,而是希望可以和你更坦白地交谈,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愿意交心。如果他怪你,肯定是不想理你的,更不会和你说什么研究喜欢的这种话……”

“等一下!我想起来了!”

就在明夏微微放心,沉思着自己怎么和顾教授道歉比较合适时,温雅柔突然狠狠地用力拍了下桌子。

“明姐!顾伯伯一定不怪你!”她看着明夏,眼睛发光一般地亮,“因为,顾伯伯当年也是因为喜欢数学,但是历史天赋特别好,高中就在核心期刊出版了不少论文,被历史学术界重点关注,觉得是很有天赋的好苗子。”

“后来吧,他觉得历史耽误他研究最爱的数学了,还假装自己历史天赋没了,故意考不及格,还把他高中老师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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