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关花,下关风,苍山雪,洱海月。十八溪,十九峰,彩花石,昆明湖。

风花雪月山水秀,四时如春大理国。”

岷江流经建昌府的渡头,人来人往十分频繁。

傍晚的时候,有一只渡轮停下来,下船的渡客里头,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背着个木头箱子,搀扶着一个瘦猴儿一样,拿着个铜锣的小老头。

刚下船,那少年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小娃儿清清爽爽的背词儿声音,唱的是大理国的名胜,于是循声望过去。

不少人也看到,就在渡船旁边的大港里,驶进了一艘纯白色的漂亮画舫,三层高,气派非凡。

“买买三三!”

这时,就听一个背着大刀的魁梧大汉吆喝了一声,“这么大的船,太板扎了!”

他声音挺大,此时画舫已经靠岸,站在船头的小胖娃睁大了眼睛看他,似乎不解,“卖什么的?”

不少路人都含笑,大汉说的是当地方言,这小孩儿估计是个外乡人,听不懂。

“唉,小娃!”那大汉见小娃娃白胖白胖的很可爱,就问,“你们克哪点?”

那小孩儿张大了嘴蹲在船头盯着他瞧,听不懂。

这时,船上一个年轻人跳下来停船,边跟他说,“小四子,这是地方话,他说船好,问咱们去哪儿。”

“喔……”

小孩儿点头啊点头,学着大汉的腔调说,“我们克大理喔。”

一句话,逗得路人都笑,扶着老头的少年看了一眼,忍不住感慨一下世道不公,有些人富贵,坐那么大的船,有些人穷困,过个河挤一渡轮的银子都想省。

“戊宇,有妖气。”那老头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什么?”少年紧张起来,往四外看,“哪里?”

老头仰着脸闭着眼睛掐指算了算,最后一直北边方向,“那儿!”

少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正指的是那艘大船。

这会儿,那小胖娃娃正搂着个不知道是小熊还是大狗的奶白色东西,对着船舱里招手,“爹爹,我们靠岸啦!九九!赢了没?”

乘着这白色画舫的,便是从开封府千里迢迢赶来的展昭一行人,而坐在船头的那小胖娃还能有谁?自然是小四子。

停船的是白福,这大画舫是白玉堂的,白福的家将忙着将船稳住,而船上,此时正杀得难分难解呢。

当然了,并不是比武或者打架,而是在——下棋。

这次出远门,众人算是追着枯悠就拍手,“神算啊,神算……”

展昭那个气,不过他们公事在身,而且这次还带着殷侯,所以不想声张。不理会那一老一少,展昭对众人摆手,“走了走了。”

众人跟着他往前走,那老头和少年却阻止,“你个妖孽去哪儿?”

展昭撇嘴,“你都说老子是妖孽了,吃人去,你来不来啊?”

展昭是说着玩儿的,但那少年和老者竟然认真了,少年一惊,看老头,“爷爷,怎么办!他要吃人了。”

老头横眉立目,二指点着展昭,“看绝招!”

展昭歪着头看他,心说你还有绝招呢?

只见那老头从随身带着的一个黑色布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小心翼翼也用布抱着的,八角形薄薄一片。

众人都皱眉看着,那老头抖开布包,里头现出一块八卦镜来,正当中明晃晃一面镜子,一反阳光,亮得一晃……行人都下意识地一闭眼。

只见那老头对着展昭念了一声口诀后,大喊一声,“定!”

再看……展昭还真的就定住不动了。

小四子一捂嘴,问萧良,“小良子,喵喵会不会现原形?”

萧良干笑,心说那肯定是只雪白的,黑肚皮的漂亮大猫。

展昭当然没现原形,也没中什么定身咒,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那面八卦镜,呆了。

不是八卦镜多少见或者珍贵……而是在被八卦镜反射来的日光照到眼睛的那一刹那,展昭看到了一些景象。

该怎样形容呢?他看到了半空之中,似乎有一只形容古怪的妖兽,正对着他怒吼。那妖兽三头,脸面很像是大耳的鬣狗,通体黑色,鬃毛很长。三个头三根脖子,血红的眼睛,血盆大口和三角形的利齿,张着嘴咆哮,唾涎横流十分狰狞。此物感觉很庞大,身体类似豹子的形状,尾巴很长拖到地面,所站之处,利爪下铺满了枯骨。

在看那怪兽身后景象,有很多面目扭曲的怨灵恶鬼,展昭看不太真切,只觉得十分诡异。

就那么一闪,画面消失了,依然是碧空如洗,淡绿的湖面烟波浩渺……展昭太过惊讶,而且感觉到了一股令人厌恶又不安的阴冷之意,因此愣住了。

那少年见他愣住,高兴得拍手,“爷爷真厉害!”

老头得意,一手拿着八卦镜,一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黄铜的宝剑,上边贴满各种符咒,他嘴里念叨着口诀,一剑刺向展昭的眉心。

白玉堂微微皱眉,但却站在原地没动弹。

这一剑,自然没刺中展昭。就在剑尖离开展昭额头不到半寸的地方,展昭伸出两指轻轻松松夹住了铜剑。

那老头一惊,用力想抽,可展昭眼睛都没眨,也似乎一点力气都没用……但那把剑就是怎么都抽不出去。

老头急了,举着八卦镜,“妖孽,再看法宝……唉!”

他还没念完口诀,展昭伸手拿了他的镜子去,对着阳光照来照去地打量。

只是普通的琉璃镜子,没什么特别,很清楚,镜面平滑照出来画面也没扭曲。

展昭翻来覆去看镜子,那老头抢铜剑抢得胳膊都酸了,甩手休息一下,同时往镜子里看——镜子里的展昭,和眼前的这个展昭没有任何分别。依然是清俊儒雅的年轻人,皮肤很白一看就是江南人士,双眼是极漂亮的烟金色,老头从未见过。而他看镜子的神情,的确像极了一只好奇的猫。

白玉堂也走了过来,问展昭,“镜子有什么问题?”

“嗯……”展昭又晃了两下,刚才那景象未再出现,他纳闷,莫非是幻觉?

“爷爷。”这时,那少年跑来,小声问那老头,“你看他,照了照妖镜,没现原形,而且照妖镜里头,也没变样子啊!”

老头捋着胡须点头,“嗯,铁定是千年的猫妖!”

“戊戌真人!”

这时,不远处有一个穿着短袍,武生打扮的年轻人急匆匆跑了过来,“戊戌真人,你们可来了!”

展昭将那把铜剑和照妖镜都还给了那老头。

老头接了镜子,又看了展昭一眼,摇着头自言自语,“奇怪、奇怪……”

“真人,一路辛苦了!”年轻人到了老头跟前,“赶紧跟我上山去,我们掌门急着呢!”

“好,头前带路!”老头一摆手,带着那少年,跟着人走了。

展昭回头看了一眼,那年轻人穿着青色的袍衫,背脊右上方有一个白点,里头有一个“苍”字。

看白玉堂,“是苍山派的衣服。”

白玉堂也是皱眉点了点头,“苍山派和洱海宫应该是大理一带最大的门派。苍山派掌门崔祁守也算武林绝顶高手之一,怎么会急着找一个神神叨叨捉妖的老头?”

“如果他真是戊戌真人的话,那就一点不奇怪了……”

这时,后头天尊和殷侯凑上来,说了一句。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回头,“戊戌真人是什么来头?没听说过啊。”

“戊戌真人名动天下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呢。”殷侯一笑,“戊姓一族绝无仅有,乃是天下唯一一支天授的灭妖族。”

“灭妖族?”白玉堂听着新鲜,“那也得真有妖怪啊。”

“当年戊姓一族的确灭过不少妖怪。”

“比如说?”白玉堂是不信邪的,指了指展昭,“这才二十年道行的猫妖都没镇住,还灭哪门子妖精?”

展昭瞄着白玉堂莫名觉得牙痒痒,想咬这耗子!

天尊干笑两声,轻轻一拍白玉堂的肩膀,“年轻人,有些东西,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啊。”

四人回过头,就见庞煜已经拉着个路人打听了,“大叔,苍蝇拍闹妖精?”

身后包延一脚踹过去,“是苍山派!你懂不懂啊!”

庞煜撇嘴,“我还会两下花拳绣腿,你个纯种书生跟老子横个虾米?!”

那路人大叔赶紧劝架,道,“最近苍山派是闹妖精呢,貌似是崔掌门家的三公子,叫妖精迷了心窍了。”

“有这种事?”庞煜好奇,“是狐狸精还是蜘蛛精还是琵琶精?”

众人听了,也都好奇凑了过去。

那大叔摇头,“不太清楚,不过苍山派这几天本准备和洱海宫的人比武的,突然出了这事,有说是洱海宫搞的鬼。这不,这几天总是剑拔弩张的,闹得整个建昌府都不得安宁,生怕两大门派真的打起来,那地方官府只能看,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我们这里是大理,又不是大宋有九王爷赵普坐镇。我们皇上一天到晚念经诵佛,手底下连个像样的军队都没有,唉……”

那大叔说完,摇着头走了。

公孙好奇问赵普,“大理如今皇帝是谁?”

赵普想了想,道,“应该是段素隆,段思廉的侄儿,刚刚即位不久。”

“相传段家皇室各个皈依佛门,性格温顺不喜争端,朝中大权旁落,是不是真的?”公孙好奇。

赵普点头,“没错,相国高智升和军师董伽罗两派权倾朝野,段素隆一心向佛,根本不问内政,我看他也快禅位了。”

“关系好似很复杂。”公孙自言自语。

展昭问白玉堂,“先进建昌府住下?要不要去苍山派拜会一下?”

白玉堂看展昭,“猫儿,怎么突然对那两个捉妖的有兴趣了?”

“哼哼。”展昭微微一笑,神秘兮兮回答,“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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