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悲方丈继续讲述当年的事情。落昕在一天天地长大,因为小时候目睹了月和夫人的苦难,因此她虽年幼,胸中却始终有恨意。她因自幼跟随落歆夫人学琴,练了一手好琴,再加上山阴村众人都觉得她的身份早晚会引来灾祸,就将她卖给了邻村的一个戏班。

落昕很小就跟着戏班到各地游历,小小年纪能抚一手好琴,于是很受欢迎。

可这一路,落昕都没有与四叶教的人彻底脱离关系,随着赵恒晚年越发的昏庸软弱,四叶教已经死灰复燃了。

落昕十分聪明,她依然死死咬住她娘告诉她的几个秘密不松口——就是当年藏着宝藏的其他几个地点。

等落昕再长大了一些,经历了更多,和先祖一样,成为了一位琴姬。她工于心计,善于掌握他人弱点来利用他们,就好像当年罗青山和陆铁心,就是个例子。被杀的那两个女人,也是曾经在宫中害过她娘的两个婢女。

落昕后来认识的一批四叶教教众之中,就有穆老三这个人。

穆老三身份神秘,他功夫出众,入了四叶教后,很有威信,而且学识渊博,大家都很信任他,将他视为复兴大唐的希望。

不久之后,穆老三得到了传国玉玺,说是要亡宋兴唐了,再加上赵恒病重,他们都觉得时机成熟。

可还没等他们开始,赵恒驾崩,年轻的赵祯登基,元帅赵普带兵征战南北竟然无往不胜,一时间民心所向,四叶教存在的基础渐渐薄弱,很多人脱教离去,更有些人加入了宋军,后来也都飞黄腾达。

穆老三带着落昕和剩余教众继续奔走,妄图得到更好的机会,这样一晃就十来年,落昕出落成了不输她娘月和夫人的美貌琴姬。

被蝎九天抓走那次是个意外,她原本是想要利用那抢她去的贪官办事的,不料被殃及池鱼。白玉堂救了她后,在某种程度上让她稍稍找回了一些本心。于是她就想到了山阴村,想找那几个从小一起玩耍的姐妹。

可等她到了山阴村的时候,才知道村庄被屠,就在前不久。

她找遍村庄,活着的只有四个年轻女孩儿,女孩儿门说屠村的人都是宋军,想必是赵祯发现了他们,所以来赶尽杀绝!

落昕从而越来越痛恨赵氏。只可惜她们当时能力都不济,没法报仇。为了自保,五姐妹在山阴村的房舍之中躲藏,传出有鬼传言,整日装神弄鬼地度日。

就这样,渐渐已经天下太平,赵普也归隐做了逍遥侯,

可落昕胸中恨意并没有消退,旧愁新恨,让这五姐妹恨死了赵氏一族,就想复仇。

另外,落昕还想将当年赵恒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好让天下人看清他真面目。

于是,她们五个就在穆老三等四叶教众的安排下,开始了这次的计划。

那鸭脖子店、原本的松脂铺子,都是四叶教的碰面之所,鸭脖子店的老板是宫中逃出来的太监,五妹等人就是山阴村,从小与落昕一起长大的姐妹。他们的目的只有两个,第一,杀死赵氏满门复仇。二,活捉赵祯,推翻宋氏江山。

事情的大致经过,就是这样。

展昭等众人听完了当年往事,大致有了了解。但是有一件事情始终还是觉得不解,都问陈班班,“当年先皇下令屠杀山阴村的民众?”

陈班班连连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那是谁去了山阴村屠村?”公孙不解,“还留下那么古怪的符号牌子,传言说是为了选妃什么的。”

“这山阴村的事情,皇上也知道些,但是绝对没下令屠杀村民。”陈班班解释道,“不过他也是近期在调查的时候打听到的。”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难怪赵祯说起山阴村,会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这老狐狸。

落歆夫人知道的事情也大抵如此,她还在为赵恒与月和夫人那段亦真亦假,如梦似幻的感情所纠结。再加上曾经一直相信的人竟然是害死他娘的真凶,她现在心力交瘁,包拯便也不再多问了。但落昕毕竟也背负人命,她先后设计害死了不少人,虽然那些人大多也是害人在先,就好比说罗青山。但到后来她又变得丧心病狂,连庞妃、香香这样的无辜之人也不放过,按照包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自然不会轻饶了她,更何况她还妄图某朝篡位。

但审归审,最后决定怎样处罚的还是赵祯,庞吉拍拍包拯,对他撇嘴,“这是他们家家务事,你留着让他们自己办去吧,清官难断家务事么!

到这里,当年之事差不多就已经水落石出了,唯独剩下一个疑团,就是谁真正屠了那五坟村!

包拯又提审了穆老三,穆老三咬不说话,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可见,他还不是那真正的幕后黑手。

另外,对方总说要什么灭宋兴唐,可推举谁来做皇帝呢?总该有个姓李的人才是啊。

眼看着天都快亮了,包拯要和庞吉进宫,向赵祯禀报此时,他让众人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其他的事情天亮再说。

展昭和白玉堂回到了开封府的别院,一头躺在了床铺上,只觉得也有些累了。

白玉堂摸了摸被子里头,将蜷缩在一起给他们暖床的大虎小虎摸出来,放到了展昭的怀中,自己钻进被子里。

展昭也跟进去,打着哈欠犯困,“嗯……屠村的是谁呢?”

“猫儿,还记不记得我们干嘛去太白居?”白玉堂忽然问了一声。

“嗯。”展昭点头,转过身来面对着白玉堂躺好了,“你是说,薛家有鎏鹤翎玉器的事情?会不会他爹也是当年参加了四叶教的朝野旧部,被先皇网开一面放了的?”

白玉堂点了点头,“也有可能。”

“嗯……”展昭说完了,突然想了想,“不对啊,薛益行并不算是名门之后,他虽然是翁国公的女婿,但自己的亲身父亲并没有官爵职位,貌似只是个平民百姓。”

白玉堂难得地打了个哈欠,凑过去一点,脑袋架在站在的肩膀旁边,“我困了,睡醒再说。展昭躺在床上,肩膀上靠着白玉堂,伸手将小虎抓起来,用它的肉垫轻轻拍白玉堂的脸颊。

白玉堂往里钻了钻,伸手一掀被子,将两人都蒙上了。

展昭往外拱被子,被白玉堂拉住,“别动,睡觉!”

“闷!”展昭就想扒拉被子,这时候……只听到,“笃笃”两声敲门声音传来。

展昭看外面,“这个时候谁来?”

刚想起来,白玉堂拉住他手,“睡着了。”

“怎么可能。”展昭无奈地看他,“说不定有事情。”

“有事情才睡着了,你都多久没睡了?别家的猫都是懒猫,救你能折腾。”白玉堂翻了个身,“十万火急也等天亮吧。”

展昭想了想,觉得也是,就索性伸双手捂住耳朵,对着他躺好,“那我也听不到。”

白玉堂失笑。

这时,外头的敲门声又响了两下,传来了薛益行的声音,“展兄、白兄?”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薛益行?!正在怀疑他呢,怎么就来了?!

“方便的话,能不能说几句?”薛益行开口询问。

展昭捂着耳朵看白玉堂,问,“听到还是不听到?”

白玉堂望天,伸手一把捏住他鼻子,展昭躲开,窜了起来,出去开门。

白玉堂也爬了起来子,走到桌边倒了杯茶。

薛益行站在门口,见展昭来开门了,有些歉意,“打扰了。”

展昭笑了笑,问他,“薛将军,这么晚还不睡?”

“有些事情,想跟二位说一下。”薛益行轻轻叹了口气,“关于这一次的事端。”

展昭和白玉堂交换了一下眼色,薛益行自己来说,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到了屋中落座,薛益行开口到,“我爹姓薛,叫做薛亮,是当年李冉伯将军的一个随从,李将军事败之后,他藏起了很多财宝,隐姓埋名生活,还做了些小生意,一心培养我们成才。”

展昭和白玉堂了然,难怪薛家会如此富有,还有当年的唐朝瑰宝了。

薛益行无奈地说,“若不是为了保命,我也不会想着让最疼爱的妹妹入侯门。”

“保命?”展昭和白玉堂一愣,一起看着薛益行,“保谁的命?”

“我薛家满门的。”薛益行说着,伸手从怀中拿出一块牌子来,放到了展昭和白玉堂的面前。

看到这块牌子就让两人忍不住一皱眉,那是一块竹片牌子,正反面都画了两只古怪的鸟,一边是朱砂色,一边是青色。

就和五坟村村民家门口挂着的牌子。

“你为什么会有这块牌子。”展昭和白玉堂都吃惊。

“挂在我家门口的。”薛益行无奈地笑了笑,“当年李冉伯之所以留下我爹在身边,因为我爹是唐末一个将领薛俊的后人。

“哦?”展昭倒是有些兴趣,“好像听说过。”

“如今我掌握北军兵权,身为大将军,原本仕途坦荡。可因为家人的关系,很有可能被牵连,因此我一直行事低调,待在北边不露面。”薛益行说着,轻轻摸了摸那块竹排,“直到有一天,这块牌子出现在我家门口。”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这块竹排,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是军中留下的一种规矩。”薛益行叹了口气,“我听爷爷以前说起过,他总是跟我们吹嘘,说他爷爷曾经是大将军,年轻的时候,还参加过暗杀组织。”

“暗杀?”展昭和白玉堂都是第一次听说。

“对的。”薛益行点了点头,“唐末的时候,叛臣很多,皇族为了清除反贼,组织了一支由死士组成的暗部。他们专门负责暗杀,只要目标选定,将会不择手段将其铲除。暗杀组织的名字叫双色鸟。朱砂色那边,表示已经全部杀死,蓝色那边,表示还有人逃走。”

展昭和白玉堂皱眉,原来双色是这么回事啊。

“四叶教的事情我也调查过一阵子。”薛益行摇了摇头,“他们原本只是满足于李冉伯的野心,可后来竟然和残留下来的双色鸟组织联系到了一起,他们野心勃勃,通过追查唐朝遗物的下落,很容易就找到了我爹。”

“可按理来说,以你手中的兵权和能力,不可能怕一个小小的暗杀组织吧?”展昭问。

“我个人当然不怕。”薛益行摇头,“可他们的确算是手眼通天,一方面要说出我的身世,这会动摇军心,另一方面,如果告发了我爹的过去,某朝篡位这可不是小罪名。”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倒也是。

“他们开出最后条件,让我带着那块玉,来参加识玉大会。”薛益行说。

“那块玉?”展昭和白玉堂感觉不出那块玉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块玉是我和灵儿从小就经常看到的一块玉,那并不是由李冉伯那里得来的,而是我家真正的传家之宝。”薛益行苦笑了一声,“另外,对方还要求我将灵儿送来选妃。”

展昭和白玉堂更加弄不明白了,对方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呢?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呢?

“为什么不告诉包大人呢?”展昭问。

“我之前一直往外跑,就是调查五坟村的事情,另外……我发现有人在暗中监视我。”薛益行叹了口气,“那个人,可能就在宫里。”

“那你现在来找我们,是想我们跟你一起找?”展昭问。

薛益行苦笑了一声,摇摇头,“是皇上让我找你们来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赵祯知道了?

“我衡量再三,觉得事情还是要告诉一个人,要不然是包大人,要不然是皇上,不然的话,可能就没法回头了。”薛益行微微一耸肩,“想来想去,直接告诉皇上更好些。”

展昭和白玉堂都微微点头——明智的选择。

薛益行只是为了来说这些话,说完之后就告辞了。

等他走了,展昭和白玉堂可是睡意全无了。

“看来今晚又不用睡了。”白玉堂站起来,走到展昭床前蹲下,伸手进去拿出一个盒子来,打开,取出里头的一坛酒,回头问展昭,“上房顶么?”

展昭一脸佩服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那里有酒?我前几天刚刚放进去的……”

展昭有些郁闷,上好的杏花酒,原本想等过几天院子里那棵杏花开了,找白玉堂一起喝的。

白玉堂见展昭的样子,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看了看,一笑,“猫儿,杏花开了。”

展昭一愣,“真的?”觉得不可能啊,今早看还没开呢,快步跑过去,就见院中好几棵白杏都开了,可是唯一一棵红杏还是没开。

“不是白杏,是红杏。”展昭说着,看别处。

白玉堂看着院中那一棵红杏,想起些往事。那是一年前种下的,那天他说展昭院中到处白、白梅白杏白桃,死气沉沉的,就种了一棵红杏在里面,白色和红色一起,才好看么。

展昭当时的表情,现在想想还挺有些意思的。

“嘭”一声,打断了白玉堂的思绪。

回头一看,就见展昭将酒坛子的封口打开,倒了杯酒给他。

“不等红杏开了?”白玉堂接过酒杯。

“算了,那棵红杏总也不开。”展昭嘀咕了一声。

“是啊。”白玉堂无奈地点了点头,“你看白的都开了,红得就是闷着,死别扭是吧?”

展昭尴尬地搔了搔头,“白的那个也是很别扭的,刚刚才开,种了好几年了。”

白玉堂一愣,“好几年?”

“咳咳。”展昭又喝了一口酒,扯话题,“我们要不然调查一下那个什么小鸟会?”

白玉堂拿着杯子接着喝酒,“我看,还不如去研究研究那块玉。”

“那块玉一直在藏玉阁里面,要等到识玉大会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的吧……”展昭手指头敲了敲杯子,“要不然我们先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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