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路炎晨给沈老收拾遗物,手指滑过笔记本的触摸板,没密码,蓝屏消退后跳出来的还是昨晚暂停的那个青春美剧。他心里压了整天的情绪一股脑涌了上来,无处宣泄,拽过来椅子,坐在书桌前,缄默着看了大半宿。

这一路回去,先是汽车,再飞机,最后落地交付了遗体。

基地领导都在,和路炎晨短暂交流后,将他需要办结婚手续的档案袋递过来。

归晓父亲就在不远处慰问沈老的家人,按道理路炎晨并不是家属,只是送人回来的,又因为和归晓父亲隔开了几个级别,没什么交谈的机会。

可他走入玻璃门前,还是多看了归远山一眼,毕竟今天要娶人家女儿。

归远山似乎也察觉了,抬眼,也看了眼路炎晨。

“真没想到你要结婚的是我老领导的女儿,”顶头上司笑着拍他的肩说:“去吧,车在外边等着呢。你岳父那里没问题,是他亲自签字批的。”

这一点路炎晨没想到,归晓一定在这段他离开的日子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而现在他没时间多琢磨这些,当务之急是赶去民政局办手续。

归晓还在等。

***

归晓早早就到了。

自从怀孕了也不敢开车,打车来的。

七月的天气,热得她眼冒金星,起初还很有毅力站在外头,觉得一定要在门口等到他一起迈进民政局大玻璃门才有纪念意义。可汗出了一趟又一趟,挨不住进去吹起了空调,从有人等到没人,最后,除了工作人员和保安,就剩下她这么一个人。

她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张望外头,再看表,分秒跳过去,眼看就要五点了。

那边婚检桌子前的两个老阿姨开始收拾东西……

归晓将手里的保温杯缓缓转着圈,等着,眼看一辆白牌子的车停靠在马路边,心忽地一下飞起来,车门滑开,路炎晨一步跨下,将帽檐抬头望了眼民政局的门牌,确认是这里没错后,视线里出现了穿着白连衣裙的归晓。

他没告诉过她,她穿白色最美,像那个夏天,简单一件白衬衫就足够。

路炎晨因为送沈老的遗体回来,穿得挺正规的,将外衣拎在手里,几步跨进门,就被归晓挽住胳膊,小声嘀咕:“还好你来了,要不然人家下班时候我再灰溜溜走,也太丢人了。”几个月没见的身子挨近了,到处都是她的气息。

路炎晨将帽子也取下,将手里的档案袋递给归晓:“碰到你爸了。”

“哦,”她笑,“不怕,我搞定他了。快。”

两人走到柜台前,那负责办手续的阿姨已经等不及了,一个劲儿替归晓埋怨路晨:“你老婆坐在那儿等了三个小时,还怀孕,要不是看她等得这么不容易,就该把你挂在门外边让你长个教训。娶老婆怎么能这么不上心?”

归晓看到他来就乐翻了天,此时再有不明情况的人帮自己教训他,更是笑个不停。将自己的档案袋和他的都打开,尽数倒出来,推上前:“他有任务,难得回来一次。”

人家看了看路炎晨那个档案封,再看开得身份资料,懂了。

还有半小时下班,他们成了今天最后的一对新人。

所有办手续的人都上赶着给两人引路,将俩人送上台子后照结婚照。

归晓人往他身上又凑了凑,摸摸路炎晨的右手,马上被他紧紧攥在了掌心里,握紧。顺便用手背去摩挲她的隆起的小腹。陌生的,心心念念的,有着自己孩子的归晓。

快门按下,一叠照片剪裁出来,穿着深绿色迷彩背心的他,还有白裙的她。

归晓捧着看,被工作人员问要不要婚检。

可人家刚问完又笑着说:“都有孩子了,这一步倒可以省了。反正不是强制的。”

归晓摇头:“要做,他要做。”

她一手去指路炎晨。就结这么一次婚,当然要全套的,否则以后都没机会了。

对方笑着递给她两张表,让两人直接上楼去了。

婚检分开两个房间,各有男女医生。那女医生看到归晓怀孕,就简单为她做了几个检查,就放人走了。而路炎晨为了满足归晓的求知欲,被她盯着进了房间。

白色长木椅,归晓坐在上头,在包里翻自己要喝的酸奶,化验的单子已经被放在了窗台的小塑料筐里。她将吸管戳破酸奶的盖子,去看化验单,主要是看路炎晨,没什么问题,也就放心下来。那扇门还关着,似乎还要等一会儿的样子?

归晓走马观花似的看二楼的宣传海报。

最到底个房间黑着灯,没人,还在放录像,她挑了个正中的椅子坐下来瞧得挺认真,动画片,生命的旅程,类似于小蝌蚪找妈妈的画面……路炎晨找来时纪录片刚好到结尾,他没头没尾的,没搞懂归晓在看什么,倒是看到旁边柜子上摆着几十盒杜蕾斯,猜想这是夫妻婚前性教育的房间——

归晓见他来了,迎过去:“你检查什么了?”

“内科、外科。”

“还有呢?”

“没了。”

归晓怀疑地瞅他的眉眼,看他有没有说谎:“我看网上说,还要检查你那个有没有问题……查了吗?”据说还要有什么长度啊,外观啊,是否有缺陷啊之类的……

她光想想就要笑……

路炎晨没理会她,将那验血单子抄过来,仔细看她的项目,虽然清楚这里的项目简单,没太多参考价值,但还是认真看了一遍。

“查了吗?”她紧追不舍。

“没。”路炎晨将单子叠好,踹进兜里,准备到家再去网上查查。

归晓仍不信,斜瞟他。

路炎晨回看过去,就知道她想追问心得体会,可惜没能如愿:“医生看到你怀孕了,问我还查什么?我说,我老婆从小就好奇心重,一定要让我进来。没查,聊了会儿天。”

……

一切顺利完成时,也到了五点。

他们名副其实成了今天最后一对办完手续的人,结婚证递到她手边上,簇新的。

她指腹去摸上边的金字,再摸国徽。莫名觉得这个国徽,还有上边那一行带着弧度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特别应和他的职业。

其实,每个人的结婚证都是一个模板。可她就觉得,自己和路晨的不一样。

路炎晨看她这犯傻的小动作,手掌压到她脑后,低声说:“走了,回去还要做饭。”

归晓应着,将结婚证塞进事先准备好的红色信封里,又夹在一本书里,这才放进背包,转身离开。

他上飞机前就叮嘱归晓,让她准备想吃的菜和食材。

到家后人一刻没耽搁,挽起袖子进了厨房,却发现根本没多少东西。回来前,天天在电话里说列了一百多道菜要他做给自己吃的女人,等他人真回来,倒是先舍不得了。不光菜品少,还都洗净切好,放了四个盘子,摆在水池边上。

由于她个人技术水平有限,挑得都是不需要刀工的蔬菜和肉,路炎晨将盘子里的韭菜撩了几根仔细看,不嫩,看来让她自己买菜也不靠谱。

只能凑合吃。

三菜一汤,出了锅,摆好,他又给自己开了瓶白酒。

这一顿新婚饭虽不丰富,胜在是路晨做的,当初那小半个月被路晨手艺养刁了的一大一小两个人终于吃到熟悉味道,满足的不行,连剩下的韭菜鸡蛋的菜汤都分着拌饭吃了。

路炎晨倒是没吃几口,归晓不会买绿色蔬菜不说,还对菜炒熟之后的量没概念。

蔬菜炒出来都是半盘,弄得他真不敢下筷子,怕不够她吃。

路炎晨小口啜着白酒,目光不离她,一举一动,不动声色地收入眼底。归晓将锅包肉的盘子往他眼下推,有些内疚:“……最后一块了,给你留的。”

路炎晨给自己倒下不知第多少杯的酒:“想吃就自己吃,不吃就倒了。”

“没良心,”她嘟囔,在桌子下用脚顶他的脚背,“那我吃了啊?”

“嗯。”

秦小楠埋头继续吃韭菜汤拌饭,不多说半句话。小孩其实也想路炎晨,但一想到这男人明天就走,真是多一秒都不想耽误他们俩。

吃完,自发自觉就消失了。

路炎晨酒量一直就不错,只是喝得次数少。

今晚倒是放得开,但也只喝到半醉就收住了,毕竟明天一早就要飞,不能耽误事。他看归晓吃得心满意足,起身收了碗筷,洗洗涮涮的将厨房收拾干净。这才将从南方带回来的七个民族风的泥娃娃从背包里掏出来,去书房,一个个往柜子里摆。

归晓始终跟着他,他去哪,她就在哪。

他摆放娃娃,她靠在书柜边上,看他——

“你怎么和你爸说的?”他将最后一个娃娃的帽子,摆正。

归晓回忆:“大概就是,你别以为路晨图我什么。房子虽然是我买的,可他自从和我在一起大半年,总共在这房子里住了两星期都没有。虽然车也是我买的,可他就修过两次,开都没认真开过……路晨图的就是我这个人,从小就是。”还说了很多,但她不想重复了,时间宝贵,她不想浪费在这里。

归晓手摸上他的下巴,冒出头来的细微胡茬,擦过她的指腹。

路炎晨慢慢地将她那只手捉住,低头,亲她的手心,再微抬了眼去看她的唇。归晓直觉地,向前近了一近。

他吻上去,毫不夸张地说,恍如隔世。

三、四个月没见到、也没抱过的人近在身前,收不住的一个吻,唇舌激烈纠缠着,想到的全是和她鱼水之欢时的一幕幕,不声不响地将她衣服扯开,从上到下亲着。归晓背贴在架子上,耳朵和脸颊迅速泛了红……

等路炎晨再抬头,归晓眼里含了水似的,望了他一会儿,再将脸埋在他胸前,用他衬衣的布料磨蹭着自己的脸。

半天没动静,归晓再抬头,又撞上那双让她魂牵梦绕的眼。

她轻声说:“今晚特殊,不能真做,也可以做点儿别的……”

路炎晨在仔仔细细看着她,像要把她刻到骨上,融进血里。

最后,他悄无声息将归晓横抱起来。出了书房,穿客厅,上楼梯,去卧室,在这短暂的路程里,他已经考虑好稍后和她在床上温存的方式、方法。

还有,明早要离开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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