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今日出来的下人,采荷她们自不必说,她们是只要跟她们姑娘出来,就端端正正目不斜视,走路无声,不该看的从来不多看,虞娘也是姜老夫人调教出来的,她手下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得力的小丫鬟自也不一般,屠管家跟小厮也毋须多言,皆是侯府能派出去办事的人,侯府这一群训练有素的人跟在他们少夫人身后,那气势也非同一般。

这无形当中,也让霍家的主仆也看高了这一行人一眼。

这时候,也没有谁想起归德侯府的少夫人是出自许家爹不疼娘不喜的二姑娘了。

霍府看来比侯府还要大,许双婉跟人一路前去,走了一会才看到看似是大堂的屋顶……

这日天气甚好,风很轻,太阳很大,许双婉在路上也是跟这位霍五公子夫人笑道:“看来您家的这位九姑娘定是一位霞光晴明的姑娘家,看她的好日子,天公都作美。”

这霍五公子夫人听了一怔,真真是服了归德侯府这位会说话的少夫人了,霞光晴明,听一听?这多会夸人啊。

“您可真会夸人……”霍五公子夫人,也是霍家孙子辈这辈的五少夫人笑道,“我们那九姑娘要知道你这般夸她,不知要有多高兴了。”

许双婉微笑道:“我是真心所言,如若九姑娘听了也欢喜,那是再恰好不过了。”

“你呐,”这五少夫人心里也知道她这是遇着高手了,这侯府果然非同往日了,先前她婆母派她来,她心里还寻思着也太高看这位侯府的少夫人了,现在看来,她婆母的慎重,一点也没错,“可真会说话,我不是九妹妹,听着也怪高兴的。”

霍家的这位五少夫人看着排行不高,但她身份却是不一般,她母亲是很得先皇喜欢的一个郡主,她出生时就被先皇特旨封为了县主,这封号,不是哪个郡主的女儿都能得的,所以她是霍家孙辈这辈的媳妇里,身份最高的一个。

她身份高,做人却极为活络,是霍家孙辈媳妇里面,最为出挑的那个。

霍家因为人多,能当家做主当事的夫人很多,很多事还轮不到孙子辈这辈的媳妇出头,她是为数不多的最能帮着霍家处理家事的孙辈媳妇。

即便是她这辈的霍大少夫人,也不如她。

宣仲安的夫人来了,霍家就派出了她来接待,哪怕在她们心里,这小夫人根本不能与霍家的媳妇比,她们也因宣仲安这个人郑重以待,丝毫没有轻视之心。

这点远见,也是让心存忽视而来的霍五少夫人地婆母的安排也是佩服了一番。

这要是换个轻率一些的来,未必是这位侯府少夫人的对手。

这厢许双婉也因这位五少夫人说话滴水不漏,看似热情欢喜,实则一点有关于霍家消息也没透露出来,她便也不多说话,没打算去套什么。

高手过招,往往都是似是而非的寒暄能说一大堆,你来我往笑语不断,场面看似热闹无比,实则是谁都没把自己的底气透给谁,真章轻易不拿出来让人见。

“您才是。”这厢许双婉微笑回道。

“诶呀,这可真真是一见如故啊,宣少夫人,咱们怎么就没有先认识呢?”

“我这等,曾哪是五公子夫人能入得了眼的。”

“你可千万别自谦……”

等她们说说笑笑,你来我往的废话了一堆再行了一段路,流芳堂也到了。

“来了,来了,快去回夫人,五少夫人陪归德侯府的长公子夫人来了。”

“报,归德侯府长公子夫人到!”

“报,归德侯府长公子夫人到……”

声音扬长了而去,这报信的一声接一声,仆人没有奔跑,而是那站在当位的下人们一桩接一桩的接话报了下去。

这霍家气势,可见一斑。

侯府多年没落,在这真正屹立了百余年不倒的豪门望族前,差的何止是千里。

许双婉突然明白了她的长公子心里那些涛天的不甘来。

归德侯府的归德两字,何曾不是因为功勋至高而来,霍家是开国元帅,而开国那时,侯府那时是王公,那时是凌驾于霍家之上的。

而现今,仰人鼻息。

这日子,果如学问一样,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许双婉对霍家没有轻忽之心,此时对霍家也没有嫉妒之情,反倒是突然生起了一股昂然的斗志来。

霍家能逆流而上,归德侯府,如何不能?

此前,霍家因那位霍莹姑娘对着她当面对侯府不敬的事,霍家没几日就来人给侯府赔礼道歉过,同时也送来了那位太子妃的妹妹霍莹姑娘被府里送去了庵堂带发修行,修心一年的消息。

那时,侯府尚还在弱势,霍家此举许双婉没单纯当这是霍家给他们侯府的交待,但也对霍家的此举有些佩服。

一个家族,不管如何,哪怕仅是在表面上不包庇家族子孙,那就说明这个家族还有警醒之心。

不像许家,子孙为恶,却当没发生过——这看着是眼前占了便宜,却不知这样的子孙留在家族,还是拿来当领头羊的话,这家基本就完了。

此时,这传府之声一声接一声传了下去,这要是哪家门户低的来见到了,都不知心中有多诧异。

好在,许双婉以前虽没见过此景,但她脸上笑容能万年不变,只要她想微笑起来,谁都无法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她这等功夫,是她长年累月让自己练出来了,除了在她喜爱逗弄她的夫君面前时常被打乱外,尚还未在别处破功过。

见她面色不改,霍五少夫人脸上的笑也更真切了些,与她道:“快往里面走罢,宴席已经摆好了,就等你进去入座了。”

这人就是如此,你不怯场,气定悠闲些,哪怕穿戴只是得宜算不上华丽,也是会被人高看一眼——有些大家,锦衣玉食到末了反会反璞归真,衣饰只要得体舒适,反而不会太计较外饰。

一般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但也只是看不出而已。

归德侯府的这位少夫人耳珠儿上戴的是赤红的凤血玉,此玉才经发现不过五六七年,现在经朝廷重兵把守,在平民之间根本无人可知,也就这内宫宫庭与贵族内苑之间,有那正当其位的人能得之,霍家的五少夫人眼厉,在半路上就发同了归德侯府这位少夫人耳上佩戴之物,再等这位少夫人一路与她不咸不淡而来,她这棋逢对手,岂止是高手了她一两眼,这时,她对这位少夫人都有些结交之心了。

下人们只要不是太愚笨的等着找死的,个个都是会看主子脸色,这厢霍府的下人一看府中矜贵的五少夫人对这归德侯府少夫人的神色,就已经看出了门道来,传话的声音不免都带了两份殷勤,这等许双婉进了流芳堂的大堂,堂内已经到了的人因这些高亢的传话声都朝门口一一看了过来……

说不上百众瞩目,但堂内一众十来位华贵的夫人朝她看来时,许双婉发现她心绪竟然无波。

这些夫人,以往在她眼里,个个都是要郑重相待的,只是她被家中的长公子搓弄久了,那面红耳差的时候更是不知几何,许家出身的许二姑娘发现她竟比以往更能经得住事了。

她面不改色,垂目微笑进了堂内去,竟一步都没迟缓。

霍大夫人,也就是霍太子妃的母亲这时也起了身,朝她迎面笑来,伸出了手,“这位,想来就是归德侯府宣家宣长公子的少夫人了?”

大韦礼仪繁琐,挨到个户人家,各有各的简称,贵族人家,二三代同堂更是平常,称呼繁杂絮乱,简称更是只有自家知自家事的人知晓,只有那不相熟的人家,会把全称都道了出来,霍大夫人现下就如是。

霍大夫人的记性不太好,皇太孙的百日宴上,她们其实是见过了的,算不上完全不认识。

但许双婉从善如流,霍大夫人这话像不记得她,她也便当她们头次相见,不驳这霍府大夫人的脸面,还微带恭敬地稍欠了下身,微笑道:“见过夫人,妾身乃自归德侯府。”

“当真是花容月貌。”霍大夫人夸道。

许双婉名声在外,在长辈眼里是贤淑,但在一些公子哥口里被称道实则也是因她容貌出色。

有暗中看过她的世家公子,道她太过于木讷不知讨巧,不像那些被他们夸了的姑娘家对他们投怀送抱,会卑膝讨乞求得他们的欢心,但也不可否认她这经他们这些公子爷皆个挨口称道的美貌,也因她的木讷不解风情,谁也没得到过,便奇货可珍了起来,更是不吝夸颂,本就是七八分的颜色,也被他们传出了十分来。

但以前,她只有七八分,这厢,她正值一生中最好的年龄,经人事又为人母,此时外露出来此时的也是十分十了,饶是霍大夫人夸完,对她也是看了又看。

这女子,说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归德侯府竟娶了这等女子,霍大夫人心中也是叹然。

这容颜,这姿仪,居然没进宫,也不知许家是怎么想的。

霍大夫人这一夸,旁边朝许双婉看来的先到的那些夫人的眼光便朝她看来。

许双婉矜持一笑,“您夸奖了,妾身实不敢归。”

她自小夹缝里求疼惜疼爱,看的脸色不知几何,也因看的太多了,虽说人还有几分痴妄愚蠢,但也因为太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她从不会因为别人的高看一眼,多夸一句而沾沾得喜。

不会有人比她更明白,那些轻易就因为别人而欢喜的人,他们死时那死的甚是惨烈的下场了。

更何况,在她的眼里,如今的霍家,算不上他们归德侯府的同盟,可能还是他们归德侯府最后不得善终的一个最为重要的绊脚石。

她除了严阵以待,不会轻易有别的妥协。

“坐吧。”屋外,有别的人家到的传声,霍大夫人也不便跟她说多的,朝她一笑,与三房那厉害得胜过于她家大媳妇的堂儿媳妇道:“你好好招待宣长公子夫人。”

“是,大伯母。”霍五少夫人左脚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微屈了一下前膝,微笑道。

她是霍家三房求来的儿媳妇,婆母看重她,她自然要为他们这一房争光,霍家的二房使不出什么好法子,也没什么能人,也只有他们三房能与大房争一争了。

大房命好,养了一个好女儿,成了太子妃,更是把太子牢牢把控在手,霍五少夫人不求三房跟大房一样风光,但她委实想借着出自他们这一房的六公子,她的亲小叔子的风光,把大房压下半头。

这霍家,可不能全由大房说了算。

在霍家,三房跟大房目前算不上双足鼎力,但也相差不远,为此,三房的五少夫人这番恭谦,看在长房当家作主的霍大夫人眼里,那滋味也并不是太好受。

大家族当中,人不少,择媳更是严苛,再娶一个来历不凡的媳妇进门来,家门底蕴更是深厚,想谁压过谁一头,更不是简单的事,很轻易就被人削下一头败北,自此沉落,从此远为旁门旁枝。

霍家几代来,以前是尊长胜过于尊能,现在眼看尊能胜过于尊长,霍大夫人这辈没有拿得出手的儿子,这出了一个女儿为太子妃,心里早已是跟儿子出众的三房起了闲隙,看着这三房的最为能干的堂儿媳妇,她也是笑了一下,道:“好好招待着,莫要慢怠了,要是有差池,我就拿你是问了。”

她这话出来,也是跟归德侯府的少夫人卖了个情,示意她可是再看重她不过的了。

霍五少夫人这时也是笑着回道:“尊伯母令,您尽管放心就好。”

这厢,她话毕,领了许双婉去她的位置。

这时霍府的二三十位下人们时在堂中来去匆匆布置堂景,许双婉及笄时远没有此景,这厢看来,也知富贵人家的及笄礼,远胜过她长姐及笄时的盛况不知几何了。

许双婉这也是来的早的,再晚些,即便说是要相陪于她的霍五少夫人也被叫去迎客了,她坐在她的位置一直无声,偶尔抬头看看众人。

她不喧哗,除了那些怀抱着对她别有心思的人以外,也没人注意来,这日子,来的人没有几个比她身份低的,这唱喝进来再入座,那光辉也不是普通人能得夺得去的,那旧日显赫一时,扬名万里的王公贵族来了不知几何,霍府的能耐,自此也可见一斑。

许双婉这头抬了又低,低了又抬,脸上的笑容也没怎么变。

等到那霍家的九姑娘出门来行及笄礼,许双婉见梳发时,那小姑娘眉眼之间轻微的颤动,也在暗猜这位小姑娘怕是有一点被她今日及笄的盛况吓坏了。

她先前没见过人说的那几句恭维话,要是按照这位霍九姑娘的容颜算来,确实是有些恭维过了。

她是及笄后才嫁的人,及笄那时,府中当中不知为何,请来了众多来客,那种盛况远超过她在府中得的重视,她就像被架在火烤上的畜牲一样,来去翻身皆由老祖母身边的老人把持,等到来宾全散尽后,她多方小心探明才知,她的祖父下了一子想把她送给皇子为妻的好棋,可怜皇子没领情,她祖父只能黯然收手。

霍家也不知道在拿他们家这位九姑娘在打什么主意,许是为了算计她这归德侯府,许也是更多的是为了别的。

许双婉心里叹然了一下,面上却是淡笑不断,席间看着那位力持镇定的九姑娘被长辈梳发插钗时,她瞥到了在她身边落坐的那位霍五少夫人那怅然的神情。

一刹那,没有多想的她,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片悲凉来。

她不知道霍五少夫人及笄时是如何的,她只记得,她及笄那天,如同木偶一举一动皆被牵置,就像那个被人安排着一言一笑的人仿佛不是她一样。

那天开始,她才彻底明白,她命从来不由她。

她也从此,学会了真正的审时度势。

**

霍家这位九姑娘繁杂华贵的及笄礼后,午宴时,许双婉被请至上了上宾入座,她左上首是霍家的一位夫人,下首就是那位五少夫人。

等宴客过后,她起身请去,但并没有被及时送走,而是被霍家请入了小宴厅,说是等会大夫人忙完后,等她过来跟她说两句话。

许双婉也没等多久,霍大夫人就来了。

这厢,陪客的霍五少夫人不用谁开口,就自行请退了下去。

霍家家规之严,之分明,可见绝不是寻常家族所有。

这厢霍府的人一走,侯府的人只见少夫人的一个颔首,也皆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小宴厅说不上大,但绝说不上小的地方,只答霍家长房夫人与归德侯府的少夫人两人。

霍大夫人等到两边的下人都退下后,她看着坐在下位的侯府少夫人,笑了笑方道:“想来宣少夫人知道我今日请你来是为何事吗?”

“不完全知道,”许双婉摇完头,又道:“但稍微知道一些。”

“哦?”

“我之前见过您的长女,太子妃之容,是我宣许氏这生所见以来,最为华贵之人。”许双婉抬眼,看着霍大夫人道。

“你……”霍大夫人迟疑了一下,才道:“赞誉了。”

她一时之间,有些弄不对与这位归德侯府的少夫人的分寸,这一位看着还小的小夫人的言谈,看不见什么青涩,她一开口,竟没压制住她。

霍大夫人心内为自己的失策有些悔恨,脸上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段时间给你府里添了些不快,我这老婆子,也着实是不好意思,心想着实是给你会里添了麻烦,要给你家里人赔个不是才好。”

“您之前派人送来的交待,我们家已经知道了。”这下,许双婉站起了身,朝她笑了笑道。

她这下没福身,看不见丝毫卑微之态,霍大夫人心下心思如急雷电驰般闪烁了一番,那在嘴间停了一下的话还是说道了出来,“说起来,也不知道之前有没有有跟你说过……”

许双婉恰如其时,困惑地看向她。

霍大夫人为难地思索了好一会,才叹然道:“这下跟你说,我也不知当说还是不当说。”

许双婉便笑着垂下了眼。

您都不好意思说的事,还是不必要说了。

可惜,霍大夫人这句话不是说给她听的,只是借口罢了,她看许双婉不接话,也不容引人细想反驳她,便又按她心中所想的叹然道:“此事过去也有大半年了,我这才知道,当年蓉儿所为,唉,竟也是……”

她这叹息之间的意味,勾人心弦。

许双婉也如她所料看向了她。

霍大夫人也是紧接着叹然道:“我是这几天才知晓,我家莹儿对侯府恶声恶语,竟为的是……”

她说着,大拍了下腿,悔恨道:“是为我这当母亲的失责,现在才明白……”

她说到这,又不说了,欲语还休,看向了许双婉。

许双婉的心颤了颤,面上却微笑不变,一派浑然不知谁心思的脸容看着霍大夫人。

她也是出了名不解风情的木美人,偶尔假装迟钝,那派木然的身态也是让人想不出多的。

她不接话,霍大夫人有点急,但她也是按捺了下来,过了一会才叹然道:“才知她心里想的念的,皆是你家长公子,她疯魔了,才有那……”

她说罢,紧紧地盯住了侯府少夫人的脸。

许双婉在一会后,才慢慢地像是回过了意来,睁大了眼,看向了霍大夫人。

霍大夫人见她总算明白过来了,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冤孽啊!”

她不容侯府的这位少夫人反应,立马话赶话地道:“她心里竟是因为有长公子才想的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不择手段出口恶言想让他注意她,没想反弄巧成拙,如今,她在庵堂修心一阵后竟察明自身,现已悔恨,也是醒悟了,也跟我们说,也想为了之前她对归德侯府的不敬,对侯府列祖列宗,对侯府的侯爷和夫人请罪,自请为妾入归德侯府为过往之罪赎罪……”

霍大夫人见她说完,这归德侯府的少夫人一脸像是震惊得像是说不出话来,她也是惭愧地接道:“我本来想跟她说这法子不对,哪料她竟擅做主张把这话传到了圣上面前去,圣上竟准了她的话,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心里着实不好过,就马上把你找来了,趁她还没入府,就想着把这事告知于你,让你心里好有个数。”

许双婉一听,眼睛睁大的她,嘴也弯了些起来。

好一个圣上竟准了她的话。

这是想把人塞到他们归德侯府了,现在说给她听,这不是告知,而是通知她,事已确凿。

且,霍家还想当个好人。

许双婉当下就站起了身。

她一站起来,暗自警惕着她的霍大夫人也是眯了下眼,半斜坐的身姿那腰杆也是挺立了起来。

“恕妾身难以从命。”此时许双婉耳边,只响起了她家长公子跟她所说过的,圣上可能欢喜地在等着他跟太子恶斗的声音,她从来不是胆大的人,这下,她突然想胆大妄为一番,这厢她也是敛了脸上的笑容淡道:“侯府再不济,也是多年勋贵之家,要是进来了这等曾对侯府不敬,欺压辱骂我夫君的恶妇,我要是让她进了我归德侯府的门,还不如让我去死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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