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求提得简直太奇葩了, 在场各种以为它会要求什么特殊待遇的领导们都不由得面面相觑。

青龙终于提出这个请求, 心里却畅快得不行, 主要是卫西之前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只因为它身份上比不过野猪就毫不犹豫地摁住要吃它。它如今一千多岁, 未成蛟前还是封建社会,那时候根本没保护动物这玩意儿,后来机缘巧合开始修炼,它又日日沉在水底不问世事,一朝出来就遇上了改革开放,大字不识,完全不知道新社会的保护动物是个什么情况, 可看卫西的样子, 想也知道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不是谁都能有的。

但见领导们沉默成这样, 它得意的笑声也不由停歇下来, 冰冷的双瞳里罕见地划过些许忐忑:“……怎么,这事儿不好办么?”

最开始那个被他的询问能否涉·政的提问搞得如临大敌的老领导沉默了片刻,咳嗽了一声,莫名对刚才自己内心各种冲破宇宙的猜疑感到尴尬:“……不会不会, 一定尽快为您办理。”

他答应得那么肯定,青龙立刻放下心来, 暗暗瞥了卫西一眼,点头赞许老领导道道:“你们果然是带着诚意来的。”

领导们:“………………”

领导们得到这样满意的夸奖,头却点得格外艰涩:“……这个毋庸置疑。”

青龙说完了心头分量最重的要求, 这时候才行想起当初导致自己没能入海的矿泉水瓶,恨恨地补上一句:“对了,还有一件事,那个海洋污染情况你们也盯着好好解决解决。这一个个的,又排污又丢垃圾,太缺德了。入海市那几个偷偷排污的工厂我来京城之前都给记下来了,一会儿就叫小团把名字报给你们。罚他们的款!抓他们的老板,一个都不许放过!”

领导们未曾料到自己居然会接到这样的群众举报,工厂偷偷排污这种事情地方政府监管不到位,他们是连查都无处查起的,青龙与其说是提要求,倒更像是在给他们帮忙,一时纷纷点头:“一定一定,海洋污染治理的计划其实早就被提上日程了,我们日后一定会加大力度去监管监督。”

青龙:“嗯。”

双方安静了片刻,领导们在等待里目光相对,陷入迟疑:“……那……其他的呢?”

青龙已经开始梳理自己的龙须了,闻言目光莫名:“啊?其他的什么?”

领导们:“……”

领导们:“……就这些要求,没有别的了吗”

青龙皱起眉头,脑瓜转动,开始有点烦了,这群人怎么回事啊一个劲儿地让它要东西。它一个无产阶级,一千多年来都穷得跟屁似的,哪里知道该要些什么?传承里倒是告诉他海底有金灿灿的龙宫,可大海现在不是回不去了嘛。更何况它现在呆在动物园里,大臣大臣有了,住处住处有了,环境装修得那么**,比起当初在河道里好了不知道多少,它心里对目前的生活条件还是很满意的。

青龙于是不耐烦地甩起了尾巴:“没了没了,其他的暂时想不到,先把我说的这些给办了。”

话音落地,生怕这群人类敷衍自己,它不忘语带威胁地加上一句:“记住,热搜和保护动物的事情你们已经答应过我了,不管有多难办,答应神灵的话,做不到是什么下场你们心里应该有数吧?”

你是认真的吗?领导们面对这样的威胁,硬是一点都紧张不起来:“……我们知道。”

先不说后果如何,这种奇怪的条件根本就没有反悔的必要好吧。

青龙确定他们不是在说假话,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一甩屁股变回之前的大小,骑到了丞相的背上:“很好,那我回去彩排节目了。”

他如今身为水族之王,当然要以事业为重,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跟这些普通人类叽叽歪歪。

领导们:“……”

这……这就完了?!

领导们瞠目结舌地看着对方的身影隐没进水里,就连给它恶补过生意经的团结义都懵了,半晌后终于想通关键,朝着师父长叹一声:“唉,这就是吃了没文化和太孤僻的亏啊,师父,咱们公司的经验理念果然是对的,成精的员工进公司以后第一时间进行文化教育。不然就都跟这条龙似的了。”

这条龙一看就是为了修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并且还自视甚高不肯交朋友的那种,它但凡不那么文盲,稍稍多了解现代知识,也不至于那么好打发啊,换做是他,那么珍惜的物种,少说也得再跟政府要点政策补贴,税负减免的优惠才是。

由此可见在社会主义时代脱盲教育有多么的重要,不说这条龙,之前在新南招到的野狗精几个,也是因为太没文化才会被黑中介骗去黑工地卖苦力。

卫西却有点不爽:“它何德何能,这么简单就做了保护动物?”

国家怎么回事,保护动物这么水的吗?让它当成,自己往后岂不是再吃不得了。

团结义虽然不太理解师父不忿在哪,可还是耐心劝他道:“算了师父,龙族现在就剩下它这么一根独苗,这个数量也够得上濒危级别了,当保护动物还是有资格的。”

卫西听得若有所思,一旁的领导们也终于从魔幻现实里挣脱了出来,虽然难以置信这条青龙这么容易就被打发,可不管怎么说结局还是皆大欢喜的,没有惊动普通人,没有动用武力,甚至没有动用过多的社会资源,就稳定住了青龙这么个难以捉摸的大杀器。

并且看着杀器的样子,一时半会儿估计是不想爆发搞事情的。

危机消散得太轻松,轻松得近乎不真切,领导们想到之前青龙话里提到的信息,不免暗暗瞥向太仓宗这师徒两人,为首的老领导迟疑片刻后上前去跟卫西握手:“多谢卫道长师徒出手感化这条青龙。”

听起来那条青龙的思维就是被这个观的人给带歪的。

卫西被夸得迷惑:“有吗?”

一旁夏守仁已经忍无可忍了:“你有!”

卫西似懂非懂,与那位老领导握手,老领导沉稳地继续说了下去:“听说卫道长在阻挡这条青龙入海的行动上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小顾在电话里已经跟我进行了简单的汇报,卫道长能为了人民安全和国家稳定以身犯险,很让我敬佩。国家不会忘记这份付出的。”

卫西更迷惑了,有吗?

他好像只是去吃了点东西而已。

夏守仁:“……”

但老领导说到这里却已经动了感情:“希望以后有机会,卫道长可以跟我们多多来往。”

这句卫西倒是能听懂,点头道:“我们宗门跟顾先生来往挺多。”

“是吗?”老领导笑道,“小顾是我们重点培养的好苗子啊,负责的《相信科学》栏目也为民间破除封建迷信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在新文化传媒行业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卫大师想必已经合作过了吧?”

卫西点头:“除了这次,过后还有一则广告要合作。”

领导听到这话愣了愣:“广告?”

一旁因为青龙而陷入对世界的质疑的顾先生也猛然惊醒,惊悚地朝他看了过来。

是啊,他差点把这茬事业的断头台给忘了!

卫西回答:“算是这次合作的报酬。”

老领导哦了一声,没搞明白,广告这一块属于他们部门里很小的一块业务,日常并不需要他过目管理,不过他也没朝心里去,合作而已嘛,而且还是捕龙这种大型危险行动的报酬,闻言便表态一般朝卫西笑道:“卫道长放心,你们为国家出生入死,我回去一定督促他把你这事儿办好喽。他办得不好不漂亮,你只管来找我告状!”

又转头看向下属,笑道:“听见了吧小顾。”

就见下属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用一种抓住了救命稻草的眼神看着自己,一派绝处逢生的表情:“听见了听见了,这可是您说的啊领导!”

老领导:“????”

******

青龙还要搞彩排,领导们和一些道长都决定留下捧场观看,卫西对它本来就没什么兴趣,现在成了吃不得的保护动物,最后一点耐心也消磨干净了。

动物园门口徘徊着不少被紧急疏散出来的游客,大伙儿玩儿到一半被临时带出来,都很摸不着头脑,围在动物园门口追根究底地问:“怎么回事,里面发生什么了?都还没参观完呢,好好的怎么就让我们出来了?”

而且这疏散的阵仗未免太吓人了点,一大帮荷枪实弹的武·装·部·队围绕在园区外蓄势待发不说,居然连坦·克都调来了好几辆。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温室花朵们哪里见识过这个啊?内心惊恐害怕的同时都忍不住生出浓浓的好奇来。

但负责疏散的军·人们却都对疏散民众的原因讳莫如深,他们始终闭口不言,直到接到从园区里打出来宣布撤退的电话,这才松了口气一般告知询问的人群:“没事,之前怀疑有几个非法分子混进了园区里,现在危险排除,你们要是想继续参观,可以重新入园,不用购票。”

说罢就和来时一样迅猛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履带轰隆隆滑行在路面上,园区门口的游客们都听傻了——几个非法份子?

什么样的非法分子要出动这么恐怖的武器进行抓捕?这一炮轰下去是个人都被轰成渣渣了吧?

游客们面露迷茫,百思不得其解——

“太莫名其妙了,他们来轰哥斯拉的吗?”

“还是出现了什么史前怪兽?”

“算了算了,既然已经排除危险,那还是继续回水族馆看那条水蛇吧,我都还没来得及拍照呢。”

*******

卫西有些不解地看着那批外形奇怪的车辆,虽然没有概念,可他本能地觉得那些离开的人身上挂着的器械应该是不怎么好应付的存在。

团结义也有点被吓到,望着开远的坦·克小声猜测:“卧槽,那些难不成是被派来对付青龙的么?”

卫西眉头微皱,脑子开始不够用了:“青龙?它不是他们的信仰和图腾么?”

“这就是人类复杂和厉害的地方,所以他们弱小,却能成为天道最后的选择。”身后传来朔宗的声音,卫西回头看去,撞上了对方复杂而深邃的眼睛,“你不会懂,也不要去懂。”

卫西听得越发不解,索性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团结义心大得很,惊吓过后又很快恢复了正常,预备打车回去。

可惜这个点钟附近的空车本就不多,加上刚才园区里被疏散出了大批的游客,连打车软件都紧俏得一塌糊涂。

团结义苦着脸朝师父道:“高峰期啊尼玛,师父,咱们可能又要挤京城的地铁回去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卫西听到这话居然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京城地铁上次团建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

师徒俩立即陷入了对高峰期交通的恐慌,此时一辆外形低调的黑车徐徐滑过,径直停在了距离他们几步开外的位置,他俩下意识抬头,就见驾驶座的司机已经迅速下车为朔宗等人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团结义看得抽泣了一声:“怪不得能做国民高富帅,师父啊,快看人生赢家。”

卫西目光扫去,周围不少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窃窃私语着投来了目光。此情此景,夏守仁脸上不由扯开了一抹属于霸道总裁的微笑,挺直腰板,漫不经心地朝着一旁的重明道:“重明啊,你知道跟着一个超有钱的哥们混是什么感觉吗?”

重明:“啊?”

夏守仁人淡如菊地微笑着:“就是你可以在高峰期的时候,坐在哥们的车上笑看过去咬掉你尾巴的嚣张对手打不到车。”

重明:“…………”

夏守仁想到过去种种,内心泪流满面,忍不住露出一个解恨的表情,想要上车却被朔宗一把拦下了,他弯着腰莫名其妙地问:“你干嘛啊?”

朔宗没理他,一手拦他,目光平静地落在卫西身上:“站在那干嘛?”

卫西:“?”

夏守仁:“?”

朔宗等待片刻,啧了一声:“过来。”

团结义一惊:“我靠,师父,今天遇上好心人了!”

立马匆匆带着卫西上前:“江湖救急,多谢大侠,我前情缘果然没有看错你。”

朔宗:“……”

团结义把师父安置进车里,自己也想跟着爬上去,结果外套的领子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拽住了,紧接着又被朝后一提。

他这么大的块头,对这把动作居然毫无抵抗之力,迷茫地顺着力道后退了几步,眼睁睁看着前方的人生赢家连余光都没给自己一个,非常自然地上车坐在了自己师父旁边,然后干净利索地关上车门:“走吧。”

团结义:“……所以我呢?”

夏守仁:“……还有我呢?”

重明:“……以及我呢。”

朔宗转头扫了他们仨一眼,不是很感兴趣:“太多了坐不下,你们自己跟在后面打车。”

话音落地,视线里那辆黑车就毫不留情地开走了,留下了一团嘲讽的尾气和些许扬起的尘土。

重明看着车尾喃喃道:“夏先生,你知道吗,咬你尾巴的嚣张对手刚刚坐着你超有钱哥们的车走了。”

夏守仁:“……”

重明:“而我们留在这里,却打不到车。”

夏守仁:“……”

团结义在夏守仁的沉默中悲伤地蹲在了地上:“我前情缘什么破眼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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