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仓宗手上有阴兵编制的事情京城本地的道协哪家都知道, 而且他家还养了七百多口阴兵, 放哪个地方都是道佛协重点打击目标了。

因此面对外地一口一个邪教的道友, 京城本地的道长们内心都很酸楚, 他们能怎么办, 他们也很绝望啊。修生教在新南被重点打击,太仓宗却成了下头有关单位明文宣布的事业单位,他们再怎么毁三观,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审核人家的入会申请?

不说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双方又跟新南本地的警察局碰了下头,将此次民间自发组织的集体打击邪教活动备案,时候不早, 这才被当地道协安排上大巴车, 前往酒店休息。

卫西困得厉害, 被裹在暖洋洋的羽绒服里更加的昏沉了, 路上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时脑袋已经靠进了徒弟的怀里。

他伸手撩开脑袋上大大的帽子,朝着窗外的天空瞄了眼:“到了?”

二徒弟嗯了一声,声音从头顶传来。

徒弟也没穿外套, 身上就一件普通的黑色毛衣,混合着他的阳气和羊绒织物毛茸茸的软意, 蹭在卫西的侧脸上,卫西懒洋洋靠着他开口:“这里是哪里?”

睡得蓬乱的头发被轻轻梳理了一把,前头传来团结义的抢答:“我去, 师父,温泉酒店嘿,新南道协好有钱,一会儿要不要组团去泡温泉?”

新南地处京城西南方向,虽然城市不大,但经济发展并不落后,主要的创收方式就是发展旅游业,除了风景优美的名山大川外,最吸引游客的无疑就是这座城市随处可见的温泉酒店了。

卫西一听温泉,眼睛立刻瞥向了窗外,果然看见酒店的招牌上挂了硕大的字眼。

这地方跟门可罗雀的茂华山不同,到了冬天,即便不是法定节假日,每天的客流依旧织密。大厅里的客人看见门口的大巴车上下来一帮衣着统一的道士都还懵了一下,这什么情况?

一时纷纷掏出手机拍照发微博朋友圈——“2333夭寿啦这年头道观待遇好高,大师们都集体出游泡温泉啦!”

“天啊慕了慕了我们这个狗逼单位别说泡温泉,连泡脚都没组织过一次,呆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出家当道士!”

这诡异又好笑的场面顿时引发网友议论纷纷,团结义很快在微博刷到,他点了个赞,同时把页面递给身边的道长们看:“咱们被偷拍了,还上热门话题榜了耶!”

京城道协的道长们对网友猜测道观待遇好的评论都很无语:“什么集体出游泡温泉,我们道协什么时候组织过旅游活动。”

“修道之人清贫度日,咱们协会那么点会费,又没有国家拨款的资金,每年组织完几场会议就不剩下什么了,别说旅游,泡脚我们也没有过的好吗。”

吐槽完而后又警惕了起来:“不好,这么一来我们的动向只怕全都暴露在修生教的眼里了。”

新南的那位年道长却摆了摆手:“别想那么多,修生教的消息灵通得很,往年我们本市公安部门组织清剿活动,不管安排得再怎么隐匿,他们都提前得知动向。这次只怕也是一样,你们踏进新南的那瞬间起他们就有眼睛盯着你了。”

京城来的道长们闻言有些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难道是他们养的那群阴兵?可阴兵应该近不了阳间执法者的身才对。”

年道长摇了摇头:“谁知道,反正他们就是那么诡异。”

小胖子不禁哼了一声:“不然你们以为我师父那么多年传销是白做的么?”

众人:“…………”

哦你们搞传销似乎还很骄傲的样子哦。

大伙都懒得理会他,办理完入住便在酒店人员和顾客似有若无的打量中去了自己的房间,照旧是两人一间房,人群里最强壮的团结义自然肩负起了盯梢小胖子的重任。

小胖子虽然胖,却矮了他足足两个头,被他铐着一只手腕委屈巴巴地扯进房间,关门前团结义还招呼卫西:“师父,今天累了一路,待会儿泡完温泉再回来休息呗!”

房间是日式风格的装修,两张被褥铺设在架高的榻榻米上,卫西看着那两床相隔咫尺的被褥,便听背后传来二徒弟低沉的询问:“你要去泡温泉?”

卫西刚才下车的时候被冷风一激,这会儿也不太困了,唔了一声开始脱外套。他还没泡过温泉呢,那么多游客对此趋之若鹜,他自然也有一点感兴趣:“阙儿,一起去吗?”

身后没有传来回答的声音,卫西费劲儿地脱着那件外套,转头一看,才发现徒弟原来也在脱身上的衣服。他动作很随意,双手一撑,便利落地将身上那件黑色的毛衣给扯了下来,露出遮掩在衣料下紧致分明的腹肌和人鱼线。

羊绒纤细蓬松的材质嵌在对方修长的手指中,黑色与皮肤的颜色对立得黑白分明,徒弟随手一抛,将衣服丢到了旁边的桌架上,胳膊隆起的小块肌肉和青色的血管随着他的动作起伏着,让那些狰狞的伤疤似乎都鲜活了许多:“一起去。”

卫西看着他被笼罩在灯光里的身体,有些挪不开眼睛。

徒弟的个头挺拔修长,穿着衣服的时候看起来非常瘦削,配合着那张精致过人的脸,浑身总是散发出一种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俊秀。站在那不说不动的时候,甚至会让人生出他并不那么有攻击性的错觉。

但卫西知道那只是假象而已,脱掉衣服**上身的对方,分明每一寸毛孔里都充斥着引而不发的侵略感。

发现到他的目光,徒弟丢完衣服后径直走了过来,伸手替他拉卡住的拉链:“手抬起来。”

卫西垂下眼,视线在对方胯骨两边松垮的裤子上掠过,忽然伸手勾住了那条皮带。

徒弟的动作顿了顿,抬手缓缓按在了他的手背上:“别乱动。”

卫西抬头看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没来由地就想起了飞机上跟对方那场裹在毛毯里的亲昵,呼吸变快了半拍:“阙儿……我想……”

他手指顺从心意地滑上了对方的侧腰,然后转在了那几块清晰分明的肌肉上,顺着轮廓开始描摹。

徒弟盯着他,覆在他手背的那只手没有用力,任由他活动着。身体却慢慢动了,贴近过来,一点点将他压到了墙壁上,然后用另一只手拨开他额头挡住了眼睛的发丝,低声问:“想做什么?吸阳气吗?”

卫西与他对视着,口干舌燥地吞咽了一下,指尖的力气不由自主地变大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是要做什么,却本能地知道:“不是……”

“不是吸阳气?”徒弟的脑袋在他的声音里埋得低了一些,鼻尖缓慢地贴近了他的头发,有火热的鼻息喷洒到了耳朵上:“嗯?那是想干什么?”

卫西被烫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下一秒炽热潮湿的亲吻就落在了耳根处,细细碎碎,密密麻麻,一路辗转到了锁骨,然后朝上了些许,含住他的喉结。徒弟简直像在逼问他一样,坚硬的牙齿和湿滑的舌头又一路滑到了下巴:“说出来,想干什么?”

卫西很着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得到什么,却又本能地想跟对方索取,只能眯着眼睛在徒弟的啃咬里发出惶惑的呻·吟:“嗯……”

徒弟掀起眼皮,视线抬起,舌尖探出,在他嘴角轻巧地划过,目光锋利而残酷:“说啊。”

卫西额角冒出了难耐的汗水,屋里的热度高得惊人,烘烤得他呼吸困难。

卫西想回答我不知道。

屋外却忽然传来了混乱的喧闹声,隐隐约约有道熟悉的喊声钻进屋里:“抓住它!”

炽烈的火焰仿佛被浇下了一瓢凉水,他从眼下胶着的状态里拉回一些理智。

外头似乎出事了!

果然立刻有人开始敲门:“卫道友!卫道友?你在里面吗?”

声音是丰年观那位丰道长的。

卫西辨认了出来,却没有动,前方的徒弟也对此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凝视着他。

目光交汇,双方的呼吸都开始没来由变得急促。

下一秒,卫西忽的身体一轻,感觉双脚离开了地面。

外套被粗暴地扯开后滑落地板,发出些微窸窣的声响,混合着粘稠的水声,身体里转瞬燃起了一把火,卫西闷哼着搂紧了不知为何突然失控的徒弟的脖颈,张开嘴唇任由对方重重地吮吸自己。

****

丰道长敲了两分钟的门才打开,开门的是卫道长的二徒弟,对方套着之前那件黑色的毛衣,神情冷漠,声音也格外的沙哑:“干嘛?”

“额……”丰道长被他凛冽的气势弄得有点气弱,探头朝里看了一眼,“你师父呢?”

就见卫西从对方身后走了出来:“你找我?”

丰道长看着他样子,卫西没穿外套,头发有点蓬乱,眼神也迷瞪瞪的,脸颊微红,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擦弄着自己的嘴角,声音带着点鼻音,一举一动都在散发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慵懒。

这种慵懒还不是普通的懒散,像是夹杂进了一把胶稠的糖浆,夹裹着甜甜的暧昧气味。

怎么……怎么忽然这个样子。丰道长没来由地脸红了一下:“卫,卫道友刚才是在洗澡吗?”

怎么看起来一副被水泡得快要融化的样子

卫西舔着嘴唇摇了摇头,走到徒弟身边,懒洋洋地把身体靠到了徒弟的后背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丰道长这才反应了过来,脸色一变:“是这样的,刚才权道友准备去楼下泡澡,换衣服的时候忽然发现房间窗口有人在偷窥他!”

卫西:“???”

团结义此时也从自己房间里走了出来,闻言大惊:“偷窥……偷窥权老道长?这变态口味那么重的吗?!!”

丰道长:“……”

“不是啊!”丰道长直拍大腿,“卫道友!咱们住在三楼,三楼!”

卫西也反应了过来:“三楼窗口,那估计不是人了。”

团结义小声道:“反正不管是不是人,口味都够重的。”

丰道长想到权老道长的面孔,有那么一瞬间居然觉得很有道理,扫清奇怪的念头后又忍不住看了面前那对仿佛连体婴一般紧紧粘在一起的师徒。

卫西靠上去之后,他那个冷着脸的徒弟表情就和缓了许多,此时已经回屋拿来外套,仔细地给他批穿。

师徒俩一个低头一个抬头,视线交缠,莫名其妙有种将其他人排除在外的气场。他看得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怪怪的,不过眼下也没时间让他多想,最重要的还是找出那个偷窥权老道长的东西。

旅客的骚动自然也惊动了温泉酒店,不少不明究竟的客人一听说发生了偷窥事件也惊慌了起来,纷纷涌向大堂:“怎么回事?偷窥的人抓到了吗?是谁干的!”

有提前到场的客人便神情微妙地回答他们:“据说是一群邪教人员来偷窥今天来玩的那群道士,修生教你们听过吗?”

在场也是有本地人的,新南是修生教的大本营,本地人里不乏相信他们的信徒,闻言都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修生教怎么会是邪教?!他们偷窥谁了?!”

说着目光转向了匆匆从楼上赶来的太仓宗等人,目光在卫西和他身后的二徒弟出众的面孔上扫过。

紧接着猛然听到大厅里传来的苍老的怒喝:“岂有此理!当时我衣服都脱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反应得快,还不得被看个精光?!”

信徒们目光倏地扫去。

就见权老道长坐在大厅里,气得直发抖,连脸上的羊胡须都在疯狂的发着颤:“修生教这分明是在挑衅我们!”

他裹着浴袍,姿势简直就像是在维护自己青白的大姑娘,一双毛腿在夜色里风姿绰约。

在场的修生教本地信众们:“…………………………”

ojbk,这么重口味的教信不下去了,脱粉从我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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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三楼窗口偷窥权老道长的显然不会是人,权老道长也说自己当时一张符咒打去,对方便尖叫一声摔下了窗台,他迅速低头看去,只看到一道飞速溜走的小小的黑影。

大伙儿都确定这是修生教的手笔了,肉票小胖子刚开始还不肯承认,后来挨了团结义一顿揍,才鬼哭狼嚎地哭着说:“不,不是阴兵,你们说的应……应该是我师父养的眼线……”

修生教在外果然是有眼线的!

众人立刻追问,这才从小胖子口中得知修生教教主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群成精的妖精,收服它们之后,就一直养在手下叫它们替自己打听新南各地的消息。

众人一听之下当即恍然大悟。他们一开始都猜测是阴兵干的,却没有想到精怪身上。然而精怪分本体物种不同,大多可以跟与自己相似的动物沟通。城市里那么多无处不在的动物,流浪猫狗、野生鸟雀、下水道的老鼠乃至于家家户户都有的昆虫。它们传递消息的能耐分明比阴兵要强大的多,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修生教的耳目能那么灵通,连警局的清缴活动都能提前得知了。

警察局再怎么邪祟不侵,也不可能凭借一身正气消除蟑螂。

众人立刻问:“你们是用什么手段收服的他们?”

小胖子哭哭啼啼:“这,这些妖怪成了精,想当人,我师父就给它们介绍工作,准备身份,它们作为回报,就会给我们提供情报。”

这群眼线可都是不定时的炸·弹,道长们哪里能容忍?立刻起身逼问他:“说,这些精怪都被你们安排在了哪儿?”

小胖子知道得也不多,只隐约知道几个,哭哭啼啼道:“我,我带你们去找它。”

半小时后,众人押送着小胖子,沉默地望着眼前的工地。

工地夜晚也在赶工,正点着灯忙得热火朝天,喧闹的人声里一个灰头土脸的瘦削少年正奋力地将一大堆砖头搬起,然后小心地安置在独轮车上。

身后还传来工头的催促:“狗蛋!快点!”

那少年低眉顺眼地哎了一声,正了正自己的安全帽,抬手擦了把汗,露出张阴柔漂亮的面孔来。

在场道长看着它身上弥漫的妖气:“……”

小胖子介绍:“这是个野狗精,力气比一般人大,才能抢到那么好的工作,这地方工资可高了,比其他做服务员清洁工的都混得好!所以它特别感激我师父,是给情报给得最卖力的那个。”

在场许多经历过华茂山剧组法事的道长们都默默地将目光转向了太仓宗:“……”

这真是他们见到过混得最惨的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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