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经历了很多事:名人的失踪和自杀、威尔的受伤、在医院的失踪、卓楚媛和文西的消失、神秘的电光、活像有灵性的大货车、神秘的组织和人物、阿达米亚、光神、神奇的通道,这许多事,实在都指示出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参与其中。

这力量究竟是正是邪,他却分不清楚。

说它是正,偏偏它又与掳人和谋杀连在一起。

说是邪,它却从未正式加害任何人,包括他和金统在内。

“喂,你在想甚么?”坐在安乐椅上的凌渡宇抬起头来,见到金统一边用大毛巾干头,一边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刚从愤怒的书店女老板和警察的追捕下逃回来。

这是凌渡宇的临时寓所,金统本提议到他家去,但凌渡宇以保密理由拒绝了他,谁说得定金统的家不是住满了敌人。

凌渡宇也是刚沐浴完毕,享受这数天来从未曾有的休息,闻言笑道:“我也不知在想甚么?或是要想甚么才好。”

金统同意地点头,他自己的思想亦是混乱不堪,像一大团乱线,线头不知埋在那里。

金统记起了一件事,问道:“在货车的尾箱内,敌人放麻醉气前,你曾问我一个很关键性的问题,但你来不及问,我便晕倒了,那究竟是甚么问题?”

凌渡宇正容道:“你记否我曾向你说过,楚媛私自留起了一些有关名人自杀的资料,没有写在她的报告上。”

金统想起当日处处阻挠卓楚媛,神情不大自然,喃喃道:“记得……其实她为甚么不写在报告上,那将会增加说服力。”

凌渡宇道:“这正是问题所在,资料一定非常重要,否则也不会有人故意破坏她储在电脑中的档案,但为甚么她不把资料加在报告上。”

金统皱眉道:“是的,为甚么会这样。那天会议她已准备说出来,可惜……”以他的性格,肯表示这样的悔意已是难得。

凌渡宇道:“我想道理非常简单,这一定是那资料并不适合公然写在报告上,想想你们国际警方会有些甚么禁忌。”

金统霍然道:“我明白了。”

凌渡宇期待地望着他。

金统徐徐叹了一口气,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国际刑警有所谓三不管。”顿了一顿,续道:“就是对举凡有关‘宗教’、‘种族’、和‘政治’这三方面的事情,都绝不插手。在一般情况下,我们只是干着各地警方的中间人,做穿针引线式的联系工作。只有威尔负责的‘特别行动组’是一个例外,负起各式各样希奇古怪的任务,唉!不过我一直无缘沾手。”作了个无奈的表情。

凌渡宇心知肚明,金统因为当不上“特别行动组”的主管,加上对超自然事物的偏见,所以才会对卓楚媛那样地充满敌意。

金统道:“即管是‘特别行动组’也不可以管这三方面的事情……噢!我知道了。”面上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凌渡宇在他一说出三不管,早智珠在握,接口道:“所以正因为楚媛得到的资料,牵涉到其中一方面的问题,所以她才要求一个秘密会议,可惜你这个混蛋,加上马卜那老狐狸,把‘是’说成了‘非’。”

金统面也涨红了,不过他是肯面对错误的人,喃喃地道:“圣人也有错,何况我只是个凡人。”

凌渡宇不欲迫人太甚,适可而止地道:“若是和这三方面的其中之一有关,便一定是宗教,这亦说明了这宗教是有迹可寻的,这次你要将功赎罪了。”

金统怒骂道:“我何罪之有?”话是这么说,手却在电话机上的键盘按号码。

电话驳上了,微型扩音器传来女子的声音道:“联邦调查局夏其洛先生办公室。”

金统报了姓名,不一会男子的声音响起道:“老金,找我喝咖啡吗?”

金统嘿然道:“饮咖啡没有问题,只要我交代你的东西做得妥当的话。”

夏其洛道:“我早知你不安好心,要利用老友心软的弱点,有事禀上。”

金统把“光神”、“阿达米亚”等一大堆名词直塞过去。

夏其洛道:“好吧!我立即给你查!”

金统道:“我还要查一间公司。”

夏其洛轻松地道:“一件糟两件也是糟,说吧!”

金统道:“就是泰臣公司。”

夏其洛忽地沉默了片刻,再说话时声音出奇地严肃。道:“你和这公司有甚么瓜葛。”

金统大感不妥,道:“只是一个可能性,喂!发生了甚么事?”

夏其洛道:“联邦调查局正在秘密调查这公司的董事主席泰臣,原因说出来你也不信,就是他为甚么能做出这么多远胜其他公司的优秀武器,以及他所赚天文数字般的美元,究竟到了那里去?”

金统和凌渡宇愕然对望了一眼,这泰臣和他的公司显然大有问题,由此推论,往访他公司的马卜亦是大有问题。

夏其洛道:“若你要对付的是这个人,我劝你最好忍手不碰他,此人和军部及政府内的高官有数不清的利益关系,他动一个指头也够你受的了。”

金统道:“谢谢你!你快给我查那是甚么宗教!待会再给你电话。”

夏其洛又叮嘱了几句,要金统不要碰泰臣,这才收线。仿似泰臣是只噬人不吐骨的恶兽。

金统向凌渡宇摊开手道:“好了!凌大侠,我们下一步怎么走?”不自觉下,他尊重起凌渡宇的意见来。

凌渡宇皱眉道:“楚媛失踪到现在,足有四天、看来我们也要采取雷霆行动了。”

金统讶道:“我们现在有如遭人追打的落水狗,可以干些甚么?”

凌渡宇神秘一笑,在电话座按了一组号码,不一会、电话的传盘器传来男子的声音道:“二五四三一。”

凌渡宇应道:“小鹰呼大鹰、我是龙鹰!”跟着是一大堆的密码和切口,听得金统一头雾水,他能认出的是烟雾弹、麻醉枪、机枪、榴弹,甚至攀登和跳伞的工具,也在要求之列。

凌渡宇挂断线后、金统忍不住问道:“这算是密码式通话了,是吗?”

凌渡宇有点欢喜金统的直接,笑道:“我向我的组织‘抗暴联盟’提出两个要求。精良的武器、炸药和一切有关泰臣公司的资料。保证四十六小时内可以随时取用。”

金统面色凝重起来,道:“此事不能胡来,这类公司属于国际工业,保安严密,我们怎样混进去?就算他们放我们人去自由参观,我们的目标又是甚么?况且还不能百分百肯定我们要找的东西是在里面。”

凌渡宇淡淡道:“马卜会告诉我们。”

金统愕了一愕、恍然大悟。

凌渡宇提醒道:“是你再给夏其洛电话的时候了!”

金统还想说甚么,终又住口不言。搭通了电话后,夏其洛的声音传来道:“老金,算你有点运气,我找到了有关的资料。”

金统道:“快说出来。”夏其洛道:“根据资料库的材料,找到了一个在七年前由一位名叫列但的美国电脑专家创立……哼!其实这人在电脑行一事无成,不知是否穷极无聊,居然创立了一个叫光神教的教派,自立为教主。令人难解的是竟然给他吸引了一群高级知识分子,人数迅速扩展。”

“更奇怪的是,当他的光神教有若朝日高升时,忽然销声匿迹起来。就是这么多!”

金统沉声问道:“光神究竟是甚么玩意?”

夏其洛嘲笑连声道:“那是要找鬼来信的教义,他们的光神,就是闪电,他们崇拜的,是闪电,你说惹人发笑不?”

金统面色变得更难看,要他笑实在难比登天。他想起凌渡宇形容的闪电和史亚所说的电芒。

夏其洛道:“喂老金!你不是也要入教吧。”嘻哈大笑起来。

挂断线后,金统的面色难看如故。

凌渡宇知道他的感受,金统这连串遭遇,大大打击他往日的看法和自信,安慰地道:“你不一定要考虑入教。”这句话语带双关,气得金统睁大双目,说不出话来。

凌渡宇道:“若要入教,首先要谒见教主。是吗?”

金统坚决地点头道:“当然!让我找那最有资格的介绍人。”

凌渡宇笑道:“看来你也要找你的朋友布津帮忙了。”

马卜驾着车,离开了国际刑警的办事处。

下午三时十五分。

他的平治转上了著名的百老汇大道,各式各样的剧院、电影院、酒吧林立两旁。

在一个红灯前,他的汽车停了下来。

无线电响起,不是那个装在车上的无线电,而是他挂在头上的一个小型无线电通话器。

通话器一把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道:“马卜,你的估计看来错了,没有人跟踪你。”

马卜阴沉地道:“红牛!不要用这样的态度来和我说话,记得在你烂得发臭时,谁救了你的性命?”

红牛冷笑道:“若非我还有利用价值,你会救我吗?我和手上精锐的雇佣兵,这数年为你干了多少事,甚么也补偿不了,是吗!马卜总管。”

马卜一点也不动怒,淡淡道:“红牛!你忘记了我们的理想吗。”一踏油门,平治在街道上行驶。

红牛沉默了一会,道:“那只是你和泰臣的理想,这世界多美好,我才不要到那空无所有的天外,我……要做地球的主宰。”

马卜道:“只要建好了飞船,地球还不是任由我们屠宰切割,所以我们一定要把所有反对的人干掉,朋友,耐着性子吧!”

红牛颇为燥暴,怒叫道:“耐性!我的耐性已到了极限,你和泰臣两个人连那甚么阿达米亚一个小疯子也控制不了,教我还有甚么耐性,光神早说过它只是我们的忠仆。照我的方法,干掉那列但,让光神直接为我们服务,待我打开那神合,看看光神是否三头六臂。”

马卜怒喝道:“闭嘴!你犯的错误还不够吗?要你干掉凌渡宇这么简单的一件任务,也失败了,还赔上了手下的性命,现在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有没有人跟踪我,你再失败的话,看泰臣会否对你客气。”

传话器传来急促的喘气声,红牛显然在盛怒中,突然间又静止下来,跟着传来红牛平静的语声道:“对不起!马先生,我一定会尽力做好。”通讯中断。

马卜心中凛然,红牛在这等情形下仍能控制他的情绪,是他可怕的地方。

凌渡宇和金统的跑车,这时在几条街外的远处,听着布津通过无线电通讯器的报告。

布津道:“马卜只是一个人,没有护卫的其他车辆,我们要动手吗?”

金统正在犹豫间,凌渡宇抢着道:“还要再等一会。”

金统道:“老朋友,这是没有可能的,马卜绝非蠢人。怎会想不到我们一定会去找他晦气?”

布津通过传讯设备插口道:“我动用了超过三十辆车。动用了你六十多人,每一辆车跟踪他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所以他一定还懵然不知我们的步步追蹑,故此没有戒备也说不定……”语气并不肯定,显然对这个看法没有多大信心。

金统道:“我最清楚他的为人,凡事谋定后动,绝不会予人可乘之隙,难道他真是无辜的?”

凌渡宇毅然道:“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博他一搏。”向传话器叫道:“布津,准备行动,记着!先用货车把他截停,击碎玻璃后,立即施放爆雾催泪弹,其他一切由我们来,留意动手的指令。”

布津应诺一声。

凌渡宇一扭吠盘,跑车逐渐增速,向马卜的方向追去。

跑车不久转进了七十一街,马卜刚好在前面的路口转入,变成在他们前面行驶,只隔了十多辆车。

其中最少三辆车截了布津的人。

凌渡宇面色一变。

金统和他相处多时,知他素来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色变,讶道:“甚么事?”

这时布津手下驾着的大货车,开始超前,准备截停马卜的平治。

形势一发千钩。

凌渡宇失去了冷静,俯在传盘器叫道:“布津!立即撤退所有人手,行动取消。”

金统愕然,他还以为凌渡宇是要下动手的命令,岂知恰好相反。不进反退。不过这念头还未完,身子已侧撞车门,原来凌渡宇猛扭方向盘,居然就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掉头,驶进对头的行车线,向相反方向疾驶。

金统怪叫一声道:“老天……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凌渡宇道:“危险!我们在敌人的监视下!”

那天和文西离开国际刑警的大厦,也是有这种被监视的感觉,但他已无暇向金统解释。危险的第六感更强烈,可恨敌人无影无踪,使他无从反击。

金统骇然四望,四周的车辆全无异样,反而他们的跑车左冲右突,成为街道上祸乱的根源,两辆交通警的电单车,响起警号,向他们狂追猛赶,一路上其他车辆按号大鸣,以表抗议。

金统叫道:“今次是否错了,我看不到任何危险。”

跑车冲进了一条天桥下的隧道,很快又从另一头钻了出来。

凌渡宇惨叫道:“我知道了!跳车!”猛踏刹车掣,汽车打着转冲上行人路。

一推车门,向外滚去。

金统咬紧牙根,打开他那面车门,侧身滚了出去,两人分两个方向在地上打滚开去。势子还未停下,惊人的事发生了。

尖锐的啸叫从天而降,刺入还在地上翻滚的凌金两人耳内,火光闪现,轰隆巨响,跑车羽毛般抛上半空,爆成碎片,火屑散射往四周。附近的建筑物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啊。

灼热的气流,把两人带得直滚开去,附近行驶的几架车打着转移开,活像扯线的玩偶。

跟着追来的两架电单车也给热流撞个人仰马翻,尖叫在远近响起,幸好附近没有行人,否则伤亡一定不止此数。

跑车化成散落四周的火屑。

导弹!天空上来的导弹。

金统背上染满鲜血,幸好只是给碎片擦伤,未及筋骨,他勉力站起来,见到十多码外的凌渡宇仰卧地上,动也不动。

金统惨嘶一声,爬了过去,连他也不知道为甚么这样关心对方。

凌渡宇是生是死?几经辛苦,爬到凌渡宇身侧,后者睁大眼睛,茫茫然望着天上,蓝天白云,导弹从何而来。

金统听到凌渡宇喃喃道:“为甚么看不见?为甚……”

金统再也支持不住,躺了下来,伏在凌渡宇旁边,诅咒道:“你他妈的第六感可否灵敏一些,待我们快些跳车!”

警号在远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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