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楚媛抱着大包小包刚从百货公司买回来的东西,推开寓所的大门,冲了进去。

客厅的电话不断响叫。

卓楚媛一把将手上的东西抛在沙发上,拿起电话,叫道:“谁?”

话筒传来一把沉厚的男音道:“媛!是我!凌渡宇。”

卓楚媛欢呼一声,叫道:“天!你在那里,我足足找了你两个多月……”

凌渡宇在电话线的另一端深沉一叹,道:“发生了很多事,我还以为你仍在北欧,打电话去,才知你到了美国。”

卓楚媛一听到凌渡宇的声音,欣悦若狂,早将今天和马卜等人开会的不如意事,忘个一清二光,喜道:“你现在那里?我立即来见你。”

凌渡宇惊讶道:“你不用工作吗?我还以为你忙得透不过气来。”

卓楚媛故作神秘地道:“本来是的,不过我已把我的老板撤了职,还我自由,以后再也不用受人闲气了。”

想起今天的事她便悲愤莫名,所以离开会议厅后,一口气在纽约的时装店买了五套靓衫,又粑头发剪短了,才气平了一点儿,刻下再听到凌渡宇的声音,一下便把她两人无关的一切事抛于九天之外,只希望快些可以见到这个令她刻骨铭心的男子。

凌渡宇呆了呆,才道:“我目前身在南美……”

卓楚媛娇声道:“不用急,待我取笔来……呀!那是甚么?天!我甚么也看不到………”

凌渡宇在电话的另一端叫道:“媛!甚么事?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呀!”那是卓楚媛最后的叫声,一切重归沉寂。

除了一声奇怪的“吱……”声,垂下的电话筒,不断传来凌渡宇微弱但撕心裂肺的呼叫。

卓楚媛失踪半个小时,接到本地警方的通知,马卜、金统威尔先后抵达现场。十多位当地警方的专家,正仔细地进行搜查,印取指模等工作。

马卜面色阴沉,向金统和威尔道:“这会否是卓主任不满我们今早决定不再调查六名人的自杀案,恚忿起来,一手自导自演的恶作剧?”

威尔急道:“不会!我最清楚她的为人。”

金统阴恻恻地道:“不!你只是清楚她以前的为人,不是现在的她。”

威尔气得面孔通红,金统言外之意,是指卓楚媛已因月魔一事失去常性。

金统毫不留情,步步进逼道:“否则为甚么那报警的人,不肯表露他的身分!”

威尔反驳道:“报警怕惹麻烦而不说出身分者大有人在,怎可以此作定论?”

金统默然冷笑道:“如果不是她自顾失踪,为何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

威尔一时哑口无言,绝大多数的掳人案,都会留下一点痕迹,例如挣扎损毁的物件,尤其是要掳走像卓楚媛这样受过严格训练的人,几乎是不可能像现在那样。

马上断然道:“无论如何,这件事我们绝不插手,留待纽约警方去处理。”威尔面色大变,还要再说,马卜截着他道:“不要再说了,事情便这样决定。”

一股怒火烧上威尔的心头,不!即管这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要把卓楚媛找回来。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卓楚媛的性格,她绝不会干这类无聊事,一定是出了事。

另一股寒意升上他的心头,她是否也像那六位名人一样,最可怕的事,已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再出现时,会否步上自杀之途?

卓楚媛逐渐回醒,那像是从一条黑漆的通道,走了出来。

一时之间,她茫然不知发生了甚么事。

但她毕竟不是一般女流,而是国际刑警中出类拔萃的人物,立即记起了昏迷的事情:她正在纽约的寓所和凌渡宇通电话,忽然屋内出现了一道强光,令她甚么也看不到,就像天上划破夜空的闪电,蓦地驾临屋内,跟着是无以名之的奇怪感觉,勉强要形容的话,便是整个人分解开来,变成一粒粒的分子,再化成一束束的光线,身体的物质化整为零,她已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刹那间溶人了强光里,强烈的痛楚,使她昏迷过去。

那也是她最后的感觉。

她现在已完全清醒。

严格的训练,使她并不立即张开双眼,反而留神去听,一种奇怪的声音立时传人耳内。

是人的呼吸。

她猛地张开双目,一个诡异的情景,出现眼前。

在昏暗的光线下,她躺在一张地毯上,十多对人的眼睛,高高在上地向她俯视,闪烁着疯狂的火热。

这些人全身都裹在宽大垂地的黑袍里,连面孔也遮起来,只露出野兽般的眼睛,但卓楚媛肯定那是人类的眼。

头罩的顶端,绣了一道白色的灵光,就像那划破夜空的闪电。

这些人一言不发,围成一个大圈,卓楚媛就躺在圆周的中心。

卓楚媛呻吟一下,这时才发觉全无束缚,可以自由活动,不禁喜出望外,娇叱一声,整个人弹了起来。

她一跳起身来,立知有点不对头,因为四周的黑袍人立时一齐狂笑起来,有若恶梦中的可怖情景。

卓楚媛没有思索的时间,右脚全力踢出,目标是一个最接近的黑袍人。

脚才踢出一半,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她又看到那道电光。

甚么也看不到。

一道慑人心神的闪电,忽尔充斥在她身处的空间,天地尽是强烈的电芒。

接着心跳力竭,全身力量消去。

卓楚媛虚弱地跌回厚的地毯上,在昏过去前,心中狂叫:凌渡宇,她最至爱的男人。

卓楚媛失踪后两天的早上。

冷汗从凌渡宇的额头流下,超人的灵觉,使他在卓楚媛呼唤他名字的时间,和远方某地卓楚媛的思感连结在一起。

一道眩人眼目的电光,划破他心灵的夜空。

“上帝之媒”的经验,使他自幼受密宗训练的心灵,超感官的灵觉,更为深远辽阔。(见《上帝之谜》一书)他强烈地感到卓楚媛的痛楚无奈,心田猛地抽紧,超人的灵觉倏然消失。

一股眼见所爱的女人受难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使他痛苦大叫。

纤纤玉手温柔地搭上他的肩膊,轻软的女声问道:“先生,你怎样了?”凌渡宇张开一对虎目,接触到空姐焦虑的眸子。

前面座位的搭客都回过头来看他,他的大叫令人震骇。

凌渡宇呆了两三秒,才不好意思答道:“噢!我睡着了,做了个恶梦,对不起!”

空姐走开后,凌渡宇的心神又回到卓楚媛身上。

他虽然报了警,却不肯表露自己的身分,一方面因他从不信任警方的能力,但更重要的是:他的第六感毫不含糊地告诉他,最可怖的事,已发生在卓楚媛的身上,那并不能依照一般的方式去处理。

最令他震惊的地方:并非事情的惊奇,更困难的情形也不能使他气馁,他最震骇的是:当他和卓楚媛的灵觉连在一起时,看到那惊人的电光,但却感觉不到任何生命。

那即是说:那道电光,非是任何生物弄出来的东西。

那究竟是甚么?

报警后,他通过自己身为其中一员的“抗暴联盟”在纽约的联络人,找到了卓楚媛的上司威尔,后者出奇地合作,使他清楚事情的始未,他现在就是在往纽约的途中。

飞机飞临纽约上空,开始降落的程序。

威尔有点紧张地望着抵步旅客的出口,等待心目中的人。

一个身材健硕、容颜俊发的中国人,大步走了出来,威尔连忙迎了上去。

威尔一边伸手和他相握,一边道:“凌先生,幸会幸会。”他特别注意到这位以精神力量着称、不断创造奇迹的中国人,眼神特别锐利慑人,有一透视人心的魅力。

凌渡宇淡淡笑道:“威尔先生,说老实话,我并不想和你‘幸会’。”

威尔神情一黯道:“楚媛出了事,我也很难过,她是我最好的助手和朋友,我很后悔当日在会议上没有支持她。”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了广场侧的停车场,坐进了威尔的大房车内。

大房车在街道上疾驰。

凌渡宇道:“有没有人知道我到纽约来?”

威尔道:“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人知道你的行踪。”

凌渡宇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这是非常重要,那天我在电话‘听’到楚媛发生了意外,立即报答时,用的也是假名。现在我的身分是一名专为报刊写旅游专栏的记者,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凌渡宇的“抗暴联盟”神通广大,弄个假身分给他,可说轻而易举。

威尔忍不住问道:“我了解保持神秘,可收奇兵之效。但我不明白为甚么你要我连国际刑警也瞒了过去?”

凌渡宇微微一笑道:“假如可以的话,我很想连你也瞒过去,但那是不可能的,我需要你的帮助。至于原因,待我把事情办妥后,才告诉你吧。”

威尔把房车停在街角,道:“楚媛出事的地点,就是对街那所大厦,这是曼克顿的高尚住宅,保安相当不错,楚媛失踪那日的该段时间内,看门的司阁发誓说看不到陌生人进入大厦内,也看不到任何人的开,而事后我们国际警方曾派专人仔细调查屋内外各处,一点寻常的线索也找不到,使我们一筹莫展。”顿了一顿又问道:“你是否仍要察看现场?”

凌渡宇肯定地道:“当然要!”

威尔神色有点不自然地道:“你是否在怀疑我们的能力?”

凌渡宇笑而不答,推门而出道:“我们上去吧,不是要争取时间吗?”

卓楚媛的住所,是该座三十层高楼的二十八楼,一梯两户,这时门前有一位警察在把守。

进入屋内后,凌渡宇很仔细地察看每一个地方,连电源、电掣、电器和屋外的电表也不放过,好一会才道:“我发现了二点奇怪的地方,却不听你提到。”

他们曾通了多次电话,商量营救卓楚媛的方法。

威尔愕然,他也是这方面的专家,而凌渡宇居然可以在他们毫无发现后,一下子找出线索来?

凌渡宇并没有留意威尔的尴尬,直言道:“你看!屋内所有塑胶的制成品,都有轻微的变形。”他顺手拿起了一个胶水杯,威尔落足眼力,水杯的下围不自然地涨大了少许,不留心是很难察觉。

他的视线跟着凌渡宇的指引,发觉屋内的电线也有同样的现象,有些膨胀后的松软感,因为何其轻微,所以他们早先的调查人员都看漏眼了。

这代表了甚么?

屋内怎会有能令塑胶变形的高热?

凌渡宇又把一个插头从电掣拔出来,电插的黄铜呈灰黑色,那是电力负荷过重的徽象。

凌渡宇道:“当日楚媛挂断电话时,我仍可以听到屋内的声音,其时有一种奇怪的吱吱声;我事后因想起来,那像极了高压电源的声响,现下证明我的猜想很有道理。”跟着皱起了眉头道:“但为甚么会这样?屋内好端端的为甚么会出现高压电流?”

“呀!”威尔叫了出来,神情怪异。

凌渡宇讶然望向他。

威尔几乎是叫着道:“楚媛失踪的同时,整幢大厦发生了一次停电,大厦的管理人说,那是因为大厦总掣房内的水器掣无端跳掣,截断了大厦的电流。管理人还说,以往只有在被强烈的雷电掣中大厦的避雷针,电流未能即时完全疏导进地内,产生漏电的情形,才会发生这样的停电。当时因为很难把这件事和楚媛的失踪联想在一起,所以对此并无深究。”

凌渡宇喃喃道:“为甚么会这样?”

事情愈来愈离奇,威尔一颗头登时大了好几倍。

凌渡宇转过头来道:“我要楚媛写的那份有关六位名人自杀的报告和那天会议的录音……”

威尔面有难色,犹豫地道:“报告倒没有问题,那份录音却是保密的会议记录……”

凌渡宇截断地道:“威尔先生,楚媛的失踪,百分之九十九是和名人自杀案有关,可知事情的离奇,已完全超乎我们想像之外,楚媛的处境危险万分,你再要依呆板的常规办事,还不如回家养老。”

威尔想起了乌卜和金统的嘴脸,毅然道:“好!我依你。”

其实自第一次凌渡宇和他通电话时,他已下了决心,要和凌渡宇通力合作,把卓楚媛找回来。

卓楚媛又再醒过来,那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光线非常强烈,使她感到很不舒服,兼且她坐在一张冰冷的钢椅上。

手脚都给钢链锁着,更是难受。

光源从后方射来,把她巨大的影子投射在前面有一道金属门的墙壁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

房间百多尺见方,除了那道金属门外,空洞无物。

左右两旁的墙上,安装了两面足有八方尺大的电视屏幕,不知有何用途?

这样大的屏幕,给人一种超时代的感觉。

卓楚媛难受得要叫出来时,两旁的屏幕亮了起来。

威尔当日黄昏在一所餐厅再见到凌渡宇时,凌渡宇坐在餐厅的一个角落,他已把威尔早上交给他的录音带听过三次。

威尔开门见山道:“怎么样?”凌渡宇的眼神很奇怪,好像能直望进他的心灵内。

凌渡宇道:“这会议的记录,除了开会的四个人外,会否有第五人知道?”

威尔毫不犹豫答道:“不会!这是秘密会议,绝没有其他人知道。”

凌波宇话锋一转道:“你是楚媛的上司,参加会议,理所当然,马卜身为国际刑警的最高统帅,亦是当然的参加者,但这件事为何又和金统那混帐以及那劳什子的文西博士有关?”

威尔听到冠于金统和文西的形容词,不禁哑然失笑,知道凌波宇为卓楚媛抱打不平,看来他听完会议录音后,对开会各人均无甚好感,因为连自己在内,都不站在卓楚媛那一边,想到这里,心中升起一丝内疚,这并非表示他已相信了月魔的存在,而是他在悔恨自己因月魔一事,以致影响了对另一案件的判断。

威尔答道:“楚媛那份对月魔的报告、在我们方面引起了很大的震动,文西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马卜要他为整件事作出评估。”

凌渡宇淡淡笑道:“这些所谓专家,除了空谈理论外,还懂些甚么?”

文西的结论,不问可知是全盘否定了月魔的存在,导致众人疑卓楚媛的能力,那即是说,由一开始,马卜、威尔等人早把卓楚媛当作一个迷玄邪的疯子当待。

威尔尴尬一笑,避过对方的责难,道:“反而金统没有一定来开会的必要,但他坚持他是美洲区的负责人,有权参加这个会议。”顿了一顿续道:“金统其实一直想取代我特别行动组总指挥的位置,这职位的职权不受地区限制,在金统来说最是多采多姿、所以一向虎视眈眈,楚媛月魔的报告一出,他立即大力抨击,你知道……楚媛一向是我最得力的手下……”

凌渡宇道:“好了,假设真是这样,楚媛的失踪,就一定你们四人其中之一有关。”

威尔骇然大震,虽然他也想过这个可能性,可是当凌渡宇说出来时,他仍禁不住吃了一惊。

威尔道:“我们四个人,全知道国际刑警决定不对名人自杀一事作进一步调查,所以即管楚媛表示不肯放弃,一个人能起多大作用?为何要掳去楚媛,以致打草蛇?”

凌渡宇沉吟片刻,道:“楚媛在会议结束前,曾说过‘我还有一些重要的资料,不过说不说出来也没有分别’,问题可能出在这里,她一定得到关键性的线索,某一方面不得不对付她。所以当会的其中一人,知道她不肯放弃调查时,使立即对她采取行动。”

威尔在国际刑警中多年经验,思想细密,提出了一个问题:“照理说,假若有人要在神不知鬼不觉下掳走楚媛,则绝不须拣她和朋友通话的时间下手,这又为了甚么?”

凌渡宇蹙起双眉,也感大惑不解。

就在这刻,一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每逢有危险临近时,他超人的感官会产生感应。

这感觉屡屡助他死里逃生。

他锐利的眼光向餐厅四处搜索,这是晚餐时间,餐厅内坐满了人客,却没有样的情形。

威尔奇怪地望着他,显然不明白他为何神情如此古怪。

凌渡宇的眼光扫向掩着的大门,一切看来都是安静和平。

威尔忍不住问道:“甚么……”威尔话还未完,凌渡宇右眼角的余光忽感有异,他已来不及答威尔,也来不及转身,一把将餐台反转向左侧,同时豹子般窜往翻侧的台后,左脚闪电伸出,把威尔的椅子勾跌。

威尔猝不及防,葫芦般滚倒地上。

台面上的杯碟一古脑儿跌往地上,产生混乱之的破碎声。

餐厅内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他们这一角。

同一时间,轻枪的可怕声音在右侧响起,敌人从后门进入餐厅内。

餐厅内尖叫四起,台倒杯碎的吵声,此起彼落。

威尔这时才明白凌渡宇在做甚么,正要拔出配枪,左肩已被击中,子弹的冲击力,把他整个人带得向后跌去,哎哟一声背部撞在身后的墙上,威尔心中大叫:我命休矣!

凌渡宇早拔枪在手,一见威尔形势危殆,顾不得反击,把圆台车轮般转动,将威尔掩护在台后。

枪向他们疯狂乱扫,犹幸餐台是以厚达四寸的坚硬柚木造成,目下虽然给子弹射得木屑四溅,一时还不能穿透,形势危险万分。

凌渡宇临危不乱,左手拿着一张翻倒了的座椅脚子,运力一挥,椅子炮弹般凌空向敌人投射过去,同一时间他闪了半边身往台面外,手中枪嘴火光连闪,其中一个敌人被他命中额头,向后仰跌,另一人手部中枪,踉跄退后。凌渡宇反击见功,连忙缩回台面后,子弹随即呼啸而来,但火力明显减弱。

事起突然,到现时为止,仍然弄不清楚敌方有多少人。

枪声蓦然静止,只余下空中浓烈的火药味和伤者痛苦的呻吟声。凌渡宇望往台面外,入目的是个战后的灾场,受伤或未受伤的人躺满一地,鲜血溅上墙壁,怵目惊心,餐厅内看不到一件完整的物件。敌人已经退走。

威尔面色苍白,但神情镇定,道:“不要理我,我的伤并不足以致命,警方会照顾我,快些去把楚媛救出来!”

凌渡宇欲语无言,敌人的凶残,出乎他想像之外。

居然在这等公众地方行凶滥杀,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警车的号叫在远方响起,威尔急道:“还不快走!”

他明白威尔的意思,一个很大的阴谋正在进行中。

甚至连国际刑警中也有内奸,当初他和威尔接上,行动便在敌人的监视中,以致有今次的遇袭,所以他一定要保持行踪的神秘。

由现在开始,他要孤军作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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