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盛云说的这番话,目的就是为了让纪望崩溃,如果纪望因此离开祁薄言,那就更合他的心意了。

他与祁薄言的婚约,不能够现在结束。

什么狗屁真爱,方胜云从来不相信这些,他只相信利益所得,各取所需。

其实方家最开始就想让他放弃祁薄言,只因祁薄言不合适。

何况对方还患有可能会遗传给孩子的精神分裂,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

但方盛云就要祁薄言,他救了祁薄言,祁薄言该感激他,而不是阴阳怪气,这些年心心念念都是解除婚约,为了纪望。

凭什么?

纪望到底有什么好的。

方盛云审视着面前的人,憔悴英俊的脸,激烈动摇的神色,这都让方盛云很满意刚才的一席话,所拥有的杀伤力。

不过纪望脸上的动摇只出现了片刻,很快他就敛下眉眼,对方盛云说:“你把这些事情告诉我的目的在哪里?”

“如果像你所说,是我亲手把他推进了地狱,那我更应该用我的下半辈子为他负责。”纪望平静道。

方盛云脸色微变,正想说些什么,然后他目光一顿,笔直落向纪望身后,仿佛那里出现了一位绝不该此时出现的人。

纪望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见了面色苍白,坐在轮椅上沉默地望着他们俩的祁薄言。

祁薄言抬起手,对着纪望道:“过……来。”

他说话还是很吃力,两个字都说了好一会。

谁也不知道祁薄言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更不清楚他到底听了有多久。

纪望走过去:“护士去哪了?你现在能出来吗?”

祁薄言的手直接摸上了纪望的大腿,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纪望有点紧张,想要制止。因为祁薄言幻觉源于手机,医生应该有嘱咐开始治疗的时候不要碰电子设施。

可祁薄言的手那么无力,纪望现在已经把祁薄言当成一个陶瓷娃娃,碰不得,生怕一碰就碎了,根本不敢和祁薄言抢。

祁薄言点开他的手机,输入密码,并成功地敲出了一段话:他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信。

看着这行字,纪望垂下眼,没有说话。

祁薄言抓住了纪望的手,没什么力气地握了握。

纪望轻声安抚他:“我没有信,先送你回病房好不好?”

这时护士匆匆走来,看见祁薄言竟然靠着自己出了病房,大吃一惊。

护士只是给病人拿张毯子,没想到祁薄言能靠自己下床了,分明早上那会,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真是毅力惊人。

祁薄言并没有完全被限制行动,平日病人也是需要出去散步的,病床旁边有轮椅,在祁薄言需要的时候,就由护士推他出去走走。

如果后来症状减轻些,药物也不用下得这么重,就能自己行动了。

他把毯子盖到了祁薄言腿上,看了看纪望与方盛云二人,为难道:“方医生有说过,近期病患不能跟家属见面。”

方盛云盯着男护士:“你说的家属是指他,还是指我?”

男护士能上网,当然也知面前这三人的关系,简直修罗场。这个问题他不想答,祁薄言单手拿着手机,又输入了一段话:我想要跟这个人单独待一会。

给护士看清屏幕上的字后,他便抬手指了下方盛云。

护士犹豫不定,祁薄言继续输入:如果你们不听我的,那我就立刻转院。

护士只好说:“我先去请示方医生的意思。”

方盛云走上前,低声道:“看来你还没有病坏脑子,知道现在最该谈话的对象是我,而不是你的旧情人。”

护士喊来了走廊上另一个女护士,让她看着祁薄言,自己小跑着去找方医生。

纪望知道祁薄言手机上的话,不只是给护士看的,还是给他看的。

单独谈话,就是他不能在场的意思。

祁薄言没用手机,而是捧着纪望的手,贴住自己的脸,缓慢道:“哥、哥……信我吧?”

纪望沉默一阵:“手机需要放在你这里吗?你跟他谈话需要手机吧。”

祁薄言笑着点点头,纪望便道:“那我下去抽根烟,两根烟的时间够不够?”

祁薄言亲了下他的手背,纪望只好离开,越过方盛云的时候,他看到方盛云对他露出了胜利般的笑容。

纪望眸色一沉,牙关咬了咬,大步离去。

疗养院的绿化做得很好,景色优美,纪望却无暇去欣赏,他现在满脑袋都是方盛云的那句话。

六年前在包厢里,他确实把祁薄言揍出了血,血里有着浓郁的信息素,在那个混乱的时候,祁天也在场,他的确很有可能因此知道祁薄言是alpha。

祁薄言对他述说祁天时,那股害怕,除了祁天是个变态,还因为祁天曾经把祁薄言关了起来折磨吗?

折磨了多久?又是怎么折磨!

方盛云不一定是在骗他,很有可能事实就是如此,要不然为什么祁薄言对当年的事总是不肯老实说清楚,因为这才是真相吗!他害了祁薄言!

因为他,所以祁薄言才病了,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这个可怕的念头就如座山一般压着他,几乎他无法喘气,他从烟盒里拿出烟,咬在了嘴里。

很快便尝到了血的味道,不知何时他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他想要点烟,手却抖得要命,打火机掉了下去。纪望没有捡,而是一拳捣到旁边的树上。

反复几下重击后,血便涌了出来,纪望甚至想要借此用以宣泄。

然而剧烈的疼痛,并没有让他的情绪缓和下来,他的头比手更疼,几乎要炸开了。

楼上的方盛云扫视着祁薄言的病房,着重地在病床上的束缚带上看了一会。

他伸手捏了捏那束缚带,感受了一下质量:“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虽然星途已经毁了大半了,但大方承认婚约起码像个男人。”

方盛云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祁薄言根本无视了他,来到窗户前拉开窗帘,往下面看。

不知看到了什么,祁薄言眉心紧紧皱起,等回头看向方盛云时,目光已经完全变了。

他在纪望面前,温顺得犹如绵羊,可是朝着方盛云,却是最可怕的恶犬。

充满恶意的信息素瞬间布满了整个房间,正常alpha都不会这么对omega。

他面色惨白后退,他忘了祁薄言从来都不是什么绅士,也不是正常人,就是条疯狗。

如今这疯狗已经朝他亮出了森森白牙,如果不是现在祁薄言刚经过治疗,他毫不怀疑,这男人直接掐住他的脖子。

祁薄言没用手机输入,一字一顿道:“你知道吗,精神病患杀人是不犯法的。”

看来不是简单地警告他,而是想要撕开他的喉咙。

方盛云胆怯了,他胃部因为祁薄言的信息素搅成一团,露在外面的皮肤每一寸都在刺痛,连汗毛都竖起来了。

祁薄言嗤笑一声,明明他才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方盛云竟然感到畏惧。

“如果你不撤回放出去的所有消息,那祁天车子被动手脚的视频,会立刻发到祁正松那里。”

祁薄言说得很慢,他怕方盛云听不清楚,特意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

方盛云骇然地睁大了眼,瞳孔颤抖,祁薄言扶着下巴:“其实我不讨厌你,好歹没让我弄脏手。”

他猛地意识到什么:“你……你设计我!”

还没说更多,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方医生脸色不好地站在门外:“方先生,下次来探望病人之前,请记得在前台登记。我们疗养院不是随便能进出的地方,这里还住着其他病人,他们都是我们疗养院尊贵的客人!”

方盛云气得咬牙,正要拂袖而去,就看到在医生和护士身后面无表情的纪望。

心里的火忽然就减了几分,祁薄言再嚣张又怎么样,是个疯狗又如何,还不是心甘情愿地套上缰绳,另一端握在了眼前这个男人手里。

而他已经成功地在这个男人心上,狠狠地插了把刀。

他非常好奇,只有愧疚的爱情,以及只要看到这个人都能升起的负罪感,这样沉重的感情,到底能维系多久。

纪望无视他挑衅一般的视线,经过他,步步朝祁薄言走去。

方盛云回头,护士看了他一眼,把病房门缓缓推上。

最后的视野里,方盛云瞧见纪望已经来到祁薄言身边,蹲下了身,仰望着祁薄言,就像看着他的神,眼里只有祁薄言,没有别人。

方盛云下意识蹙眉,门彻底被关上了。

他突然又没有那么确定了,有些人能因为负罪感,为了让自己喘口气,而松开那份沉重的感情。

但这个叫纪望的男人……方盛云无形中感觉到,他与祁薄言身上有种同样的东西,都有股疯劲。

就算这个纪望看起来比祁薄言正常多了。

也是……哪个正常人看到自己恋人订婚了,对象还不是自己,甚至知道对方还患有精神分裂,以及当年的事,还这么冷静地留在恋人身边。

都是疯子,所以才疯到一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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