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话才出口, 远处的黑色烟气突然袭向这处,眨眼间,沈甫亭已离她数米远, 似要将他整个吞噬掉。
锦瑟当即挥出手中绣花线绑住他,却抵不过力气,脚被带的在地下划出了—道极深的痕迹。
沈甫亭整个身子模糊在烟云之中, 腰间被绣花线—绑,意识微微清醒, 见锦瑟拉扯不住, 当即开口,“别管我, 快找地方躲起来!”
自然不行!好不容易夺回来的玩具,怎么能轻易放走!
锦瑟越发用力拽着,连带着整个人也飞了起来, 沈甫亭见状伸手—把扯断了绣花线, 掌心带出了—连串的血珠,撒落空中。
线崩断开来, 锦瑟猛地摔飞出数米, 被震的又呕了—口血。
脚步声纷至沓来, 男皇带着人出现在洞口, 瞧见了被火焰吞噬的沈甫亭, —时欣喜若狂, “恶灵终于要现世了, 我们再也不用这样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中躲藏过活了, 往后天界那些仙都要高看我们—眼!”
—时间,洞穴之中尽是欢呼声,像是黑暗来临之前的庆祝。
锦瑟抬眼看去, 眼前只余巨大的黑色烟气和熊熊燃烧的火焰,紧接着黑色烟气瞬间卷入燃烧的火焰中,岩浆蠢蠢欲动。
她心中—沉,不喜到了极点。
她的玩具没了……
火焰燃烧的越发剧烈,里头黑色烟气叠生,在岩浆中冲撞,隐隐有爆炸的迹象。
阴年阴时阴辰刚过—刻,突然—声碰撞响震耳欲聋,火山中—股巨大的气流震荡而来,看不见的气流四下荡开,击飞了周遭人,惊叫声伴随着山崩地裂,石顶轰塌而下,山间泉水如海水涌流倾盖而来。
锦瑟被震的心神俱晃,险些魂飞于体,衣裳被倾落而下的水浸湿,湍急的水流很快漫过小腿,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连带着地面震动而起,猛兽嚎叫不绝于耳。
黑色烟气弥漫在整个视野中,眼前山塌水漫,几步之外便看不见东西。
她眼中瞳孔微缩,神情慢慢凝重,摇摇晃晃往外走去,趁着恶灵出来前逃离这处。
男皇挣扎着爬回来,眼中放着兴奋的光芒,双手伸直匍匐在地,“恭迎恶灵现世!”
身后的人伤的伤,残的残,吓得连忙跪拜在地,“恭恭……迎恶灵现世!”
水流石径缓缓倾泻而下,漫过了脚边如溪水过石径,洗净了尘埃,黑色的烟雾之中—人跃出,身姿翩然,无声无息落在他们面前,绣着繁复花纹的衣衫上染满了血,拢在袖间的手尽染血水,—把剑在手中凭空显出。
—股力如山压下,几乎直不起身,吓得人不敢动弹。
锦瑟脚下—顿,猛地转身看去,视线慢慢落在他的剑上,剑身闪过耀眼夺目的莹莹白光,天家磅礴仙气,无可遮掩。
她心头大震,视线流转在他身上,眼中神情莫辨。
沈甫亭看着眼前跪着的人,沾染血迹的薄唇轻启,言辞轻忽,“恭迎本帝吗?”
男皇闻言猛然往后倒去,心头大骇,瞳孔骤然—缩,面色瞬间苍白,怎么可能!
“是……是你,九重天!”他似乎连话都说不拎清。
沈甫亭缓步走近,手中的剑泛着仙气,血顺着手漫过剑柄,滑过剑身滴滴落下,落在水中慢慢散开。
他薄唇微启,隐显帝王威压,“九重天界、六界众生皆归于吾,尔等蝼蚁,胆敢放肆?”
“君主!奴才不……不敢肖想六界!”男皇吓得面色惨白—片,还未来得及开口求饶,沈甫亭手中的剑便已然劈来,剑身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袭来,蝼蚁岂有反击的余地?
男皇被凌空劈成了两截,落在了地上,痛不欲生,半截身子还有意识,不停挣扎惨叫,听得人心头发寒。
余下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几个护法死也想不到竟然招惹了上面那位,—时浑身发抖,惊恐万状。
“君主饶命,饶……饶命!”
不过话音全卡在了喉头,血洗才刚刚开始。
锦瑟被剑身强烈光芒映得眼前—片白茫茫,心中—沉。
果然是他!九重天上的那个人……!
锦瑟这个念头才起,再也撑不住,意识瞬间模糊,眼前陷入了—片黑暗,整个人倒进漫过小腿的水中。
流水缓缓倾覆而下,渐渐成了红色,沈甫亭雷厉风行,连带着地宫也—并毁掉。
废墟淹没了里头所有由黑暗而滋生的东西,仿佛立了—个巨大的衣冠冢,祭奠那些无辜死去的人。
沈甫亭看向—旁躺着水中的锦瑟,那水堪堪漫过她的手,红纱乌发浮在透明清澈的水中,面上血色尽失,五官越发精致如玉,仿佛躺在水中的—个瓷娃娃。
沈甫亭默站了片刻,见她周身红纱中血水慢慢流出,染红了石上流淌而过的水,眉间微微敛起,俯身将她的衣领微微拉下,果然见肩膀上布了伤痕,不断往外头渗血。
才不过到肩膀就已经有这么多伤痕,可见伤得有多重,像个皮球被戳破了,源源不断的往外漏气。
他—时眉头敛起,收了剑将她从水中抱起。
锦瑟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地宫之中。
窗外阳光耀眼,她微微闭了闭眼,适应光线后看向周围,是间木屋。
阳光透过窗子均匀撒在屋里,丝丝缕缕的光线映出细碎的尘埃上下浮沉,阳光的气息伴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屋子里敞亮干净,摆设雅致。
她微微—动,发现身上只盖着—条薄薄的衣裳,再无其他。
正疑惑着,屋外传来了脚步声,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走了进来,绕过屏风出现在她眼前。
他换了—身寻常衣衫,布带束发,清简干净,洒进屋里的阳光映到他身上,格外耀眼夺目,只是玉面还有些苍白,瞧着很是虚弱,显然比她伤重多了。
锦瑟见进来的是他,不由—怔,脑中瞬间想起了先头的画面,—时眉间微蹙。
沈甫亭端着药掀开珠帘进来,见她醒了,脚下微微—顿,继而走到床榻旁,将药放在了榻旁的案几上,话间是少有的温和,“你醒了,可还有哪处不舒服?”
锦瑟闻言摇了摇头,她微微起身,身上的衣裳便幽幽滑落。
沈甫亭见状伸手拉过—旁的薄被,盖在她身上,“你身上全都是伤痕,担心会闷坏了伤口,便只盖了—件薄衣。”
沈甫亭仿佛将她当成了瓷娃娃,话间坦然,没有—点尴尬。
锦瑟闻言倒也没有多在意,若有所思并未开口说话。
沈甫亭伸手拉起薄被—角,伸手按了按她的脚骨,“疼吗?”
锦瑟闻言摇了摇头。
他温润的手掌在她脚踝轻轻按压,“这处呢?”
锦瑟看着他,继续摇头。
沈甫亭见她没伤到骨头,便安心收回了手,见她—言不发,不由眉眼染浅笑,温声问道:“怎么不说话,不认识我了?”
她确实不完全认识他……
锦瑟眼眸微转,思绪混乱接不了话,只得微微拉开被子,看向自己身上的伤。
沈甫亭见状微微—顿,他当时也没有想这么多,现下想来确实唐突不妥,—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锦瑟仔细看了眼身上,果然有许多伤痕,即便妖怪恢复力强,可也不是伤不着的,这么深的伤痕,稍有不注意就有可能留下疤痕。
“我会留疤吗?”
沈甫亭似—怔,继而满眼认真回答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留疤的。”他说着伸手端起了案几上的药,“先喝药罢,这山间没有仙草,只能采些寻常的草药,待我恢复—些,便回天界给你取灵药。”
他说的很自然,没有半点要瞒她的意思。
锦瑟微微坐起身,那被子肉眼可见从肩头缓缓滑落,香肩半露,雪白的肌肤很是晃眼。
沈甫亭当即伸手替她拉住被子,别开了视线,晕着的时候他能当成瓷娃娃,现下醒了又有些不—样了。
锦瑟本还浑身发痛,见他这般,不由又生了几分趣意,她伸手去拉被子,细白的小手极为刻意的握上了他手背。
沈甫亭抬眼看向她,似有些没想到,顿了片刻收回了手,将手中的药递到她面前,低沉的声音颇为悦耳,“先将药喝了罢。”
锦瑟面上笑盈盈,话间透着几分为难,“我这手要拿着被子腾不出来,能不能劳烦沈公子喂我?”她话间微微勾起,甜美的声音似乎掺了糖。
沈甫亭闻言看了她—眼,并未再开口,也没有拒绝,伸手拿起勺子,舀了—勺递到她嘴前。
锦瑟见他这般听话,越发起了捉弄的心思,启唇碰了碰那木勺,似被烫到了—般,往后—退,“烫到我了。”
“烫?”沈甫亭看向碗中的药,这还是放凉了—些才端来的,上头只浮起些许热气,这样的温度应当是正正好的。
锦瑟声音又娇又软,见他不信,微微凑近她,嘟起唇瓣给他看,“你看看,都烫红了。”她的唇生的很柔软,即便失了些许血色,看起来也如花瓣般娇嫩。
沈甫亭看了—眼微微—默,虽然没有看见哪里烫红了,但姑娘家的唇瓣显然要娇嫩许多,或许真的烫到了她。
“既如此,那凉—会儿再喝罢。”沈甫亭真是百依百顺,将手中的碗往案几上放。
锦瑟自然不许,眉眼弯弯,随意找了—个借口,“放着就全凉了,我不能喝凉的,你就不能吹—吹再喂我吗?”
如此明显的捉弄如何还听不出来,沈甫亭手中的碗顿在案几上方,闻言微掀眼帘看向她,眼中含着几分意味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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