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醒来,睁开眼,差点以为自己回了楚国皇宫。

天壁上的夜明珠散发冷光,照在玉石可鉴的地面上。鲛纱为幔,珍珠作链,琉璃四处可见。

他揉了揉眉心,让自己冷静会儿,起身往外面走。

路上夏青听到了海水流动的声音,他到走到宫殿尽头,才发现这真的是海的深处。

他生在蓬莱,却没怎么接触过通天海,师父总是命令他们不要去招惹鲛族,所以夏青上辈子只有三次到海里,次次都与楼观雪结缘,就好像他的到来只是为了见他一样。

第一次海底被他所救,第二次神宫被他解围,第三次随他一起坠下深渊。

夏青抬眸,看着深海漫散的极光,一时间愣了愣。

红色的珊瑚礁上飘着透明的水母,鱼群浩浩荡荡穿梭而过,海草缓缓摇曳。

通天海底光怪陆离的世界被隔绝在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外。

殿前台阶处,楼观雪席地而坐,衣袍散开,漆黑的长发垂落腰间。

夏青走了过去,刚睡醒脑袋还有些懵,揉了下眼,想也不想开口:“这十年你就是住在这里吗?”

楼观雪把骨笛放下,抬眸看了他一眼,勾了下唇角,淡淡说:“夏青,你可真会聊天。”

“……”夏青听到这熟悉的语调,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他彻底清醒了,乖乖地坐到了楼观雪旁边,想着自己的火葬场,决定当个哑巴。

楼观雪眼眸已经褪去血色,恢复成原来的黑,黑发落在冷白的脸庞,唇色殷红,一如当初摘星楼诡艳靡丽的神秘帝王。

夏青又觉得当哑巴解决不了火葬场,于是开口:“对不起,我再也不离开了。”

楼观雪颔首,淡淡嗯了声,讽刺说:“没关系,你也离开不了。”

夏青:“???”

楼观雪忽然伸出手,冰冷的手指轻抚过夏青的喉结。那里被骨笛狠狠碾过,现在还留着红印,他神情平静问:“痛吗?”

夏青吞了下口水:“……还行。”

楼观雪笑了下,温柔暧昧地磨着,眸中全是疯狂,轻声道:“夏青,我那个时候是真的想把你当做幻象,然后杀死的。”

夏青一愣,却不再像刚见面一样头脑发胀,冷静下来轻轻握住他的手。

楼观雪继续道:“杀死后做成傀儡,血肉为我而生,灵魂被我操控,永生永世呆在我身边。”

夏青一瞬间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了。

楼观雪笑了下:“别惊讶,我也很惊讶。”他淡淡说:“我居然会有那么蠢的想法,可能是被这十年的心魔折磨疯了吧,病得不轻。”

夏青噎了下,小声说:“不蠢的,也没病。”

楼观雪听到他的话,轻轻一笑,手指往上摸上他的脸:“巧了,当初一句‘有没有病’,你一天要问我三遍。”

夏青讪讪:“……今时不同往日。”

楼观雪说:“我那时候没病,现在才叫病入膏肓。”

夏青没忍住,一咬牙,扑进他怀里,手紧紧抱住了楼观雪的腰,说:“楼观雪,对不起……”

楼观雪终于不再笑了,他的手臂环住夏青:“这就是你道歉的方式?”

“我……”夏青眼中泛红,耳朵也泛上一点红,手指颤抖去解楼观雪的衣带。可是他太慌张了,手忙脚乱根本解不开。

楼观雪垂眸,冷静看着他的动作,而后握住了他的手腕。

夏青眼中都带了几分潮,扬起头来,脖颈苍白脆弱。

楼观雪俯身,吻上夏青的喉结,长睫覆下,掩盖一切翻涌的**情绪,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那块被他弄红的皮肤。

夏青手指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一阵酥麻直串大脑。

“楼观雪……”

青年轻笑一声:“别紧张,我在教你怎么以身相许。”

比起阿难剑消失不见,后面川溪城传来的消息更叫人惊讶。

所有修士和鲛族昏迷城内,没有打斗没有伤亡,而空城里焦土一片,明显是大火后的情景。薛扶光后面也调查清楚了事情原委。

“上清派广邀天下前往东洲诛鲛妖?”从不轻易动怒的她气笑了,闭上眼,声音冰冷:“一群蠢货。”

灵犀听着下面的人解释。

“东方堂主说,神的到来让我们越发强大,现在是最好对付人类修士的时候,不如将他们一网打尽。”

灵犀疲惫地揉了下眼睛,什么话都没说。

薛扶光下令让上清派的弟子前往东洲接人,自己也先留了下来。

灵犀对她一直都是又惧又敬畏,睁着清澈的眼睛,小声说:“扶光姐姐,这回……”

薛扶光抬头,看着写着“惊神殿”的高楼,问道:“灵犀,这些年,你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吗?”灵犀手指抓着袖子,不说话。

薛扶光说:“十年来,人人自危。妖魔乱世,生灵涂炭。”

“我找你拿阿难剑,其实是想试一下。”

“阿难剑生于太初,我想看看……我能不能用它劈开海上那堵墙。”

灵犀骤然瞪大眼。

就在二人在此谈论是,忽然有鲛人急匆匆闯了进来,神色惊恐:“圣者!宋归尘知道川溪城中发生的事,拿着思凡剑杀到了东洲!”

夏青多年修行,体质挺好的,他后面被抱回床上后,又累又困就直接睡觉了。

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他醒来发现楼观雪还握着他的手,用力到他觉得腕有些疼,像是紧握着害怕他走一样。

夏青后腰酸痛,手臂乏力,懒得动也就没挣脱了,他侧过头去数楼观雪的睫毛。神殿内空空寂寂,外面只有安静的水流声。他数了一会儿,心痒痒,半支起身,伸手去轻轻碰他眉眼,没忍住笑了一下。

这样平和又安宁的时候,其实在他们之间很少有,可是夏青却很喜欢。他们就像一对很寻常的夫妻一样,没有那么多的恩怨,没有那么多离别,在床第之间耳鬓厮磨,温情脉脉。

鸦羽般的睫毛微颤,楼观雪睁开了眼,眉眼冷倦,漆黑的眼眸却毫无睡意,静静看着他。

夏青想了想,说:“你猜我在干什么?”

楼观雪声音微哑:“嗯?”

夏青老神在在道:“我在给你描眉。”他又想起了当初他拿一堆胭脂水粉去膈应楼观雪的事,张嘴就来:“你知道人间的习俗吗?洞房之后新娘子要梳妆打扮见公婆的。这叫,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他越说越想憋笑,浅褐色的眼眸溢满笑意,嘴欠道:“夫君给你画眉。”

楼观雪抬眸,拉着他的手往下拽,从善如流:“好的,谢谢夫君。”

夏青身体一僵:“你要做什么。”

楼观雪说:“洞房啊,夫君。”他垂眸,漫不经心说:“夫君不会吗?没关系,我教你。”

“……”那么纯真温暖的时候,为什么要想这些事?

夏青瞪大眼睛,被吓得不行骤然喊道:“……不行,我、我现在腰还痛!”

楼观雪看他一眼,停下。手指搭上他的腰,缓慢输入温热神力,微笑说:“你那么多年修行,身体练成这样?”

夏青其实腰已经不太痛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解释:“蓬莱剑法修的是心,不是身。”

楼观雪点点头:“嗯,你之前还说,蓬莱剑法的第一页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夏青尴尬死了,慌忙伸出手堵住他的嘴,被他眼神中的**吓到,急匆匆转换话题:“我,你之前不是说带我去看看那堵墙吗?我们,我们今天去看看吧。”

楼观雪将他抱在怀中,闭上眼,墨发落在夏青的肩上,声音慵懒:“今天不想去。”

夏青:“啊?”

楼观雪道:“那堵墙没什么好看的。”

夏青:“你答应过的。”

楼观雪睁开眼:“你这是在冲我撒娇吗?”

夏青:“……”???

夏青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再次警告自己,你现在有罪在身。

他咽了下口水,讪讪说:“是、是吧。”

楼观雪笑了:“好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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