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四年,八阿哥署理工部事务欲节省支出,雍正当朝摔了他的奏折,训斥道:“老八你是怎么办事的?国库亏空得那么厉害,你都不想办法弥补亏损,一个劲儿得给朕上表说没办法,没办法,没办法朕养你们干什么?”

为了晴川,为了跟着他的兄弟部属,八阿哥一直隐忍至今,可雍正步步紧逼,已是将他逼到了末路。八阿哥闻言冷笑一声,答道:“不管臣弟做什么,皇上都是不满意的。既然如此,皇上为何不削了臣弟的爵?让有能力的人上任呢?”

雍正听了更是恼怒,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八阿哥答道:“臣弟知道臣弟一向都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皇上恨不得拔之而后快呢。”

雍正没想到他敢在朝堂上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怒不可遏,“大胆胤禩,胆敢口出狂言,你以为朕不敢关你吗?”

八阿哥听了却是一笑,抬头看着雍正说道:“臣弟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反正早晚都要到的,与其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倒不如来个痛快。皇上心里舒服,臣弟心里也舒服。”

雍正再也按捺不住怒火,怒声吩咐道:“来人哪,把他给朕关起来!”

八阿哥不等人来拉,自己就站起身来,边向外走边放声大笑道:“臣祝皇上洪福齐天,万寿无疆。只是但愿皇上午夜梦回的时候,不要太想念臣弟们才好。哈哈哈……”

雍正气得脸色铁青,一拳砸在了案上。

八阿哥被雍正关押的消息传回廉亲王府,晴川神色倒是平静,她独自在屋中默默地坐了半晌,然后便按亲王福晋的品级装扮了,直接进宫跪在了养心殿外。雍正避而不见,晴川也不叫喊,只每日里都穿戴整齐了来殿外跪着。

李德全因与八阿哥勾结一事已被雍正处死,现在的御前太监总管正是小顺子,他虽因僖嫔之死而痛恨八阿哥夫妇,可却也知道晴川在雍正心中的地位非比寻常,所以倒也不敢对晴川怎样,只能好言劝她回去。

这一日雍正处理完朝事出了养心殿,抬眼一看晴川仍跪在台阶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问身旁的小顺子道:“她怎么还在这儿?”

小顺子忙躬身答道:“自从八阿哥被关之后,八福晋每天都过来跪,奴才怎么劝也劝不走。”

雍正迟疑了一下,迈下台阶走到了晴川身前。

晴川见他过来,深深地跟他磕了个头,说道:“参见皇上。”

雍正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淡淡说道:“你回去吧。”

说完便转身欲走,晴川跪了几天才等得他走过来看自己一眼,见状忙跪上前抱住了他的双腿,央求道:“皇上,请您饶了八阿哥吧。臣妾保证,他一定不会再犯了。”

雍正说道:“国法难容,朕也没办法。”

晴川忙说道:“皇上是天,只要皇上肯赦免,八阿哥就可以出来。”

雍正却是摇头,“大清律法在上,朕若能随意而为,岂不成了昏君了?”

听他竟拿大清律法做幌子,晴川也不由得恼怒起来,冷笑一声说道:“如果真按大清律来说,皇上心里应该清楚,八阿哥这几年当差已经尽力了。”

雍正身子一僵,转回身来看向晴川,问:“你的意思是朕为了一己私念有意针对他?”

晴川心中就是这样想的,可眼下却不敢这样承认,见他问,便答道:“臣妾没这么说,臣妾只是恳请皇上给八阿哥一条生路。”

雍正眉目间蕴着怒气,只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忽地一把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拉着向外走去。

晴川心中一惊,忙问道:“皇上,皇上,你要带我去哪儿?”

雍正冷声说道:“带你去看点东西。”

他命人给她换过了装束,自己也换下龙袍,只穿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服,带着晴川乘坐马车出了宫。

京城的街道上虽是一番繁华热闹的景象,可却仍不时地在街角处看到乞丐的身影。雍正轻轻地掀开了车帘,往外看着,问晴川道:“你觉得京城的情况怎么样?”

晴川看看蜷缩在街边乞讨的百姓,实话实说道:“一般老百姓还是过得很好,可是一样有很多吃不饱,穿不暖的人。”

雍正又问道:“那这些人怎么办?”

晴川想了想,摇头道:“臣妾不知道。”

雍正说道:“朕在各地方都开设了一些作坊,有染布的、做食物的、造房屋的……作坊多了,需要的伙计就多,伙计多了,一些闲在京城的贫苦百姓就能自食其力。老八分管内务府,本来应该替朕分忧才是,他故意跟朕唱反调,将每个作坊的造价都提高好多倍。这样一来,量少了,需要的人就少了。朕所有的初衷都违背了,你明白吗?”

晴川一时愣住了。

雍正瞥了她一眼,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吩咐前面的小顺子道:“去雍和宫。”

雍和宫即为以前的雍王府,雍正三年改为行宫,成为雍和宫。晴川心中不觉诧异,他带自己去那里做什么?她一路纳闷着,见雍正将自己径直带进了雍和宫东书院的书房之内。

晴川奇道:“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给你看样东西,”雍正答道,他走到多宝格旁,将其中的一个花瓶用力一转,就听得“吱呀”一声,对面墙上已是有机关被引发,画轴从屋顶滚落下来,一幅巨大的绘制着百姓安居乐业的画卷被打开。

雍正看向那画面,目光中满是对理想的狂热向往,“这是我十五岁的时候对整个大清的一个畅想,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够做到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土匪,让所有人都有饭吃,所有人都活得开开心心……”

晴川已是瞧得呆了,好半天才问他道:“这就是你要做皇帝的原因?”

雍正点头,转头看向她,“个人的生死荣辱并不重要,小部分人的生死荣辱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苍生,你明白吗?”

晴川终轻轻地点了点头。“真没想到,你做皇帝居然会有这么大的目标。”

雍正向她走近一步,看着她缓缓说道:“目标再大,朕也是人,朕也有七情六欲,希望身边有个人能握住朕的手,陪着朕一起实现这些愿望。”

他伸了手出去欲握她的手,她却猛地惊醒过来,飞快地向后退了一步,淡漠说道:“皇上,我是八福晋。”

雍正一下子恼怒起来,“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不是!”

晴川看着他,态度坚定地说道:“我不愿意。”

雍正面上露出痛苦之色,涩声叫道:“晴川,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懂我的……”

“皇上!”晴川打断了他的话,只平静地说道:“您既然有这么大的目标,应该做个千古明君,难道你要在你光芒的背后留下一道污点吗?”

她竟然用这样的言辞来压他,他只觉得心中猛地抽痛了一下,“我只想让自己任性这一回,既然我肯为天下苍生牺牲我的一切,天下苍生就不能满足我这一个小小的愿望吗?”

晴川没有答话,只安静地看着他。

这样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在赫舍里皇后的坤宁宫中,他求她再信自己一次,她也是这样地看着他,沉默着,目光之中却是一片坚定的拒绝之意。是老八,是老八从他的手上渐渐地夺走了晴川。

想到这里,他更加的恼怒起来,索性冷声说道:“如果你肯进宫,我就放了老八。不然……”

“不然怎样?”她问道。

他的眉目间都是暴戾之色,闻言寒声答道:“国法处置。”

她默默看他半晌,轻声问道:“这样有意思吗?”

他也定定地看着她,答道:“可能开始没有意思,可是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只有朕才能给你真正的幸福。”

晴川忽地笑了笑,说道:“好,我答应你,请你立刻放了他。”

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宗人府外,八阿哥看到晴川竟然与雍正一同等在外面,不觉得一愣。晴川却没解释,只上前用手轻轻地替他整理着散乱的头发,柔声说道:“八阿哥,回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八阿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双肩,既是着急又是恐慌地问道:“晴川,你答应他什么了?你不要为我做傻事。我宁可死,也不要你做傻事。”

晴川却是淡淡一笑,安慰他道:“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会好好的。”

八阿哥忙说道:“那好,你同我一起回去。”

晴川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留下来还有事。”

八阿哥用力地抓着她,坚定地说道:“不要。晴川,你说过的,不论生死不离不弃。”

晴川心中一酸,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忙上前用力抱住了他,低声说道:“我们都不能死,我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说完便发狠地推开了他,转身向着雍正身边走了过去,淡淡说道:“皇上,我们走吧。”

雍正看了八阿哥一眼,带着晴川向宫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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