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听了缓缓点头道:“不错,回去好好教教你那个媳妇!身为阿哥福晋,一点不懂贤良淑德,整日里把你那府上搞得乌烟瘴气,像什么样子!”

四阿哥低声应了是,退了出来。康熙又看了晴川一眼,吩咐道:“你这几日也受了不少的苦,先下去歇着去吧,待养好了身子再来朕跟前此后!”

晴川谢了恩,也小心地退了下去,刚一出大殿,等在门外的四阿哥忽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问道:“吓坏了吧?”

晴川赶紧抽回了手,不过却是诚实地答道:“一开始吓得都快不会走路了,只想着这下完了,这么年轻就要死了,我还没活够呢!”

她这样的回答,反而叫四阿哥忍不住低笑起来,他瞥了她一眼,轻声说道:“你送我到门口吧。”

晴川点了点头,陪着他一同向外走去。刚出得乾清宫,就看见八阿哥独自一个人默默地站在那里,似在等着谁。四阿哥步子顿了顿,伸手拉了晴川走上前去,笑着谢道:“这次多亏了八弟,谢谢八弟了。”

晴川听得一愣。

八阿哥嘴角上勾起一抹嘲弄,他看了晴川一眼,又看向四阿哥,淡淡说道:“我只是想救晴川,至于四哥是不是清白的,我并不确定。”

四阿哥没有理会他话中的讥讽,只是笑了笑,说道:“八弟的脾气还是那么冲……晴川,我们走……”说完便拉着晴川往外走去。

晴川被他拉扯着向前走去,可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八阿哥,见他不发一言,身形萧索地立在那里,只静静地看着她。不知为何,晴川的心中忽地有些愧疚,她不敢再看,忙回过头来。

四阿哥也是一路沉默,直走到宫门处才突然说道:“这回是他救了咱们两个。”

晴川一愣:“嗯?”

四阿哥转回身看着晴川,沉声说道:“我本不想告诉你,可是又想这事不能瞒着你,咱们两个被李德全押进宫的时候,我喊的那些话是故意喊给老八听的,暗示他去东陵布置这一切,以他现在的势力,控制一个小小的管事姑姑易如反掌。所以,今儿钦差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晴川听得怔住了,心中很是复杂。

四阿哥小心地看着她,问道:“你怎样想?”

晴川回过神来,笑了笑,答道:“我很感谢他。”

“别的呢?”四阿哥又问。

“没有别的了啊,”晴川笑着答道,“感谢就是感谢,还要有什么?”

四阿哥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没有答话。

眼看宫门在即,晴川想到他家中还有金枝在等待,心中忽然酸涩起来,低下了头,轻声说道:“你快点回去吧,她……还在家里等着你。”

四阿哥如何会看不出晴川的心思,他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忽地低声问道:“晴川,如果胤禛不是这个四阿哥了,你还会觉得他好么?还会这样对他不离不弃么?”

晴川抬头看他,直视着他眼中的忐忑与期待,缓慢却又坚定地答道:“我喜欢那个男人,从来不因为他是四阿哥,甚至,我希望他根本就不是一个阿哥,而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子弟,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四阿哥眉宇间的最后一丝阴霾终也散去,他轻快地笑看着晴川,握紧了晴川的手,低低地说道:“你在宫里等着我,等我处理完府中的事情,我就带你走。”

晴川缓缓地点点头,四阿哥笑了笑,松了她的手,大步地往宫外走去。

雍王府中,金枝早已得到了四阿哥被康熙放出来的消息,她虽然怨恨四阿哥薄情,可毕竟是喜欢他,见他能平安回来也是高兴,只带了刘妈一个在院中等着四阿哥。

等了少半日,不见四阿哥回来,却等来了隆科多。

隆科多屏退了刘妈,劈头就训金枝道:“你堂堂一个皇上指婚的嫡福晋,竟然和一个小小的宫女争风吃醋,白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再说四阿哥又是有大志的人,以后极可能继承大统,就你这样的肚量,如何统摄六宫!”

金枝挨了训,心中反而踏实了些,不管怎样,晴川与她的身份有天壤之别,再怎样入四阿哥的眼也不能翻了天去的。

父女两人正说着,四阿哥从外面进来,隆科多忙迎了上去,说道:“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总算是出来了。”

金枝提前得了隆科多的嘱咐,叫她要对四阿哥温柔体贴,忙也凑上前去,一面替四阿哥拍打着身上的灰土,一面柔声说道:“我准备了釉子叶,赶紧去洗澡吧。”

四阿哥却抬头挡住了她的手,向旁边让了一步。金枝与隆科多看得一愣,隆科多小心地看了四阿哥一眼,解释道:“四阿哥,前几日我与八阿哥几人走在一起,那都是八阿哥他们故意而为的,就是想要离间你我二人的关系。”

金枝也忙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啊,我可是阿妈的亲生女儿,他哪里可能不帮自己的女婿!”

四阿哥听了却是风轻云淡地笑了笑,说道:“没关系,你们想帮谁都可以。我想通了,以后我什么都不要了。”

隆科多与金枝两人面面相觑,愣怔了片刻,隆科多才又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四阿哥轻松而又坦然地答道:“我要有书真富贵,无事小神仙,去他的皇位,去他的权势,去他的一切一切……舅舅,金枝,你们知道吗?我现在很轻松,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他说完,又含笑地看了看金枝于隆科多,转身大步地向书房走去。

隆科多早已是听傻了,不敢置信地问金枝:“这四阿哥是不是疯了?”

金枝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安与慌张,怔怔地答道:“我不怕他疯,只怕他跟别的女人跑了,阿玛,我现在该怎么办?”

隆科多气道:“这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自己都不思进取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已经帮得够多了,以后你们小俩口自求多福吧!”

说完便拂袖走了。

金枝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她如何也想不到四阿哥竟然为了晴川连一向最看重的权势都不要了。她愣愣地在院中站了半晌,这才走到了四阿哥的书房外,抬手正欲敲门,门却从里面开了。

四阿哥站在门内,神色平静地说道:“金枝,你进来。”

金枝心中一喜,只道他是回心转意了,忙跟着他进了书房,却见他将自己领到了桌案旁,指着桌上的一个匣子说道:“家里的房产还有郊外的几个庄子,地契都在这了。”

金枝看得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声音有些飘忽地问道:“四爷要休了我吗?”

四阿哥坦诚答道:“人生在世,合则来不合则去,既然彼此痛苦,何不早些解脱呢?”

金枝又问道:“我是皇上指的婚,四爷这么做不怕皇上降罪?”

四阿哥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大不了不要这爵位,就是做个庶民,也能求个逍遥自在!”

金枝只求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想了想,咬牙道:“若是我同意四爷纳妾呢?”

四阿哥却是不为所动,只淡淡说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只要晴川一个。”

金枝心如刀绞,生生地忍下了这痛,涩声说道:“以前是我做的不对,叫四爷难堪了,以后我会改。四爷看在我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给我个机会,您也先别这样绝情,待考虑两日再说休金枝的事情,可好?”

四阿哥沉默着,静静地看着她。

金枝惨淡地笑了笑,“四爷在宗人府里受苦了,我叫奴婢进来伺候您先歇下,我就不打扰四爷了。”说完又冲着四阿哥福了一福,不等他吩咐便转身疾步地向外走去,高声叫奴婢进来伺候四阿哥洗漱。

她如此的反应,四阿哥感到稍稍意外,同时,心中也不觉有些愧疚,不管怎样,在感情上终究是他负了她。有奴婢进来伺候着四阿哥洗澡更衣,待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四阿哥躺在床上却是无眠,只觉得心中复杂至极,有对晴川的惦念,也有对未来全新生活的向往,同时,还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惘然。

待躺到半夜,窗外忽传来轻轻的响动,紧接着窗子被人从外掀开了一个缝,有个身影随之跃了进来。四阿哥从床上一跃而起,袭向了那个身影,来人急忙举拳相迎,口中低声叫道:“四阿哥,是我,素言!”

四阿哥一愣,停下了手,奇道:“你怎么出宫来了?”

素言将面上的黑巾拽了下来,焦急地说道:“太子爷要造反!”

四阿哥听得心中一惊,忙问道:“怎么回事?”

素言答道:“今日里德妃娘娘身边的翡翠去了毓庆宫探望太子爷,还叫太子爷就把身边伺候的人全都屏退了,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翡翠走后,太子爷就有点不对劲,情绪一直很紧张,总是自言自语,一会说不能叫晴川出事,一会又说着太子反正做得也不高兴,不如干脆就不做了。直到后来听说晴川没被皇上处死,重新去御前做了宫女,他情绪这才稳定下来。不曾想到了傍晚,我却看到有几个面生的侍卫偷偷地入了毓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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