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想了想,坦然承认道:“我想救你的,可是我人不够聪明,又没本事,没能救了。”

八阿哥却是笑了,问道:“若是没能救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呃?”晴川一愣。

八阿哥笑了笑,拉了晴川的手转身就走。

旁边挽月一时傻了,“八,八阿哥?”

晴川也是十分地意外,急道:“八阿哥,你这是做什么?”

八阿哥不说话,扯着她大步地往前走着。他脚下走得极快,步伐又大,她走两步就要小跑几步才能跟得上,又因手还被他牵着,样子便更显得狼狈,眼看着就要出了御花园,晴川又羞又急,忙叫道:“你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快放开我!”

八阿哥闻言只弯着唇角笑了笑,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把她扯得离自己更近了些,低声笑道:“是皇阿玛叫我过来找你的,谁敢说三道四?”

晴川一时傻了,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出了御花园,就见康熙在李德全的陪同下在甬道上背身而立。晴川一愣,下意识地就想转身而逃。八阿哥手上攥得更紧了些,拉着晴川在康熙身后跪了下来,朗声叫道:“参见皇阿玛。”

晴川也忙磕了个头,轻声叫道:“参见皇上。”

康熙回过身来望着他二人,温和地笑了笑,对晴川说道:“朕查过了,原来老八在牢中口出狂言,全都是为了你。”

晴川吓得一个哆嗦,立刻想到完了,这皇帝老子不忍心杀自己的儿子,所以就要找她来做替罪羊了,既然口出狂言都是为了她,那岂不是要把她处死了?这样想着,晴川忙伏在了地上,连声叫道:“奴婢该死,奴婢有罪。”

康熙见她吓成了这个样子,不由得也是笑了,说道:“你不用害怕,朕不是来怪罪你的。这世上能够找到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是非常难。晴川,你的出身不好,本来没有资格指婚给老八,不过朕看你们俩生死相许,荣辱与共,实在感动,就破一次例成全你们,将你指给老八做侧福晋,婚后你一定要恪守妇道,多学习宫里的规矩,别让别的福晋比下去了,明白吗?”

晴川听傻了:“啊?”

一旁的八阿哥却是笑着看向她,低声道:“还不快谢过皇阿玛!”

晴川这才反应过来,上前磕了一个头,镇定地说道:“皇上,奴婢不愿嫁给八阿哥。”

八阿哥一怔,意外地看向晴川:“晴川……”

康熙抬手打断了他,“听她说完。”

晴川不敢去看八阿哥的神色,只用力地抿了抿唇,沉声说道:“男女两情相悦贵在两情,奴婢与八阿哥萍水相逢,并无过多的交往,实在谈不上一个‘情’字。奴婢感激皇上抬举,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康熙却是奇怪,不由问道:“既然不喜欢八阿哥,为什么要拿命来救他?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晴川平静答道:“八阿哥也曾拿命来救我,奴婢只是报恩罢了!”

康熙静静地打量了晴川片刻,又问道:“你有心上人了?”

晴川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没有。但是奴婢以为两个人若要天长地久在一起,必须有一个了解的过程,只有彼此知道对方需要什么,才能更好地在一起,否则只会让彼此都感到痛苦……”

一直在康熙身边侍立的李德全听她越说越是离谱,只怕她再惹了康熙发怒,忙厉声喝断道:“放肆。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赐婚是多大的荣耀,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晴川闭了嘴,不敢再说,重新又伏下身去。

康熙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算了,她说的很有道理,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跟朕说过,两情相悦贵在两情,强扭的瓜不甜,如果硬把两个没有感情的人拉在一起,这日子也一定不好过。”

八阿哥低着头,微微抿着唇角,默然不语。

李德全忍不住出声劝道:“皇上……”

康熙打断他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他们没来过,朕也没提过。”

说完便转身走了,李德全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晴川一眼,忙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八阿哥仍跪在地上,没有动静。晴川心里有些发虚,小心瞥了他一眼,试探地叫道:“八阿哥?”

八阿哥转头看向她,却是问道:“晴川,只因我救过你一次,所以你才舍命来救我?”

晴川看着他,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八阿哥却是轻轻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想不到你倒是个有恩必报的义士,竟是我猜错了你的心思,晴川,你每每都能叫我感到意外,难得,难得。”

说完便从地上站起身来,再不看晴川一眼,转身走了。

晴川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了,这一个两个地都是怎么了?她只不过是说了一句不愿意嫁给八阿哥做侧福晋而已,这皇帝皇子的怎么都这个反应?她要救八阿哥的确是因为想要报他之前的救命之恩啊,难道这也错了吗?

康熙一路沉默,路过承乾宫时步子便停了停,迟疑了一下,转进了承乾宫外的甬道之中,静静地望着承乾宫出神。跟在后面的李德全不敢惊扰康熙,想了想,便退到了甬道外面守着。

德妃带了翡翠等几个宫女从永和宫里出来时,看到李德全守在此处不由有些意外,她想了想,还是缓步地走了过来,轻声问道:“李公公怎么在这?”

李德全忙向她请了个安,那边康熙已是听到了,问道:“是德妃么?”

李德全一面对着德妃悄悄地指了指承乾宫,一面高声答道:“是德妃娘娘。”

过了片刻,康熙从承乾宫前的甬道中走了出来,看了看德妃,又见她身后的翡翠手中还抱着一篮的柚子叶,便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臣妾想去阿哥所看看八阿哥,”德妃笑了笑,指了翡翠手中篮子,说道:“他刚从宗人府里出来,最好用这些东西驱驱邪,去去晦气。”

康熙听了,眼中便多了一丝暖意,吩咐道:“这事叫翡翠一人去就行了,你陪着朕走一走吧。”

德妃迟疑了一下,应下了,又转身细细地交代翡翠道:“你把这些柚子叶交给八阿哥,告诉他得切碎了用来洗澡,玉佛压在枕头底下,有驱邪的功效,还有这些《心经》,都是本宫亲自抄写的,加持过的,叫他都要放好。”

翡翠一一应了,辞了康熙离去。

康熙赞许地看了看德妃,说道:“你有心了。”

德妃陪在康熙身后慢慢地走着,说道:“他额娘不在身边,怕是没人替他操心这些,臣妾总算是他的庶母,多少也该尽些心的。”

康熙听了便回头看了德妃一眼,转回身去叹息道:“若是宫中的人都像你这般,朕也不用这样烦心了。”

德妃轻声说道:“皇上是心累了。”

康熙嘴角上泛起淡淡的苦笑,“老八是个至情至性的孩子,这次确实是朕错怪了他,不过不利于太子的传言一直都在,朕觉得身边暗潮汹涌,总是那么有一对眼睛在盯着高高在上的宝座……其实这宝座哪是那么容易坐的?踏上去了就是一条不归路。这千斤重担挑得起来会一生辛苦,挑不起来的就会把身子压垮。”

德妃想了想,说道:“可是很少有人能看到这一点,要不怎么有句老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呢?臣妾前几天看一本书,书上说凡事都有两面性,有坏的一面必然有好的一面。依臣妾看,外面对太子之位有所传言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太子为人忠厚善良,缺了点灵气,要是能通过这件事让他感受到压力,从而奋发向上,岂不变成了一件好事吗?”

康熙叹道:“希望如此吧。”

两人再无话,就这样一前一后地缓缓行着,可落入六宫人的眼中,却是各有思量。很快,宫中便有人私底下议论到,虽然宫中最数僖嫔年轻貌美,可皇上却是个念旧的人,还是德妃娘娘最得圣宠的。

这流言传到储秀宫中,僖嫔听了不由冷笑,说道:“没错,皇上最近是比较念旧,很少来咱们宫里来,不过这旧也未必念在德妃娘娘身上。八阿哥可是良妃娘娘求了情才放出来的。”

一旁伺候的挽月奇道:“良妃娘娘?”

僖嫔冷笑道:“你们入宫晚,不知道这以前的事情,要说皇上对良妃娘娘的情啊,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德妃娘娘也是因为打扮成良妃娘娘的模样才重新获宠的?真不知道皇上每天对着她的时候,心里究竟想的是谁?”

这些宫廷秘闻,挽月等人自然不知,听了均是十分地惊讶。僖嫔却不愿多说此事,停了停,转而问挽月道:“心莲还没回来?”

心莲被僖嫔派去了给太子送礼,还没回来。挽月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忍不住问僖嫔道:“娘娘,好好的为何要心莲去给太子爷去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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