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拨打女人的号码,几乎成了邢越旻的一种强迫症行为了。当然他也知道,打通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他想知道为什么。

在邢越旻的生活里,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如同现在这般兴奋。除了数学和那些虚构的小说情节,几乎没有什么能让他激动起来。自从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之后,他的丧父之痛,迅速在万吉朋的拳头下,转变成了愤怒。

他憎恨周围的一切,憎恨母亲的懦弱、自己的弱小。在他的眼中,那个离奇出现的女人就是神,把自己带离黑暗的神。

他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选中的是自己?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地发生了,而且还顺理成章。站在家里,他看着窗外,那个女人对自己的行为了如指掌,那么她一定就在附近,就在视野所及的范围之内。

那是一排五层楼高的老公房,邢越旻和它们面对面了一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透过对面的窗户,偷窥毫不起眼的自己。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像传说中的女侠那样,俯视着人间的疾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一定知道谁是该死之人!想到这,邢越旻就不为楼下的刘一邦感到惋惜了,女侠一定有她的理由。邢越旻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她,告诉她,自己也能为铲除人间不平献上一份微薄之力。

她为什么不肯见我?

是担心我会拖她后腿吗?

邢越旻有点懊恼,到目前为止,除了张慧佳,他还没有留下任何破绽,张慧佳的事自己曾经跟女人说过,难道她就是因此判断自己会拖后腿吗?

邢越旻想告诉她,那只是个意外,而且现在自己可以为她做一切弥补,只要她肯见见自己。

差一点就“抓”着她了!邢越旻想着,看着对面的老公房。她住在其中的一间?近在咫尺。邢越旻花了很长时间,躲在窗帘之后,像一只警觉的耗子,观察着对面的楼层。最后他猜测,女人就在五楼的那间小房间里。

邢越旻不敢确认。

夜晚来临,每个家庭都从临街的窗户,向外若隐若现地透露着隐私。

邢越旻在偷窥之前从来不知道,生活可以那样丰富多彩:亲情、友情、欲望、争吵,每个窗户里都在讲述各自的故事。

唯独五楼的那个房间,从来没有亮过灯,也从来看不见黑漆漆窗内的动静。

也许这只是一间空置的房间,可邢越旻实在找不到除此之外,还有哪里可以适合长时间观察自己。

现在,邢越旻仍然躲在窗帘之后,就像那个一直打不通的电话,也许等着她回来也是一种奢望,可除此之外,邢越旻找不到任何线索。

直到——屋里的灯居然亮了!

邢越旻心里一抽,他跃跃欲试,但强烈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必须有点耐心,宁愿等着,看看对方的动静再说。

那灯亮了一会儿,确切地说,是亮了好一会儿。邢越旻的眼睛盯着窗户与楼下的门洞,还有街上的芸芸众生,没有陌生人进出。

突然间,有个身影出现了,很熟,邢越旻却看不清她是谁。他揉揉眼睛,身影消失了,邢越旻努力想记起些什么,但一无所获。

又不知所措地等了一会儿,邢越旻终于决定行动了,无谓地等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他必须迅速把她堵在门洞里。

他下了楼,穿过街道,仰视五楼,灯依然亮着,邢越旻信心满满地走进了楼里。走过狭长的楼梯。他来到门前,心跳得紧,脸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扑通扑通声传来,像是在搬弄屋里的家具。

邢越旻整理了下头发和衣衫,他吐了一口气,然后敲了门。

开门的却是个男人,邢越旻愣了一愣。

“你找谁?”

“我找——”邢越旻脑袋往里面伸着。

“她搬走了!”男人反应过来,“前两天搬的,你是她什么人?”

“嗯?朋友!”

“哦,已经搬走了!”

男人说不知道她哪儿去了,她租了半年,却只用了三个月,因为押金付得多,所以也就允许她将丢失的身份证补回来以后,再给房东。

想必这也是事先就准备好的。邢越旻又扑了一个空。

他沮丧地下了楼,出了门,那个熟悉的身影竟然就在眼前,正抬头望着自己家的二楼呢!

李从安往姚若夏的碗里夹着菜,以示恩爱。单身的贺北光在一旁看得不爽,抱怨道:“得了,欺负我们这些光棍是不是!”“吴越人家”的客人越来越多,被服务员领着穿梭在包厢之间,一群客人出去,另一群客人马上填补了进来。

“幸好来得早!”李从安举起杯子,同贺北光干了一杯啤酒,“要是晚到了,还得在门口等着。”

“换一家不就得了,我也很纳闷,偏偏约这家,我最不爱吃的就是江南菜,没味道不说,还放糖。”贺北光的口味很“本地”,喜欢吃辣的。

“我的口味轻,吃不了辣的。”姚若夏微微笑了笑,表示歉意,“是我让他约这儿的。”

贺北光不好说什么,笑笑说:“其实清淡的也挺好,健康!”

他转得倒是挺快。

李从安吃了一口糖醋鱼,酸甜的感觉其实李从安也不习惯,他咽了下去。“这是西湖醋鱼,名菜,别的地儿你想吃还吃不着呢!”他也夹了一筷子给贺北光。

“现在流行养生,咱们老百姓没那么矫情,但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那是!你们刑警累,这我知道,”贺北光笑着凑过身子来,“听说城北分局的副局长刚去世,好像新闻都播了,说死在工作岗位上!”

李从安认识这个人,才四十八岁,电视播得有点夸张,但他自己也是干这行的,知道警察工作的辛苦,如果干别的工作,那个副局长肯定不止这个岁数。

“什么都是假的,身体是真的!”贺北光欷歔道,“还是要趁着年轻多挣点钱!”

李从安心里一紧,贺北光吃饭是有目的的?他最担心的就是这点,贺北光的语调意味深长,如果他是为了自己的这个职位才和自己接近的,这感觉就不舒服了。

“你还记得刘文海不?”

“哪个刘文海?”贺北光莫名其妙。

“就是和我们一个学校的,比我们低一届,他爸在校门口开了个杂货店。”

“你是说那个坐过牢的?”

“不是,”李从安耐心地指引贺北光记起这个人,“那是他哥,刘文海比我们低一届!”

“是不是脸瘦瘦的,个头不高,”贺北光似乎想起来了,“他怎么了?”

“说起养生,我突然想起来了,去年我办了个假保健品的案子。到了那家工厂,厂长躲在办公室里不出来,敲了半天门他才开,我当时就认出他来了。”

“他说我好像认识你,我说我不认识你,你这事搞得太大了,全桐州最大假药厂估计就是你这儿了。”

李从安暗示得很直接,如果贺北光也因为这种事儿“拜托”过来,估计也是一样的待遇。

“呵呵。”贺北光当然听得出李从安的意思,他语塞在那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傻笑。

李从安见效果已经达到了,也就不再多说了。“所以说,挣钱也得有挣钱的路子啊——你那律师行办得怎么样了,看你西装革履的样子,应该混得不错!”

“瞎混,”贺北光笑笑,“咱们是老同学了,我就没必要瞒你,现在律师也多,打官司是次要的,主要还是一些‘咨询’的业务。”

这个李从安倒知道,许多律师都有这样的副业,依靠自己的人脉关系,干些游走于法律边缘的商业窥探。

“没什么太出格的事儿,出格的咱也干不了,你还不知道我?从小胆子就小!”贺北光把杯子的酒满上,这话貌似是让李从安放心。

“嫂子是干什么的?”贺北光把头转向了姚若夏。

姚若夏笑笑:“我在助听器公司工作,做培训。”

“助听器?哦,这个职业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就是一份工作。”

“她学的就是这个专业。”李从安在一旁插话道。

“还有助听器专业?”

“是听力学。”姚若夏纠正道。

“听力学?耳科医生?医科大学的?”

姚若夏还是笑笑。“我们是工科生,但也隶属于医学院,你说的耳科医生,那是耳鼻喉。听力学主要给那些耳聋没办法治愈的人,科学地配置听力辅助设备,当然耳鼻喉我们也学。”她解释得言简意赅。

“那你们不会也要解剖尸体吧?”贺北光开了个玩笑,“医学院听起来就阴森森的。”

没想到姚若夏回答说:“解剖是医学院的基础学科,除了那些计算机、英语之类的专业,但凡和医学有点关系,都要解剖尸体。”

“咦,那你不怕吗,女孩子?”

“有什么好怕的,那么多同学一块儿上的解剖课。”

“不过这个倒和他对口了!”贺北光指指李从安,笑了起来,“他也见天和死尸打交道呢!”

“正吃饭呢!”李从安皱皱眉头。

“尸体有什么好怕的,比活着的人安全多了。”这句话很正常,可不知道为什么,姚若夏说这话时候的语气,总让人感觉有点冷。

贺北光没话接上去,尴尬了一会儿。“不提这个,我刚回的时候,听几个朋友说起过你,”他又转向了李从安,“说你身上有绝活儿!”

“不是说,不提这个嘛!”李从安说。

“这个又不是尸——哦,我是讲听说你一眼就能看到别人心里?”

“听谁说的?”

“那你就别管了,反正名声已经在外了,有那么神奇吗?——你现在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贺北光有点不信。

“没那么神奇,我又不是神仙,我哪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所以说嘛。”

“不过你别不服,你小子要是有什么花花肠子,我还真能琢磨出个一二来!”见贺北光不以为然,李从安有了“挑衅”的兴致。

“啥意思?你又能知道了?”

“那倒未必,但是你要说谎,我还真能看出点名堂!”

“不信!”贺北光笑着摇摇头,“你要说我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你能看出我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还有点信,我要真做好准备来骗你,你能看得出来?”

“不信?”李从安见他不信邪,笑道。

“不信!”

“这样,”李从安想了想,“你早上吃的啥?不不,这个太简单了,你家养狗了没?”

“咋的?有条狗。”

“你说五个狗的名字,四是假的,一个真的,看看我能猜对吗?”

“啥意思?”贺北光斜着眼看着李从安,“你等等,我想想!”

“想好了没?”

“好了!”贺北光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而又舒缓地报了五个名字,“豆豆,阿黄,花花,小白,天天!”他憋着气说完之后,隔了好一会儿,才长长舒了口气,“猜吧!”

李从安没做声。

“怎么,看出来了没?”

李从安依旧不做声。

“还是没看出来?”贺北光得意地笑笑,“吃菜吃菜!”他拿起了筷子。

“你家根本没养狗!”李从安突然说道。

贺北光愣在那儿,夹到嘴边的菜停在半空,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答案正确,李从安笑而不答,慢悠悠地喝着杯子里的啤酒。

“你是咋知道的?”贺北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别卖关子,教教我呗!我这一行遇到最多的就是骗子。”

“这玩意儿没几年功夫下不来!”

“总有点儿窍门吧!”贺北光把椅子搬过来,靠在李从安的身边,现在他显得很虔诚。

“信了吧?”

“信了信了!”

“主要看眼球。”

“眼球?”

“嗯,”李从安点了一根烟,贺北光给他打上了火,“眼球移动的方向,和你使用大脑的部位有着密切的关系,你无中生有还是回忆,不同的心理活动,会用到不同的大脑部位以构建出信息,所以你的双眼会相应地往不同的方向移动。我刚刚让你想那只宠物的名字,你眼球不自觉地朝右下方移动了五次,我就知道这五个名字全都是瞎编出来的!”

这话说得贺北光一愣一愣的。“真的假的?你再试试,”他把椅子移开,靠了回去,“这回你再试试,我眼珠子不动!”

“就算你眼珠子不动,总还有其他的身体语言能透露出信息!”

“你再试试?”

“不试了不试了,回头把你全教会了,你小子犯事了,我都没法看出来!”李从安开着玩笑,“就这条都够你学的了,多看看别人眼珠子的转动,你能总结出意外的收获!”

贺北光被说得心服口服,这回他知道李从安不是浪得虚名了。

李从安有点得意地看了一眼姚若夏,她坐在那儿吃着自己的菜,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1998年扩招以前,宿舍楼还远没有现在那么先进,四人一间,带独立卫生间。那时候还是七八个人挤在一个房里,也没有独立的课桌,中间一张长方形的大桌子,吃饭学习大伙围成一圈。自从大学扩招开始银行贷款,大规模兴建校园建筑之后,那种有着几十年历史的老古董宿舍楼基本就看不见了。

这座横向展开的二层女生宿舍楼之所以依然存在着,是因为它的一头连着一座钟楼,不用想,一定是座文物。

这使得小部分女生依然有机会在21世纪的今天,感受到十年前的大学生是生活在怎样的屋檐下的。十年不算长,但中国发展太快,十年可以当二十年、三十甚至五十年来看。这一小部分女生住在这座楼里就很有历史感,比方说十九岁的张慧佳。

女生用来照花容的大镜子是安在门外的,每隔三四间房一面。门外是条长廊,正对着学校的大草坪,侧旁有一条小路,通往女生宿舍,大概离宿舍门二十米的样子。小路还有条岔口,连着一座小桥,直通往图书馆。

张慧佳站在二楼的宿舍门外,等着她的同学一起去吃午饭。她双手扶在栏杆上,远方,草坪的那一边,戴着眼镜的邢越旻正走着,从路线看,是去图书馆的。

张慧佳回身叫了同学一声:“你们快点!”

“着什么急啊!”里面的女生回应着。

“要不我先过去,我突然想起来我还要去教室一趟,有东西忘拿了!”张慧佳编了一个理由,匆匆地往楼下走,路过一面镜子时,她停了一会儿,稍微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儿。

在路上,张慧佳和邢越旻擦肩而过,“嗨!”张慧佳叫了他一声。

“什么?”邢越旻停了下来,他认出了自己的同学。

“去哪儿啊?”她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图书馆。”

“哦!”

“有事吗?”

“没事,就打个招呼!”

邢越旻什么也没有说,依旧面无表情地转头离去,留下张慧佳站在路边。

“真是个奇怪的人!”张慧佳有点恼,“听说他的父亲,被怀疑杀了人,现在还在公安局里,也许他心情不太好。”张慧佳找着理由,“不过——真是个奇怪的人。”

邢越旻和同学们的关系并不好,张慧佳早就听说了。

“他的父亲就是个杀人犯,没准他的血液里也流着暴力因子!”

“别瞎说,法院还没判的,只是怀疑而已!”张慧佳埋怨道。

“怀疑?没事能怀疑他爸吗?怎么没人怀疑我!”

这话张慧佳不爱听。

上个礼拜,男生寝室有一条小狗死了。它是女生捡来的,寄养在男生宿舍里,这原本是违反规章制度的。但这不是重点,邢越旻早上出门洗漱的时候,一脚踩在软乎乎的“黄金”上。小狗出来遛,把排泄物排在了门口。邢越旻“运气”好,他的眉头皱了一下。

遛狗的刘伟拥有这个时代年轻人的特点,不懂得说“对不起”,只是站在一旁哈哈大笑。邢越旻瞪着他,眼神中突然透露出一种阴森的东西,刘伟笑到一半笑不出来了,转而有些恐惧,这种眼神不应该出现在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身上。

边上有人提醒他:“这是个呆子,别理他!”

“那又怎样?”刘伟依旧犟嘴,但口气明显软了不少,“他不会去告诉老师吧?”刘伟不无担心地问道。

然而事实却证明刘伟的担忧是错误的,三天后,当学生回到寝室时,发现小狗失踪了,人们在楼下的花丛中看到它的尸体,它是被人从四楼上丢下来的。

邢越旻成了重点怀疑对象。学生们不干了,把他变成了众矢之的。邢越旻却置身事外,面对众人的指责和质问,一律不理不睬。有几个学生差点揍他。这事闹得挺大,甚至有人放出话来,要他好看,其中就包括刘伟。

“你又没证据,凭什么说是邢越旻干的?”张慧佳质问得很有技巧。

“除了他还有谁?看他的样子就是干这种事儿的人,”刘伟愤愤地说着,他的眼珠子滴溜乱转,似乎听出点名堂来,“你是不是喜欢他?”

“瞎说什么呢,都是一个班,搞这事不好!”张慧佳眼望着别处。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或许还会一边倒地“支持”邢越旻。

张慧佳也是那个计算机竞赛的成员之一,那天班主任在教室里找到她,让她和邢越旻一块儿去趟办公室,邢越旻手机关机,教学楼里也找不到他,张慧佳就来到了宿舍楼。

看门的老头不在,她直接上了三楼。邢越旻的房间门没锁,桌上还放着冒热气的方便面。

“有人吗?”张慧佳叫了一声,空荡的走廊里,无人回应,阴森森的寒气逼人。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正准备走呢,忽然听见卫生间里传来了水的声响,她探头进去,虚掩的门里,邢越旻正聚精会神地拿着一个杯子,往被子上浇水呢!

张慧佳吃了一惊:“你在干吗?”她第一个反应,是他在报复刘伟,“你怎么能这么干!”

邢越旻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上课的时候会有人回到寝室,他转过头来。

“谁的?刘伟的?”张慧佳四处望望,压着嗓子,“你怎么能干这事?大家都是同学!”

邢越旻没说话,他从卫生间里出来,坐到了自己的床铺上,冷冷地问道:“你来干吗?”

“你怎么能干这事?被人发现了多不好!”张慧佳耳朵竖着听周围的动静,还好没人。她看着邢越旻,以及他的床铺,等等。邢越旻床上没有被子,这是怎么回事?她狐疑地看着他。

邢越旻拨了拨桌子上的面条,说:“我自己的,洗洗,你找我有事?”

自己的?洗洗?把我当傻子呢,谁会这样洗被子!张慧佳吃不准邢越旻究竟想干吗,她说:“班主任让你去一趟!”

“哦,知道了,我吃完面就去!”邢越旻回答。

尴尬的沉默,一分钟过去了,邢越旻一句话也没有说。连张慧佳自己都觉得再待下去是有点傻了,邢越旻心里究竟在想啥呢?

“那,那你吃完饭就去吧!我先走了!”

“嗯。”

张慧佳一转身,被邢越旻叫住了:“还有,你看到的事别跟别人说!”

“什么?”

“别跟别人说!”

张慧佳确实没跟别人说,可她心中的疑问实在大得很。哪有自己往自己被子上浇水的?他在干吗?张慧佳突然想到,他和刘伟有矛盾,不会是要陷害他吧!

这个猜测让张慧佳心里不太舒服,有点阴阴的感觉。

还好后来她担心的事儿并没有发生,只不过发生了更让人吃惊的事儿,邢越旻的父亲被当做杀人嫌疑犯带走了!

邢越旻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了。班主任找到张慧佳,想让她去他家慰问慰问。她明白班主任的意思,其实是看看他还有没有可能代表学校去参加计算机竞赛,以便早做准备。

张慧佳按地址来到了邢越旻的家,抬头看着亮着灯的二楼,正准备叫呢,突然身后传来邢越旻的声音。张慧佳回过头,着实被他的眼神吓坏了,这种眼神里带着恼怒的愤恨,仿佛自己坏了他的好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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