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吴沁月在海城并没有其他亲戚,家里又是现场被警局封锁,所以李衡只能暂时将她安排在她家附近的一家不大的宾馆里。

江砺去接吴沁月之前提前联系了她,等他到宾馆的时候就看到她已经等到宾馆大堂了。

宾馆大堂的皮质沙发已经被磨损得露出了里面的黄色海绵,吴沁月似是浑然不觉,有些木讷地坐在那里,看不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她倒是一眼认出了江砺,看到他走近,赶紧局促地站了起来。

江砺知道她认出了自己。

不过他还是拿出警官证公事公办地自我介绍了一遍:“我叫江砺,是海城公安总局负责你父亲案子的警察之一,之前我们也和你联系过,为了尽快破案今天还要麻烦你再配合我们一下去一趟警察局。”

吴沁月点点头,依旧没什么表情。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先走吧。”说着江砺看了眼门外,示意吴沁月走前面。

江砺开的是警局的车,接了吴沁月回警局的路上,吴沁月坐在副驾,到警局前的最后一个红灯处时,吴沁月忽然叫了江砺一声。

“江警官,请问一下我爸爸的案子多久才能抓到凶手?”

江砺闻言很快地转头看了她一眼。

他发现虽然吴沁月的眼睛和闻希很像,不她的眼神却始终很空,像是没装什么东西,不如闻希那般始终都充满灵气。

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江砺解释:“破案这种事没有人能说得准,而且你父亲的案子比较棘手,我们现在已经在尽力搜集线索。”

吴沁月问这个问题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她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欲言又止。

事情发生的那天她在小商店的里屋,那个时候正好是顾客最少的午后,正吃着午饭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外面有几声打斗的声音。

吴沁月下意识就要出去看,结果刚走了两步,利器捅进皮肉的声音就传进她的耳朵里,像是前面有一堵透明的玻璃墙,使她再也没办法前进半分。

愣了几秒后,她咬着唇悄声爬进了床底下。

这几天每每想到那天下午发生吴栋倒在地上的闷响,吴沁月都还是心有余悸,甚至她觉得如果那天她能勇敢点跑出去,或许她爸爸就不会死。

前方的指示灯由红变绿,见吴沁月不再说话,江砺也不再多说什么,很快平稳地发动了车子。

江砺和吴沁月到警局的时候,余诗敏已经被亮子接了来,她这会儿正在一队的办公室,一边看这个案子相关的资料,一边听孙涛对案情的分析。

安顿好吴沁月,江砺走进办公室。

见余诗敏的目光投过来,江砺跟她打招呼:“余老师好。”

他此时看着余诗敏有种不一样的感觉,眼前这个人不再单纯是他老师,也是他女朋友的母亲,像是提前见了家长。

余诗敏微微点头,很快重新投入了对案子的分析之中。

在基本了解了两个案子之后,余诗敏提出要去案发现场看看,孙涛也有这个打算,安排了几个人留在局里,便带着其他人和余诗敏一起重新去了现场。

现场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屋里明明就两三天没有住人,阴冷得却像是空了好久。

孙涛让人将门打开敞了会儿,才亲自陪着余诗敏进去。

其实在警局将两个案子分析对比了之后余诗敏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案,不过为了减小推断的误差她还是习惯再走一遍现场。

三个月前的那起命案现场早就被破坏了,所以就只能在这儿。

虽说在闻家余诗敏是个习惯了享受佣人伺候的贵太太,但是到了现场涉及到她的专业领域时,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仔细地打量着案发现场的每一寸地方,见她一边看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孙涛也不打扰她,安静地跟在余诗敏后面。

“里面是什么情况?”余诗敏突然指着里间问孙涛。

“里面是死者和家人的住处,我们上次痕迹鉴定的时候已经确认凶手没有进去过,案发当时只有死者的女儿躲在里面。”

余诗敏点头,利索地从笔记本上撕掉了她刚刚写的那一页递给孙涛。

等孙涛接了过去,她才说了自己判断:“凶手基本可以确定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男性,经济条件目前还不错,中等偏上,根据两个案子死者的共同特性和作案手法,凶手很大可能早先的条件并不好,他是在底层挣扎了很久才有了现在的生活,所以在他心里或许觉得一直在底层挣扎的死者是失败的,而他杀了他们是帮他们从人生的失败中解脱出来。”

“你们排查的时候着重注意一下以前生活经历很波折的人,另外凶手以前说不定是和本案死者认识的,毕竟白天作案还选在小商店这样的地点,他肯定是有把握死者不会呼救,你们可以查一下死者十年前甚至更早的关系网,比如一起打工的工友或者邻居。”

孙涛认真听着余诗敏的分析。

“我也倾向两个案子是连环杀人,不过从现场可以看出来凶手的作案个人特征还不成熟,从犯罪心理学来说只处于一个模仿阶段,不过他的智商应该不低,所以现场没有留下可以让我们追踪到他身份的痕迹。”

虽说余诗敏的分析没有明确指向,但的确给案子提供了一些新的思路,孙涛招呼了李衡重新按照余诗敏说的重新进行排查。

尽量简洁地说完了自己的想法,余诗敏抬脚朝里间走去,“里面算是比较死者比较私人的空间,我进去看看,说不定能从死者身上找点突破口。”

孙涛自然没意见。

拿了孙涛递来的电筒,余诗敏从门口一一看过去,和孙涛之前说的一样,里面布置很简单,并没有藏着太多有用的线索。

她正准备转身出去,目光忽的落在了那个掉了门的柜子上。

柜子靠墙的地方立了一个相框。

应该是很少有人擦拭,即便是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也落了不少灰,不过透过灰尘依旧可以看清这是一张合照,照片里一对夫妇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而他们旁边站着一个长得乖巧的小姑娘。

看清小姑娘长相的一瞬间,余诗敏呼吸一窒。

她的卧室里还放着很多闻羽走失之前拍的照片,虽然这张照片上的小姑娘看起来要比她家里照片上的人大了一些,但是不难看出有□□十分相似。

余诗敏声音轻颤,指着照片上的人问孙涛:“这照片是?”

孙涛闻声往那边看了一眼,解释:“这是死者一家十多年前的照片了。”

“那他的亲人还在吗?”余诗敏死死捏着手里的笔记本让自己尽可能地冷静一点。

“他妻子很多年前去世了,只剩了他和一双儿女,儿子成绩优异,在明礼中学读高三,女儿吴沁月在出事之前在帮着死者经营这家小店,今天早上江砺已经把她接到了局里。”

余诗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可以让我见见他的女儿吗?”

“可以,她已经答应了会尽量配合我们调查。”孙涛全当余诗敏是为了案子,况且他今天叫江砺把吴沁月接到警局就是为了让余诗敏了解更多的情况。

余诗敏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女儿闻羽,孙涛话音刚落,她就急切地往外走,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立刻能够见到那个姑娘。

吴沁月等在海城公安总局的会客室里。

余诗敏进去的时候,吴沁月背对着门口,听到动静她平静地转过头来,淡淡地看了余诗敏一眼。

几乎不用介绍,余诗敏就能肯定眼前的人是刚刚照片中的小女孩。

她望着吴沁月发愣,一直到江砺叫了她一声,余诗敏才堪堪回过神来。

她尽量表现得自然,对跟着她的江砺说:“小江,你在外面等我吧,我想单独和吴小姐聊一会儿,了解点情况。”

余诗敏是来帮他们破案的,加上她又是研究心理方面的专家,单独谈话这种合理要求江砺没理由拒绝。

他点点头,退出房间的时候顺便替余诗敏带上了房门。

安静的会客室就只剩下余诗敏和吴沁月了,余诗敏拉了张椅子在吴沁月旁边坐了下来。

见到了人,余诗敏反倒冷静下来。

她目光落在吴沁月的脸上,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余诗敏。”

吴沁月很少被人这么盯着看,有点不太自然地垂了头,小声问余诗敏:“你也是负责我爸爸案子的警官吗?”

她刚刚看到余诗敏和江砺走在一起,不过余诗敏的气质和举止看上去并不像是警察。

“不是。”余诗敏难得耐心地和吴沁月解释,“我是研究犯罪心理的,不算是警局在职人员,不过也算是参与了你爸爸的案子。”

吴沁月点点头。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和你爸爸有关的。”余诗敏尽可能地放轻了声音。

听到“爸爸”两个字,吴沁月迟疑了一下,才很小声应了声“好”。

大半个小时后,余诗敏握着留了吴沁月电话号码的纸条独自出了会客室。

想到刚刚吴沁月在说起小时候时支支吾吾的样子,犹豫了几秒之后余诗敏还是改了方向往孙涛办公室走。

敲门进去,不等孙涛开口,她直接说:“孙队,我想请检验中心给吴沁月和吴栋做一个亲子鉴定。”

孙涛愣了下,“余教授你的意思是?”

余思敏藏了私心,但是在事情弄清楚之前并不不适合声张,便说:“我只是通过和吴沁月的接触怀疑她不是吴栋的亲生女儿,不过这件事和案子有没有关系目前并不清楚。”

顿了顿,她补充:“不过如果有了结果,还麻烦孙队第一时间通知我一下。”

孙涛应下,很快把这件事吩咐了下去,然后亲自送了余诗敏离开警局。

到下午的时候,吴沁月和吴栋的亲子鉴定结果就出来了,结果是余诗敏意料之中的,吴沁月并非吴栋的亲生女儿。

接到孙涛通知的时候,余诗敏在学校的办公室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觉得这似乎是十多年来她和她的闻羽隔得最近的一次,可是这会儿她又突然不敢去找吴沁月了,她害怕发现吴沁月其实也并不是闻羽,然后希望再一次落空。

警局里,江砺拿着那张亲子鉴定的结果看了又看,忽然想到什么,找了亮子要三个月前那起案子的详细资料。

在那件案子的卷宗里,死者个人资料写着死者无生育能力,所以十五年前和妻子领养了一个男孩儿,他妻子说是村里邻居超生的,养不起才送给了他们家,不过事情过了那么久江砺他们也无从考证。

孙涛笑江砺:“一下午拿着结果和卷宗反反复复地看,看出花来了没?”

江砺起身把手里的卷宗递给孙涛,“孙队,三个月前那起案子的死者也有个非亲生的儿子,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被这么一提醒,孙涛也转过弯来,他示意江砺继续说。

“我今天听余老师说凶手很有可能在早些年和死者有交集,那这个交集会不会和他们的儿女有关,我想去查一下吴沁月和第一个死者的儿子是怎么到的现在的家庭。”

吴沁月这边是没法查了,不过第一个死者的妻子还健在,江砺和孙涛的意思是去找她了解一下情况。

队里其他的人都在忙着排查,江砺只能自己一个人去的。

第一个死者的妻子叫刘莹,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因为儿子长年在外务工,所以丈夫出事后一直独自居住在城郊。

江砺找到她说明来意。

起先她一直坚持儿子是当年村里邻居送给他们的,但听到江砺说这件事很有可能和他丈夫的死有关,终于松了口承认他们当年是花了钱从一个人贩子那里买来的小孩。

而且刘莹还告诉江砺,在她丈夫被杀害之前,她和丈夫出门买菜的时候遇到过那个人。

据刘莹的回忆,那个人姓周,当时碰上的时候他西装革履,开着一辆她不认识的气派车子,而且主动给她和丈夫打招呼,还问起了他们的现状。

说到最后,刘莹满脸的泪水,崩溃地抓着江砺问:“不会真是那个挨千刀的杀了我们家老头子吧?他都死了三个月了还没能抓到凶手,你们做警察的到底能不能给我们一个公道啊?”

被死者家属质问,江砺心里有些堵。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恶人得不到应有的报应和惩罚。

他没有辩解,而是安静地由着刘莹发泄,等她的情绪宣泄完,他才低声说:“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寻找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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