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野气归气, 但翻了个白眼后,还是忍不住跟温阮说起了三皇子的事。

“三皇子的母族冯氏, 本只是冯家一个庶女,在家中一直不受重视,后来入宫选秀,被陛下看中了留在宫中, 没两年就生了个儿子,正是三皇子, 冯氏母凭子贵, 封为贵嫔。”

温阮听着点点头, “瞧着是个早年间流行的庶女翻身类型的大女主文。”

“什么?”

“啊, 没事, 你继续。”

“太子离宫,二皇子早夭,三皇子是最有力的东宫争夺之选,皇帝也挺看重他的, 给了他不少事做,让他能镀个金, 也能收些人心。”殷九野又说道。

“那盛月姬呢?”温阮还是在意这个。

“这个倒不是很清楚,但听太霄子的意思,盛月姬跟三皇子应该是有什么往来的。”

“他是个皇子, 而且是个想争太子之位的皇子,当洁身自好,与一个风尘女子纠缠过多, 他不怕陛下不满吗?”温阮奇怪地问。

“陛下不知道不就行了。”

“也对。”温阮想着一笑,“要不,我去跟陛下告状?”

“你有证据吗?”

“没有,要不我们一起找证据?”

“你为什么要针对三皇子?”

“这话说得,他都想弄死我们温家了,我还不能针对他呀?”

“不是为了太子?”

“都说了我跟太子不熟,宫里那么多小皇子呢,改天我进宫去看看,看有没有生得可爱又聪明的小皇子,先把关系搞好,说不定人家以后就是未来的圣君呢?”

殷九野:“……”有点想杀人。

“你干嘛又是这副表情?我有说错吗?”温阮奇怪。

“你就不能支持一下太子啊!”

“他都回不来京中,我支持一团空气呀!”

“他怎么就回不来了!”

“他怎么就能回来了?你跟他很熟啊!”

殷九野:“……”我跟他何止是熟!

殷九野被温阮气得脑瓜子嗡嗡响,甩了袖背着手,不跟她讲话了。

温阮觉得这人好奇怪,我说太子又没说你,你气个什么劲儿?你就这么支持皇位正统论的吗?

“对了,我以前跟三皇子认识吗?”温阮问。

“你跟他认不认识你问我?”殷九野真的是肺都要气炸了。

温阮:“……”那我真的不知道我跟他认不认识嘛。

配角的故事是不会写得那么详细的,天晓得他为什么突然莫名其妙地叫我的名字?

温阮撇了撇唇,挠了下二狗子的下巴:书里有写我和三皇子的段落吗?

二狗子喵喵:“没有,你就是一个炮灰女配,跟三皇子没拉扯上。”

温阮就更奇怪了。

……

这天又是一个方长今天来月事,不能来日的日子。

在这晚里发生了几件事。

马车将盛月姬又带去了那个无人知道的别院,她依旧唱了一支曲子,帷幕后面的贵人许久没有出声。

盛月姬心中惶惶。

过了不知多久,盛月姬的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帷布后面递出一只酒杯。

盛月姬接过饮下。

“盛姑娘下次唱曲再这么不用心,这酒就要换一换了。”

盛月姬吓得手一抖,杯子跌落在地,她连忙起身道:“不敢,贵人言重了!”

“何事这般不安?”

“只是些小事,不敢叨扰贵人。”

“说说看。”

“贵人耳目聪敏,想来知道我与温府温姑娘的事,她步步紧逼,我只觉得要透不过气了。”

“哦?”

“她乃侯府贵女,我不过一介低贱歌伶,哪有资格与她相较,实不知她这般相逼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为着她大哥的缘故,温少卿已许久不曾来听白楼,如今还是这般,许是看我不顺眼吧。”盛月姬说着轻轻地拭了下泪,低低啜泣。

帷幕后的贵人又有一晌没说话,只听得见酒水入杯的声音。

“温阮。”那人轻笑了下,“是个妙人。”

盛月姬停住啜泣,诧异地抬头看着帷幕。

“盛姑娘可是想从温阮那里赢回一城?”

“不敢说赢,只求她不要再对我苦苦相逼。”

“你在我面前这般示弱,并不能博得我的同情,你是如何败给她的,我心里有数。”

“……贵人!”

“上次我与你说温家将有一劫,你没有将此事四处宣扬出去,说明你已经学会了隐忍,如今我再教你一样,珍惜。”

盛月姬有些疑惑:“贵人是指?”

“珍惜你手中有的,放弃已经离开的。”

盛月姬还要再问,那人却道:“再唱一曲吧。”

盛月姬只能压下满心的不解,柔声轻语地再唱了一曲。

就在盛月姬唱曲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少年站在晋亲王身后。

晋亲王看着挂在墙上的画,画中的吕世子骑在马上,手握长弓,意气风发,笑容灿烂,似有一片光明的大好未来。

“这是你画的?”晋亲王像是老了几十岁,憔悴不堪。

“是,是我画的。”画嵬小声说。

“谁让你画的,盛月姬那个贱妇?”晋亲王狠声道。

“不是的!”画嵬连连摆手,“不是她,是,是……”

“是谁!”

“是温姑娘!”

晋亲王回身,看着画嵬:“温阮?”

“对,她来找我许久了,我本是想早早就把这画给您送过来,可是我画了好久才画好,我想画得更逼真一些,然后,然后又过了几日,今日才寻到机会来见您,这才晚了些日子,晋亲王大人,您别见怪。”

画嵬小声地说着这些,倒没有磕磕绊绊地打结巴。

晋亲王看着眼前这低着头躬着腰的小画师,皱眉喝道:“没人告诉过你,身为男儿,要抬头挺胸的说话吗!”

画嵬吓得把背一挺,站得笔直,瞪大了眼睛说:“有,有人说过。”

“也是温阮?”

“……是,是温,温姑娘。”

“结结巴巴的!”

“我,我……”

画嵬被吓得更不敢说话了,但又记得温阮跟他说过的,如果不知道话要怎么讲,先在心里想一想,把话头想好。

他想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晋亲王,我很抱歉您失去了儿子,我希望这副画能如温阮姑娘所言那般,给您带来些慰藉,如果这画不够好,您再告诉我,我可以再帮您改。”

“你不是号称只给盛月姬画人像?”晋亲王再次问道。

画嵬清亮的眸子看着晋亲王,轻声说:“可是我觉得,您一定很难过。”

晋亲王眼眶湿了湿,赶紧转过身去,望着墙上的画像,深深地叹了口气:“本王知道你的心意了,你走吧。”

“是。”画嵬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晋亲王。

晋亲王颤抖的手抚摸着画像上吕泽瑾的面容,发出呜咽地低低哭声。

画嵬的心里藏着事,看到晋亲王这般,他心脏跟针扎一样难受,也红了眼眶。

“晋亲王!”

“还有事?”

“我……我以后常来看您吧?”

晋亲王回身看着画嵬,画嵬红着眼睛包着泪,清秀白皙的小脸也憋得通红。

他没有说许或不许,只是抬了抬手,让画嵬离开。

画嵬失魂落魄地走出晋王府,拖着步子神情恍惚地走到了听白楼外。

正好送盛月姬回来的马车也到了,盛月姬下了马车看到画嵬怔怔地站在外面也没进去,笑着上前问:“画嵬,你怎么不进去?”

画嵬红通通的眼睛看着盛月姬,小声说:“月姬姐姐,我刚刚去看过晋亲王了。”

“你去那里做什么?谁让你去的?”盛月姬连忙问道。

“我,我自己去的。”画嵬低下头,“晋亲王看上去很痛苦。”

盛月姬想到了什么,握住了画嵬的手,柔声说:“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呢?别难过了。”

画嵬咬着唇,说不出话。

他记得吕世子出事前,盛月姬在他作画时,开心地笑着跟他说,“小画嵬,你知不知道吕泽瑾快要死了。”

画嵬当时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以为盛月姬是在说战场刀箭无眼。

如今回想,他悔愧难当。

若那时候,他当了真,他把这些事说给晋亲王听,是不是吕世子就不会死了?是不是晋亲王就不会老年失子,如此绝望?

画嵬想不了太多其他的大道理,他只是觉得,这应该是错的,这次月姬姐姐错了。

“画嵬,跟姐姐进去吧?”盛月姬牵了一下画嵬的手。

画嵬收回手指,“我,我还有幅画没画完。”

“在我这儿画是一样的。”

“我还是回家去画吧,已经画了一半了。”

“画嵬?”

“对不起,月姬姐姐,我改日再来看你。”

画嵬哭着跑开了。

盛月姬望着画嵬跑远的身子,呆了半晌没能回神。

画嵬怎么了?

她几步跑进听白楼,直入雅苑找到太霄子,问:“画嵬今日为何会去晋王府?”

“温阮请他给吕泽瑾画了幅人像,画嵬刚给晋亲王送过去,怎么了?”太霄子淡声问。

“人像?”盛月姬的重点抓在这里,她厉声喊道:“除了我,他从不给任何人画画像!”

太霄子:“……”

“温阮连画嵬都不放过?她连吕泽瑾的死都要利用,就为了带走画嵬让我难堪?”

太霄子微沉一口气,“或许,你对画嵬知之甚少。”

“我怎会对他知之甚少,他是我一手救出来,也是我一手捧出名的!”

“那你知道,画嵬在郊外有个院子,收养了许多孤儿吗?”

盛月姬怔住,“什么?”

“盛月姬,你对男人的掌控力,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般强大。”

“你还想说什么?”

“萧长天前日为辞花写了一首曲子,你也不知道吧?”

“什么!那绮尾琴……”

“早晚的事而已。”

太霄子平声说道,“以往他们被你所迷,或是臣服于你的温柔,或是欣赏你无畏流言的洒脱,再要么,是你的确唱曲好听,可现在你把这些东西都丢了,徒有皮囊。而以色事人,从来是下下策,色衰而爱弛。”

“太霄真人此话说得在理。”门口忽然传来纪知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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