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搭讪

我很高兴李彧还能吃醋，无论这种醋意是出于残留的爱意也好，还是出于惯性的占有欲也好，至少他对我不是全然无感。

但让我挫败的是，对于这种情况，李彧不可能像我们还在交往时那样搂着我说，“我吃醋了，你不准跟他说话”或者“到底谁是你男朋友，需要我帮你加深印象吗”之类的。

他只能用一种隐晦又直白的方式提醒我，他在吃醋。

我也没法追上他，抱着他的腰亲吻他说，“我错了，我和他什么都没有，我只喜欢你”。

我们都失去这个立场了。

秦子贺从床上翻下来，坐到我旁边，心有余悸，

“光晔啊……”

他为了安慰我，连我的姓都省了。

“呃，要不我去给你买盒牛奶？”

唉，秦子贺仿佛失聪了，没有听到李彧的最后那句话。问题根本就不是牛奶啊。

“谢了，没事。”我笑了笑，“我们闹着玩儿呢。”

甄阳目光如炬地看着我，还眯了眯眼。

我心虚地不去看他。

我觉得阅片无数的甄阳肯定发现了我和李彧的端倪。

“我出去找李彧吧。”

我丢下这句话匆匆出门。

出了门之后才发现，根本不用找，李彧就趴在宿舍外走廊的栏杆上，喝牛奶。

我走过去，趴在他旁边。

李彧咬吸管的动作一顿。

我委屈巴巴地说，“你把我的牛奶喝了。”

我的说法过于理所当然，生气的李彧都听笑了，“本来就是我的牛奶。”

“曾经属于过我。”

“曾经属于你的就是你的了？”

李彧下意识地杠了一句，话落我们两都愣住了。

这句话意味太多，我不知道李彧是不是在借此向我传达什么。

良久，我听见李彧叹了一口气，

“我下午去给你买一板，行吗？”

我“嗯哼”了一声，心情好了一些，我转头看他，李彧的侧脸轮廓帅气干净，眼窝较深，瞳色很沉，导致他注视别人的时候有一种深情的感觉。

“中午吃什么？”我问。

我不知道李彧看到了多少的消息。

他诧异地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又咽回去了。

好了，看来是我竖起手机之前他都看到了。

“我都可以，离宿舍最近的是二食堂，一楼是自助打餐，二楼是小炒。”李彧显然做过功课。

“喔，那我们回去问问秦子贺和甄阳。”

“嗯。”

我和李彧一前一后回宿舍的时候，秦子贺和甄阳都刷一下转过来，紧张地揣测着我们的脸色。生怕我们宿舍从第一天开始就走向破裂。

我好笑地说，“都说了我们闹着玩儿的。”

甄阳嘿嘿一笑，“我就说嘛，彧哥这么好怎么会真的和你闹不开心，他今天还上了你的床。”

我想把甄阳的脑袋拧下来当溜溜球，什么叫上了我的床？

李彧笑了一下，“嗯。”

秦子贺问，“彧哥刚刚出去干嘛了？”

我没好气地抢答，“他出去吃奶了。”

李彧，“…………”

秦子贺呛了一下。

甄阳跟个傻子一样乐呵呵的，“哦哦你们感情真好，光晔你让彧哥上了你床，彧哥还喝你的奶……”

这下不仅我，连李彧都脸红了。

我们显然同时回忆起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甄——阳。”我阴恻恻地盯着他。

甄阳立马捂着嘴躲在秦子贺身后。

中午饭我们四个人一起去了二食堂一楼。二楼人太多，我们去的太晚了已经没有位置了。

刚打好饭坐下，就有其他桌的女生往我们这边看。

这场景我太他妈熟悉了，熟悉到我想骂人。

高中的时候，李彧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长得帅，身材好，还是篮球队的，每次吃饭总有女生往我们这桌凑。

就算李彧明目张胆地宣告他是我男朋友了，还是有不甘心的小表砸觊觎我老公。

啊呸，前男友。

我垂着眼往嘴里塞饭，假装看不到其他人打量李彧的眼神。

就像李彧没有立场质问我认识什么学长，我也没有资格管他和别人的正常交往。

“唉，姐妹，你吃的怎么都是素？”

甄阳的盘子里都是肉，他伸筷子给我挑了一块牛肉放我饭上。

我，“谢谢…”其实我真的有点洁癖。

李彧朝我看了一眼，筷子一伸夹走了那块肉。

“诶诶彧哥？你要吃从我这儿夹呗？”甄阳说着又要给我夹。

我连忙挡住他，“不用不用，我减肥！”

话音一落，四人皆默。

我的借口真几把烂。

秦子贺瞅着我的手腕，“你……减哪儿的肥？”

我顿了顿，“…我胆儿肥。”

甄阳，“………”

李彧“噗”一声，然后把他盘子里的肉夹了两块给我，“行了，吃我的肉吧。”

我埋头扒拉饭，没再拒绝。但我已经感受到了甄阳狐疑的眼神。

“彧哥，光晔，你们两是不是………”

我心底一紧。

甄阳拍案而起，“我知道了！你们才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甄阳这个傻逼。

李彧深吸一口气，“吃、饭。”

甄阳终于消停了。

收盘子的时候，秦子贺和甄阳走在前面，我端了盘子跟上去，李彧就跟在我身后。

周围的人群嘈杂拥挤，我小心地避开，不经意和李彧贴得很近。

李彧的声音在杂乱无章的人声中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谁他妈要和你做兄弟了，甄阳那傻逼。”

我没忍住笑出声。

但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大学有个定律，开学时成团行动的基本都是新生。我们这四个男生齐刷刷地出现在食堂简直就像在脑门儿上贴了“新生”两个大字。

是以，不少刚入校的女生，甚至上一届的学姐，在李彧放完餐盘后都跑来搭讪了。

“同学，大一的吗？能加个好友吗？”

我看着面前的女生，讲真的，敢搭讪的女生一般对自己的外貌都很自信。

我不敢看李彧，看他显得我很在意。虽然我就是很在意。

“抱歉。”李彧说。

“为什么啊，你没有女朋友吧？”女生还在追问。

我垂下眼，心里像被摇晃过的汽水在冒泡。

李彧是没有女朋友，以前也有人问过他一样的问题，李彧说，“但我有男朋友了，就我旁边这位。”

每次我都能激动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当然，是前面的尾巴。

而现在李彧沉默了。

我受不了这样的沉默，更怕听到我不想听的对话，我干脆直接朝前面走去。

“啪嗒”

手腕一下被扣住，我惊愕地回头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到了李彧的脸。

李彧在看我，带了些焦急的，欲言又止的神色。

“怎么了…”我问。

李彧卡了一下，估计他还没想好说什么。我的小伙伴秦子贺和甄阳已经看呆了。周围也围了几个看热闹的同学，我脸上一阵燥热。

“总之就是很抱歉，”李彧朝那女生点了点头，没松开我的手，直接拉着我朝食堂外面走，“不是说一起去超市吗，走吧。”

谁跟你说了一起去超市？

我被拉着，愤愤不平地腹诽他。

手机响了一下，我用空着的手拿出来看，是甄阳。

【sunny】：光晔，你控制一下你猖獗的笑容…

我，“……………”

我后知后觉地收住嘴角，转头看向后面跟着的甄阳。他用一副看背叛者的眼神看我，还瞄了一眼我被李彧扣住的手。

至于全程状况外的秦子贺……我压根不敢看他是什么眼神。

李彧拉我去超市，给我买了我爱的旺仔牛奶。

他把旺仔扔我怀里，我还没道谢，就听他贼毁人设地凑过来说，“拿着，好好吃我的奶。”

我，“…………”

我他妈有一瞬间真的想把他胸前的小豆豆托马斯回旋式拧转。

“你要脸吗？”我咬牙切齿，抱着丧权辱国的旺仔。

“我不要脸。”李彧注视着我。

我只要你。

我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是李彧以前经常说的话。

但这次他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的，我们三个月以来的第一次重逢，都彼此退居在一个既唐突又克制的距离，我们隐没了好多话在嘴里。

我还压抑了好多情好多爱在心里，我低下头不敢看李彧。我怕这些爱意会从我的眼眶里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