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弈瞅着小凤凰,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你存了多少个果子,每天要吃多少个练实?”

小凤凰又把小脑瓜低垂下去——他人形时和鸟型时都是一样的动作习惯,这个动作又让星弈看见了他发顶翘起来的那一小搓不听话的发丝。

他想伸手摸一摸,但还是忍住了,接着口吻严肃地淡声问道:“嗯?问你呢,坏小鸟。”

小凤凰灰溜溜地嗫嚅道:“每天要吃三……三百个。存了一千二……一千二百三十四个果子。”

星弈憋着笑:“所以这就是你最近减肥,越减越圆的理由?”

小凤凰讨好地往他这边坐了坐,满目真诚地执起他的手:“微兼,不是这样的,我刚来时真的有很认真地减肥的,可是你后来说我胖着也很可爱,我就把减肥当成健身了。而且,你知道的,练实那么小一点,剥皮了之后变得更小了,你只让我我每天吃十五个练实,对于小鸟来说,就好像变人时,只准我嗑十五颗瓜子一样。你看,每天嗑三百颗瓜子并不是很过分罢?”

这只小鸟深谙撒娇技巧,又软着声音道:“所以,这不是我的错,但是这也不是你的错。练实就好像人间的澄阳湖蟹黄瓜子一样珍贵,所以即便每天只能吃三十颗,我也知道这是夫君你的心意。”

星弈用食指与拇指比了个鹌鹑蛋鹌鹑蛋大小的圈,差不多正是练实的大小:“你再说一遍,这是多大?”

小凤凰有点羞涩,睁眼说瞎话:“瓜子这么大。”

星弈:“……”

星弈揉着太阳穴,又问他道:“先不论这个,你是怎么藏了这么多的?”

小凤凰腆着脸道:“每次的零食都是大仙女姐姐帮我摘的,有时候她不会细数,摘几个就放几个,我跟在她身后偷偷藏几个,然后告诉她说少了,她就会再多给我一些果子。再就是,上次我的果子被微兼你偷吃了两次之后,我也经常跑去跟仙女姐姐说,你又把我的果子吃了,然后仙女姐姐又会为我摘一盘。”

星弈听了半晌,哑然无声,片刻后才道:“你还真是……”

小凤凰继续羞涩:“其实我也没想到这个办法能够实行这么久的,不知道为什么仙女姐姐一直没有找你求证过,所以我也没有穿帮。”

星弈道:“自然是不会穿帮,整个浮黎宫,敢问我是不是偷吃了一只小鸟的果子的人恐怕只得你一个。”

他示意他接着说。

小凤凰便接着老老实实地交代:“再然后,我也贿赂了后院的几颗竹子爷爷,我给他们用爪子挠痒痒,他们就愿意给我留一些果子,不告诉你和仙女姐姐,所以囤起果子来还是蛮容易的。唉,微兼,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我保证全部都上交,都给你吃吧,我还可以再帮你找其他的灵果仙草,吃了都可以增进修为的。”

星弈想起来上回变煤球时,小凤凰还向自己分过私房钱,于是沉声问道:“你这么能,是不是还背着我存了钱?”

小凤凰眼睛瞪得溜圆,向他保证道:“没有。”

星弈面无表情,伸手捏了捏小凤凰的脸皮,而后又往他前胸摸了摸:“嗯,当真面不改色心不跳,小凤凰,你是不是一只撒谎精?”

小凤凰有点心虚,但还是瞪着他:“微兼,夫妻间还是要有基本的信任的,我保证我只藏了果子,绝对没有想存钱去逛窑子的。”

星弈眯了眯眼睛:“逛窑子?”

小凤凰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偷偷地把身体往回缩了一点,想要挪回原来的位置,星弈却将他抓住了,按在怀里不让动:“我听到了。”

小凤凰干脆装死,直接扒着他的肩膀,将脸埋了起来,顺带着往他身上一倒,扯过被子把两个人都遮住。星弈也由他,只是伸出指尖在他头顶点了点:“我生气了,哄我。”

小凤凰企图辩解:“微兼,我就说你是不太能理解我们年轻小鸟的情趣的,现在的窑子不同于往日,是可以尽情赏美人、看歌舞的地方,并不一定要和窑子里的公子和姑娘们共度良宵的,窑子是风雅之地,这个是常识,你为什么这么笨呢,微兼?”

星弈道:“行,你又说我笨,我更生气了,你要加倍哄我。”

小凤凰想了想:“那我变小鸟,你可以把我搓一顿的,微兼。”

说着,他就“嘭”地一声变了小鸟,乖乖地钻去了星弈的手心。

星弈唇边含笑,懒懒地答应道:“也好。”他果真下手不留情,左捏又揉,搓得这只圆圆的小胖鸟啾啾直叫,胡乱蹬腿儿。

星弈仰躺着,把他举起来认真端详,眉眼中流露出一本正经的疑惑:“怎么就是不懂?不用闭关就能增长修为的修炼方法,除了食用天地灵气化物,还有什么呢?”

小凤凰被他搓得浑身的毛都膨胀了起来,看起来更圆了——他努力睁着小豆眼往下看,然后蹬了蹬腿儿。

星弈叹了口气,又把他放下来,手指一点便将他变回了人形。小凤凰窝在被褥里不敢说话,半天后才悄悄探出个头,偏头看他:“其实我知道的,微兼。”

星弈瞥他,眸光淡漠如水:“哦。”

小凤凰在被窝里摸了半天,然后找到了星弈的手,悄悄地将他的手牵过来,散开衣衫,让星弈将手掌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触感微凉,柔软细腻,好似一块柔和的玉,上下起伏时带着大活人独有的温暖,连砰砰的心跳似乎都能感受到,微微震动着,从肚皮的上方透到指尖。

星弈几乎被这种突如其来的触感烫了一下。他扭头过去看小凤凰时,才瞥见小凤凰一张白净的脸已经红透了:“双倍哄你,就是双倍嘛,我当小鸟的时候你捏过我了,现在应该换成人形了。微兼,你一视同仁好不好?”

星弈起先是楞了一下,而后几乎是一瞬间,声音便喑哑暗沉了起来,他直接收回手,翻身将小凤凰压在身下:“小圆圆,我觉得你这样很不好——”

小凤凰眨巴着眼睛,感到星弈灼热而紧迫的吻堵住了自己的唇舌,那微烫的触感让人头皮发麻,仿佛过电了一般。星弈偏头过去,一口咬住他的耳垂,吮吸舔吻,小凤凰刚刚沐浴过,还带着水汽和淡淡的神木花香,微甜也微苦。

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叹息似的,撒娇似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金丹期啊,我的小凤凰?”

……

小凤凰双眸带着微微的水汽,轻轻喘息着。他咕哝道:“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是双|修嘛,微兼,可是我还差三个阶段才到渡劫金丹期呢,臭微兼,你是个流氓微兼。”

星弈捏了他一下,哑声道:“那就别勾我,坏圆圆。”

小凤凰泄气了,他抱住星弈的一只手,沮丧地道:“我做不到,微兼。”

他往他怀里又钻了钻,想了半天后,道:“我想了一下,或许因为我也是一只流氓凤凰的缘故罢。”

————————

第二天,星弈照旧一大早起来,会合杀破狼三人在书房中进行多番尝试,并且首次尝试了分散他们四人的力量,共同压制星盘运转,目前并没有出太大的岔子,四人在紧张讨论了一天一夜之后,也终于得了空放松下来。

贪狼一见事成,立刻溜回了自己的卧房要睡觉:“没想到咱们的办法还是有效,第一次试就能有这样的效果,往后的路想必也不至于太难走。我昨儿愁得一夜没睡着,生怕压不住,还好还好。我这就去补个觉,金翅鸟若来了就叫我一声。”

这宫里人都对贪狼格外熟悉一点,大仙娥笑问道:“玉兔都跟着破军星军一起搬过来了,怎么不见金金也随你搬过来?”

贪狼提起这事,有点烦乱地揉了揉头发:“吵架了,我去找他,他不理我,我只能等他消气后来找我。”

七杀找仙娥要了茶水,在一边煮茶听茶,怡然自乐。反而是破军要来了那副月光石的棋盘,问星弈道:“我早先便听月老说,帝君闲暇之余爱好手谈几局,正巧我在人间时也是个半吊子国手,不如帝君与我下几场?”

小凤凰还睡着没起来,星弈闲来无事,便与破军下了几局。片刻后,小凤凰起床了,吃完饭后又给众人送了樱桃汤喝,而后给星弈打报告:“微兼,我去后山找小煤球玩了,你不要太想我。”

星弈挥挥手:“去罢,保证不想。”小凤凰立刻改口:“那还是要想一想的,那我去啦!我会给你带果子吃的。”

说着就变了小鸟,一路啾啾高歌着往后飞去了。

星弈也放下手中的棋子,对破军笑了笑:“今日便到这里罢,破军星主,趁早休息,往后还有的忙。”

破军点了头,忽而问道:“传言中都道,星盘如同棋盘,当真如此么?”话音刚落,破军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再道:“若是不好说便罢了。”

星弈有些微微的诧异,旋即神色恢复如常,他道:“没什么不好说的,如今我力量消退,纵然有多种办法可以弥补修为,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与星盘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再过万年后我羽化故去,也得有新人接我的班,如何操控星盘,过几天我也会教给你们三人。”

破军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星弈接着道:“星盘的规则与围棋大同小异。围棋中讲究棋子的‘气’,星盘中则对应每个星星的力量。但星盘除了‘气’,还要考虑它在五行中的位置、它的寿命,它的关联星位,以及——”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破军,“以及星位对应的神仙,与动它可能在六界中造成的后果,影响最小的方案为上佳,而不必以效力最强硬的方法为上佳。”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细节,往后我再告诉你们。”破军注意到,星弈仿佛有些急的样子,说完这句后,便匆匆离开了。

庭院中空无一人,长廊下只余落花与烹茶的声响。

破军似乎很有闲惬的心思,他突然开口了:“喂,你猜帝君去了哪里?”

正在煮茶的七杀听了一愣。

这位破军星主性情古怪孤僻,唯独与他十分不对付。主动找他说话的情况也是第一次见,其余时间不是在挑刺就是在冷嘲热讽,性子冷的人互相碰上了,大约是当真不对付。也有旁人传言过,这或许正是杀破狼三星的命根所在,相互会照,却也彼此争斗不休。

七杀淡声道:“不知道,或许是去找材料了罢。”

破军却笑了:“我看他是去逗小鸟了。”

…………

浮黎山后,一颗雪白浑圆的毛球扑闪着小翅膀,欢快地扑向另一颗乌黑的圆球∶“小煤球!你终于来了!我找了你好多次!”

星弈被他扑得往后退了几步,差点儿滚下去。他咳嗽了几声,而后用肚皮蹭了蹭小凤凰的肚皮,以示友好∶“我这几天在搭一个新的窝,有了你给我的钱,我租了一棵万年松的豪华树洞,最近忙着装修,没有来得及过来找你玩。”

小凤凰无比欣慰,他高兴地用小翅膀拍了拍煤球圆溜溜的脑瓜∶“太好了!钱要是不够用,就再找我要。我跟你说,昨天我藏私房钱、屯私房粮的事情被微兼发现了,可是他没有让我全部上交,也没有特别生气。”

星弈眼含微笑地听他叭叭地说着,又听见小凤凰把这几天来愿望一一实现的事情告诉他了,而后开始大力吹捧∶“小煤球,你真的是一只福星煤球,果然言灵有效!”

星弈谦虚道∶“还好还好,老天爷赏饭吃。”

小凤凰蠢蠢欲动,探头问道∶“那我还能找你许几个愿望吗?”说罢又担忧地问道∶“你帮我许愿,会折损你自身的福气吗?”

星弈摇摇头∶“不会,你许罢。”

他其实也有点好奇,这只坏凤凰还能许出什么愿望来。

小凤凰伸出翅膀,哥俩好似的将星弈揽着∶“你算得上是我最优秀的一个小弟了,我那天想了想,既然你是一个可造之材,这个能力不用也可惜了。这不,我前几天买了一张仙界赛马的票,押了一匹年老体衰仙马,你帮我许个愿,让它跑第一好不好?”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星弈,眼中闪烁着期盼的光。

星弈∶“……”

他想了想,依稀记起了这个赛马场似乎也是某个故人的资产,若要暗箱操作,似乎也不是不能完成。

他道∶“好,你押的马能够跑第一。”

小凤凰雀跃了一会儿,而后接着喜滋滋地跟他商量∶“我还有一个愿望,小煤球。”

星弈斜睨他一眼,晓得自家这只凤凰算是坏完了,什么小便宜都不放过,也只能淡然道∶“你说。”

小凤凰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激动地凑近他耳旁,小声道∶“你知道的,我夫君,微兼他一直都很清冷寡淡的,不怎么活泼。”

星弈∶“嗯。”

小凤凰扭动了一下,兴致勃勃地问∶“煤球,你能不能帮我许个愿,让他活泼一点呀?比如……”他想了想,羞涩得啾啾叫了两声,“我想让他跟我一起跳减肥操,强身健体,可是他一直不肯,老是觉得丢脸,连跟我一起普通地原地跳一跳也不肯,我想让夫君开开心心地跟着小鸟一起跳操,煤球,你就帮我许这一个愿望吧,我保证是最后一个了。”

随着小凤凰的描述,一个喜气洋洋、满面红光地跟在一只小胖鸟身后跳着减肥操的冷面杀神、上古元始浮黎帝君——的模样,已经出现在了他本人的脑海中。

与叫一个铁血铮铮的沙场汉子去扭秧歌也无异了。

星弈∶“……”

小凤凰热切地看着他。

星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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