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王!鸣王怎么了?”

“来人啊!”

“随茵姐姐快来啊!”

侍女们吓得一个个花容失色,提起裙边赶紧下阶跑到凤鸣身边,犹如五彩云朵将凤鸣团团包围。

随茵听见喊声,赶紧出来。

凤鸣摔到积雪上,倒并不觉得有多疼,见众侍女围上来,连忙安抚道:“没事,没抓牢缰绳,马镫又勒住了脚。”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末,对随茵道:“别告诉师父,白惹她老人家担心。”

随茵脸色苍白一片,见凤鸣笑嘻嘻走到面前,一直紧张得捂住心窝的双手才松下来,心有余悸地叹着摇头:“求鸣王下次骑马时千万小心,你要出个长短,随茵怎么向国师交代?”伸指细心帮凤鸣将发上沾到的雪扫掉。

凤鸣进门就找太后,把事情说了一遍,故意问道:“师父说奇怪不奇怪?那些被生擒的俘虏口供都一致,说自己不是北旗官兵,只是普通北旗百姓。我看他们说的不是假话,就算有人不惧酷刑不肯给口供,但也不至于几十个俘虏,人人都视死如归吧?”

容恬到底有什么计划,你也应该告诉我了。

太后不疾不徐地观赏鹿丹命人送过来的东凡书画,漫不经心道:“这有什么奇怪?北旗对东凡早有不轨心意,现在祭师院大乱刚过,东凡人心惶惶,政局也有动荡的迹象,北旗王这个时候设伏兵突袭平昔,正是时候。至于那些俘虏,害怕说出真实身份会被杀,自然推说自己是北旗百姓。一般来说,军方的人除非是在战场上,否则是不会无缘无故屠杀没有作战能力的百姓的。”

凤鸣见她守口如瓶,老大没趣,摸摸鼻子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口气吃完了一碟随茵送上的咸点心,皱眉道:“烦心死了,谁都高深莫测一肚子不能告诉人的话。我哪有这么多脑细胞在重重叠叠的机关里面绕圈子?好,我什么也不管,随他们去。反正死在这里也没人心疼。”

亏容恬还说什么就在附近。

几天过去,连影子都不见,送来的讯息没头没脑,也不知这里有人牵挂他牵挂得肠子都快断了。

越想越难过,眼睛竟红了一圈。

随茵吃惊道:“鸣王怎么了?”

凤鸣咬牙切齿道:“我只是想起那个尸骨不知道在哪的容恬。”

随茵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柔声道:“前些天见鸣王精神好了许多,专注于大王派的军务,随茵还在暗暗高兴鸣王已经将那人忘了呢,怎么今天忽然又想起他来?国师吩咐了,千万不能让鸣王因难过而伤了身子,随茵真没用,竟不知该怎么劝鸣王。”

凤鸣听她莺声婉转,心中感动,别过脸道:“我没事,你别担心。那点心很好吃,还有吗?”

“厨房里还有,我再取一碟来,要热热的才好吃。”随茵见凤鸣情绪平复,微笑起来,带起一溜轻巧的风出了房门。

凤鸣看她背影消失在帘后,站起来伸展筋骨,目光移向窗外灿烂的艳阳。

离开西雷时,秋草枯黄一片,阿曼江边的萧瑟被西雷大军铁蹄震破。

现在却已是冬天了、

东凡的冬天,真比西雷的冬天要冷上许多。

今日的阳光灿烂非常,给人大地即将回春的错觉。

容恬,你的计划已在悄悄发动了吗?那里面到底藏匿着什么不能让我知悉的秘密?我不敢相信,经过这么这么多的悲欢离合后,我们之间还有秘密。

眸中的日光微微摇晃,凤鸣抬头,发现眼前景物正迅速变暗。

天黑得这么快?

重物坠地的声音在房中响起。远处,随茵正捧着刚出热笼的点心走来。

“点心来了,鸣王可不能……啊!鸣王!快来人啊,鸣王晕倒了!”

盛着点心的精致玉碟,在发出最后的脆响后碎成一地。

凤鸣这次的昏迷时间,超出他这个冬天以来的任何一次。

他的身体时断时续的发冷,即使盖着多厚的棉被,也会在梦中冷得簌簌发抖,沉睡的脸扭曲着,挣扎出一丝痛苦。

东凡王亲自命御医为凤鸣看病。苍颜来了两次,吩咐随茵小心侍侯,军务太多,每次都是来坐坐就匆匆走了。

最开始,军青也抽空来了一趟。

军亭一直没有出现,这并不奇怪。

鹿丹似乎也病得重了,派人来问候了好几次,并没有亲自过来。

太后焦急万分,亲自照顾凤鸣,不肯假手于人,但凤鸣病情不见好转,万般无奈下,太后终于正式求见大王,提出要离开王宫,亲自出外采摘奇药为凤鸣治疗。

凤鸣昏迷在他的噩梦里,过高的体温和虚弱的身体连带影响他的梦境,他在梦中痛苦地喃喃。

容恬在哪?他在哪里?

凤鸣依稀发觉自己在战场上踟躇。被燃去一半的战旗有气无力地散发着最后一点硝烟气息。风冷冽,刀割般入骨。断肢处处,血流成河。

他赤着脚,深深浅浅踩在鲜血机成的小洼里,受伤的动物似的寻找容恬。

在哪?你在哪?

凤鸣跪在鲜血中痛哭,眸中没有别的,只有血的鲜红。

你在哪里?

他知道这是个噩梦,但无法醒来。荒芜的平原上尸骸满地,瞬间化为森森白骨。他知道这是噩梦。

“你在哪?在哪?”他急促地喊着,哭叫不休,额头渗满冷汗。

“在这,我在这。”容恬的声音在远处若隐若现。

凤鸣向着远处狂奔:“容恬,你在哪?回答我,你在哪?”

“这里,我在这里。”

“在哪?”

“这里,在你身边,就在你身边。”回答的语气渐渐焦躁。

凤鸣惊惶转身,在空旷的荒野上四方眺望:“看不到,我看不到!出来,你出来!”

“我在你身边,醒过来!睁开眼睛,凤鸣!”

肩膀忽然剧痛,象被人生生捏裂一样。凤鸣呻吟着,从可恐的梦境中霍然跃出,睁开眼睛。

烛光摇曳着从眼角逸入,他朦朦胧胧地,看清楚眼前这张熟悉的脸。

“凤鸣,我在这。”炯炯有神的黑眸还是那么锐利,象年轻力壮的虎,让他安心的吻轻柔落在唇上:“别怕,我来了。容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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