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
敏感的秀吉,对这一仗最初的错误估计是不会不知道的。
然而,时值今日,因为是错误估计而轻易改意态度等等,这从秀吉的性格来看是绝对做不到的。
“我做了连信长都绝对做不到的事!”
一开始的这一想法是同其志气和自豪感联系在一起的。在这一点上,如果不自己去摆脱窘境,那么就失了男子汉的面子了。
并且,当处于这种窘境时,必定伴随着命运作弄般的不走运。
首先,六月五日,韩将李舜臣于唐项浦大破我水军,战舰被烧,使我方大败。
对于远征军来说,失去海军等于断了粮道。况且,全军在敌国领土上进发之后不久就遇到了这等事,秀吉的苦恼可想而知了。
另外,就在我水军吃了大败的第二天,对秀吉来说是至高无上的太夫人,在大坂发病了。
六月八日当天,上述的两件事还未传到秀吉耳朵里。
然而,秀吉已经感觉到了:这场战争把自己给愚弄了,而且是尝试般的并非寻常的用心不良。
如按照秀吉最初的计划,他自己当年春天到达朝鲜,现在应该堂堂地越过明国边境了。可是战局全都朝着“挫折”这一悲苦的命运发展。
首先把朝鲜王及其国民看做是面前的敌人,在精锐部队被钉在那里的情况下,不得不把重要的突破部队的精锐全部改为守备队,所以才没犯更大的错误。
日本国内也发现了这点,立刻就有流言散布了出来:“这回太合殿下可要失败了!”
得知这一消息后,秀吉马上用朱印状上书后阳成天皇,陈述自己今春不能预期渡朝的理由,企图蒙蔽过去。
朱印状是六月九日呈上的。其中写道:“为使天皇后年能移至明国,正在做准备……”
说到后年,真是妙极了。他考虑到,届时自己也可以乘船渡海,贯彻初衷攻入明国。
可是就在上书前后,我海军大败以及太夫人发病的消息传到了名护屋。命运真是故意与人作对的恶作剧者啊!
正在太夫人发病的消息使秀吉十分颓丧的时候,秀吉出征的梦想被粉碎了。
朝鲜之战的先胜后负,对秀吉来说实际上这一切都是错误估计的连续。
(我并非为了打这种仗而派兵的……)
这是因为,如果对手起来抵抗的话,也是不堪一击的。可是,结果如何呢?变成了一场没完没了的战争了。
就是从那时开始的,秀吉的好说大话的毛病变得非常像曾吕利了……
曾吕利意识到这点,为了取笑于别人,明知是编造的故事也满不在乎地进行夸张。目的是为了让人发笑,至于话的寓意及内容并不当回事。与此相同,太合也从这时起便对汇报“御座船尚未完工”的毛利冷静地问道:“从釜山至京城之间我下榻的城修好了吗?我马上就要出发了啊!”
在德川家康或前田利家面前也佯装不知。船没造好城也没修成,这些事本来知道得一清二楚却又不得不装作不知道,可见其心中之苦衷了。
如同继续追击一般,七月八日,第二次水军大败的消息传来了。
这次是敌人大将李舜臣,主动袭击闲山岛附近的日本水军,一举烧毁军用船(军舰)七十余艘……
当时的水军,是我进攻部队的生命线。这些船都是载重五百石至一千石的和船,这是把装载的物品全部用大米来换算的计算方法,就等于一点空隙没有装得满满的。
“已经装满了!”
为了在所载物品上不搞错,把人马、武器、盔甲,甚至连豆酱到锅都换算成大米装载了。
铠甲(全身)二斗,盔五升,长矛三升、伞(一把)和木屐三升,锅(大小二个)六升,豆酱(一桶)二斗四升。
装了这么多物资、并且又能够载兵员去进行战斗的船只,一次就被烧毁七十余艘,这简直等于大舰队被毁灭一般。
于是,必须改变作战目的,否则别无他法。
以前所面对的敌人并非朝鲜。朝鲜,根本不足挂齿。然而,就是这不足挂齿的朝鲜,面对号称世界第一强大的秀吉大军,却越来越嚣张起来……
这样以来,秀吉就渐渐地不得不假装糊涂了。
“太夫人的病似乎很重,我不能不管。从平民百姓时代起她就是我的母亲,因此我必须去探望!”
他担心太夫人的病那是毫无疑问的。但是,除此之外,他不愿意让那些有长老资格的各诸侯见到自己离开名护屋时那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天是七月二十二日!
然而就在秀吉向大坂返回的那天,亲身母亲在大坂城咽气了。享年八十岁。
由此,人们能够否定命运那具有讽刺意味的冷酷吗?
从秀长的死到利休的死,接着是鹤松丸的夭折,对于秀吉来说命运之神是完完全全地离去了。
前半生的秀吉,命运之神与拚命主义合为一体帮助了他。
但是失去了神助的拚命精神,究竟会变成甚么呢?……
仅仅在七月二十七日,加藤清正于会宁活捉了朝鲜的二王子,这是战场上的捷报。但是与此同时,却传闻明军渡过鸭绿江援助朝鲜来了。
而此时此刻的秀吉,仅仅在外表上装作凯旋将军的样子,一边假装不知地吹着牛皮,一边向着由于母亲的死而等待着他回去的大坂城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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