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是不知道太子妃把四福晋拉到东宫里都说了什么,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四福晋渐渐有了精神,眼睛愈发明亮了,人也带了几分鲜活气。【xiaienxe]众人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要过年了,大家需要欢一点消息。

德妃很欣慰,她与四儿子关系是越来越疏远了,以前同居宫中,多少还见见面,倒也罢了。现老四开府了,见面机会少,一对原本就不亲密母子越走越远。反是四福晋,入宫来看德妃次数比较多,态度又很好,德妃对这儿媳妇倒是关心。

见看到四福晋情绪转好,德妃对太子妃评价也高了几分。遥遥举了一下杯,淑嘉眼睛瞪大了一下,旋即也举起了酒盅,两个女人相视一笑。德妃笑着把目光移到了别处,淑嘉心里却抹了一把汗。

本来呢,她与德妃也就是相处平平。德妃这突然示好举动,让淑嘉心里一突。

德妃是个奇特女人,这一点淑嘉从来都不否认。她现可能已经说不出诸皇子家里儿女有多大了又叫什么,但是对于宫中主位履历,绝对是倒背如流。

自从嫁了胤礽,德妃生过那个“胤祚”也就成了淑嘉心头一大疑惑。康熙是真想让这刚出生没多久孩子去‘胤祚’一下,还是胡乱起一起名字就起成了这样吓人?

好吧,不管是什么原因,皇六子夭折,此事也就算是尘归尘、土归土了。可惜留东宫众心里阴影,却不是那么容易消息除。是以太子妃对德妃感觉就很是微妙,一个胤祚加上一个雍正,再有一个据说是康熙意属大将军王……

淑嘉对德妃母,差点没有绕道走!同时心里对康熙竖起中指,康师傅,你是从哪里把这位奇人挖出来充后宫?!欺负人,太欺负人了!太子妈都没了,你给个庶子起那个名儿。胤祚出生时候胤礽才六岁,胤祚满周岁没多久德妃就封妃了!你什么意思啊你?逮着没妈孩子就往死里欺负了是吧?

六周岁,弘曈现年纪。如果谁让她家儿子经历这样残酷事情,淑嘉发誓自己一定咬死他!做鬼都不放过他!食肉寝皮难消心头之恨!一个皇太子,如果叫别人“承祚”了,那就唯有被人作践得烂泥不如了。如果童年阴影之下,胤礽怎么变态都不奇怪。

谁再说康熙对胤礽好,我抽他!

是了,这是淑嘉对康熙观感一直好不起来主要原因。

太子妃心里语无伦次地把当今皇帝骂了个底朝天,众人却只看到她脸上越来越深笑容。

圣寿节圆满地落下了帷幕,来者三三两两地散了回家。四福晋与八福晋同路,两人先送各自婆婆回去,再约好了一道回家。与四福晋一道护送德妃,还有十四福晋。两个儿媳妇护送一个婆婆,这一处比较正常,八福晋则要送惠妃、良嫔两个人。也亏得是她,良嫔很识礼,与八福晋一道送了惠妃。

德妃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进了永和宫,四福晋、十四福晋来扶她下辇。【xiaienxe]德妃对十四福晋道:“你是有身子人了,自己个儿当心点儿,天儿也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罢。”又命宫女好生掌灯,护送十四福晋回去。

四福晋心中一恸,也笑道:“额娘说是,已经入冬了,外头风大,弟妹当仔细。”

十四福晋再三不肯,直到德妃一锤定音:“老十四是个随兴,别喝高了,你去看看。”

十四福晋这才别了婆婆嫂子,一众宫女、太监拥簇下回了自己住处。宴上发生那一幕十四福晋当然也看到了,然而……各家有各家愁事。十四福晋也只是为四福晋高兴了那么一小会儿,她自己愁事就来了。她家里看着一个舒舒觉罗氏生庶长子弘春,还有一个肚子比她还大伊尔根觉罗氏,这日子也不是一般苦。德妃留下四福晋,大约也是说这类似事情吧。

看着十四福晋一行人走远了,四福晋上来搀着德妃往里走。德妃反手握住了四福晋手:“心里好过一点儿了?”

四福晋手臂一僵,随即轻轻回了一声:“好些了。”有些话,还是不能跟婆婆明说。

德妃拍拍四福晋手背:“这样我就放心了。”又密密地嘱咐了不少话,不外是关心一下四阿哥衣食住行一类。四福晋不能久留,德妃也是知道,叮嘱完之后就放四福晋回家,同样叫跟人掌好灯,路上小心。

四福晋到宫门口时候,八福晋已经到了,这一点也不奇怪,得益于良嫔曾经是惠妃宫中房客关系,八福晋夹两个婆婆中间,做起来也不那么难。惠妃如今话也不多,道声辛苦就让两人回了。良嫔对八福晋也不好嘱咐多,这婆媳两个才是真正相敬如宾,良嫔有心说一说八福晋,好歹给八阿哥留下后,几次想张嘴,又忍了下来。她怎么就没有一个性格好一点儿儿媳妇呢?

四福晋与八福晋碰了头,正是失意人看失意人,又不好互相劝慰,两人情况一样让对方棘手。打过招呼,各自上车,男人们酒宴也到了散时候了,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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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嘉把心中萌发对康熙不满压了又压,面上仍然是若无其事地接了胤礽回来。胤礽今天像是心情不坏,有康熙场时候,至少皇子们是不敢喝高了,胤礽只是颊上微红而已。

淑嘉接过了他帽子:“今儿心情不错?”

胤礽从脖子上取下了朝珠,还好,吉服朝珠只有一盘:“我看你也心情不错么。”擦着脸,听淑嘉说:“今儿中间儿我回来看了一回咱们老六,”顿了一顿,这个排行有点微妙啊,“把四弟妹也带来了。”

胤礽把毛巾从脸上拿开,扔到盆里:“四弟该谢谢你开导他媳妇儿有功了。”

淑嘉笑问:“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有成呢?”

胤礽或许是真有了一点酒意了,嘴巴格外甜:“谁跟你一块儿心里会不觉得舒坦呢?”

淑嘉推推他大头:“我看你真是醉了。”再次鄙视康熙。

夫妻交流有益身心健康,不过,你们明天都还有正事要做呢。淑娴夫妇行期定圣寿节后,却也不能太往后了,他们,确切地说是蒋姐夫得跟康熙辞行,然后回家点一点行李,与家中父母再告个别,打包了老婆孩子和铺盖奔赴关外。

淑娴来见淑嘉,就是陛见之后,出行之前。

老实说,冬天实不是一个适宜往盛京赴任好季节。如果是春夏之交,全国各地普遍高温时候,东北这地方温度再热也比不上南方,那就相当舒爽。然后走过夏、秋,到了冬天时候人也逐渐适应了。冬天猛地一往北边去,真太冷了!

再冷也得去!是升官!

于是淑娴夫妇就陛见之后到了东宫。蒋姐夫不是头一回见联襟,只是这压力未免大了点儿。他联襟怎么就这么可怕呢?太子爷是一个,裕亲王就成了另一个联襟了。岳父大人,您要把四小姨子嫁给谁啊?

毓庆宫见面有点儿战战兢兢,蒋姐夫很就发现,太子其实是个不错人。太子对盛京官员情况比较熟悉,对他作了提点。蒋姐夫,哦,蒋参领认真地听着,用心地记着。听到太子说:“关内乃是龙兴之地,你此去,当慎之再慎。你又是武职,不要掺和进地方事儿里头。”蒋参领连连点头。

皇太子还去过盛京,知道不少当地生活习惯,提醒了不少注意事项。蒋霆再想不到皇太子会说这个,他没想到太子会这样细心,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脸上表情也是掩饰不住惊讶与激动。

看到这一幕,胤礽无声地笑了,口气还是很亲切:“听太子妃说,你们这一一回要带孩子去?”

蒋霆开始有点结巴,聊着聊着说话顺溜了,被太子一关心,又结巴上了:“回、回太子话,奴、奴才有三子、一女,长子、次子已入旗内官学,幼子与幼女是、是要一道去。”

“那可要照顾好了,盛京天气不是闹着玩。”

“你们要带两个小走?大两个可有照顾人?”同一时间,东宫里,淑嘉与淑娴也聊到了这个话题。

淑娴妹妹面前比蒋霆太子面前要放得开,笑着回道:“他们两个都能说亲了,又祖父祖母跟前,还读着书,我倒还放心,”压低了声音道,“我已经嘱咐他们了,如果真有什么为难事儿,就去寻外祖家也是一样。”

淑嘉一挑眉,宗族里事情淑娴是想到,但是还有另一样:“你们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调回来,我估摸着,怎么也得两三年罢?等你们回来,孩子可是一准儿成人了,你没找个人盯着?年岁渐长,别叫什么不长眼勾搭坏了。”

淑嘉已经考虑弘晰婚事问题了,对这方面也比较敏感。不是她爱操心,弘晰才十一岁,实是这孩子叔叔们十三、四就屋里有人太多了。一不留神弄出事儿来,绝对不是空口就能解释得了。

淑娴道:“这个我也想到了,家里能打发都打发了。也与婆婆那里说好了,”声音冷冷,“要是真闹出什么事儿来,哥儿说亲可就不好办了。”

“学里同窗呢?入官学人,求学是有,与同窗交际也是不可免呢。”

淑娴脸上一变:“多亏了你说,不然我还真没想到!”

“是观音保要上学时候,我听家里说起,入了官学,得与同窗处得圆滑些,我这才知道。那会儿你已经嫁了,不知道也是正常。”

淑娴脸色变得严肃了,显然已经记下了这一条。

除此之外话题就很轻松了,两人又说到了淑怡婚事,这个淑娴知道得就比较多一点:“那一天我回去看阿玛额娘,听口气,咱们家得跟先头裕王福晋娘家见个面儿才好呢。真是……阿玛额娘也未免委屈了些儿,三妹妹这门亲事固然是尊荣了,也要受些委屈。”

淑嘉是第一次接触到关于继娶相关事宜,周围续过弦也只有胤禔,又不用她操办,是以不知道这里头还有很多事情。继室比元配低一等,这个淑嘉是知道,

她却忘了,继室娘家跟元配娘家相处,也是有些尴尬里面。保泰元配孟佳氏,中书常安之女。中书,可不是唐代中书省,这个职位清代大约只有七品。石文炳,三等伯、都统、原福州将军……他儿子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这中书官儿大!

淑嘉与淑娴脸色都不太好看,两人与庶妹感情都很一般,有只是因血缘带来一点亲近。这血缘上亲近还要再劈开一半,大家是异母。想到父母因为一个继福晋名头与人交际,这个心里确实不好受。淑嘉是爹娘都要放□段,比淑娴感觉还糟糕。

半晌,还是淑嘉道:“又不是常来常往了,面子上做到了就好。”

好个p!孟佳氏还留下了三个儿子呢,外祖死了,还有舅舅。石家作为人家后妈娘家,这个关系要怎么处?

康熙真是会给人出难题啊!

淑娴也是咳嗽一声:“三妹妹出门子我怕是不能亲送了。”

“怎么着也得等裕王福晋服满了之后,三妹妹才能开始放定,”淑嘉算了一笔账,“这事儿已经有了旨意,就不必很急,我倒想叫她拖上一拖,总要等裕王几个儿子出了孝才好看。”

淑娴愁道:“那要三年?裕王府怎么能没有福晋主持中馈呢?怕等不了那么久。”

淑嘉有些恨恨:“生母之孝未除而继母过门,这叫孩子心里怎么好过?以后母子要怎么相处?”康熙越来越讨厌了!

淑娴心里也是一紧,不亲近也是妹妹:“各人有各人缘法了,我明儿还回家里,请额娘多提点提点三妹妹罢。”

“我这里也想想办法。你到了那里,常写信回来,叫我时时知道你消息,也可放心些。”

除了送别离愁,又添了一桩烦心事。

康熙真是东宫大克星!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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