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家里人陆续都回来了,方驰一天出去两三回接人,小子兴奋地跟着他来回跑。

爷爷奶奶是最忙碌的,安排吃住,忙活过年的饭菜,如果方驰和方辉吵起来,奶奶还得忙着把他俩赶开。

不过今年方驰兴致不高,一边是心里有事不踏实,一边是心疼跟他一样心里有事儿还得压着的爷爷奶奶,所以方辉照例发表演说的时候只有胡颖兴致不错地一直呛他。

三十儿那天也是老规矩,一大早全家人就都起来了,乱糟糟又热闹地闹着,干活儿的,添乱的,招猫逗狗的。

方驰在屋里待了一会儿,亲戚们的话题开始往大学里交女朋友这事儿上转的时候,他起身去了厨房。

“你吃一片儿这个,”爷爷手里拿着个小药盒子,正剥了药片儿往奶奶嘴里放,“挺提神的。”

“参片?”方驰一鼻子就在各种肉香里闻到了洋参含片那种*的气味。

“嗯,”爷爷点点头,“还挺提神的。”

方驰听了这话挺心疼的,这些天爷爷奶奶都没睡好,奶奶就躺床上出神,爷爷经常半夜了还在客厅抽烟,就连小子都被家里这样的气氛影响了,连着几天都没上隔壁村找小伙伴玩。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方驰问,“我闲着没什么事儿,要不我帮奶奶砍骨头吧。”

“骨头都砍完了,都这会儿了,也没什么要干的了,”奶奶说,“你要不帮我洗洗菜吧。”

“好,”方驰马上把外套一脱,撸起袖子准备洗菜,一转脸的时候看到了爷爷放在菜盆儿旁边的参片盒子,顿时愣了愣,“这参片哪儿来的啊?”

“哦,张爷爷给我的,”爷爷说,“说是你张叔孝敬他们的。”

方驰没吭声。

张叔一个几十年都生活在农村的中年大叔,怎么可能想得到买参片给张爷爷两口子,而且这个参片……方驰眼熟得很,上面全是英文,根本不是平时药店能买到的那几种。

这是孙问渠拿来的。

或者说这是孙问渠从马亮那儿拿来的。

方驰把一大筐菜洗好,又帮着奶奶都切好之后,才出了厨房,避开屋里一大帮正聊得热闹的亲戚,绕到了后院。

爷爷正带着小子在后院柴垛旁边站着。

“这么大风,别在这儿站着了。”方驰走到他身边。

“你奶奶老想把这些东西都清掉,腾出个空来弄个鱼池子,”爷爷拿烟斗指了指后院堆着的柴和杂物,“我想着开春暖和点儿了就给清一清,彻个池子。”

“养锦鲤吗?”方驰问。

“锦鲤能吃吗?”爷爷也问。

“……那是观赏鱼,就白的金的花的那种。”方驰笑笑。

“那种啊,那种我知道,”爷爷想了想,“我还真没问问你奶奶是想养什么鱼,没准儿她真是想养点儿观赏鱼看看呢?”

方驰笑了:“我觉得挺好的,爷爷,后院可以再种点儿花啊草的,也不用花盆儿,就弄几个轮胎装上土码上就行,开一院子花,多漂亮啊。”

这是孙问渠曾经站在天台上给他说过的话,他在脑子里已经想像过无数次。

“种什么花?”爷爷问。

“铃兰?还有风信子。”方驰说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揉了揉鼻子。

“水渠挺喜欢花花草草的是吧。”爷爷看了他一眼。

“嗯,不过我也……我也喜欢啊。”方驰说得有点儿没底气,他从小到大连根草都没摘过,就他们山里的野花他也全都叫不上名子来,这会儿还说自己喜欢花草,一听就假得很。

爷爷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们爷俩吹风吹够了没啊,”老妈打开门从屋里探出脑袋来,“进屋吧,一会儿煮点儿面吃了。”

“好,我去煮面。”爷爷笑着转身往屋里走。

“爷爷,”方驰在他身后小声叫了一声,犹豫着问了一句,“水渠……是不是来过?”

“嗯?”爷爷回过头。

“那个参片,是进口的,”方驰说,“那是水渠拿来的吧?”

爷爷顿了顿,然后叹了口气:“是他拿来的。”

本来方驰只是猜想,并没有百分之百地确定,听到爷爷的回答时,他整个人都被不知道是吃惊还是兴奋还是别的什么感觉包裹住了,有些没控制住自己的调子:“他来过?”

爷爷转过了身,看着他点了点头:“来过,前几天了。”

“爷爷,”方驰上前去抓住了爷爷的胳膊,“你告诉我,这怎么回事?他怎么跑来了!他为什么过来啊?”

孙问渠回家两天了,每天差不多都猫在自己卧室里。

说起来这卧室他还有点儿陌生,搬进这套房子之后,卧室是按他的要求装修和布置的,但弄好之后他就差不多没怎么在家住了,这屋子对于他来说甚至还不如方驰爷爷奶奶家那间小屋子熟悉。

桌上放着几件陶器,杯子,笔筒,都是很糙很拙的风格,古朴而单纯。

这是孙问渠最早做出来的“作品”,让很多人觉得大师孙正志的儿子果然天生就是做陶天才的那几个“作品。”

孙问渠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年做这些东西时的心态和想法了,这么多年他也再没有回头看过自己的这些东西,更没有细品过。

现在静下心来,他坐在椅子上,面对着这几件陶,倒是突然有了一些灵感。

那种最初的时候他想要的,后来被时间和跟老爸之间的纠结磨掉了的最单纯的想法。

孙问渠手指撑着额角,偏着头盯着桌上的陶。

说起来,按他现在的阅历和眼光,这几件东西,还的确是有灵气。

虽然这么想有点儿自夸,不过这的确是他真实的感觉,当年的想法还真是有些让人意外。

他拿过手机,给马亮打了个电话:“关于新的系列,我有点儿新的想法。”

“什,什么?”马亮那边正在剁饺子馅儿,哐哐的,还有不少说说笑笑的声音。

“过两天咱俩见个面再说吧,”孙问渠说,“你还记得我以前做的那几个小破玩意儿么?”

“就是你给起,起个名儿叫,叫‘初’的那组吗?”马亮问。

“亮子,你真不愧是我兄弟,”孙问渠啧了一声,“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个名儿了。”

“我能记,记得好多事儿,呢,”马亮笑着说,“我还记得二,二姐军训裤,裤子绷,开线的事儿。”

“你有种当她面儿说去。”孙问渠乐了。

“不,敢。”马亮说。

“不跟你扯了,你哪天有空了给我电话,我们聊聊。”孙问渠说。

“好。”

马亮今天带着媳妇儿跟他爸妈一块儿去了他姥姥姥爷家过年,一大家子人很热闹,听着电话里的欢声笑语,孙问渠想起了在方驰家过年的场景。

也是热闹得很,笑的闹的吵的打的,乱七八糟折腾得人脑浆子疼,但很有过年的感觉。

相比之下,孙问渠听了听自己家的动静,老爸在书房,老妈和大姐二姐两家人在楼下客厅聊天儿,安静得像是在进行什么正式会谈。

保姆一会儿就回家了,已经在厨房里准备好简单的凉菜,晚上饭店那边会把他家的年夜饭送上门。

这年过的,连点儿烟火味儿都没有。

高贵而冷清。

方驰就早上给他打了个电话,说家里全是人,老老小小闹得他都快耳鸣了,之后一直到现在也没再联系他。

孙问渠啧了一声,他能想像方驰现在的样子,心情不怎么踏实,但又还是因为过年的气氛而有些兴奋,帮着爷爷奶奶出出进进地忙活着,时不时跟胡颖贫几句,至于方辉,孙问渠感觉他可能没心情跟方辉呛了。

当然,也有可能一怒之下把方辉给捧一顿。

有人在孙问渠卧室的门上敲了几下,孙问渠应了一声说没门锁之后,却没有人进来。

他犹豫了一下,起身开了门,门外却没看到人。

孙问渠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下了楼,楼下的五人会谈变成了六个人,老爸下来了,正端坐在沙发上。

“以为你得开餐了才下来呢,”孙遥说了一句,“你病好透了没啊?”

“没什么问题了,医生都没开药了。”孙问渠说,下了楼梯坐在了沙发角落里窝着,把腿架到了茶几上。

“哎我给你带了点儿营养品,也不知道都有什么,反正都是增强免疫力的,”孙嘉月指了指桌子旁边的一堆盒子,“你看着吃吧,还有什么壮阳的补肾的……”

老爸皱着眉抬眼瞅了瞅孙嘉月,孙嘉月满不在乎地笑着说:“以前给关山里也用不上,现在可以补补了。”

“嗯。”孙问渠笑笑,应了一声。

“没个正经!”孙遥说。

“够正经的了,咱家要是没有我,”孙嘉月看了看屋里的人,“这年过得人不知道的得以为咱家遭什么变故了……”

“嘉月!”老妈皱着眉往她身上拍了一下,“你这张嘴什么都说的毛病还改不改得了了。”

“不改了,”孙嘉月往她老公身上一靠,“反正跟我过一辈子这人儿他不在乎。”

“我是懒得说了。”二姐夫笑笑。

“陆城你也太惯着她了,以前没人管得了她,现在嫁人了还没人管。”老妈叹了口气。

“挺好的,我受得了。”二姐夫笑着喝了口茶。

“他俩这样也挺好,”孙遥说,“乐自己的,家里的事儿什么也不用操心。”

“操心家里的事儿这种烦人的活儿就交给你和大姐夫吧,”孙嘉月剥了颗糖吃着,“你俩忙活着也挺好。”

老妈转头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的孙问渠:“问渠,你这次在家多待几天吧?”

“看情况吧,”孙问渠说,“这两天我还跟亮子约着有空要谈事儿呢。”

“谈你们那个工作室的事儿吗?”老爸有些不屑地问了一句,也许是因为过年大家都在,他不屑的语气不算太明显。

“嗯。”孙问渠点点头。

“哎问渠,上回你们那个展览我跟你二姐夫去看了呢,”孙嘉月说,“真不错啊,特别有创意,我看电视台专题里就你们的篇幅最多。”

“给了钱的。”孙问渠笑笑。

“那也还是得有水平,”二姐夫说,“要不给了钱也买不来,电视台也要有质量的嘛。”

“没错,反正我看着很喜欢,那天我还给亮子说了,给我弄一套。”孙嘉月说。

“你喜欢,”老爸看了她一眼,“你懂什么陶,外行看个热闹。”

“什么东西都做得只有内行才懂,”孙问渠往下滑了滑,半躺在沙发里,“也就没什么发展可言了。”

“这就是商品和艺术的区别。”老爸的眉头拧了起来。

“当然有区别,”孙问渠勾勾嘴角,他答应了方驰不跟老爸太拧着,“马亮他们想做的是有艺术价值的商品和能被更多人理解的艺术,这本质上没什么冲突。”

老爸盯着他,半天没动,想要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孙遥的手机响了。

“喂?嗯是的,”孙遥接起电话,“送进来吧。”

“饭来了?”孙嘉月站了起来。

“嗯,到门口了,现在进来,”孙遥笑笑,“咱们可以准备开餐了。”

家里这年夜饭挺没劲的,之前保姆已经把餐厅的桌子布置好了,碗筷盘子全都摆好,只等着把送来的菜往桌上一码就完事儿了。

相比方驰家那种热气腾腾暖烘烘大家挤成一团围着火炉吃饭的感觉……孙问渠拉开椅子坐到桌子旁边,出了这事儿之后,也不知道以后再去吃饭,爷爷奶奶还会不会像以前那么自在轻松了。

“也不去帮忙,就坐这儿等吃了?”老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四体不勤的再把菜给砸了怎么办。”孙问渠懒洋洋地坐着没动。

“你那套瓶子,是不是签出去了?打算做成什么样?”老爸坐到了他旁边。

孙问渠有些意外地看了老爸一眼,老爸的话说得非常生硬,就跟谁拿枪比着他后脑勺似的。

“有改动,但是改动不大,”孙问渠感觉自己说得也很生硬,就好像他要不说老爸后脑勺那把枪就会怎么着似的,“你……有兴趣看看吗?”

老爸也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过一会儿才冷笑了一声:“没兴趣。”

孙问渠没出声,看着自己面前的碗碟,要不是答应了方驰,他这会儿肯定已经一踢椅子走人了。

“你要想让我看看,我就看看照片,”老爸说,“不过意见建议什么的我是不会说的,那样的东西我……”

孙问渠掏出手机点出了相册,递到了老爸面前。

老爸哼了一声,接过了手机。

“让开!”孙嘉月在他身后喊了一声,“不帮忙还挡道!”

孙问渠站起来让开了,餐厅的几个服务员进来把菜一个个放在了桌上,然后站在了旁边。

“不用在这里服务了,”孙遥拿出几个红包给了服务员,“收拾的时候我再打电话。”

孙问渠看着满满一大桌菜打了个呵欠:“吃不完啊,浪费了。”

“哟,”孙嘉月吃惊地看着他,“我没听错吧?我弟担心浪费菜?”

“跟什么人在一起就什么样,”孙遥皱着眉,“小家子气。”

孙问渠只是答应了方驰不跟老爸拧着,听到孙遥这话,他一挑眉毛:“这桌菜直接掀了多好,大气。”

“问渠。”老妈拍了拍他,眼神示意他不要说了。

“小二倒酒!”孙嘉月一拍二姐夫的肩膀。

“好嘞,”二姐夫马上起身拿了酒打开了,往大家杯子里倒着,“这瓶酒是爸挺久以前拿回来的吧?真香。”

“搁了有小十年了,”老爸说,“今年人齐,就拿出来喝了。”

“人也不算齐,问渠什么时候不是一个人回来,那才算齐了,”孙嘉月看了孙问渠一眼,“要我说呢,问渠,定下来了就带回来,别的不用管那么多,好歹让我们见见。”

孙问渠看了看老爸,老爸脸上绷着,没什么表情,当然也更没有笑容,但以他跟老爸拧了这么些年的经验,这就表示他还没有打算发火。

“想见?”孙问渠笑笑。

“想啊,当然想,”孙嘉月说,“那天去展会,我跟陆城就是想顺便看看你俩,结果没碰着人,就瞅见亮子了,我一想着他那损劲儿我就没过去。”

孙问渠乐了:“你说不过他可以抽他。”

“得了吧,以前还行,人现在有媳妇儿的人了,我才不去讨人嫌呢,”孙嘉月撇撇嘴,又把话题带了回去,“说真的,什么时候带家来吧,见个面,到时我回来,有什么事儿二姐给你撑着。”

“能有什么事儿。”老妈皱着眉笑了笑。

“谁知道呢,你听我大姐刚那话,”孙嘉月啧了一声,“还有我爸现在那脸。”

“我脸怎么了?”老爸瞪着她。

“好美,”孙嘉月笑着举起杯子,“来吧,喝一口,为我们这好美好美的一家人。”

大家举杯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之后,老爸往孙问渠这边看了一眼:“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他回来?”

“嗯?”孙问渠愣了愣。

“就这两天呗!”孙嘉月马上说,“正好我这两天还在家。”

“看情况吧。”孙问渠没把话说死,方驰家里现在情况是什么样他弄不清楚,方驰不说,他也没法问。

老爸又哼了一声,没再多说,夹了一筷子菜开始吃。

年夜饭吃起来也并没有比平时的饭长多少时间,大家边吃边聊,老爸喝酒很节制,所以晚辈们也喝得很节制,如果喝酒节制了,那么吃饭的时间也会很节制,基本吃完饭他们回到客厅,还能赶上春晚。

老妈泡了壶茶,一家人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

孙嘉月看了没几分钟就觉得没意思,跟孙问渠商量着一会儿出去转转。

孙问渠挺不想动的,但比起就这么在家待一晚上,他还是觉得跟孙嘉月两口子出去转转挺有意思。

正说着话,孙问渠的手机响了。

基本不用想他就能猜到这是方驰。

“吃饭呢?”孙问渠走到一边接了电话。

“嗯,吃着呢,刚过了最闹腾那个阶段,”方驰笑了笑,“你家呢?”

“吃完了,看电视呢。”孙问渠说。

“吃完了?”方驰愣了愣,“这么快?”

“我家就这样,”孙问渠笑着说,“跟你家不能比,没那么热闹。”

“大概艺术家都这样吧,”方驰嘿嘿笑了两声,“那一会儿放炮仗吗?”

“不放,我一会儿可能跟我二姐二姐夫出去玩。”孙问渠靠在窗边,外面的鞭炮声已经很密集了,不过比起方驰那边的动静还差得远。

“还是我家过年好玩吧?”方驰说,“明年……明年你过来呗。”

“好。”孙问渠说。

那边方驰沉默了一会儿,孙问渠听到了胡颖的声音,叫方驰去吃饭。

“你先吃饭吧,有时间再给我打过来。”孙问渠说。

“嗯,”方驰应了一声却没有挂电话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了一句,“哎,孙问渠,你是不是……”

“什么?”孙问渠问。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家?”方驰犹豫了一下问了出来。

孙问渠顿了顿:“爷爷出卖我了?”

“我看到参片了,那不是亮子叔叔家的进口货么,”方驰说,停了停又压着声音小声喊,“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啊!我听爷爷说的时候吓了一跳,差点儿话都说不利索了!”

“因为你不想我去啊。”孙问渠笑了笑

“我……我没有不想你过来,我想你都快想疯了,”方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哎,我感觉好丢人啊。”

孙问渠乐了:“怎么丢人了?”

“我的事儿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方驰说,“哎肯定都知道了,我靠,我真不想你知道的,我吧,我就……我跟你说,我中午就听爷爷说了,一直没敢打电话给你。”

“为什么啊?”孙问渠说,“我还奇怪你今天不理我呢。”

“我哪舍得不理你,我就是尴尬,而且还怕你生气,”方驰有些紧张地问,“你没生气吧?”

“我知道都多少天了,要生气早生气了吧。”孙问渠听着方驰这动静老有点儿想笑。

方驰有些着急地说:“我跟你说,我不是说有事儿想瞒着你,就是担心你会着急,就……”

“我知道,”孙问渠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我没生气,但是有句话我得说。”

“你说,”方驰说,“骂我吗?”

“我是想说,”孙问渠笑笑,“从今天起,再有什么事儿,就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扛了,以后你再有什么事瞒着我,我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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