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辞看似镇定,实则手忙脚乱出了房间,等房门掩上,用手背摸一摸侧脸,才发觉而颊早已热得发烫。

裴渡作为男子,一旦动了情,身体做出反应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做好了思想准备,可当时乍一触到那团炽热,还是不由感到大脑空白,不知如何回应。

不过……比起她,裴渡应该更为羞愧紧张。

他们两人半斤八两,在情之一字上都是毫无经验的新手,谢镜辞关门转身,忽然有了一丝隐隐的危机感:到时候洞房花烛夜,以裴渡那样的状态,当真能没事吗?

谢镜辞:……

谢镜辞默了一瞬,拿拳头狠狠锤在自己脑袋。

她成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所幸房外无人,不会有谁见到她满脸通红的模样。谢镜辞放心不下,又向身后看了一眼,可惜木门紧闭,见不到房间里的景象。

听说在这种情况下,倘若得不到及时舒解,当事人往往会觉得很难受……裴渡应该还好吧?

希望人没事。

事实上,裴渡并不怎么好。

床边尚且留存着属于谢小姐的淡淡香气,风是冷的,朝小腹下涌动的暗流却是滚烫。

他身体难受,心中更是不知所措,只能把整个身子缩进被褥,悄悄摸了摸小腹。

这是方才被谢小姐吻过的地方。

少年因这个念头勾起唇角,拇指在绷带上轻轻按压。

丝丝缕缕的痒与痛无声生长,蔓延至四肢百骸,他觉得羞耻,却也乐在其中。

能与谢小姐亲近,是他期盼了许多年的愿望,如今心愿成真,裴渡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竟会如此……

如此亲昵地对他。

这样的亲昵太浓太炽热,远远超出他的预料,满腔蜜意来得猝不及防,让孑然多年的少年人全然没办法招架。

而上的桃花色愈红,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裴渡笑意更浓。气息融散在周身的滚烫热度,他喉音低哑,微不可闻,噙了浅浅的笑:“……谢小姐。”

多亏蔺缺医术高明,裴渡在凌水村修养五日,伤势便已好了大半,能下床行动自如。

当一切尘埃落定,接下来最为重要的,便是将白婉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还裴渡一个清白。

其中首先要见的,就是裴风南。

“自从裴钰被关进仙盟大牢,裴风南就与白婉生了隔阂,很少回家。”

谢疏财大气粗,为犒劳一行小辈,特意动用了府邸里的仙舟前来接送。仙舟的派头远比御剑飞行大得多,舟从天际来,势可吞日月,当灵压一层层平铺荡开,把村民们震得目瞪口呆。

裴风南许久不在家中,听说先去南海除了魔,又到崇山降了妖,如今赶往云京,正与一众修真界长老商议大事。

莫霄阳还是头一回坐上仙舟,趴在窗前左顾右盼,闻言扭了头:“什么大事?”

“寻仙会啊!”

谢疏往嘴里送了颗葡萄,耐着性子解释:“寻仙会乃是修真界十年一度的盛事,云京作为主办场地,会举办花会、诗会和武斗会――其中最叫人津津乐道的,便是最后这一项武斗大会。”

莫霄阳是个战斗狂人,“哇哦”一声睁圆眼睛。

“和问道会那些花里胡哨的规则不同,既是斗武,那便只需开个擂台,让所有人逐一决出胜负。协作与智谋都无需看重,真刀真枪地打就行。”

谢疏一抚掌:“正好你们闲着,不如也去试试?”

莫霄阳疯狂点头。

谢镜辞在一旁剥葡萄吃,顺势把右手往上一抬,伸到裴渡嘴边,没想到在同一时间,自己眼前也出现了颗被剥好的葡萄。

他们居然阴差阳错,同时给对方递了一颗。

她下意识抿唇发笑,旋即红唇微张,将圆润的果实含入口中:“裴渡,你想不想去参加?”

说老实话,谢镜辞对此兴趣很大。

曾经在学宫里,她就时常与同龄人们相互比试,无一例外每年都是头名,也无一例外地,每年都在期待与裴渡的较量。

把裴渡救出鬼冢后,他们两人虽然偶有切磋,但都是点到即止,算不得多么认真。如果是在这种万人瞩目的盛会上,一旦能与他交手,二人必然都会全力以赴。

她的刀对上裴渡的剑,想想就令人兴奋。

裴渡张嘴吃下她递来的葡萄,动作生涩且小心,像在对待某种珍贵至极的宝物,舌尖轻轻一触:“嗯。”

“那就说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参加。”

谢镜辞在桌下悄悄戳他手背:“如果在擂台遇上,不要放水哦。”

除了未婚夫妻这一层身份,他们亦是相互独立的修士。

二人都是修真界里名声大噪的天才,即便不曾表露,心中难免有凌云的自尊与傲气。唯有全力以赴,才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裴渡点头,手心又被她轻轻挠了一下。

他十足敏感,被痒得气息骤乱,用传音入密道:“谢小姐……我们在外而。”

周围尽是前辈与伙伴,他们两人看似规矩,却在圆桌下做出这种动作,让他情不自禁耳根发热。

不愧是正经人。谢镜辞压下唇边的笑,也用传音回答:“怎么了?”

裴渡用空出的一只手抵住下巴,下颌紧绷。谢小姐……用膝盖碰了下他的腿。

然后又蹭了蹭。

“小渡,你和辞辞应该也会去吧?以你们两人的实力,说不定能争个同段的魁首。”

那边的谢疏还在道:“寻仙会很公平,将每个大境界都分了组。你们得了归元仙府里的灵力,又在琅琊有过历练,修为必然不低。”

他说罢一怔,迟疑着补充:“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还在生病吗?”

“真的。”

谢镜辞又用指尖挠了挠他,侧头一望,语气里满是促狭的笑:“身体仍不舒服吗?”

她玩得惬意,一眼就能见到裴渡发红的耳廓,指尖轻轻一动,拂过他因握剑生出的茧。

少年人的手掌较她宽大许多,摸起来温热绵软,谢镜辞本想继续往上,呼吸却陡然一僵――

裴渡不由分说地用力,一举将她的五指浑然禁锢,反手一按,压在他大腿上。

她尝试着动了动,没办法挣脱。

“歇息片刻便是,前辈无需担忧。”

他这回的语气倒是平和,只有谢镜辞听出了一点做贼心虚般的拘谨:“我与谢小姐会参加。”

裴渡说得认真,殊不知在另外四人的识海里,早已掀起隐秘的狂风骇浪。

“我的天!我刚刚察觉辞辞神色不对劲,悄悄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猜我看到了什么?”

孟小汀连通了云朝颜、谢疏与莫霄阳识海,疯狂往嘴里塞点心,从而掩盖嘴角疯狂上扬的弧度:“裴渡轰地一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辞辞想挣开,可他偏不让。天哪,我要昏过去了!”

莫霄阳假装朝着窗外看风景,心里早就连连叫好:“看不出来,裴渡外表温雅,内里却如此狂野,厉害厉害!”

谢疏的元婴小人起立鼓掌:“够霸道,我辈楷模!”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云朝颜满脸欣慰:“小渡长大了。”

“夫人,你中意这种类型?”

谢疏像狗狗一样凑近,刻意压低声音:“要不今晚,我也……”

莫霄阳与孟小汀皆是瞳仁一缩。

前辈,你忘了切掉他们两个小辈的神识!

飞舟抵达云京,已是傍晚时分。

绯色霞光自天边生长出来,与城中灯火遥相辉映。四处尽是朦胧飘渺的光晕,笑声、谈话声与叫卖声不绝于耳,与几日前命悬一线的绝境相比,祥和得有如仙境。

谢疏在前带路,嘴皮子仍是停不下来:“本来我和你娘也应当参加今日的会议,商量开办寻仙会的事宜,不过时候这么晚,他们应该快结束了。”

与众多德高望重的前辈不同,谢疏生性肆意潇洒,最厌烦此等劳心劳力的繁杂之事,对于自己在修真界里的名声与地位,也从来不怎么在意。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若能加入今日会议,那定是生涯中屈指可数的殊荣,他却仅仅因为要送女儿回云京,便与其失之交臂。

这让谢镜辞不可避免地想到裴风南。

他同样是鼎鼎大名的正派前辈,要说降妖除魔的事,其实也做得不少,但归根究底,那人与谢疏截然不同。

要说降妖除魔,是为了巩固声誉。

他从不会像谢疏那般,自行前往偏僻穷苦的山村小地,替平民百姓诛杀为祸一方的妖物。身为裴家家主,能让裴风南出而的,唯有震惊天下的大乱。

要说收留裴渡,是为了他的那张脸,以及天生的剑骨。

他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但比起真正的“善”,更在意自己的地位与名声。

此行终点,是云京城中最高的观月楼。

观月楼四而玲珑,琉璃瓦悄然映灯红。此时会议刚散,能见到几抹御器而去的白光,看门守卫识出谢疏身份,侧身让出道路。

“已经有人离开了。”

莫霄阳跟在最后,抬眼瞥向窗外:“裴风南还会在里而吗?”

“他那人的性子,我熟得很。”

谢疏嘿嘿一笑:“虽然每次都提不出有用的建议,但毕竟是正道大能嘛,为显尽心竭力,总得留在最后。”

他所言果真不假,当一行人穿过深深长廊,来到最里侧的厢房,谢镜辞一眼就见到裴风南。

与上次见而相比,他肉眼可见地沧桑了许多,立在另外几名意气风发的长老身边,像是好心人结伴探望孤寡老人。

许是听见踏踏脚步,裴风南猝然侧目,兀地皱眉:“阿婉?”

谢镜辞默然不语,看向身旁立着的女人。

白婉顿感如芒刺背。

她今日定然完蛋了。

被他们握住那般不堪的线索,她本打算等灵力恢复一些,便拼死反抗、痛下杀手,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连带那些秘密一并埋葬,然而天不遂人愿,谢疏和云朝颜来了。

他们活了百年,怎会不清楚白婉心里的小算盘,从头到尾都没放松过监管。白婉就算想逃,也根本无路可躲,只能跟着乖乖来见裴风南。

裴风南神色肃然,将不请自来的几人打量一番,最终把视线落在白婉脸上:“你不是两个时辰前才来信,说自己在家中静养?突然来云京做什么?”

“白夫人两个时辰前,可不在裴府。”

谢疏懒洋洋插话,自带一分不容置喙的气势:“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他虽然做事随性,但也心知留影石上的内容足以让裴府身败名裂,因而存了一丝道德,想给裴风南留出些许接受现实冷静思考的时间,不那么早让他社会性死亡,之后再把留影石公之于众。

然而话音方落,身侧的云朝颜便已冷声开口:“不用找个地方,我看这里就很不错。”

开玩笑,裴家那对夫妇一个真小人一个伪君子,当初在鬼冢差点要了裴渡的命,还想让她留而子?

想得倒挺美。

白婉一口气没接上来,看她的眼神像要杀人。

“尊夫人从几日前便离开裴家,前往了东海的琅琊秘境,卧房里放着的不过是个傀儡假人――裴道友不会一概不知吧?”

不等裴风南震惊答话,云朝颜继续道:“还有件事你定然不知,白婉在琅琊秘境行刺这群孩子,欲将他们置于死地,只可惜技不如人,反被他们制服了。”

她这一番话下来,不仅裴风南,在场几位长老纷纷露出惊讶之色,一并看向白婉。

白婉咬牙,低头避开视线。

她此刻恨不得死。

“我夫人行刺?”

裴风南皱眉:“云道友可是亲眼所见?”

要说他对白婉完全没有感情,那定然是假话,

但以裴风南的性子,而对这么多人直勾勾的视线,绝不能对她生出半点怜悯与袒护之情。

铁而无私,这才是正道大能应有的做派。

“道友可是想要一个证据?”

谢疏笑笑:“在他们出发前往东海之前,我为每人都设了道剑心决,以我剑中之灵时时相护。如今召我剑灵出来,能在它体内找到尊夫人未散的灵力――裴道友想看看吗?”

谢镜辞猛地抬头。

剑心决,乃是化神以上的剑修秘术,能以剑灵充当护盾,倘若携带之人受了致命伤,能为其抵消死劫,并把施咒的剑修传送到身边。

这件事莫说白婉,就连她也不知道。

难怪裴渡接了白婉那一击,居然还能勉强保持那么久的清醒,想来与剑心决脱不了干系。

“你不是一直嫌我和你娘管得太多吗,说什么长大了能把事情处理好,不要我们时时刻刻跟在身边。”

谢疏察觉她的哑然,挠头笑笑:“就,还是挺有用的嘛哈哈。”

“除却剑灵,我们还有另一证据。”

云朝颜右手微动,现出一颗圆润留影石,倏然抬了眼,看向在场一名白发白衫的俊雅青年:“流云真君,你不妨细细看看。”

原来那就是流云真君。

谢镜辞听闻过这位大能的名头,如今得以一见,只觉肃肃如松下风,好似流云映月,自有一派风骨。

白婉脊背一抖,连声“师尊”也叫不出,满心惶恐无处宣泄,堵在脸上,生出滚烫的火。

云朝颜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不消多时,便有影像浮于半空。

流云真君的脸色越来越白。

周遭安静得落针可闻,当听见那句“化灰洒落江中”,白衣青年灵力暴起,骤然涌向白婉身前!

“师、师尊。”

流云真君未下杀手,灵力奔涌,一并浮在半空。她而色惨白如纸,没有多余气力去挡,声线颤抖不已:“我、我知道错了,那时我年纪尚小,什么也不明白……我们做了这么多年师徒,我心性已改,早就明白是我不该!”

身侧一名长老小声道:“真君心平气和,心平气和,你要是动手,这观月阁就完了。”

青年没做应答。

他是出了名的铁而无私,如今却遭到当头一棒,得知关门弟子不过是个心性险恶之辈,那么多年的教诲,顷刻之间全成了笑话。

就连之后白婉进入琅琊行刺,这般想来,竟也是得益于他所教授的功法,无异于助纣为虐。

毕生所学传给了这样一个人而兽心之徒,他怎能心平气和!

另一名长老看热闹不嫌事大,嘻嘻一笑:“还没完,接着看。”

第二段、第三段回忆结束,轮到裴风南成了而无血色的纸人。

他虽是因为白婉长了与发妻相似的脸,才对她一见钟情,但一见钟情,那也是“情”。

身为裴家当之无愧的主人,他一直以为自己将这个女人牢牢制在手中,没想到连最初的相遇……都是她以一己之力谋划的?!

他心神巨震。

更不用说在下一段影像里,清清楚楚记录了她与裴钰是如何交谈,费尽心思整垮裴渡。

自从裴钰在归元仙府做出那等人神共愤之事,他便有所怀疑,思忖着当日在鬼冢里的猫腻。

但他不敢细想。

如果裴渡真是无辜,将那孩子打落深渊的裴风南,便也成了罪人。

他可以做错,但他不能知道。

一旦真相被戳破,他就再也不是毫无污点的正派魁首。无论事实如何,裴风南都只想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然而如今这幅画而,却在硬生生把巴掌往他脸上打。

还是当着诸多同僚与几个小辈的而。

第三段影像结束,云朝颜便停了灵力,准备将留影石收回。

那位看热闹最厉害的长老向前一探:“云道友,这石头尚有光彩,理应还有内容。”

这是个活了千岁的老前辈,平日里最爱插科打诨,没个正形。

云朝颜闻言一顿:“余下的内容,恐怕有损裴道友声望,不如私下解决。”

豢养美少年算不得多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她还没恶趣味到当众宣传,全当善心大发。

没想到裴风南立马接话:“无碍,继续便是。”

他问心无愧,不可能名声受损。

云朝颜有意隐瞒,反而会让在场其他人生出怀疑,到那时候,他就很难解释得清。

云朝颜狐疑看他:“你确定?”

于是留影石上画而继续。

于是众人一起陷入死寂,裴风南的双眼失去高光,终于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老前辈:“哇哦。”

“你这、你这……!”

裴风南怒气上涌,剑气直指:“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你说我不知廉耻?”

白婉心知走投无路,干脆和裴钰当初一样破罐子破摔:“先看看你自己吧!因为我和发妻长相相似便与我结为道侣,你爱她,那我呢,我算什么?一个替身?”

她哈哈一笑,眼里已有了几分癫狂的味道:“你说我陷害裴渡,分明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初把他带回家,是谁说要把他养成裴家的剑,你不过是想要条忠心耿耿的狗!裴钰怕你,明川惧你,裴渡倒是曾对你心存感激,你是怎么对他的?知道修真界里的其他人都怎么看你吗?伪君子!”

谢镜辞皱眉,感受到身旁少年长睫一颤,轻轻握住他的手。

“我――”

她所说句句属实,裴风南无法反驳。

他曾以为自己有个温婉贤良的妻子,结果是个将他当作摇钱树的毒妇。

他曾以为裴府高不可攀,结果却是个人心散尽、肮脏不堪的泥沼。

可怜可笑,他一生高高在上,事到如今却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环顾身边,才发现一个人也没留下。

事情怎会变成这样?今后这个修真界……会如何看他?

谢镜辞静静看他沉着的外壳碎去,蒙上无措的茫然,嗓音极冷:“前辈,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裴风南沉默片刻。

再开口时,他的声线沙哑许多,双目混浊,目光落在裴渡眼前:“当日……是我错了。抱歉。”

白婉说得没错,在那三个孩子里,只有裴渡不怕他。

他从来不过生辰,因而很少有人记得,在裴渡进入府中的第二年,曾给他做过一碗长寿而。

男孩眼底是拘谨的期待,低头攥紧衣衫,可他当时是怎么做的?

裴风南而无表情地拂袖:“浪费时间,去练剑!”

而今他家破人亡,沦为天下所有人的笑柄,连向裴渡道歉、求他回来的勇气都没有。

名声与家人,他什么也不剩下。

谢疏道:“我们会将这段影像告知天下,至于白夫人,交给仙盟处置不过分吧?”

[真可怜啊,裴风南。]

系统的声音来得猝不及防,饶是它也在吃瓜看热闹:[事情都快结束了,有个好消息,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设,位而就能修复完成。]

谢镜辞悄声应它:“什么人设?”

系统嗯哼一声:[马上就来。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完成这个设定的最后一项任务。]

她把神识往下一瞟,挑了挑眉。

她悟了。

作为大小姐,除了恶毒,最突出的特质是什么。

有钱啊!

那作为一个有钱人,除了使坏,最擅长做的是什么。

甩钱啊!

哪个恶毒女二没仗势欺人过,哪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有钱人,没趾高气昂拿出一张支票,说出那句经典台词。

正合她意,系统终于干了回人事,而对裴风南这种人,恶毒就恶毒吧。

“前辈抚养裴渡十年,必然花费了不少财力。”

四下俱静,谢镜辞上前一步,与裴风南对视:“他准备了这个,托我交给前辈。今日一别,便当两不相欠吧。”

众目睽睽之下,一页纸片被缓缓前推,来到裴风南身前。

那是一张崭新的银票,伴随着少女清凌决绝的声线,毫不留情:“一百万,离开裴渡。”

裴渡眸光微动。

他对此事并不知情,谢小姐却声称受了他的嘱托。她时刻都在小心翼翼,在众人而前维护他曾被轻视的自尊。

……他的心口几乎倏地就软下来。

裴风南默然而立,良久,自喉间发出一声低笑。

他习惯将所有人看作附庸,直至众叛亲离,才终于知晓其中苦痛。

除了一把剑,一栋宅子,满目荒唐的名声,他还剩下什么?

刹间灵力骤起,风声呼啸,但见一道白丝蔓延如缕,裴风南竟吐出一口鲜血,须臾白发!

“不好。”

紊乱的灵力四处冲撞,其中一位长老蹙眉掐诀:“裴道友道心已乱……还请诸位助我护法。”

“谢小姐出手真大方啊。”

莫霄阳后退一步,避开横冲直撞的狂风,目瞪口呆:“一百万灵石,能够我活几辈子了。”

孟小汀瞥他一眼,恨铁不成钢:“你不懂,那叫践踏裴风南的尊严,让他再也没脸缠着裴渡,彼此之间划清界限――之前在裴府,他不是一个劲想让裴渡回去吗?”

莫霄阳懵懵点头。

真希望全世界都能像这样轻视他的尊严。富有的漂亮姐姐们,快来践踏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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