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寂静下来,传灵符被抓包,沈流响在含着愠怒的黑眸注视下,挑了挑眉梢,嘴角轻轻一撇。

“做什么,凶我?”

青年嗓音清越,咬着‘凶我’两字还透着点儿委屈。

周玄澜一愣,脸上怒意不由自主收敛干净:“……没有凶。”

沈流响这才弯起嘴角,朝他靠了过去:“我就拿一张传音符给帝宫传去了,没做其他的事。”

周玄澜眼神微变,传音符速度极快,估计要不了一时半刻,帝星辰就能得到消息赶来。

看沈流响模样,待他来必定要回帝宫一趟,以帝星辰的怪脾气和手段,怕是这辈子都不会让沈流响再出帝宫了。

周玄澜心下微沉,若沈流响离开后不愿回来,到时……

他的逆鳞,怎能离开他半步。

沈流响扬唇走近,正欲说话,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金线绣制的床幔悬在两侧,宽敞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容貌俊美的青年,像陷入熟睡中,乌睫低垂,呼吸轻浅绵长。

周玄澜端着杯茶,面容平静地饮了口,脸上看不清任何情绪。

而事实上,他此时心乱如麻,视线落在床榻上的身影,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这里是苍雪居,周玄澜生出将沈流响藏起来的念头时,脑海不由自主想起这个地方。

带人到了此地,周玄澜瞬间心领神会。

苍雪居位于八荒连绵不绝的山脉中,与外界天然隔绝,任谁都难以找到,不仅如此,四周还设有障眼迷阵,无论天下地上投来视线,都只会看到与山脉融为一体的自然景象。

身处其间,俨然与世隔绝了。

建造苍雪居,若没猜错,他早有打算将沈流响困在其中,迟迟没有实行,或许是因为……师尊比想象中乖,没有必要。

周玄澜放下茶盏,骨节分明的手指探去,触碰沈流响白皙的脸颊,眼神晦暗不明。

察觉元神有异的那刻,周玄澜便隐隐知晓,这个徒弟或许真的是他。

匪夷所思,本有些嫉妒。

他当年经脉尽断,从清凌宗人人阿谀吹捧的新生代领军人物,变成修为尽失的废人,一夜之间,所有人对他的态度发现天翻地覆的转变,那些丑恶的嘴脸全部暴露出来。

是个人都迫不及待踩在他头上。

他被排挤、被诬陷、被责罚、被扔进妖兽腹中……什么痛苦滋味都尝过,犹如一个人掉进深渊,黑暗漫无边际,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不断的下坠感和绝望感。

少年嗓音喊破,没有人拉他一把,从那时起,周玄澜便不信任何人。

幸而,他后来知道为何修为尽失了,他是龙族后裔,骨血重造。

他不动声色的恢复修为,期间,素白澈最先靠近他,一举一动都在相护。可周玄澜已谁都不信,用怀疑的目光审视,没多久就发现素白澈的怪异,此人仿佛能提前知道什么,出现在他身边的时间地点总是恰到好处。

周玄澜一边佯装感激,一边宛如台下看客般看素白澈表演。

这人也确实给他呈现了一场好戏,世上当代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半倾慕于素白澈,就是凌夜、帝星辰、叶冰燃等都在为其争风吃醋,更可笑的是,所有人拿他当情敌对待。

周玄澜看穿一切,笃定素白澈有秘密,不过未等他查出来,在这边睁开了眼。

若是没有出现在这,他应当已经离开了这片大陆,原来的世界让他觉得无聊透顶。十六年来,他对这个世界也如此认为,打算找到另半块龙蛋壳后,破碎虚空离去。

但如今,他似乎被绊住脚了。

发现逆鳞在沈流响身上的那刻,周玄澜便直觉不妙,这人抓着他致命弱点,他却莫名安心,仿佛笃定对方不会有半点威胁伤害他的想法。

之后证明确实如此。

被扔出寝宫,只边在走廊铺被子边闷闷生气,被困在灵阁,也就朝他扔纸玩意发气。

明明拿出逆鳞,朝上面轻描淡写划一刀,就可以重创他到毫无还手之力,偏偏……好的不得了。

周玄澜清楚的知道,沈流响认为他是徒弟才如此,但整个人还是忍不住陷下去,甚至开始嫉妒以前的周玄澜。

妖族身份在修真界暴露,下场应比他修为尽失还要惨,可对方身边的师尊,不顾一切地救他。

周玄澜禁不住想,若当年师尊是如今的沈流响,他或许就不用在无数冷夜里,伴着绝望,独自舔舐伤口。

发现元神异样的那刻,周玄澜心头涌起自己不敢承认的欣喜。

他既然养过沈流响的元神,也许如今的一切,就是他自己给自己创造出来的,他嫉妒不已的周玄澜,可能是自己,眼前这个人,也是属于他的……

但这些都只是猜想,周玄澜迫不及待沿着上世痕迹寻龙蛋壳,但一时半会找不到。

而他又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沈流响身边、心里装着的人太多了,说不定哪天,就会为了谁离开他。

这个猜念一起,便抑制不住地扎根在心底,甚至有个声音笃定的说,在师尊心里他不是最重要的,是可以抛弃的……

周玄澜皱起眉,浑身充斥着冷戾气息。

带沈流响来苍雪居甚好,如此对方以后只有他一人了。不用患得患失,担心哪天沈流响离开,在这个地方,哪都去不了,只能待在他身边。

周玄澜立在榻边,微俯着身,细细凝视沈流响,兀自道:“师尊以后就待在此处。”

床榻上的青年乌睫轻颤,意识昏昏沉沉间,察觉到触碰脸颊的手,大概觉得有些熟悉,微侧过脸,无意识在掌心轻蹭了下。

周玄澜眸光一暗,指尖紧了紧。

昨夜好不容易平复了燥热,这会被一个小动作,勾得浑身发热,心头仿佛被点了把火。

周玄澜眼神幽暗,沉默半晌,低头轻触了下红润唇瓣。

本欲浅尝辄止。

沈流响却微睁开眼,凤眸盯了盯近在咫尺的面容,两只手环住周玄澜的脖颈,先把人拉住,再侧头看,发现是全然陌生的房间。

“这是哪?”他记得传完灵符,靠近周玄澜,然后就晕了。

沈流响抿了抿唇,对上紧盯着他的周玄澜,忽地一笑,像逮到一只偷腥的猫:“你偷亲我,是不是喜欢……唔。”

不及沈流响说完,嘴被薄唇封住,周玄澜忽地失了控,手指嵌入沈流响细软乌发,扣住后脑勺,低头在柔软的唇瓣碾转起来。

沈流响刚醒来,脑子尚未快速运转起来,被亲得犯了迷糊,直到耳边传来清脆声响。

黑色滚金腰带被修长的手扔到地上,玉带扣撞上床边地板,在室内发出一道脆响。

沈流响微睁大眼,意识到周玄要做什么后,呼吸渐乱,时隔多年有些紧张,玉白的手下意识在周玄澜胸膛推拒,但刚醒的身体是软的,没什么力气。

不多时,两只细瘦白皙的手腕被握住,一并按在锦褥,沈流响挣扎无果,察觉压在身上的灼热气息,神色难得慌张。

周玄澜在他莹白柔软耳垂咬了下,待露出滴血般的颜色,才缓缓松开,薄唇吻了吻红透的耳根,沿着清瘦的颈线,在白皙脖颈落下暧昧痕迹。

垂在两侧的金色纱幔,不知不觉随床榻间晃动,泛起了涟漪。

榻上青年手肘垫着枕头,半张脸埋在臂弯间,润湿的乌发从裸白后背滑下,咬着唇,纤长手指抓着被单,时不时骤然收紧。

化神境和筑基期之间的差距,随时间的推移,表现得淋漓尽致。

数个时辰,沈流响就有些崩溃了,白皙脸颊被打湿,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珠,浑身打着颤儿,被周玄澜禁锢在怀里,喂了枚丹药。

这时候才知道哄他,唤师尊。

青年听见久违的师尊两字,就变乖了不少,周玄澜知道他喜欢听,便附在他耳畔,用低沉嗓音不厌其烦的唤。

但唤着唤着,就有些吃味儿了。

他胸膛贴着沈流响白皙后背,薄唇凑到耳畔,低哑着嗓音问:“师尊,谁伺候得你舒服些?”

沈流响开始没反应过来,待明白意思后,涨红了脸,恨不得一脚将人踹下床。

有自己跟自己比的么!

周玄澜见迟迟不答,觍着脸皮问是不是他。

沈流响忍无可忍:“滚。”

周玄澜微眯起眼,将人扣紧,方才中气十足的青年顿时说不出话了。

床间动静经久不息,不知外界过了多久。

终于要结束时,沈流响手指在周玄澜胳膊抓出数道血痕,崩溃地咬住他颈肩,喉间发出低泣颤音,待细瘦腰身被松开,身体一软,昏了过去。

沈流响醒来时,身上换了件干净里衣,起身的刹那,腰间酸软,整个人重新跌回床上。

他小吸口气,好半晌,才爬坐起来。

正张望四周,门外传来脚步声。

周玄澜端着碗热粥,踱步走到床边,沈流响肚子确实饿了,但嗅了嗅空中散出的粥味儿,觉得有些怪异。

在周玄澜坐在床沿,沈流响探出脑袋望了眼碗里的东西,旋即瞪大眼,欲问这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张嘴才发现嗓音沙哑,几乎说不出话来。

周玄澜用汤匙搅了搅:“亲手做的,师尊尝尝。”

沈流响抿唇,虽内心颇为抗拒,还是十分给徒弟面子的张开嘴:“啊~”

一匙粥落入嘴里,沈流响怔了怔,意料之外,竟有几分滋味,整体微甜,里面还加了些灵草。

沈流响张开嘴。

周玄澜薄唇微勾,眸光柔和了些,又喂了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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