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渐起,林间梅花簌簌落下。

些许洒在清澈见底的池中,随水面波纹上下起伏,飘至衣带散开的腰身周边。

沈流响面朝池壁,手臂搭在岸边,脸庞深埋在臂弯中,与之前动作如出一辙,只是另只手不在水中动作,而紧抓着岸沿。

指尖用力到发白,又止不住打着颤。

“不行……不……不要弄了……唔。”

沈流响陡地咬紧唇,凤眸紧闭,纤长乌睫慌乱颤动,几缕青丝从耳后滑落,擦过微微汗湿的脸颊。

身后圈住他的人贴近了些,一手扶住他腰身,扬起低沉的嗓音:“情花蛊是世间三大绝蛊之一,非同小可,师尊摒弃杂念专心些,把身体放松,剩下的交给我。”

沈流响出声便是低吟,没法开口,仅狼狈的摇了摇头。

一只手伸入水中试图阻拦,又被捉住,与此同时周玄澜声音变得低哑,混在夜色中,透出几分危险之意。

“师尊,别乱动。”

沈流响后背贴在紧实胸膛,闻言愣了愣,片刻感受到身下令人头皮发麻的热度,瞬间睁大了眼,却是不挣扎了。

怀里的人突然老实了,周玄澜眼底幽色不减反增,晦暗不明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一寸寸掠过。

细软长发凌乱散开,沈流响低垂脑袋,露出脆弱单薄的后颈,小半薄红花纹从衣领探出,虽周玄澜动作颜色愈发瑰丽。

犹如诡异的血纹,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绽开。

沈流响忽地闷哼了声,凤眸浮现一抹湿红色泽,几许脱力般喘了喘气,整个人在水中站不稳了,若非腰身被扶住,下瞬就能坠入水底。

他后颈沁出薄汗,一朵梅花不偏不倚落在上面。

红梅玉肌,煞是好看。

周玄澜微低下头,薄唇隔了层幽香花瓣,悄无声息落下一吻。

沈流响此时脑中混沌,四大皆空,对外界感知力下降到极点,迟钝的意识仅限于知晓周玄澜帮他把亵裤穿好,重新系好衣带,从水中捞起抱回了房间。

略施法术将浑身湿透的沈流响弄干后,周玄澜将人放在了榻上,看到凤眸眨了眨,手中拎起锦被盖在脸上,整个人在被窝里缩成一团。

周玄澜轻笑一声。

沈流响藏在漆黑的被褥下,闻声面红耳赤,恨不得找床缝钻进去。

片刻低哑嗓音在室内响起:“弟子离开一会儿。”

被窝里的脑袋动了动:“嗯嗯。”

周玄澜眸光微暗,转身快步离开房间,关门声随之响起。

室内安静几许,散乱无序的青丝划过枕间,沈流响小心翼翼探出头,隔着纱幔朝床外望去,确认周玄澜不在。

他抬起手,捂住残留着红晕的脸颊,在柔软的榻间左右翻滚起来。

啊啊啊啊啊——

人生头一遭真是要命的刺激,更可怕的是……

沈流响涨红了脸,虽然不好承认,确实有被舒服到,出来的那刻他喉间几乎泛起哭腔。

一阵秋风刮过沈流响心头。

完了,多年经营的师尊威严毁于一旦,从此何以在周玄澜面前立足啊。

仙衣!就是仙衣!徐星辰的东西都不靠谱!

他分明不愿意,仙衣怎能代替他摆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连衣带都自行散开了!

周玄澜该不会以为……他就是这般放荡吧?!

六月飞雪。

沈流响默默委屈。

他揉了揉散乱的发丝,一手将衣袍拽落肩头,侧头看罪魁祸首,手指在后颈摸了一下。

灼热感虽然消失,但子蛊活着,再来一遭的话就麻烦了。

沈流响皱了皱眉,正思忖间,储物袋抖动起来,他掏出玉简,泛青光芒一闪而过,传出一个低稳声音。

帝云宇:“我将城中半妖带走了。”

沈流响顿了下,道:“好。”

帝云宇真身在帝宫,来麒麟城的仅是一缕神魂,与附在沈流响玉璜里的神魂一样。

“帝父早窥得天机,知晓城中之事?”

“我听徐星辰说麒麟城见闻,才猜测一二,并未窥天机,否则,”帝云宇停顿片刻,问:“你可有事?”

沈流响收回捏揉后颈的手:“无事。”

他问:“帝父说了什么,让那些人肯与你走。”

与他们而言,背叛闻人秦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心中执念难消,即使是帝君,让这些人放弃报复追随于他也极难。

帝云宇:“是闻人秦。”

在阵法碎裂的那刻,闻人秦便知自己败了,成王败寇,倒未过于挣扎,在帝云宇出现后,不假思索让众手下听帝君指令。

继续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

帝君有怜万物之心,既然愿意插手,说不定能改变一些东西。

闻人秦惆怅,又露出几分释然,“我看不到的东西,也许有天,你们可以替我看到。”

沈流响表情变幻莫测,眼前划过小柒模样,但念及险些成功的情花蛊,顿如被泼了盆冷水,浑身上下都是凉意。

帝云宇:“我只负责城中半妖,剩下的事如周玄澜所愿,交给他了。”

沈流响:“?”

帝云宇:“闻人秦迈入绝路,麒麟城即将易主,莫非你以为周玄澜会放过这个机会,不把七妖王的领地全部收入囊中。”

沈流响微蹙起眉,思忖片刻心下了然。

闻人秦所作所为传遍三界,除了混种,无人容得了他,麒麟城众妖也是恨他入骨,绝不拥他为王,但城中不可一日无主,否则定被周边妖王分割占据,拥护新妖王以受其庇护迫在眉睫。

而九妖王,是绝对的人选。

其他尚且不提,周玄澜破黑焰结界的那刻,散出的恐怖威压震撼到每个人。

妖族慕强,自然有数不清的妖倒戈投诚。

“闻人秦在他手中,如何处置你们看着办,”帝云宇沉默一瞬,道:“回帝宫,带上周玄澜也无妨。”

沈流响觉得这话有些微妙,正想问是不是徐星辰说了什么,玉简一暗,落到了他手中。

沈流响将玉简放回储物袋,休息的七七八八,掀开纱幔下了塌。

打开房门,就看到一名素衣女子,长得极为漂亮,但眉眼透着冷色,丹唇勾着长年累月积攒的凉薄意味,立在走廊宛如一朵布满毒刺的花。

“我有办法解决你体内子蛊。”

沈流响一怔,正要问这女子是谁,对方浅笑:“给你下蛊的人,安秦。”

沈流响眼角微敛,他重伤后醒来已在药池中,没有中蛊的记忆,“你不会突然改变心意来帮我,什么条件?”

安秦陷入长久的沉默,半晌道:“留他一条性命。”

说罢,她又道:“九妖王收服麒麟城,必然不会容忍前妖王活在世间,但我知道你能说服他,我可以保证,以后绝不让闻人秦出现在世人面前,还有,”

安秦强硬了一辈子,此时语气柔和了些:“外界想让闻人秦死的人多不甚数,我会让这些人相信他死了,不会给九妖王造成任何麻烦。”

沈流响盯着面前女子:“你后悔了?”

他记得小柒曾说过,不知道为何娘亲不喜欢他了,脸蛋上指甲划破的血痕是娘亲留下的,巴掌印是娘亲留下的,小怪物也是娘亲喊的。

安秦冷声:“做了就是做了,有何后悔的,因为他,闻人度身中情花蛊,也能被吓得找其他女人,连子蛊的控制都能挣脱出来,他不是怪物谁是。”

沈流响眼睛微眯起来,安秦继续道:“我不是来求你,只是做场交易。”

“情花蛊,子蛊只会对母蛊产生反应,也只能由母蛊安抚下来,但如今母蛊已死,你体内的子蛊失了目标,会变得更为躁动,一次比一次凶猛。”

沈流响一惊,比先前还厉害!

安秦看着他:“母蛊死后,也有一个好处,无需母蛊也能将子蛊安抚下来。”

沈流响:“怎么安抚?”

安秦:“与人欢好,后续子蛊成长起来,更要日日夜夜如此,否则欲火难以排解,只有死路一条。”

沈流响:“……”

绝望写在他脸上,好在安秦继续道:“不过我今日发现世间存在另个法子。”

沈流响:“说。”

安秦:“既然如此,就是同意了。”

沈流响:“我尽力。”

安秦松了口气,缓声吐出两字:“龙血。”

沈流响表情一变,眼神意味不明:“你如何得知。”周玄澜真身是龙的消息并未传出,妖界绝大数人都不知道。

安秦:“今日在城外,我看到九妖王自断一只龙角,硬破了阵……”

“你说什么?!”

沈流响睁大了眼,夜风穿过指缝吹来冷意,“龙角,”

安秦点头:“上古阵法何其难破,闻人秦就是未算到他真身是龙,更未料到他能做到如此地步,所以才输了。”

她看了看沈流响:“他既能为你连龙角都不在乎,想必你找他讨些龙血也不难。不过有一点,我不建议喝,见效太慢,而且太过铺张浪费,喝一碗龙血也只能让子蛊感受到一点儿威胁。”

安秦面无表情道:“子蛊藏身在情花下,龙血越靠近越好,龙血镇万邪,它会害怕的不敢动弹,多来几次,子蛊会自我毁灭。”

沈流响睫羽微颤,一时没说话,直到安秦撂下一句“接下来该你”后离开,才回过神来。

他回了房间,没一会儿,周玄澜出现在门口。

周玄澜换了身衣裳,发现沈流响好似在发呆,开口唤了声“师尊”,嗓音听起来还有几分沙哑。

沈流响走了过去,一言不发地伸手,摸了摸他额角,之前无端流血的地方。

周玄澜一愣,皱眉望了眼四周:“有人来过是么。”

沈流响:“安秦,闻人秦母后。”

周玄澜表情瞬变,眉宇浮起一抹戾气,“苗族女子,就是她给师尊下的蛊,我以为逃了,没想到还敢来,我去将人抓回来。”

沈流响抓住他袖口:“不必了。”

说罢,他盯着额角问:“是不是特别疼。”

周玄澜脸上戾气散去,薄唇勾起,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正打算说不疼,忽地想起一事,于是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疼——”

周玄澜微低下头,修长手指暗示性地点了点额角,“需要师尊……”

摸一摸。

但这三字,周玄澜莫名说不出口,于是指尖又在额角点了点,希望师尊明白他的意思。

沈流响愣了愣,半晌失笑:“你怎么和小朋友一样。”

周玄澜脸上疑惑,正要抬起头问,轻浅吐息洒落在额角,接着柔软的唇瓣在上面轻碰了一下,猝不及防在他心头挠了挠。

周玄澜一怔,僵在了原地。

这边沈流响亲完,耳梢微红:“这下不疼了是不是。”

怎么突然跟他撒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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