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批宫人也不全是打了三十大板就放出宫去的, 像端妃宫里那几个参与了虐待团子的宫女都被打了一百个板子, 挨不过去就草草收尸丢了去,挨得过去叫宫外亲人接回家了, 也免不了休养个一年半载的。

系统得知这些讯息暗自叹息了好久,果然是大反派的手下, 那林大人看着再温和,行事手段也残酷得很, 又加上这是古老地球最早以前的封建朝代, 皇权高度集中, 人命完全轻如草芥。

系统暗自琢磨好久, 觉得来这个世界几天了, 人类小崽子能活着完全凭着狗屎运啊,谁都能轻易捏死她, 但是……

系统看向跟反派因为扎辫子一事正大眼瞪小眼作斗争的小团子,他笑了笑,系统光圈亮亮的。

系统默默想, 现在就不一定了, 有反派在, 这只人类小幼崽就可劲儿地作罢!

林一在皇上身边办事多年, 自然知道皇上的意思, 真正做了恶的不能放过, 小过的就打了三十板子放出宫,要不了人命,顶多躺个十天半个月。

而景园宫那四个宫人老的老残的残, 尤其是老嬷嬷年纪大了,林一暗示让打板子的人放了水,当然这事他是看在小公主面子上的,没敢跟皇上说。

老嬷嬷没受多大罪,就是跪在宫门口不愿意走,同她一起跪着不走的还有当初一同指派到景园宫的三人以及哭得凄凄惨惨的窦公公。

林一说破了嘴皮子这几人都不愿意走,景园宫那四人始终沉默不肯说话,窦公公被打了三十板子,头一回低声下气求以前共事的林一。

“林大人咱们也算老相识了,算是老奴求您了,去跟皇上说说,奴才伺候了他多年,怎么舍得离开,再者我现在就想在小公主跟前伺候着……”

龙乾宫一大一小此时大眼瞪小眼,团子已经洗干净了重新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一身奶黄色的小衣裳,颜色比男人身上的龙袍要浅一些,淡淡的奶黄色很柔和。

团子很满意这身衣裳,这是她从为数不多临时赶工出来的小衣裳里面挑出来最满意的一件,跟爸爸一样的颜色!

洗完澡后就迫不及待让宫女姐姐帮着穿上了。

小小的团子就站在地毯上,脚丫子没穿鞋,套了绣着小兔头的罗袜,脑袋顶上一头稀疏的碎发散了下来,她叉着小腰,不满地瞪向男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全是鲜活的怒火,倒显得神采飞扬。

“爹爹,给音音扎辫子!”

团子向来在爸爸面前是蹬鼻子上脸,给了点阳光她能将皇宫给烧着了,宫人们不敢看皇上被怼的画面,纷纷低下头,恨不得失聪。

男人沉默了许久,“叫宫女给你扎。”

团子偏偏不服气,她被爸爸带回来的时候就叫宫女姐姐扎的,音音哼了一声,“不要!”

宫人们心里怕得要死,谁敢这样跟皇上说话,对皇上说不的?怕不是要找死?

可偏偏皇上捡来的团子敢。

僵持了好一会儿了,团子撇了撇嘴,忽然灵机一动,将袖子卷吧卷吧露出小手臂,小手臂上丁丁点点被掐得青紫的痕迹,小奶音拉长了声儿,委委屈屈喊:“爹爹痛痛!”

一声爹爹痛痛被奶声奶气的小嗓音喊得百转千肠,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仿佛下一秒就能哭给他看。

危玦顿住,开口:“……过来。”

宫人们:“……”

宫人默默低头看着脚尖,错不了喽!这要不是皇上亲生的才有鬼咧!

宫人们没见过皇上对着亲生孩子是啥样,毕竟后宫里至今还没有小主子出生,但想想,照着皇上的性子,便是亲生的恐怕都没这么纵容,这般情景已经远远突破了宫人们所能想象中的皇上当了爹后的样子。

团子听了高兴地直欢呼,从宫女姐姐那捧来扎辫子用的头筋和绑带,还特别臭美地挑了一朵漂亮的小花儿,听宫女姐姐说这是大人才能用的,可团子觉得自己也能用,爸爸说了音音是最好看的女孩子!

危玦盯着团子捧在手上做工精致色彩华丽的小东西,沉默许久,久到宫人们以为皇上反悔了,下一秒团子就该被扔出殿门去。

可皇上脸色虽然黑沉沉的,却没叫人将团子丢出去,而是接过团子捧了好久的那堆漂亮的头筋头花儿。

那一团又漂亮又软乎的东西被素来冷酷无情的皇上拿在手上,那双用来收割人命用来批阅奏折的修长大手笨拙地研究辫子的扎法,一遍又一遍地重试。

小公主欢快得像只鸟儿,不厌其烦地指导着皇上,一口一个爹爹,说这边错了,那边疼,得扎松点儿……

稚嫩的小嗓音又甜又清脆,能叫人软到心坎里去,可宫人们却抖了抖肩膀,不敢再看也不敢听,默默退了出去。

到了晚上睡觉时,危玦眉头跳了又跳。

景园宫是不能去了,团子也接受了爸爸不带她睡觉的设定,她以前一个人谁习惯了,可团子想跟爸爸道晚安。

因着团子的事耽搁了下,等团子吃完晚饭又叫御医给上了药,危玦便将人打发了,让宫女抱团子出去散步消食。

又吩咐新上任顶了师傅缺的小渔子公公给安排团子的住宿,他言简意赅,开口便是:“偏殿空着,安排了无妨。”

绕是如此,这也是皇上难得一次说了这么多,以往皇上想要安排什么事,何须如此费心到细节?

小渔子公公诚惶诚恐应下了,前脚宫女抱了小公主刚出门,他就带了好几个宫女将龙乾宫皇上寝宫偏殿的屋子给收拾了出来,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还特意找了库房里最柔软的锦被,小孩子皮嫩,又是皇上现在重视的人,指不定还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合该睡最好床,盖最好的被子!

小渔子公公虽资历没师傅窦公公深,却因着一直被师傅带着,看事情有师傅的通透,办事也自有一番章法。

他一直在师傅身后学习,少了局中人的这层迷雾,更轻易地看出皇上对这活泼可爱的小公主有多宽容。

小渔子愁啊,愁着怎么将遭了发落的师傅救回来,可也不敢提,皇上的性子宫里的人都清楚,他要是敢多一句嘴,明天他就该和师傅老人家作伴了。

团子很高兴,爹爹答应了明天还给她扎辫子,她摸了摸小脑袋上那两束歪歪扭扭的小辫子,笑得满足,悄悄跟宫女姐姐分享她的快乐:“小花姐姐,爹爹给扎的辫子。”

宫女小花很是无奈,见小公主在前面走着走着,又转头捧着小辫子炫耀,这番举动已经来回了数次,她嘴里熟练应和着:“辫子很好看,皇上对音音小公主真好呢!”

团子矜持地转过身,小嘴才偷偷咧开,“小花姐姐眼光真好!”

宫女小花:“……”

您安安生生的就好!

叫小花来看,皇上给小公主扎的那两捧辫子丑得天怒人怨,歪歪扭扭不说,还松松散散各有不均,头发也梳得不齐整,将团子原本就有点稀疏散碎的头发弄得更不成人样了。

最要命的是,在团子强烈建议下,小公主脑袋上还插着皇上亲自给插的头花儿,那是朵粉色的小桃花,单从头花来说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做工也精致细腻,可插在团子头上,再配上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一言难尽了。

偏生皇上和小公主这一大一小还觉得很满意?

扎完后,小花有幸目睹了皇上微不可见眉头一松似乎松了口气的模样,等团子问好不好看的时候,她冷酷无情暴君人设的皇上竟然绷着一张俊脸好不要脸点了头???

再来看看小公主现在一蹦一跳的得意样子,小花有些怀疑人生了,也许现在流行这样的扎法和审美也不说定??

照着先前的约定,爸爸明天早上还给自己扎头发,音音就该跟着宫女姐姐散步回来后好好睡觉,可团子想起爸爸,就觉得好像有件事忘了。

自己在屋里琢磨了好久,小脑袋快想秃了才想起来她还没给爸爸晚安吻呢!听说有晚安吻的人会更幸福,睡着的时候都会做美梦呢!

“系统叔叔,我要给爸爸送幸福才能睡觉哦!”

系统:“……”

系统想起第一世的时候,人类小幼崽也是这么跟洛生要晚安吻的,小幼崽对晚安吻到底有多执着,现在把第一世都忘光光了还不忘这茬儿。

因着团子的事耽搁了不少时间,危玦用过晚膳后便去御书房,将桌上高高一摞奏折批了大半儿,小太监上前提醒了时辰方才放下笔。

危玦不算是个性格好的皇帝,甚至背地里有人喊他暴君,但危帝的确是危家皇朝数代以来最有能力最有魄力的帝王,朝臣们总在感慨,若是皇上多点人情味儿便好了,一定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旷世明君!

“皇上可要就寝?”

小渔子公公本想问要不要翻牌子?距离皇上上回去后宫好似有好几个月了,危玦摆了手,他便咽下话儿,麻溜地熄了灯,只留下一盏明明灭灭地照着。

寝宫里顿时暗了下来,危玦是武功在身,也不喜人在他睡觉的时候守夜,诺大的宫殿安静得吓人。

音音吓了一跳,突然有些惴惴不安,她攥住衣摆,结结巴巴问系统:“系统叔叔,怎么就黑黑了。”

系统哼了一声,这小幼崽偷偷摸摸在这儿蹲了好久,就为了给反派爸爸一个晚安吻,他能说啥?

床脚边上的纱幔淅淅索索隐隐作响,男人拧眉望去,眼中含了利剑似的,“出来。”

纱幔顿时安静了下来,危玦看着那一小团儿跟小老鼠藏那似的,大手将纱幔扯开。

小小团子穿着小寝衣蹲在那,仰着小脑袋,因着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似是吓了一跳,两只小手遮住眼睛,从眼睛缝里看人,小嘴巴张成了o型。

危玦就这么和惊恐的团子对视,好一会儿,那团子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小嘴张张合合念叨着:“看不见看不见,爹爹看不见我。”

危玦:“……”

系统:“……”

一大一小父女俩,一个站着高得吓人,从团子的角度看像极了宫殿外那颗笔直的大树,好像比屋顶还高。

另一个小小一团蹲在地上跟颗糯米团子没差别,紧张地挪动脚丫子,也像只慢腾腾的小蜗牛。

音音仰着小脑袋,脖子又酸又麻,见爸爸还是黑着脸看她,她泄气地放下手,小嘴巴撅得老高了,“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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