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宋清辞穿戴整齐后,就叫叶姝起床。

“干嘛这么早?清明寒食, 各家各户禁火, 起来了也不能做饭, 还不如睡懒觉。”叶姝说完就把头扎进被里, 不愿起床。

说这些其实都是借口, 叶姝是觉得太累起不来了。每次和宋清辞办完事儿之后, 她都严重怀疑自己不是练武之躯,为何这么禁不住折腾?可是转念再想,她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妖女了, 女性武力值好歹能排上全江湖前三,绝对不是她不行,是大魔头太魔头。

“不看热闹了?”宋清辞坐在床边,低笑问叶姝, 眼里看破却不说破。

叶姝想起来了‘武林大会’的事儿,从被窝里冒头, 笑眯眯跟宋清辞撒娇:“夫君,人家渴了。”

宋清辞轻笑, 心里很清楚叶姝的小想法,便由着她了, 起身去给她倒水。

叶姝趁这时候赶紧翻出衣服往身上套,生怕宋清辞再像之前那样‘伺候’她穿衣。她可不要那么折腾了, 每次都被他占了半天便宜,有两次衣服不仅没穿上,还被脱了。

宋清辞背对着叶姝, 端起茶壶慢慢地往杯子里倒水,然后端着茶碗转身。他优雅地靠在桌边,一边自己饮了,一边静静笑看叶姝手忙脚乱地穿衣。

等叶姝把衣服穿好了,宋清辞手里茶才喝了一半,宋清辞就将剩下的半杯茶递给叶姝。

叶姝因为一直全神关注在穿衣服上,见宋清辞来送茶,还以为自己动作够速度,很有成就感地接了茶水一饮而尽。

宋清辞伸手给叶姝的衣带重新系好,她刚才系得太松了。

叶姝愣了下,有点心虚地对宋清辞嘿嘿笑。

“走吧。”宋清辞牵住叶姝的手。

早饭俩人除了吃些凉粥冷菜之外,叶姝特意做的‘心太软’和牛奶冻做饭后甜点。

心太软叶姝以前就做过,就是把泡好的红枣去核之后,切开一边,把和着桂花糖的糯米中间包上果仁,再搓成小团塞进大枣内,上锅蒸好后放凉,比热的时候吃还好吃,口感软弹而糯,甜甜蜜蜜。

牛奶冻则是用新鲜牛奶、果干、糖和淀粉做成,因为用料是牛初乳,奶香浓,口感顺滑。庄飞等人吃的时候都不用勺子,小碗儿盛的,吸溜一下全进口中,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我突然觉得这寒食也挺好的了。”庄飞吸溜了一肚子奶冻,心满意足地拍拍肚,以前她可最讨厌清明的时候吃冷食。

叶姝做了一大盆奶冻,她和宋清辞只一人吃一小碗,剩下的基本被赵凌和庄飞俩人吃得差不多了。叶姝不禁为他们的情况担心。

“吃这么多,不会闹肚子?”

“没事儿!”庄飞又拍了拍她的肚子,得意道,“皮实着呢,从小到大就没坏过。”

这时候,街上突然来了几个骑马的剑客。他们停在路中央,举起手里的剑,对着四周高声大喊。

“谁愿意跟我们一起去打凌云堡?凌云堡这些年在武林所作所为,想必大家都清楚,如今正是报仇的好机会,愿意有胆量的话,就跟我们去!”

这条街上一直都是武林人聚集之所,因为武林大会的缘故,如今这里也住了很多武林人士。

大家听到消息后都探出头来,有人就喊话回应了。

“凌云堡是恶贯满盈,但凭我们这些人的力量去打凌云堡,简直就是笑话!”

“当然不止我们!今晨寅时各大门派已经集结攻打凌云堡了,我们如今再去添把力,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不愁那凌云堡不倒!”

喊话者再质问众人可有自己亲身经历,或者亲戚朋友受过凌云堡的欺辱。

“便是你们中有人幸运,没受过欺负,将来谁能保证凌云堡不会找到你头上?到时候仅凭一己之力能如何?不过是忍气吞声,现在大家一起加把劲儿,把凌云堡给灭了!江湖上就再无血雨腥风!”

众人再听华山派、昆仑派、峨眉派等等大门派都在攻打凌云堡之列,方明白过来,原来武林大会是假的,各大名门派召集武林人士来到扬州一起攻打凌云堡才是真的。

这事儿倒厉害了,要知道凌云堡可是拥有知晓天下消息的百晓堂。搞出这么大的事儿,参与者这么多人,事前居然没有一个走漏风声。

这么多年了,多少武林人受过凌云堡的欺辱,敢怒不敢言。就恨自己势单力薄,无法抵抗。如今有这等好机会,自然要去,纷纷有人站出来要一起。便是没有受过凌云宝欺辱的,也想出一份力,做行侠仗义之举。

所以没多久,整条街几百武林人集结,便一起出城去。

叶姝挑了下眉,对此并没有太惊讶。但她还是故作惊讶的样子,转头故意问宋清辞,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噢——你不相信我!”叶姝开始抓错问责。

宋清辞笑,“姝儿不是已经料到了?那我又何必废话多言。”

昨天在点心铺看到陆墨来买那么多切糕点心,叶姝是有怀疑。如果陆墨只是单纯地带华山派去参加武林大会,根本用不着买那么多切糕。毕竟选武林盟主是高手之间的较量,跟大多数华山派弟子没关系。

切糕的价格不便宜,但这东西最治饿,小小一块能量巨大。打仗前蛰伏的时候带这东西吃,最方便不过。所以叶姝猜测陆墨突然买这么大量,舍得花上万两银子,就是为了想让大家在办大事前吃得好。

叶姝还特意当着陆墨和慕容逸的面儿,提出要去八里堡凑热闹,就见两人都忙不迭地阻止她。因此,更加印证了叶姝心中的猜测。

叶姝也有故意跟大魔头提出要去八里堡,被大魔头拦着做‘正经事’了,叶姝便料到大魔头对此事也是知情的。

她‘忍辱负重’了一晚上,就是为了等今天出事来了,好问责宋清辞,结果这厮把她看得透透的。苍天啊,大地啊,她振夫纲这事儿到底什么时候能实现?

“他们做得很隐秘,我也没有拿到准确消息,不过跟你一样是猜测。”宋清淡言解释道,“倒也不奇怪,我们若知道了,只怕百晓堂那头也会知道。”

叶姝点头附和,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陆墨他们筹划此事,一定没有告诉太多人。参与攻打凌云堡各大门派的弟子,一开始肯定也不知情,大概都以为是来参加武林大会。今天突然攻打凌云堡,必是来自掌门的临时通知。

“我们知不知情行不重要,要紧的是他们真能把凌云堡打下来。凌云堡易守难攻,机关阵法极多,就怕他们……”叶姝略表忧心,担心他们准备半年还不够。

“可以的。”宋清辞提醒叶姝不要忘了,慕容逸可是书里的男主,该如她所言,有异于常人的光环加身,逢凶化吉。

叶姝愣了下,觉得宋清辞说这话有点出戏,她查点以为他也是穿越来的。

早饭碗筷撤下后,赵凌就将备好的桃花酿端了上来,玉壶玉杯,配上花生米、点心和瓜子,边小酌边等着听热闹正合适。

“吃寒食容易胃冷,见你爱喝这个,就叫人再弄了些来。”宋清辞给叶姝斟酒,让她尝尝看,比首饰铺的桃花酿如何。

叶姝抿了一口,美滋滋起来,点头赞叹:“更好喝,桃花味道浓些,甜些,桃花和米都更胜一筹,所以酒才这么好喝。”

“识货。”宋清辞不吝称赞。

虽然许多武林人士离开了,但是有不少百姓听说攻打凌云堡的事儿,凑来这边等消息。所以当下这客栈大堂内的客人不少反多,而且越来越热闹。

未到晌午,有人骑马回来传消息,告诉大家凌云堡已经破了。

“破了,这么快?”叶姝惊讶不已。

“对,打仗攻城的那些东西都有,又人多势众,是是奇袭,最开始是从凌云堡东边的兰园攻入,那里最薄弱。”

众人听说攻破了就都欢呼起来,个个细数起他们这些年遇见的或者听到的凌云堡烧杀抢掠等等恶举,直叹解气。更有甚者,骂官府不作为,竟跟凌云堡串通一气,该将扬州府也一起端了。

“哈哈哈……大喜事!”忽又有人笑着冲进门,告诉大家,“你们猜如今谁暂代扬州知府?”

“胡说些什么,扬州知府昨儿才死,下一个上任的哪里那么快?”

“就是这么快!不止上任了,刚刚就是府衙的士兵剿灭了凌云堡扬州分舵,也派兵去支援那些武林人一起攻打凌云堡!”

大家一听直叹解气,忙问是谁。

“燕王世子!”

“他怎么会来?”

“我怎么听说燕王府和凌云堡是一伙儿的?”

“肯定不是一伙的,都是外头人瞎传,不然这燕王府为何会派世子亲自来调查扬州民情,参与剿灭凌云堡?”

“对对对,正是如此。”大家纷纷附和,反正是好事儿,乐得拍大腿就是了。

叶姝疑惑地扭头,打量宋清辞,面容淡然平静。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但她知道大魔头在背地里有很多算计的,这里头肯定也有他的功劳。

有些事情不要去回想,否则细思极恐。如陆墨、陆初灵兄妹誓死也要剿灭凌云堡……回想当初在万花山庄,大魔头由着叶虎杀了陆志远,但到叶虎杀陆墨陆初灵兄妹的时候他却出手了。

再如现在这燕王世子的事……当初宋清辞劫持皇太孙,事后这嫌疑就被加在了朱高熙身上,令其惨遭皇帝刁难,并逐渐开始失宠。早就听说燕王更偏向宠爱次子朱高熙,而非世子。燕王错用了凌云堡,早就后悔了,但一直畏惧叶虎的势利,不敢擅动。

如今世子出马,体察民情,平定扬州府的乱子,解除了燕王府被怀疑的危机,必是功勋一件,这不仅会让世子在在百姓之中树立威信,更会令其在燕王跟前更得器重。

还有凌云堡兰园……叶姝犹记得当初宋清辞跟她一起在凌云堡逛兰园的时候,就频频朝东方看。当时她还以为兰园东边有什么阵法机关让宋清辞察觉到了。现在才明白过来,兰园于叶虎来说,是他思念柳嫣嫣的象征,也是他的弱点。叶虎在别的地方一定都设置了机关,唯独兰园的那些兰花,他很可能不舍损伤一丝一毫。所以兰园成了是凌云堡唯一一处没机关,好攻破的地方。

再细想其它的事情,也是如此。总之如今的桩桩件件,刚好都能跟当初的事儿串联出关系。

叶姝至今才意识到,她以前感慨‘大魔头真不愧是大魔头’的话显然不够有深度,如今才算真正彻底的了解。

大魔头真不愧是大魔头!

可谓是又当又立的典范,不仅算计了一切,还卖了很多人情出去。

燕王世子、慕容逸、陆墨等人都受了他的人情,必定都感激于他。他成了这些人的恩人,日后估计没什么可愁了,完全可以横着走。当然,大魔头现在也有条件横着走,如今是厉害上面加厉害。

叶姝不禁再度打量宋清辞的脑袋瓜儿,还不比西瓜大,里头怎么就装了这么多算计?而且最最最狠的是,一切都不必他亲自动手,空有满身高强的武功,只坐看热闹。你说你浪不浪费?

“这么看我作甚?”宋清辞发现叶姝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很久,凑到她耳边调笑问,“想了?”

“谁想了,你想什么呢!”叶姝红了脸,‘气急败坏’地瞪一眼宋清辞。

“你不想又怎知我想什么。”

叶姝:“……”

大魔头居然玩起了绕口令。说不过他时,她便不跟他一般见识。

叶姝不过安静片刻,就跃跃欲试,激将起宋清辞:“嗳,这么隔岸观火有什么趣儿,你就不好奇去看看?”

“我来这只是陪夫人查账。”

叶姝想想也是,还真是他们刚好查账到这,碰见事儿了。行程是她安排的,全程宋清辞并没有主张什么,可见他的确对打仗的场面不感兴趣,不好奇。

“那夫君这么高强的武功,就不手痒么,不想去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不想,没时间,太忙。”

宋清辞这三个拒绝借口,叶姝完全不服。

大魔头明明很有时间,就是太不忙了,以至于整天游手好闲,总对她上下其手。

“不信?”宋清辞凑在叶姝耳边更近,嘴唇动的时候几乎咬住了她的耳朵,“我要担起丈夫的责任,每晚向自己的夫人表达‘深意’。”

红晕一下子蔓延到了耳根。

从跟大魔头在一起后,叶姝已经无法直视很多词语了,如今‘深意’也被他玩坏了。再这么下去,只怕整本词典都节操不保了。

傍晚的时候,胜利的消息传来,凌云堡被彻底捣毁,白秀秀、唐雨被抓,弑影等人全部被手刃。叶虎受了伤后,发功狂打一阵,后逃入密道。等陆墨等人找到机关,打开密道追赶的时候,叶虎已经不知所踪。

果然,终极大反派没那么容易死。

天快大黑时,陆墨、慕容逸、封礼禾等人,随着燕王世子一起,骑马进城。他们的走到哪里,欢呼声便到哪里。

叶姝本以为他们只是路过,没想到行至客栈前,慕容逸、封礼禾、陆墨等人的马就停了,跟燕王世子告辞。燕王世子笑着点了下头,便目光探究地往四周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又似乎意识到他找的人应该找不到,随即就带着人先走了。

陆墨三人就带着一身血迹跳下马,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客栈,搜寻道叶姝和宋清辞所在后,就直奔他们而来。客栈内围观的客人们马上让出一条路,屏住呼吸看着他们。

陆墨率先走到叶姝跟前。

“我们铲平了凌云堡。”陈述的语气中微微带着粗喘,可见他赶过来的时候有多焦急。

叶姝还是头一次看见陆墨咧嘴露牙笑,瞧得出他特别开心,尽管脸上有写不尽的疲惫,右臂上有一道浅剑伤。

一瞬间安静之后,整个大堂里的人齐声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多谢姑父姑母!”陆墨在喧嚣声中行礼。

这次姑父姑母叫得全然没有第一次那样尴尬,自然极了。

慕容逸跟着一起行礼。

封礼禾见状也跟着道谢,他倒不像陆墨和慕容逸有私人方面的原因去道谢。他是为天下那些曾遭受过凌云堡欺负的人而道谢。如果没有宋清辞早前提供的百晓堂和凌云堡的消息,即便有各大门派的集结,也很难在短时间内铲除凌云堡,即便可以硬打下来,也必定损失惨重,断然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

叶姝没说话,只笑着看向宋清辞。因为这里头她没怎么使力,都是宋清辞在帮忙,所以陆墨等人的道谢,理应由宋清辞来回复。

“客气了。”

宋清辞淡声开口,波澜不惊,但叶姝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陆墨对他的称呼。

陆墨等人晓得他们在这太过引人注目,所以三人很快就离开了客栈。

当天夜里,燕王世子为抚慰扬州百姓,在府衙门口赠酒和消灾饼给大家。百姓们自发庆祝,举城欢腾,锣鼓喧天。虽是清明,却半点都不冷清,各家各户跟过年一样热闹。

燕王世子邀请陆墨等人在扬州城内最高的观星楼吃酒赏景,陆墨也邀请了叶姝和宋清辞来。因为都是武林人士,燕王世子并未拘束大家,今夜便不讲规矩和礼节了,只管庆祝胜利,高高兴兴一场。

巳正,城内放起了烟花。先是一团光亮迅速升空,突然在夜空中炸开花朵,接着一颗又一颗光亮都追上夜空,连续绽放,把夜幕衬托得流光溢彩,金光耀眼。隐隐约约能听到附近百姓们的欢呼和孩子兴奋的叫声。

叶姝和宋清辞是以陆墨亲戚的身份被宴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俩人只站在观星楼最僻静的一隅,互相静静依偎着,听着身边人的喧闹,看着天上绚烂的烟花。

岁月静好,莫不过如此。只要有爱的人陪在身边,哪里都是风景。

庄飞和赵凌都跟来了。庄飞看见自家姑娘和姑爷依偎在一起,又高兴又羡慕,用手戳戳身边的赵凌,要他也瞧瞧。

赵凌木讷地看一眼后,就收回目光,继续面色呆板地看着天上的烟花。

“喂,你真是块木头?不懂人的情感?”庄飞说完话后,发现赵凌没搭理自己,就故意伸手在赵凌眼前晃了晃,提醒他自己在跟他说话。

赵凌还是没回应。

庄飞气得翻了个白眼,很有打这块木头的冲动,不过鉴于对方的武功比自己高太多,还是算了叭。

眼不见心不烦,庄飞转身就要走,忽然手被拽住了。她惊讶地回头看一眼,然后愣愣地看向拉她手的赵凌。风吹着灯笼摇晃,赵凌的侧脸忽明忽暗,始终冷峻刚毅。赵凌没转头看她,一直望着天空中的烟花,但他的手像长了千年的树根一样死地缠住她的手就不放了。

庄飞弄清楚状况后,悄悄地抿起嘴角,不吭声地站在赵凌身边,就这样跟他拉着手,一起去看天空中的烟花。

观星楼的另一头,慕容逸和陆初灵抱在了一起。

攻打凌云堡的时候,慕容逸为保护陆初灵,挡住了毒箭,得幸伤口不深,随行的林枫及时分辨出箭矢上的毒,给慕容逸用了早备好的解药。但陆初灵为此自责不已,也感动不已,曾经慕容逸关心她的种种不断地回荡在陆初灵的脑海,让陆初灵越加认识到自己真正爱的人就是慕容逸。

如今郎有情妾有意,窗户纸彻底捅破了,俩人便结束暧昧期,肆无忌惮地正式在一起了。

陆墨跟各门派掌门敬酒之后,回来找人,发现都成双成对了,似乎都不好打扰。只好自顾自地笑着,一个人靠在五楼的栏杆处,望着城内的夜景。

封礼禾朋友太多,今天在场的武林人士几乎他都认识,一圈酒喝下来,不必说脸了,鼻头都喝红了。他打个酒嗝,凑到陆墨身边,环顾一圈后,立马搂住陆墨的脖子。

“没事儿,哥陪你。”

“我倒还好,心里本就没什么人。”陆墨望向封礼禾,故意揶揄他,“‘哥’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结果都一样,我们俩,都是一个人!”封礼禾半醉半醒,竖起一根手指给陆墨。

“倒也不急,慢慢找,至少你眼光不错。”陆墨拍拍封礼禾的肩膀,安慰之余,不忘顺便夸一下他姑母。

“那是,我眼光太高了,能遇一合心意之人,已然十分感激上苍。人生未必要重在得到,我不求再遇,还跟以前一样,潇潇洒洒过一生便罢。看过花开,便是美好,足以。”封礼禾这会儿眼睛突然清明了,好像一点都没喝醉,人看起来很清醒。

“你倒是释怀了。”陆墨有些佩服封礼禾处事的态度,倒也十分理解了她妹妹当初为何那般执着于他,当真洒脱。

“不,我才不洒脱。我是因为执着,不得不洒脱罢了。”封礼禾说罢,余光扫过叶姝和宋清辞所在的方向,下一刻眼角便悉数堆笑,又有朋友叫他去喝酒。封礼禾就跟陆墨摆摆手,潇洒地去了。

“说好陪我的。”陆墨随口抱怨一句,其实也无所谓。

偏偏楚月听到了这话,眼睛亮晶晶地凑过来,调戏道:“我可以陪你呀。”

“别了,还请楚姑娘自便。”陆墨说罢,就拔腿飞似地逃了。

楚月反而无所谓,继续满场去找合她心意的小郎君。

看完烟花后,叶姝和宋清辞便欲离开,就和陆墨、封礼禾等人道别。

“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叶姝问他们。

“这一仗打下来,虽然损失不算太惨重,但各家都有人员伤亡,需得先回去休整一段日子。”陆墨道。

慕容逸也点点头。

封礼禾摸了摸下巴:“我想去北方的海边呆一阵子,听说那边下雪的时候去看着大海,特别美,不能错过。”

陆墨反过来问叶姝有什么安排。

“跟他回去,我们也没什么大志向,过小日子就行。”叶姝仰头笑问宋清辞她说的对不对。

宋清辞只看着叶姝,温笑着点头。

“……”

陆墨、封礼禾等人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在心里腹诽同样的内容。

你们那还叫小日子?分明就是令人艳羡至极的神仙般的日子!

叶姝再跟林枫林若兰父女道别。

大家随即就约好以后有空便书信往来,有时间也可以聚一下。不过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要忙活了,毕竟新武林盟主还没有选出,还有许多后续的麻烦需要解决。慕容逸责任最大,他要忙着兑现他之前给宋清辞的承诺,带领红莲教和整个武林走向新风。

剩下的这些事情,已经用不着叶姝和宋清辞操心了。因为最大的反派已经打倒了,凭着慕容逸主角的能耐,一切都会顺利实现了,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叶姝和宋清辞俩人开心地手牵着手,往客栈走。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的麻烦,叶姝这次出门蒙了白面纱。夜风不时地吹来,总是把她的白面纱掀起来,每一次掀起来,宋清辞都会侧目看叶姝一眼。

被宋清辞看了三次之后,叶姝终于忍不住了,问宋清辞在看什么。

“你。”

这回答够‘老实’,等于没回答一样。

大魔头肯定是故意的,嫌她话不够多。

叶姝不得不再费口舌:“我的意思,为何面纱一吹起来你就看我?”

“不敢说。”宋清辞意味深长地看着叶姝,嘴角浮现着很明显的笑意。这显然是在宣告:我还在铺垫,快问我,继续问我。

叶姝真不想让他得逞,但是她忍不住,好奇心害她顺应了宋清辞的算计,只得一边在心里叫嚣抗拒着,一边嘴上出声问他缘故。

“娘子戴这面纱,是否为了勾引我?”宋清辞道。

叶姝愣了下,不及指责宋清辞,就听见宋清辞轻笑一声,自顾自先回答了。

“看来是了。”

“我没有。”叶姝无奈地对睁眼说瞎话的宋清辞摇头,“你老毛病又犯了,总以为我在勾引你、我喜欢你。”

宋清辞突然停下脚步,凝视着叶姝:“所以你并不喜欢我?”

“没,我喜欢的,我是说——”

宋清辞蓦然笑起来,眼睛里有着柔柔的光,眉眼安静地弯着,笑若春风一般温柔美好,完全让人移不开眼。

叶姝愣住了。

下一刻,他近身了,吻住她的额头。

“哇——快看!哥哥姐姐亲一块去了!”巷子里躲着三个孩子,见到这一幕乐起来,蹦蹦跳跳调皮着,为他们抓包一件大人的秘事而开心。

叶姝红了脸,忙要推开宋清辞。岂料宋清辞突然微躬身,迅速扯掉了她脸上的面纱,吻上她的唇。

彼此唇想触碰的刹那,似有电流闪过,叶姝脸更红,更使劲儿地想推开宋清辞。

“有孩子在呢。”

宋清辞身子并没有被叶姝推动一丝,他嘴角漾着坏笑,直起身子后就对那三个小男孩道:“这才叫亲,学着点。”

三小孩呆了呆,下一刻吓得哇哇大叫,转身跑进巷子里喊娘亲。

宋清辞哈哈笑起来,难得出声的大笑。

叶姝无奈地看一眼他,这会儿的大魔头可真是三岁孩子,居然跟人家毛孩子一般计较,还计较得这么开心。

“三个孩子就挺热闹了。”宋清辞道。

叶姝点点头附和之后,才反应过来宋清辞这话似乎还有别的意思。她这脸红的毛病怕是好不了了。

次日,叶姝穿戴整齐准备吃早饭了,还不见庄飞。

“八成是昨晚没睡好,这会儿起不来了。”

店小二好打水过来,听庄飞问起叶姝,便告诉叶姝,昨晚上他刚好在大堂,负责看店。夜里子时的时候,就见庄飞就开始闹了肚子,跑了好几次茅房,还问过他有没有止泻的药。

叶姝担心庄飞闹肚子严重,敲门问情况后没听到应声。她感觉不对,立刻推门冲进屋,却见床铺乱着,早没人了。

赵凌脸色异常阴沉,立刻检查屋子里的情况。他匆忙问过影卫后没得到线索后,转即离开,不久后回来。

“茅房附近有挣扎的痕迹。”

客栈茅房在后院,距离前院的住所有一段距离。这里人多杂乱,暗卫重点关注和保护的对象是叶姝和宋清辞,所以并没有特别去关注去茅房的其他人。昨天半夜若有轻功高手趁机将庄飞掳走,不引起注意,也不是不可能。

店小二匆匆上楼,递给叶姝一封信,“刚有个小孩儿送来的信,说只给客官您。”

赵凌一个纵身跳楼,去查送信的小孩儿。

叶姝一眼就认出信上是叶虎的字迹。

信上只有一句话:“人在我这,绝情崖,只准一人来,否则人死。”

宋清辞轻扫一眼信的内容,面容未有丝毫改变,只是淡然垂下眼眸,笑了一声。这笑有三分冷漠,七分嘲讽。

叶姝知道叶虎是什么人,什么性子,他这会儿穷途末路了,更是濒临崩溃的疯子,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想庄飞活着,我必须一个人去。”

赵凌面露异色,“夫人去太危险。”

叶姝转眸看向宋清辞,“我可以的。”

宋清辞猛然抬眸,墨色的双瞳里透着空洞冷漠。

“去吧。”

他同意了。

……

绝情崖在扬州城外十里处一座比较陡峭的山上。山本来不算出名,但因为此山距离官道比较近,交通便捷,而山上刚好有一处陡峭的崖,便总有为情所困的年轻男女来此殉情,后来‘绝情崖’这个名字就在当地传开了。

叶姝一个人登上山顶,便看见叶虎一手拿着剑,另一手紧抓着庄飞的衣领,就如揪一只小鸡儿一样,完全控制了庄飞。

庄飞双手在身后绑缚着,还被点了哑穴。她看见叶姝来了,她猛劲儿摇头跳脚,示意叶姝别过来,眼睛里写满了着急之意。庄飞半点不想连累叶姝,已然有赴死之心,奈何叶虎早识破了她的心思,剑都不肯抵在她的脖颈上,把她主动自尽的路给绝了。

“老实点。”

叶虎实在嫌庄飞烦,之前吱哇乱叫总是喊,点了哑穴后还是不老实。叶虎干脆再点穴令庄飞整个身体都不能动了,令她只能瞪眼珠子。

“你果然来了。”叶虎不意外地笑了,紧盯着叶姝。

叶虎还如往常一般,穿着一身干净的玄袍,身姿修长,目光阴鸷,俊颜不改当初,只是如今的脸上多了许多倦怠,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更为嗜血和疯狂。

叶姝凝眸看了叶虎一会儿,才回神,哑着嗓子开口问他:“你想干什么?”

“呵,我能想干什么,自然是想和我的宝贝女儿好好聚一聚。”

叶虎猛然灿烂地笑起来,反而给人的感觉更阴郁恐怖。

“我的好女儿因为找到了更大的靠山,便弃了从小养她到大的父亲于不顾。这也罢了,竟还算计我,让你的丈夫联合了各大门派对付我。毁了凌云堡,毁了我二十年的心血!哈哈哈……叶姝,你够厉害!我叶虎养出来的女儿果然不差,何其歹毒,真不错,像我。”

叶姝静默听着叶虎的话,眼泪忽然下来了,苦笑了一声。

“你抓了庄飞,威胁我一人来这里,目的是什么?”

叶虎忽然收住脸上的笑,格外阴冷地凝视叶姝,突然对她吼,“为什么要背叛了我?我养你这么久,我待你还不够好么?没有我,你会有今天?好,你想杀我,可以,为何就不能等我铲除了华山派?为何竟还和华山派那些小崽子们勾结,一起对付我!”

“我就是个白眼狼,对不起。但你身边还有不背叛你的人,比如白秀秀,她待一直忠心耿耿的。”叶姝再一次苦笑之后,眼睛忽然发亮,略有些激动地询问叶虎,“我拿白秀秀跟你交换庄飞如何?我放你们走!”

叶虎听完这话,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起来,“我要她干什么,一个不中用的东西,随她怎么去死。我也不稀罕活命,只要灭了华山派,我随时都可以死。你若答应会为我灭了华山,跟我交换庄飞,我倒是可以考虑。”

叶虎说罢,就点开庄飞的哑穴。

“姑娘,别答应她!别管我,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叶姝瞟一眼庄飞,看向叶虎,“好,我可以答应你。”

叶虎愣了下,哈哈大笑起来,甚至笑得有点肚子疼。

“当我是三岁小孩?只靠一张嘴随便哄我的一句,我就会信?几天我便要你亲眼看看,你器重的属下是怎么跟我一起坠崖去死。得不到你的孝敬,在我最后死的时候,能让你痛不欲生也不错,就让你长长教训。一辈子到老,每每想到我都会咬牙切齿,这该是多美好的事。反正我也没什么活头了,多拉一个人陪葬就多赚一个。”

“我没敷衍你,我是认真的。”叶姝哑着嗓子,话已经说得有气无力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想救她就扔了剑,老实地走过来。”叶虎道。

叶姝摘掉腰间的佩剑,举起双手朝叶虎跟前去,“我来了。”

话音刚落,叶虎就推开跟前的庄飞,拉住叶姝,点了叶姝的穴道。这时传来异响,叶虎马上紧抓住叶姝挡住自己的身体。

庄飞一直劝叶姝别这样做,她仍然处在被点穴的状态,被推倒地后,疼都来不及顾了,眼睁睁看着叶虎抓住了叶姝,痛哭大叫。

“不——”

树丛里蹭蹭冒出几名影卫,个个拿着弩对准叶虎,叶虎就将叶姝挡在自己的身体前面。宋清辞随即踱步上了悬崖,远距离和叶虎对峙。

叶虎看见宋清辞后,紧迫着叶姝往断崖方向退了几步。

“谁敢动手,我便杀了她。”叶虎用剑抵住叶姝的脖颈,警告所有人。

宋清辞冷静地转眸扫视一眼,示意属下撤弩。赵凌则立刻带人拖走了地上的庄飞,为她解了穴道。庄飞已经哭得喘不过气,眼泪哗哗流,看着叶姝就想冲,被赵凌直接揪到一边。

叶虎早料到宋清辞会带人蛰伏在附近,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用庄飞挡住自己身体,背对着悬崖,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有暗器伤到他。

他所谓让叶姝‘一个人’,也不过是预留时间先跟叶姝单独说话,以庄飞为软肋威胁叶姝把她自己送到他手里。毕竟在客栈,从那么多暗卫眼皮子底下,从宋清辞身边抢叶姝,根本就不可能。所以他只有这一招,用庄飞来威胁。

“允诺帮我铲除华山派,我便会放了她。”叶虎看向宋清辞。

“可以。”宋清辞立刻应承。

“哈哈哈……”叶虎狂笑不止,他当然不信宋清辞的话,昇阳宫宫主什么能耐他再清楚不过了,宋清辞现在能为了叶姝放过他,但只要叶姝离开他的控制,宋清辞一定有一百种方法置他于死地。没了凌云堡,他是被拔了牙的毒蛇,已然没有任何威胁和自我保护的能耐了。

他输了。

但他就算输了,也不会让令他输的那些人活得舒坦!

叶虎嘴角撇起一抹邪笑,便欲拉着叶姝跳崖。

“祝你们百年好合。”宋清辞浅勾起嘴角,冷声祝贺。

叶虎本已经打算纵身带着叶姝去跳崖,忽听这话,猛然一激灵,随即瞪向叶姝。

叶虎用手抓她的脸,使劲儿扯她脸上的肉皮,‘叶姝’捂着脸痛叫,叶虎这才注意到她的沙哑声不正常。本来他以为叶姝嗓子哑是因为伤心过度所致,原来竟是伪装。

“你不是叶姝?你是谁?”

假面皮最终被扯下一部分,露出一双眉眼,令叶虎一眼就认出是白秀秀。

“老堡主!”白秀秀含泪看着叶虎,双眸里不仅仅有畏惧和心虚,还灌满了深情。

“你——”叶虎想不通白秀秀为何会帮宋清辞做这种事,他气得挥剑便要杀了白秀秀。白秀秀闭上眼,坦然接受。

宋清辞飞身用玉扇挡住了叶虎的剑。叶虎没想到宋清辞还会救白秀秀,嗤笑不已,随即便跟宋清辞对打。

叶虎已然受了伤,内力吃紧。宋清辞一手背在身后,只单手和叶虎对打,且以防守为主,并无主动进攻的意思,叶虎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这种轻视令叶虎十分恼怒,他拼尽全力与宋清辞对打,却发现对方几乎站在原地不动,见招拆招。他越发吃力地气喘吁吁,宋清辞却从容应对,其厉害之处就在于招数极轻极快,快到叫人快看不清他都有什么招式,自然也猜不透和破不了他的招式。

若是没受伤的他,或许还可以耍手段侥幸逃脱,但现在他根本就如蝼蚁一般,完全不是眼前这头猛虎的对手。再叶虎胸口猛然被扇头击中,巨大的内力,仿佛千钧大锤狠狠重击在他的胸口,五脏六腑似乎全都碎了。没想到他招式极轻,打下来如此之重。

叶虎口喷出一口血,跌倒在地上,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宋清辞嫌弃地丢了扇子,漠然睥睨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叶虎,便不愿再看第二眼了。

白秀秀见状,连忙过来搀扶叶虎,哭着问他疼不疼。

叶虎嫌恶瞪一眼白秀秀,只不过没力气再推走她。

“叶姝呢?你该知道庄飞与她多重要。你竟敢让她替叶姝来,就不怕被我识破,真杀了庄飞?”叶虎不甘心地追问宋清辞,他现在很后悔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直接杀了庄飞,虽然没有拉叶姝一起死,但至少这样会让叶姝难受悔恨一辈子。

“她昨晚太累了。”

宋清辞一句话,弄得叶虎又喷一口血。在场其他人虽然面容保持严肃,但绷着脸真的很难受。

叶虎没等来宋清辞回答他第二个问题,显然宋清辞觉得这个问题没必要回答,这足以说明宋清辞很自信他不会识破。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识破。

叶虎怎么都不会料到一直厌憎叶姝的白秀秀居然肯替叶姝来对付她,还装得有模有样。

叶虎知道自己连垂死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等待他下一步的只有死。他狠狠瞪着白秀秀,质问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你现在如愿了。”宋清辞对白秀秀淡淡道。

白秀秀本来想跟叶虎解释,听到宋清辞的话后,一边苦笑一边垂泪,拖着叶虎走向悬崖。

叶虎呆滞了,眼睁睁看着白秀秀的举动,对她嫌恶更甚,只能不能用眼神将她撕碎。

“我果然看错了你,叛徒,下贱……”

白秀秀已然不管叶虎说什么,她到了悬崖边对叶虎笑了一下,就抱着叶虎跳下了绝情崖。

赵凌随即追到崖边,这悬崖四处都是裸露的石头,崖下也是,二人坠落崖地的情况一眼就能看清。

“人死了。”赵凌向宋清辞回禀。

叶姝这才从林子里冒头出来,马上查看庄飞情况,除了手掌有些擦伤,人基本没事。

庄飞又哭又笑又道歉,对叶姝感激不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白秀秀会愿意伪装成姑娘,替姑娘去死?”

“她不是替我去死,她是为她自己而死。”

叶姝告诉庄飞,白秀秀一直痴情于叶虎。

“当初叶虎‘器重’我这个女儿的时候,白秀秀因早知我不是他亲生女,就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弄死我。如今叶虎败了,拿你做威胁想算计我的命。白秀秀听说后,反而生了醋意。觉得叶虎宁愿拉着背叛者一起死,也不愿带上一直效忠的她,心痛至极。加上还有某人忽悠她说,反正她的结果肯定是死,跟叶虎一起死,也算殉情了。并允诺给他们葬在一处,回头俩人还能在黄泉路上做一对孤魂野鬼。叶虎的人,生她得不到,死也总算得到了。”

“我的天,白秀秀这也太狠了!”庄飞吓得直耸肩,她看一眼那便的宋清辞,对叶姝小声道,“但‘某人’更狠,居然能把这么狠的人给说得自愿去死!”

“会抓弱点呗,这叫驭人心。以后你可小心点,千万别听他的话,只听我的才行!”叶姝诓得庄飞乖乖直点头,就笑着把庄飞推到赵凌跟前,“你失踪了,有人可比我还急。”

赵凌看一眼庄飞,就不太好意思地垂下眼眸。他很少有这样不木讷的表情。

下山之后,有一片竹林,穿过这里即可上官道。这竹林里长得基本上都是斑竹,竹茎上有褐色斑块,几乎每一棵都分布的不一样,而且一丛一丛地密麻地长在一起。

叶姝刚进竹林就左右不停观察,蹙眉疑惑。

“怎么?”宋清辞问。

“这竹林好像有点不对劲儿,跟来的时候不一样。”叶姝的记忆尤为厉害,宋清辞从不怀疑其准确性。他警惕地环顾四周,三两步走到所有人的前头。

大家都安静不动,屏住呼吸。

有很细微的响声,像是树叶微微地抖动的声音,也像是土壤开裂的声音。

忽然三丈开外有一丛竹子抖动得更大幅度一些,但也不算特别明显。

“后退,有阵法。”

在宋清辞的提醒下,所有人都后退了。

宋清辞抽走了赵凌的佩剑,一人踱步向前,直接走进了阵法中心。四周竹丛这才动起来,似乎有人埋伏在土下,来回窜动,速度极快,借着竹丛做掩饰,不动的时候便叫人辨不清到底在哪一处。

“这难道是失传已久的地竹阵?以前在凌云堡,我隐约偷听过弑影好像在寻什么人练厉害的阵法,难道就是这个?”庄飞忽然反应过来,害怕不已,“我听说这阵法可以捆住任何高手,从没有人活着出去。我们快去救姑爷!”

赵凌拦住庄飞,“进不去了,这阵法最诡谲,若有人在外帮忙破阵,反而死得更快。”

“老堡主就是死也不给人找安生,我咒他永世不得超生!”

叶姝也听说过地竹阵,武林中盛传的说法是鬼谷派后人研究而出,销声匿迹有百年。

困在地竹阵里的人,大多都是因为被活埋至死。布阵者都是被训练在沙土里活着的人,他,他们若人会凫水一样,他们则是凫土。试想一名高手不会水,你拉他到水里打架,纵然他再厉害,会赢么?当然不会。同理,土也是。

所以按照这个推理,宋清辞即便是顶级高手,遇到这种阵法也很危险。

“那怎么办呀!”庄飞要急哭了,都怪她,害得自家姑娘和姑爷陷入险境。

叶姝拍拍庄飞的肩膀,让她冷静,且先看看情况再说。

“现在哭也没用,沉着面对才重要。”她相信大魔头有胆量走进去,就是有信心和办法去应对。

林中忽然枯叶飞起,尘土飞扬,无数黄色影子若隐若现在飞扬的尘土之中,看起来像有百数。叶姝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就像是人形造就出的滚滚奔腾的土浪,就似滚滚洪水一样能轻易把人卷走。渐渐地,这些土浪开始在下沉,叶姝透过飞扬在空中混沌的尘土,看见了穿着青缎衣裳宋清辞,高度似乎矮一截,跟着土浪一样在下沉,人越来越矮……

叶姝这下有点担心了,一直盯着宋清辞的身影,紧张不已,手心开始冒汗。

宋清辞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回头看她一眼。叶姝还不及反应,宋清辞突然蹿向高空,随即飞脚地踩着竹茎。那一瞬间,像是有十八人影十八把剑同时刺向地面,旋即就出下一招,一招更比一招快。最后宋清辞站定回阵法中心,飞扬起的土浪回落,再然后,地面突然有血柱冒出,一股借着一股,染红了土地和地上的枯叶、荒草。

安全了,所有人都松一口气。

叶姝惊呆地拍手,简直不敢相信,宋清辞刚才破阵法试出来的是九灵剑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他手里喵的就变成十八灵剑法了,真的是太震撼太迷人了!

“厉害!”叶姝飞快地跑到宋清辞跟前,不顾他身上的尘土,抱住了他。

“脏。”宋清辞嫌弃自己。

“我喜欢。”叶姝侧首,就亲一口宋清辞的脸颊,“我男人最厉害了!”

宋清辞眼底滞了片刻,声音有些严肃,略带警告意味。

“姝儿。”

“嗯?”

“这话怎么没见你在床上说过?”

完全被无视的其他人,这会儿已经没眼看、没耳听了。在庄飞的示意下,赵凌等只晓得做木头的侍卫,转过身去,捂住了耳朵。

叶姝尴尬:“说不出口。”在床上语境就完全不一样了好不好?

宋清辞若有所悟,“看来我不够努力。”

“不,你不用努力就很厉害了。”叶姝生怕宋清辞以后加倍卖力,那她就真没活路了,她肯定会变残废的,活死人什么的。叶姝赶紧识时务,服个嘴软,“好嘛,以后说给你听。”

“乖。”

宋清辞刮了一下叶姝的鼻梁,就拉着她飞快出竹林,骑马回去,好让叶姝尽快践行她的话。

还在背过身去捂耳朵的庄飞、赵凌等人,原地等待了好半天后,才发现人不在,急急忙忙去追。

……

“我男人最厉害了!”

叶姝真的嗓子要哑了,她自己暗中数了数,之前一共九十九遍,加上这一句刚好凑整。

够了,她坚决不说了,男人真不能惯着!

宋清辞轻吻叶姝的脸颊、耳际,不厌其烦地和她耳鬓厮磨。

“姝儿。”

“嗯?”叶姝没精神地懒懒应承,想和宋清辞宣告她将执行睡觉大计,让他把嘴巴快收回去!

“不够。”

叶姝:“???”

这都三次了还不够!?你等着,我这就下地去写休书,休了你这个荒淫无度的臭流氓!

“只和你一辈子不够,”宋清辞把话说全了,又吻上叶姝的唇,亲得叶姝气息又难以喘匀了,才不舍地松口,他墨色的眸子里染着数不尽的柔情,“我们永生永世都在一起,可好?”

叶姝马上感动地点头:“当然了,必须的,你这么好的男人我是不会放手的,不管哪辈子我都舍不得。”

喂?请问刚才说要写休书的是哪一位?不认识!不知道!

宋清辞便伸出小拇指,要叶姝和她拉钩。

叶姝扑哧笑了,没想到大魔头还有会这么幼稚的时候。她也配合地伸出小拇指,和宋清辞的手指勾上。

拉钩上吊,永生永世都不变。

叶姝和宋清辞会一直在一起。

小妖女和大魔头会一直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一天一夜,预想没多少,结果越写越多,抬头一看!天亮了嗷嗷嗷~~现在是已经是早上七点了。真的拼了!你们一定要爱大鱼呀,大鱼好努力好努力的,坐的腿麻了脖子都要疼断了233333~~

先去补觉,然后写番外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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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现场表演一个豹笑、一叶、西西、tako鱼鱼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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