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抱着元朝一进殿, 殿内众宾客忙起身拜见, 拱手道贺。

“坐, 都且入座!”他抬手示意, 大笑道:“诸位能特意入府道贺, 是小女的荣幸, 切不可再多礼。皆自在些便是, 权当是家宴,开怀畅饮,务必尽兴!”

众人自是齐齐应过。

殿内的地龙烧的甚是暖和, 进来不一会的功夫,便觉得这融融暖气不间断的往人身上扑。

宋毅遂给元朝解了外头斗篷,递给那管事婆子且拿着。

众人见此皆交换了眼神。国舅爷家的千金, 其受宠程度,可见一斑呐。

宋毅抱着元朝在几桌宾客跟前走过一遭, 收获了诸多恭维之语, 直听得他面上笑意不断, 心情大好。

有官员奉承道:“纵观历朝历代,除了一代贤后孝德皇后外,还从未听说哪家千金有这般福气,恰生在这三朝日里, 当真是大福气!”

宋毅按住元朝那双拼命想要往餐桌上抓肉的手, 后退了半步远离了那桌案,笑道:“是赶巧了。不过也不得不说,这小妮子也的确有大福, 顶好的日子偏让她给抢了先。不提旁的,就说这日后管他哪个过生辰,任谁也休想先越过她去。”

“是的是的,自是的!”那官员趋附着,又笑着说道:“国舅爷您可不知,贵府千金诞生那会,有百姓见到您府上这边似有青色的云气环绕半空,圜如车盖。当时还纳闷呢,后来得知是您府上千金出世,他们无不冲着护国公府方向倒头就拜,直道是仙童投胎转世呢。”

“哦?还有这事?”宋毅扬眉笑问。

“有,当然有!”唯恐这宋国舅不信,那官员忙向众人问:“诸公也都听说了此事不是?”

众人暗唾他马屁精,却都异口同声表示,真有其事,贵府女公子怕就是那仙童转世。

宋毅听罢,不免心花怒放,眉欢眼笑的模样让人看了都大为称奇。

男客这边走完了过场,少不得要让那元朝去女眷那边亮亮相。

宋毅遂将元朝递给那管事婆子抱着,嘱咐了几句,就让她抱着孩子绕过屏风去了女眷那。

老太太一见那梳双髻穿红袄的胖娃娃过来,浑浊的老眼亮了亮,不等管事婆子抱着孩子近前,就乐呵呵伸手招呼着:“哟,元朝来了,快到祖母这里。”

元朝两只眼睛噌的亮了,伸着胖胳膊冲着老太太的方向清亮的喊道:“祖母!”

与老太太同桌的端国公李夫人惊奇道:“哎哟,老太太您家千金真了不得,这才多大,说起话来就这般中气十足,跟个小大人似的。”

老太太笑道:“她生来这身子骨就比旁的孩子强些,也是娘胎里养得好。”

旁边卫尚书夫人道:“到底还是护国公府上的风水养人。京城里那么多富贵人家,也不乏娘胎里头金尊玉贵养着的,可又瞧见哪家的孩子,这般大小的时候就能如咱家五姐儿般口齿伶俐,说话字正腔圆的?”

这话简直说到老太太心坎里,顿时笑的连脸上的褶皱似乎都舒展了几分。

元朝这时已被抱着近了老太太跟前。不等老太太伸手抱过,她就迫不及待的扑腾着想要往老太太的膝上爬。

李夫人羡慕道:“哎哟,到底是亲祖孙俩,瞧五姐对您还真亲。”

老太太犹爱听这话。

若说对那女人,她自是万般不喜的,可对于元朝,她却是满腔的喜欢。

不提元朝这胖娃娃瞧着就如年画般的喜庆,就单说元朝模样生的简直跟她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又如何能令她狠下心来不待见?

昔年她生长子那会,老太爷还在,那可是一家子的权威,说一不二的主。还没等她那长子过两周岁生辰,就硬是将孩子抱走,说是要亲自抚养。

就这般,她那长子就一直养在他祖父膝下,直到他十二岁时候祖父病逝,方重新回到她院里养着。可那时长子已大,母子之间也多少有些生疏,论起来这情分,又如何比的在自个膝下一手养大的?

如今见了这元朝,祖孙俩和和美美的说着话,老太太就觉得,她心中这遗憾似乎被弥补了些。

元朝坐在老太太大腿上,嗖的扭头,两眼盯着案面上的那盘东坡肉:“祖母,元朝饿!”

老太太遂心疼道:“瞧给孩子饿的,王婆子你快给五姐儿端来些她爱吃的菜来。”

主事婆子忙小声劝道:“老太太,小主子今早刚吃了整一小碗的长寿面,大人说了莫再让她吃旁的了,省的不克化。”

老太太不太高兴,碍着众人在场面上便没表现,心下嗤道,什么大人说的,只怕是那女人嘱咐的罢。

主事婆子将元朝抱出来的时候,宋毅打眼一瞧,好家伙,嘴上脸上油刮刮的不说,两只小胖手还紧攥着半截肉饼子,眼儿也直勾勾的盯着里头肉馅,十分垂涎的模样。

主事婆子尴尬的近前解释:“小主子非说饿,老太太心疼,也不听奴婢解释……”

元朝趁着他们说话空隙,低下脑袋,捧上肉饼狠咬上一口。

宋毅瞪了眼:“还吃!”说着就躲过她手心里攥着的肉饼子,丢给后边的福禄。

拿过帕子给元朝擦脸擦手,他问:“刚里头是谁家孩子在哭?”

主事婆子低声解释:“是晗哥。见着小主子吃肉食,他也想吃,可二夫人不许,晗哥就哭闹起来。老太太有些生气,就让二夫人带着晗哥且先回房了。”

晗哥是二房嫡次子。就是昔年差点过继给二房那个孩子。因早产体弱,生病吃药便是家常便饭,大概也是因此,二房对晗哥便诸多娇惯,平日里都哄得跟祖宗似的,说不得骂不得的。

这回二夫人当众逆了他的意了,这少爷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闹起来,让二夫人好一个没脸。

宋毅皱眉,遂往他二弟的方向看了眼。

此刻那宋轩正在招待来宾,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的,好不惬意。

收了目光,宋毅暗道,待宴席过后得好生与他说道,晗哥年纪渐大,容不得再这般娇惯的。

通往宫外的金鞍龙辇上,圣上玉冠束发端坐着,宋太后看着他,九岁的年纪已不见幼时的天真稚嫩,脸庞棱角稍稍分明了些,略有些小少年的样子。这般瞧来,隐约是有几分他父皇的模样了。

终是烦闷的叹口气,撩了半角窗屉软帘,望向外头的风雪。

圣上转头看向他母后:“母后何故叹气?”

宋太后摇头未语,倒是一旁沉香低声道:“大年初一从来都是百官入宫朝拜的时候,如今倒是改了祖宗家法,转而都去拜那护国公府上了。”

圣上垂了眸,片刻方道:“今个是喜庆日子,这般话就莫要再提了。”

沉香咬了咬唇,道了声是。

圣上跟太后驾临护国公府后,府内又是一番热闹不提。

晚些时候带元朝回来时,宋毅进了正殿没瞧见人,一问方知原来是她刚包好了饺子,这会功夫正在膳房里下着呢。

遂抱着元朝转而到了膳房。

膳房内白色蒸汽腾腾,沸腾的热水翻滚着,一个个鲜肉馅的饺子整齐的在锅里翻着白肚,白胖胖的煞是可爱。苏倾正系着围裙立在锅前,一边指挥下人摆盘,一边持漏勺捞着饺子,晾了水后盛在盘中。

一小盘一中盘一大盘。

锅里还剩不少,苏倾回头对那些下人道:“剩下的你们自个盛了吃罢。”

说着,提了食盒,转身往膳房外走去。不期这么一抬头,恰见那厢正抱了孩子,杵在门口直勾勾的往她这边看。

苏倾冷不丁被唬了下,差点没后退两步。

“小心。”宋毅上前伸出一臂揽过她肩背,低头看她道:“让下人做就是,何必亲力亲为。”

“没事,一年就过那么一回生辰,也累不着什么。走吧,吃饭去,饺子凉了味道可就要差了。”

宋毅便随她一道往殿里走去。心里不是滋味的想着,谁道这生辰只那么一回。

八仙桌上摆上了三盘饺子,又摆上了几道小菜,热凉皆有,不奢华,却温馨。

小盘的饺子统共也没几个,素来饭量大的元朝竟没吃的完,惹得苏倾连连看她几眼,又冷扫了宋毅好几眼。

宋毅不与她目光对视。夹了元朝碟里剩下的饺子于自个盘中,便默不作声的吃起来。

饭后,下人们将碗碟都拾掇下去,又上了各色点心和果品。

元朝伸着胖手就要去抓那大苹果,被苏倾给按了住:“饭后不可立即吃这些。待会再给你吃。”

宋毅净了手,边拿毛巾擦着,边笑着说道:“你可不知,今个元朝可是闹了大笑话了。”

苏倾看他。

他道:“今个圣上过来,她就来精神了,非要缠着圣上与她说话。这倒罢了,她还变本加厉的让圣上抱着她,圣上没法只得依了,却没料没过上一会,便被这小胖墩坐的腿麻了。”

说到这他自个先笑了:“还非要喂圣上吃肉。问她缘由,她便道圣上瘦瘦的,要吃的跟她一样白胖胖的才好。”

苏倾听了,不免失笑:“她见圣上不过寥寥几回罢了,竟也还记得?”

宋毅挑眉,忍不住抬手轻揪了揪元朝的双髻,笑道:“记得什么。她那是觉得圣上生的好看,这才非要缠着人家。小小年纪,这就懂得美丑了。”

苏倾听了,也只当是笑话听罢便过。

三月草长莺飞,天气一日暖过一日。

元朝天性好动,不似旁的女孩子文静,压根就是个闲不住的。这不天儿一暖和,苏倾就不太能拘住她了,非要跳着高的要往外头窜,说要寻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的耍完去。

苏倾被她闹的没法,又想着小孩子天性,总拘着也不好,遂应允她每日可在外头玩两个时辰。宋毅也拨了一队府兵随身看护,由那府兵头领亲自带队。

苏倾这时候便会抽出时间去府外走走,多半时间会去茶楼听听戏。

从前听戏是一个滋味,现在听又是一个滋味。

偶尔会遇到月娥,两人就点壶茶相对而坐,吃着茶讨论着戏曲,说着各自的见解。

元朝一出了她娘的管束范围,就如脱缰的野马般,蹦跶个没边了。她若饿了,就到正殿寻祖母去,吃饱喝足了就去偏殿寻兄弟姐妹玩。

明哥学业重,且多半时间在国子监,自是陪不了她玩。慧姐也大了,成日里多半是在深闺绣花缝衣,或作诗作词,也自是与她玩不到一块。唯有那虚长她一岁的晗哥,两人年纪相仿,趣味相投,是能玩到一块的好玩伴。

每日里,只要元朝一过来,晗哥就欢呼的跳脚出去,两人就风风火火的相携而出,然后就开始了抓鱼,抓鸟,抓蛤蟆,爬树,抽陀螺,打弹弓等等玩耍项目。

待玩够了,两人就拍拍手,由各家的奴仆带着各自归家。

田氏就恼火的发现,她家晗哥每日里回来,或一身的湿,或一身的泥,或揣着个癞蛤蟆,或捧着个沾了鸭屎的蛋。更令她无法忍受的是,有几次竟发现晗哥哭着跑回来,脸上还有淤青,一问才知竟是被那宋元朝给打的!

田氏的火腾腾的起,这不是欺负人吗!

她想要去找大房算账,可又惧于大房威压,遂只能待他相公入京时期期艾艾的哭诉一番。却怎料她家爷却说晗哥这么大的小子却跟妹妹打架,偏还打不过,丢人。

当即是气的她眼前阵阵发黑。

遂只能对晗哥耳提面命,日后断不要再与那元朝来往。晗哥每每应下,可第二日那宋元朝一来,他便立马好了伤疤忘了疼,噌的下就往外头窜,拉都拉不住。

二房的火气苏倾这边自是感受不到。

因为元朝每次回来都是干净清爽的模样,而主事婆子受了他们大人嘱咐自然不会多嘴,遂苏倾也只当那元朝去寻兄弟姐妹说话罢了,也没怎么当回事。

元朝越大越调皮。苏倾渐渐就察觉出不妥来,她调皮倒也罢了,怎么这性子竟也十分霸道,颇有些唯我独尊说一不二的小霸主模样。

最令苏倾直观感受的是某日饭时,元朝嫌弃饭菜不合她口味,推碗甩脸子的,嘴里一个劲的嚷嚷着不吃这个不吃那个的。

旁边的下人好生哄着,又问她想吃些什么,他们这就令膳房去做。

苏倾哪里能瞧得元朝这霸道祖宗模样,遂语气就严厉了些,令她不许挑三拣四,拾了筷子继续吃饭。

大概是从未见她娘这般严厉模样,元朝又是伤心又是生气,转而迁怒旁边的下人,又是吼着让他们走开又是要抬手打的,看的苏倾眼内都要冒火。

宋毅在旁瞧着苏倾似要动火气,遂搁了筷子,看向元朝板着脸道:“元朝,你听话,乖乖吃饭。”

宋元朝惊呆了。往日里她爹爹最疼宠她不过,样样都是顺着她的,如今竟为何也不与她站在一边!简直太委屈了!

于是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这位小祖宗就气呼呼的跳下了椅子,然后往地上一趟,来回打着滚。

边蹬腿滚着,边扯着嗓子干嚎着,她不吃她不吃。

别说苏倾了,宋毅脑门上的青筋也是噌噌的跳。

“跟谁学的这是!”

主事婆子声如蚊蚋的回道:“晗哥在家里头也是这般做派……”

宋毅黑了脸。

苏倾提前体会了把什么是心肌梗塞。挽了袖子起身,咬牙:“今个谁都别拦我。”

宋毅瞧这架势不对,忙拉过她胳膊:“孩子还小,说两句就算了。”

苏倾甩开他,几步来到那蹬腿翻滚的人跟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厉声:“宋元朝,我数三个数,你要不起来,信不信我揍你。”

宋元朝硬气的蹬腿哭嚎:“我不起!我不起!”

“一。”元朝依旧我行我素。

“二。”元朝干嚎的声音大了。

“三!”元朝心里有点怕,却还是硬气的不肯起。

三数一过,苏倾就蹲下了身,伸手使劲将她小胖身子给提起。因那元朝可劲的扑腾,劲也足,苏倾按不住就让旁边的主事婆子帮忙给按在她膝盖上,然后对着她屁股就揍起来。

“还敢不敢有下次了?”

元朝大哭:“我不痛!我一点也不痛!”

苏倾气的哟,又暗恨自己管的太晚了些,导致如今这元朝养成了霸王性子倒也罢了,就只差养成个又赖又混的女纨绔。

晚间的时候,苏倾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

宋毅将她从身后抱过,问:“还在想元朝的事?小孩子调皮些不算什么,等大些知事了,便会令人省心的。”

苏倾在前世时见多了家长无原则宠溺孩子,最终导致孩子长歪的例子,再想如今元朝,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个中弊端已初见端倪,心下便有几分愁绪。

“元朝如今也四岁了,算来也不小了,是不是该启蒙了?”

宋毅闻言轻笑:“平日里你不是教她背些《三字经》《千字文》什么的,这个年纪,也用不着学过多。要不,先去宫里头请个嬷嬷且先教教规矩?”

“不要嬷嬷。”苏倾想也没想道,又补充道:“还是请个正经先生吧。教些学问,不求她能如男儿般立学立身,但求能知书明理。”

宋毅想了想,道:“成。”

五岁时候的元朝十分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愿。因随着先生做了一年的学问,肚子里有了些墨水,有时候说话还能引经据典,说的一套一套的,中气又十足,稍不注意就能被她的话带着跑。

不过一成没改的是她闲不住的性子。现在她已不满足于在国公府内玩耍,时常与那晗哥琢磨着如何偷溜出府去,当真是想出了各种花样。可到底是那些府兵看的紧,没让他们二人得逞。

这日见了她爹牵了马要出府,应是要到马场去赛马,便一个劲的嚷嚷着她也要去。

“那不成。”宋毅哄劝道:“你还小,不能去。”

元朝扯着缰绳不依不饶:“可是晗哥说了,二叔会带他去马场。”

宋毅就笑道:“不成不成,你们不同。你姑娘家家的,学骑马不好。”

元朝不服气道:“姑娘怎么啦,他还打不过我呢。”

宋毅哑然失笑。

元朝遂仰着头看他:“我是护国公府家的姑娘也不成吗?”

宋毅失笑,还要再劝,却又听她问:“国舅爷家的呢?兵马大元帅家的呢?”

宋毅就将她一把给抱上了马,道:“成!只要是我宋毅的闺女,想做什么,都成!”

元朝是于午后骑着小马驹回来的。

火红的马驹,张扬的发,腰间别着把小木剑,若忽略那张白胖胖的脸蛋,打远一瞧,当真是威风凛凛。

“娘!”见着苏倾出来,元朝就踩着蹬要下马,宋毅在旁伸手抓紧她些,令她稳当下来。

元朝蹬蹬蹬跑到苏倾跟前,然后从袖口里掏出一支桃花来,努力擎到她面前:“娘,送给你!”

徐徐的暖风吹拂过来,阵阵桃花香气袭来,清香袅袅,沁人肺腑,也熏醉人眼。

苏倾的面上绽出缓缓的笑意来。她接过那枝桃花,摘下一朵插在鬓间,微侧着头问她:“这样可好?”

元朝左看右瞧,用力点点头,又道:“若再插上一朵会更好。”

说着就用手掐了一朵开的热烈的桃花,踮起脚要去给她戴。苏倾就忙弯身,任由元朝给她鬓间戴花。

宋毅立在暖风中笑看着这一幕,觉得春日正浓,时光正好。

七岁的元朝与宋毅的模样愈发的相像。

如今的她多了一项爱好,那便是学她父亲走路,说话,皱眉,冷笑。

知道晗哥最怕他大伯父,元朝就坏心眼的每每去吓他,或冷眼扫他,或冷笑着压着嗓子喊晗哥,每次都会吓的晗哥一个哆嗦,真是百试百灵。

二人从小玩到大,情分自非比寻常。如今府内玩耍早就无法满足他们二位主,日常除了去马场遛马外,便是骑马出府游玩,近乎是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使得京城百姓近乎没有不知他们二位的。

近来他们又多了个爱好,去广和楼,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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