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苏倾南下后, 至了两湖地区后就下了船。

她不打算再向南行了, 因为再往南边就是流放犯人的岭南地区, 也是这个时代的人常称为的蛮夷之地, 农业落后人口稀少, 且气候岚湿不常又多瘴气, 的确不适合她孤身之人前去。

苏倾决定先向西行, 起码要赶紧绕过两江三省的地界再说,至于最终于哪处落脚,便且走且看罢。

下了船后, 苏倾没着急找客栈打尖,反而是寻了香料铺子买了些番椒、介辣等辛辣之物,趁着没人处放入些口中嚼过咽下, 直待嗓音被辣熏得低哑些了,这方去寻了客栈。

苏倾走路本来就不似这个时代女子的娉婷袅娜, 更何况如今她刻意调整下, 愈发是昂首阔步从容不迫, 瞧起来颇有几分男儿的英气。且她面上神态自若,目光从容坦荡又坚毅沉着,出口的话不疾不徐,再加上她压的愈发有几分清哑的嗓音, 旁的人瞧来也只当她是处在变声期的少年郎, 并不会多做他想。

在客栈里安然无恙的度过一夜后,苏倾大清早起来后就背着包袱离开。

她首先去的家成衣铺子。

当时因为匆忙,唯恐那两和尚起疑她来不及细细挑选合适的衣物, 如今这身绸缎华服穿在她身上累赘宽松,着实不适。如今稍得缓歇,她就想去铺子里条身合适的衣服来。

推拒了掌柜的给她推荐的几款价格昂贵的锦衣华服,她选了两套不甚起眼的灰蓝色布衣,付了银钱过后便借店家的换衣间给替换了上。

虽然没促成大单掌柜的有些遗憾,但见买主不讨价还价付银钱也痛快,心里便稍稍有些安慰。待见了买主从里间出来,见那买主脊背挺直,目若朗星,明明是一身平素无奇的灰蓝色布衣,可套其身上硬是让人有种肃肃如松下风之感,颇有番文人风骨。

苏倾朝掌柜的拱手施礼谢过,之后便大步流星的转身离去。

掌柜的心道,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少年郎,这般器宇不凡。

出了成衣铺子,苏倾就径直往城南方向的打铁铺子而去。昨个来时她就打听清楚了,这家铺子有卖刀剑的成品,价格还算公道。

挑了把轻便的佩剑后,苏倾抽了剑身大概检查了下,剑身轻薄剑刃锋利,大抵还算可以。

剑身入鞘,苏倾与那卖家讨价了番,最后以二十两纹银成交。

握着佩剑,苏倾往马肆方向走去。挑挑选选的一番,最后以三十五两银子的价格买了匹普通的马。

牵着马走出市肆,苏倾长松了口气。

人生地不熟的地界,若要她搭旁人车去外地,她如何能放心?这世道虽不说是兵荒马乱的,可到底也不是处处太平的。人心难测,保不齐哪个见她孤身一人就起了歹念,便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于她而言亦是百分之百的灾难。

倒不如这般仗剑独行,便是孤身在外,有剑在手她也能壮几分胆气,旁的人若起些歹念亦会顾忌几分。何况如今也买了马匹,即便遇到些突发情况,她上马也能逃,这便也多了份保障。

出了城门后,她踩蹬上马,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持着佩剑拍拍马后,与此同时轻喝了声‘驾’。

骏马朝着西面方向绝尘而去。

此时京城宋宅里张灯结彩,门外满满当当的停靠了各种香车宝马,门内尽是觥筹交错之音,处处是一派喜气洋洋。

今个皇太孙大喜,本该是于宫中设宴大肆庆贺,可因着圣上病体沉疴,遂就下令将喜宴一并摆在了宋府内。

甭管京中的达官显贵们心里头如何嘀咕,在给皇太孙送过贺礼之后,还是另外备了份贺礼,匆匆驱车至宋府恭贺道喜。

台下高朋满座,座无虚席,随便拎出哪个贵客都是京中数得上号的贵人,可任哪个也不敢于今个这般的日子里放肆张狂。任他们心里头如何想,面上依旧是副和乐喜气模样,说着贺喜话,恭贺皇太孙和宋小姐喜结良缘。

宋毅频频举杯答谢前来恭贺的亲朋贵宾。

喜宴直到夜半方散。

直待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宋府的大门方缓缓阖死。此时福禄便忙趋步至宋毅跟前,双手递了一封信。

“大人,这是端国公府上的人送来的。”

宋毅此刻正端坐在狼藉满桌的案前,眸色深沉的望向皇宫的方向,脸上早没了之前宾客相谈甚欢的喜意。闻言就收了目光,接过信件打开来看。

福禄小声道:“那下人传端国公的话,说他近些时日都在丰台大营练兵,没有诏令不得擅离职守,遂今日便不能亲来道贺。端国公还传话道,紫禁城不是那吴提督一人的天下,让大人不必顾忌那吴提督,左右还有他这丰台大营的提督会在旁看紧着。”

宋毅合了信,沉凝的面色缓和稍许。

宋李两家世代交好,他与李靖钒又同窗多年,又同上过战场有着过命交情,这点他自然是信得过。

将信件递给福禄让他收好,宋毅转而望向内院的方向,沉声问:“老太太可安好?”

自打半月前定下了这桩婚事后,他就令福禄带人回了苏州城,收拾了早先给宝珠准备的一些嫁妆,带着老太太一道赶回了京城。

时间过紧,宝珠的一些嫁妆也没法一一带来,一些物件他便在京中置办,而宋家的一些旁支亲友也没法过来道贺,遂这婚事便办的有些仓促。

想老太太宝贝了宝珠这么些年,临到头嫁宝珠的时候却这般仓促,她心里头又如何能好受了?

福禄回应的声音低了几分:“老太太还是想不通皇太孙府上为何不办喜宴……很是担心大小姐。”

宋毅眸里迅速腾起一丝沉怒,而后又被他强压下去。

宫中不办喜宴,说是圣上病体沉疴的缘故,可究竟是为何,想来那皇太孙心里自然清楚。

既然这般轻慢他宋家女儿,那他皇太孙又何必应了此厢!

早在那宋宝珠从东宫出来时,九皇子就知道,那厢木已成舟,他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不是没惊怒发疯过,费劲了一番周折,到头来却为他人做嫁衣裳,这种被人截胡的憋屈,就差让他吐口心头血了。

可再怎么愤怒恼恨又如何?事已至此,他只能再谋来日。

时至今日,九皇子觉得他已经能足够平静面对此厢事了。便是那吴越山开始支支吾吾的敷衍他,他亦没觉得有多么怒了。

左相大人说得对,路还长着,将来鹿死谁手还难说。便是那小皇孙登基了又如何?坐不坐得稳还两说。

正反复思量左相所说的封地一事,这时有人来报,说是之前宋制宪府上的月娥在外头求见。

九皇子反应了会才猛地想起月娥是哪个。他诧异了下,那女人竟还活着?

九皇子皱了眉,刚挥手想让人拖出去打死算了,可突的转念一想,如今他跟那姓宋也算撕破了脸,管他作甚?

遂转了念头,让人宣那月娥进来。

九皇子阴沉的笑了声,这般扫那姓宋脸面的时候,他可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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