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时候,周芳那姐妹果然带着一个小姑娘来了。周芳并没有夸大其词,宋苗的确生的很漂亮,是陶然欣赏的那种柔柔弱弱的美女,性格安静但不害羞,很大方。

说实在话,陶然是有好感的,但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不过他表现的很热情,因为他知道这样盛昱龙会不痛快。

盛昱龙不痛快,他心里就痛快。

等到宋苗和她奶奶离开的时候,盛昱龙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了。

周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你黑着一张脸给谁看,谁得罪你了?”

陶然很识趣地躲回自己房间去了。过了一会盛昱龙就进来了,看了他一眼,在门口站着,嘴里还叼着一支烟。

“别在我房间抽烟。”陶然说。

盛昱龙闷着头继续抽,烟灰都弹落到地上去了,半晌才说:“你故意做给我看的吧?”

陶然靠在床头,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这样了,我看着不好受。”盛昱龙说。

陶然愣了一下,就见盛昱龙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他以为盛昱龙会发飙的,没想到盛昱龙竟然这么温和地说了这么伤感的一句,倒让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了。

周芳却很高兴,她本来就觉得陶然和宋苗很配,今天看见他们俩坐到一起,就更觉得般配了,男帅女美,全是青春少艾的模样。

为了方便陶然和宋苗联系,也为了庆祝陶然考上大学,她下午就送了个手机给陶然。

手机对于陶然来说还属于奢侈品,他爸妈都还没有呢。陶然觉得这礼物太贵重了,不敢收。周芳说:“这是送你的大学礼物,要是小东西,我还拿不出手呢。”

陶然就看向盛昱龙,盛昱龙点点头说:“你拿着吧,你周奶奶什么都缺,就不缺钱。”

周芳笑着瞪他:“我缺什么?!”

“缺孙子。”盛昱龙说。

结果周芳笑着说:“你错了,我眼下还不缺孙子,我缺个儿媳妇。”

这句话不知道戳到陶然心里哪根弦,他的脸刷地红了,盛昱龙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周芳却以为他不想提娶媳妇的事,于是便说:“你看你,一提到这事你就哑巴了。”

周芳只送了一个手机卡,没送手机卡,盛昱龙就给周强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买个卡送来。周强说:“今天恐怕没空了,我跟陶大哥忙着装货呢。”

“装什么货?”

“你不知道,这几天雨下的太大,超市门口都淹了,水都快蔓延到一楼来了。我和陶大哥打算把货都弄仓库里去,这两天打算先关门,因为下大雨,店里生意太差了,我看这超市过两天也得关门。”

“那光你们俩得忙到什么时候,你多叫几个人。”店里招的服务员都是女的,干不了多少活。

“我叫了江子他们过来帮忙了,行了,不跟你说了,我明天买了卡给你送过去。”

陶然在旁边听见了他打电话的内容,有些忧愁,问:“服装店没事吧?”

“没什么事,就是雨太大了,店里怕是要进水,他们把货收起来了。”盛昱龙说着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朝下看了看,发现他们这边路上倒还好,没有积水。

这边是高坡地带,水流的很快。

陶然也凑到窗口看,只看见远处高低起伏的楼房沐浴在大雨里,天空一片灰暗,这场雨好像一点停的迹象都没有。大概是雨太大了,路上行人都没有,只有偶尔路过的车子,车灯照着路面,大雨形成的薄雾因而显得更加清晰。风把雨气吹了进来,有些凉,他便伸手关了窗户,窗户上都是水珠,关上之后雨声倒是小了很多。盛昱龙忽然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笑着看他。

陶然抹了一把脸,问:“你干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幼稚?”

陶然没好气地说:“你不是幼稚,你是脸皮厚。”

盛昱龙笑了笑,在他旁边坐下,扯了一下陶然的胳膊。陶然怒目看他,作势要踢他的腿。

“我以前还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盛昱龙说,“有时候想想,也觉得难为情。”

陶然放下脚说:“你也会难为情?”

“在别人面前还真很少难为情,但是在你面前,常常会难为情。”

“为什么?”

“比较在意我在你心里的形象。”盛昱龙说,“不想你觉得我不要脸。”

陶然就笑了,看着盛昱龙说:“那你这人口不对心,嘴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

“你是太嫩了,没开过荤,开了荤你就知道,心里喜欢一个人,就想上。”

陶然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不高兴的神情远超过窘迫抗拒,他看了盛昱龙一眼,问:“什么叫开荤,你开过什么荤?”

“我不是那个意思,”盛昱龙讪讪的,说,“我的意思是说咱们两个不一样,你不懂我的煎熬。”

陶然没搭话,觉得活该盛昱龙受煎熬,就这还受的少呢,应该让他更煎熬才是。

盛昱龙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讪的坐在一边,过了一会,讨好似的笑着去拉陶然的手,陶然立马把手收了回去,还伸腿蹬了他一下。

盛昱龙说:“你就仗着我疼你,所以这么放肆。”

“你就仗着我好欺负,所以这么放肆。”陶然面容清冷,说:“你别老往我房间跑,你再这样,我就走了,本来现在你也不需要我。”

“谁说我不需要你?我谁都不需要,也需要你。”

“你以前就这么能说么?”陶然问,“你开荤的时候。”

盛昱龙只能讪讪地笑,他可不想提他的过去,提起来只会在陶然这边减分。陶然显然也知道这是他的短处,所以爱抓住这点来攻击他。

陶然见他不说话,就拿起书继续看。盛昱龙不再打扰他,而是在他床头歪着。周芳敲门进来,说:“你们爷俩在屋里干嘛呢,过来凑把手,咱们搓个麻将。”

“人手够么?”

“我,你左阿姨,再加上你们俩,不正好四个么?”

左阿姨是周芳请的阿姨。

“他不会打麻将。”盛昱龙说。

“谁说我不会,我会。”

盛昱龙扭头看向陶然:“你会?”

“我小学就会了。”他们家的亲戚逢年过节必打麻将,他们大院里的叔叔阿姨,到了冬天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喜欢打麻将,小区外头就有个麻将馆。他耳濡目染,小学就会打了,有时候过年去他姥姥家,还会跟俩舅搓两把,他一般比陶建国赢的机会还大,手气好。

“那正好啊,下这么大的雨我也懒得出门了,来来来,凑把手,一起打发时间。”周芳高兴地说。

于是陶然便搀扶着盛昱龙到了麻将室——周芳家里专门弄了个麻将室。

左阿姨话不多,是个很安静的人,不过麻将却打的很溜,看情形平时也常跟周芳搓麻将。盛昱龙和周芳都是老手了,盛昱龙属于摸一摸就知道是什么牌的那种人。倒是陶然,看样子有些生疏。

他不常打,偶尔逢年过节才和亲戚打一回。盛昱龙说:“没事,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结果几盘打下来,左阿姨糊了一把,剩下几把全让陶然赢了。

他们打的不算小,几盘下来赢的钱不是小数目。其实输钱还在其次,主要是盛昱龙牌品不好,打麻将输了容易发火,说:“这怎么回事,不行,我得跟你换换位置,坐南坐北输到天黑,我要做东,紫气东来。”

陶然笑着起身,说:“你还挺迷信的。”

周芳说:“他这就这样,输不起。”

盛昱龙叼着烟洗牌,说:“我要输不起,年年会让你赢那么多,洗牌洗牌洗牌!”

但是换了座位之后,周芳赢了一把,接下来还是陶然在赢,赢的周芳都忍不住说:“你手气也太好了。”

陶然抿着嘴直乐,看盛昱龙钱包里已经扁了,便问:“六叔,要不要我借你点?”

他说着就拍了拍自己面前的那对钱。盛昱龙没说话,叼着烟拿了一叠过来,陶然说:“哎,你怎么不数数?”

“我还能亏了你?”盛昱龙没好气地说。

陶然真是赢了不少,虽然他并没有很认真地对待这次打麻将,赢的钱也没想真的都装进自己口袋里,但看到自己赢了那么多,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高兴,越打越上瘾。周芳见盛昱龙都开始借钱玩了,于是就说:“咱们打小一点吧,反正就是打发时间玩的。”

“不行,”盛昱龙说,“小了有什么意思。”

后面周芳和左阿姨又各赢了一把,最后的时候盛昱龙的脸都黑了,一声不吭,气氛一时都有些尴尬了,左阿姨刚才赢的那把,都没敢表现的太喜悦。

盛昱龙面前的烟灰缸都快塞满了,天已经黑了,该做晚饭了,撑死再玩一盘。

不过最后一盘陶然出错了好几次牌,还堵了两次周芳,周芳打麻将记性特别好,出过的牌她都能记住,她发现陶然打的牌也有点不对,好像有次机会能糊,他错过了。周芳不满地说:“陶然,你怎么回事,不会打啦?”

结果她话音刚落,盛昱龙就把面前的牌一推:“妈的,终于让老子赢了一次!糊了糊了!”

盛昱龙高兴的嘴里的烟都掉了,伸手自己去拿其他三个人面前放着的钱:“收钱收钱!”

“不就赢了一次,看把你高兴的,”周芳不满地看向陶然,“都怪陶然,本来这把我能赢的。”

陶然笑着起身,说:“不打了不打了,累死了,咱们该吃饭了吧。”

左阿姨早就想去做饭了,就是看盛昱龙不赢一把不死心,不敢说去做饭的事,眼下皆大欢喜,她高兴地站起来,说:“我去做饭。”

她今天还是赢了的,也高兴。

周芳站了起来,摸着椅背说:“陶然,你是不是故意放水啊?”

陶然说:“哪儿能呢。”

他说罢就笑着看了盛昱龙一眼,盛昱龙说:“把你的钱都收起来。”

“这给我么?”

周芳笑着说:“你赢的当然就是你的,不然打牌还有什么意思,留着,下次再打。”

陶然就把钱给了盛昱龙:“本来就是借你的钱的打的。”

“你放水了么?”盛昱龙偷偷问。

陶然扭头看了一眼去洗手间的周芳,笑着说:“没有。”

他可能打牌打累了,脸颊绯红,像抹了桃花晕。盛昱龙笑着看他:“没白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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