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峰的目光从播报新闻的电视转移到墙壁上的时钟。他从刚才开始,就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时钟的指针已经接近十点,长峰觉得绘摩差不多该打电话回来了。听说烟火大会是到九点结束。

电视正在播报职棒赛的结果。获胜的是赑屃球团,但是长峰根本不在乎。他站起身,伸手去拿无线电话,那里面储存了绘摩的手机号码。

但是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立刻拨打。以前绘摩和朋友去唱卡拉OK时,长峰因为担心她晚归而打了电话给她,结果她一回家便提出抗议。

“去卡拉OK唱个两个小时是很普通的事情啦。我很谢谢爸爸的关心,不过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多信任我一点嘛。不然我会被朋友笑耶,爸爸你也别再老挂心着我了。”

长峰并没有说出“你明明就还是个孩子啊”这样的话。这一年来,长峰对于女儿的成长感到很困惑。他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外面做些什么事,所以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他只知道,女儿好像不怎么喜欢父亲的过度关爱。

长峰公司的同事当中,也有不少人的女儿和绘摩年纪相仿。他们也都有着同样的烦恼,那就是不懂自己的女儿在想些什么。

“哎呀,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麻烦了。我顶多只能逗她开心,其他的事就全交给老婆去处理了。”几乎所有的人都这么说。

要是这个时候母亲还在就好了,长峰心想。与其说是不知道该如何骂她而放松管教,还不如说是因为不想被她讨厌。长峰也觉得自己这样很窝囊。

长峰又看了一次时钟,指针几乎没有前进。

烟火大会结束的话,会有一大堆人要回家。路上人山人海,大概会挤得水泄不通吧。要坐上电车,无疑也得等上好一阵子。这样一想,长峰就觉得没什么好担心了。

但是,烟火大会结束到现在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长峰最后还是决定按下通话键。或许绘摩又要抱怨了,不过总比他一个人穷担心好吧。

手机响了,这是现在最流行的曲子,阿诚吓了一跳。

“哇,这是什么?”

“只不过是手机,干嘛吓成那样!”快儿说完后,便发出沙沙沙的声音找着东西。他好像打开了女孩刚才提着的那个袋子。

手机仍然继续响着。快儿找到了手机。

“把电源关掉啦。”敦也说。

“现在关掉会让人起疑吧。不要管它,它自己会停。”

果然如快儿所说的,电话铃声停了,然后他便将电源关掉。

“这样就没事了。刚才应该先关掉的,太大意了。”

“进行得很顺利嘛!”敦也愉快地说,“真是一个上等货色呢!”

快儿也带着笑意。阿诚听见浴衣下摆摩擦的声音,应该是他们把手伸进浴衣里了。

穿着浴衣的女孩在后座被快儿和敦也架住,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一动也不动。

令阿诚感到惊讶的是,快儿和敦也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停车,等待女孩经过,确认四下无人后,快儿一说:“行动!”两人便冲出车外。先是敦也超到女孩前方,然后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女孩似乎吓了一跳,也跟着停下脚步,接着快儿便从背后袭击。他用刚才那条洒了氯仿的手帕捂住女孩的嘴,大约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女孩就瘫软了。他们两人扶住女孩的身体,同时看着阿诚那里。这是叫他快点把车开过去的意思。阿诚将车子开到他们旁边后,他们便架着女孩坐进车子的后座。看他们熟练的手法,可以想见同样的事他们已经做过多次了。

“如果还没到她就醒了怎么办?”阿诚问。

“暂时不会醒啦。”快儿回答。

“如果醒了,就再给她闻氯仿不就好了。”

“不可以一直闻,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真的假的?”

“我好像有听人说过,在弄昏人的时候是有诀窍的。吸入不够会醒过来,但是吸入过多的话又会醒不过来。这可是很难拿捏的呢。”

“快儿你太屌了,应该是全日本最会使用氯仿的人了。”

快儿听到敦也的奉承后,低声笑了笑。

“不是只捂着嘴就可以了,同事还要稍微压一下胸部,这样对方就会觉得呼吸困难,然后用力地大吸一口气,这个时候氯仿也会被吸进去,对方就会立刻昏倒了。哎呀,不过用说的都很简单啦。”

“太了不起了,那就都靠你了!”

“刚才的组合实在太完美了!”

两人因为弄到了一个超乎预期的美少女,所以显得非常兴奋。当她被带到敦也的房间之后,藉助药物的力量,他们应该会更疯狂吧!当然阿诚也非加入不可。

车子越过河川,进入了足立区,不久之后就来到了敦也的公寓前。女孩仍然没醒。

确认四下无人后,三人将女孩抬进敦也的房间。房间在一楼,敦也将手指伸进门上的信箱,拿出钥匙。信箱内侧黏着一个小袋子,他平常都把钥匙藏在这里。这是为了让他的朋友——其实就是快儿——可以自由进出。阿诚自己则从未擅自使用过敦也的房间。

他们将女孩抬进房间之后,阿诚的手机便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是他老爸,便按下通话键。

“干嘛?”

“阿诚,你现在在哪里?”

“朋友家。”

“车子呢?”

“停在旁边。”

“你现在马上回来,我要用车。”

“什么?现在啊?”阿诚一边说着,一边庆幸自己得救了。

“就是现在。你也没事先告诉我你今天晚上会把车子开出去啊。”

“我知道了啦。”阿诚挂断电话,做出扫兴的表情看着快儿他们,“真是倒霉,我老爸打来的,他要我把车还他。”

刚才那辆Gloria是阿诚父亲的车。不过平常他不太开,所以最近阿诚常常擅自开着到处跑。他两个月前才考上驾照。

“搞什么嘛!不要理他啦!”敦也皱着眉头说。

“不行啦!如果惹火他的话,他会把车子卖掉的。”

“那种老爷车哪卖得掉啊。”

“如果真卖不掉的话,就只能等着报废吧。验车的时间也快到了。”

敦也咂了咂舌。

“混蛋!没有人摄影搞屁啊!”

看来他们好像打算让阿诚负责拍下他们强暴女孩时的情形。

“没办法,我要回去了,不好意思。”阿诚对快儿说,然后就打开门。

“等一下!”快儿叫道。阿诚一回过头,发现快儿的脸已经凑到他的眼前了,“你可以回去,但是这件事不准泄漏半句。”

“我知道啦。”

“我说在前头,你也是共犯喔。不管你有没有做都一样。”

阿诚咽下一口口水,点点头,他的背脊发冷。

快儿已经察觉阿诚从一开始就不想参与这场游戏了,他也看穿阿诚想趁着父亲的电话逃跑的念头。

“那好吧,你可以回去了,我们两人要享受了。”

“拜拜!”敦也的声音从快儿的背后传来,那是带着轻蔑的声音。

阿诚什么都没说就走出了房间。他坐上车时,发现有一个东西在后座闪闪发光,于是他便伸手拿出那个东西——是刚才那女孩的手机。

长峰伸手去拿烟盒,然后发现烟盒已经空了,就用双手将烟盒捏扁。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搔了搔头。从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流到了他的鬓角。即使这样,他还是一点也不觉得热,甚至还起了鸡皮疙瘩。不祥的预感几乎要令他崩溃了。

电话响了。长峰像是弹起来似的站起身,拿起无线电话。但是看见来电显示之后,他失望了。那不是绘摩的手机号码。

“喂,这里是长峰家。”

“啊,那个,我是金井。”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说。

长峰认得这个声音,因为他刚刚才在电话里听过。金井美和是今晚和绘摩一起去看烟火的其中一人。长峰担心迟迟未归的绘摩,于是便打电话到美和家询问。

美和说她和绘摩是在电车上分手的。离她家最近的车站是长峰家的前一站,当时她和其他朋友都已经分开了,只剩下绘摩一人。

如果是坐那班电车的话,绘摩应该已经到车站了。那么之后绘摩到底是去了哪里呢?已经过了十二点。

“我已经试着联络今天一起去看烟火的所有人,但是没有人知道绘摩的行踪。大家分开之后,也没有人接到绘摩的简讯或是电话。”美和用难过的声音向长峰报告。

“是吗?我知道了,谢谢你喔。”

“我等会儿再打电话给没去看烟火的同学,还有班上和绘摩比较要好的同学,搞不好可以打听到什么消息。”

“那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可是没关系吗?已经那么晚了。”

“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我实在没办法放心,我非常担心绘摩。只要一想到绘摩碰到了什么……”美和的声音哽咽了。

“谢谢,那如果有任何消息的话,请再跟我联络,我想我是不会睡的。”

“好,我一定会通知您的。”这么说完后,她就挂断电话了。

不只金井美和,绘摩的那些朋友们现在一定全都在打听消息,然而长峰的内心其实对她们怀着恨意——要是这些朋友不邀绘摩去看烟火大会就没事了。虽然他心里明白发这些牢骚也于事无补,但是就是无法不这样想。

当他坐回沙发时,玄关的门铃响了,长峰拿起对讲机。

“哪位?”

“我是警察。”对讲机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问过金井美和后,长峰便打了电话到当地的派出所。那大约是四十分钟前的事了吧?他们好像终于过来了。

来的是两位穿着制服的警官。长峰请他们到客厅,然后对他们说明事情经过。

“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四处打听过了,但是目前并没有接到任何关于您所描述的女孩受到收容的消息。烟火大会现场及其周边也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状况。”年长的警官说。

“我女儿大概已经回到车站了,所以就算发生什么事,应该也是在车站四周。”

“这个可能性很大。我们待会儿就会去车站前面调查看看。”

长峰对于警察的回答感到很不耐烦。

“难道不能更大规模的搜索吗?”

警察露出为难的表情。

“我了解长峰先生的心情,不过如果考虑到一些衍生状况的话,就不可以太大张旗鼓。”

“衍生状况?”

“也就是说,”警察舔了舔嘴唇。“如果令嫒是遭人绑架的话,就不能刺激凶手。凶手如果知道警察展开大规模搜索的话,可能会终止计划,到时候令嫒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

“绑架……”

长峰听到这两个字便两腿发软、感到绝望。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碰到这种事。

“生命危险……意思是会被杀死吗?”长峰像是呻吟似的问道。

“因为令嫒可能应该已经看到凶手的脸了。”警察吞吞吐吐地回答。

长峰的脸扭曲了。他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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