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世纪,西班牙人第一次到达迈阿密,并在这里开始了他们的探险活动,其结果是令人惊讶的——他们发现了具有2000多年历史的印第安村庄。

由于墨西哥暖流和东南风的影响,迈阿密气候温暖、四季如春,为热带水果、蔬菜生产提供了最为理想的越冬气候条件。从而也使得这里成为美国最富庶、最豪华的冬季旅游胜地。

从1821年归属美国以来,拜资本主义发达经济的刺激,时下的迈阿密遍布精心营造的海滨浴场,绵延曲折的海边大道,闪闪发光的摩天大楼。与之相配套的,市内那条林肯林荫大道,则被当地居民自豪地称为“南部的第5街”(即比作纽约曼哈顿的第5大街),道路两盘到处是各种豪华商店。

至于本地的荣耀之——维兹卡娅博物馆更让人流连忘返,那座气宇恢宏的意大利文艺复兴式的宫殿建筑,原是1912年所建造的一栋私人别墅,内部共有70个房间,庭院占地面积达4万平方米。其内收藏了大量意大利艺术风格的雕像、喷泉和珍贵文物。实在是每一个到过迈阿密的游客所不容错过的景观。

可文森特·弗朗西斯和这里所有的人相比,却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他的脸上显露出的惶恐,是在任何一个当地居民身上都找不到的;他的匆忙与急促,又和游客们满脸的好奇与惊讶截然相反。

故地重游的他,慌慌张张地来到了位于“鹦鹉林”北部的那片私人别墅区,打开那所属于他的小型别墅的院门。

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叫人毛骨悚然。太干净了,简直不像两年之久没人居住的样子。

文森特对此感到迷惑,他的记忆中有什么东西出错了么?他甚至连这点事情都不敢确定。

两年前……当他打完了那部书稿的最后一个字,把他们锁在手边的抽屉里,然后去买了瓶酒作为庆祝,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

文森特兴冲冲地打开别墅房门,身后忽然响起女人的声音。

“先生?”

一个女人在小声地叫着他。

“先生?”

文森特这才意识到,他并没有听错,随后,带这些警惕地回转身。

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个子小小的女孩。

“先生,我,我住在对面。”她这样解释道。

文森特搞不懂这和自己什么关系,但他还是好心地应和道:“嗯,好的,我知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住在对面,先生,我刚刚回到家,”女孩儿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门开着,您明白么?”

这姑娘在他妈搞什么?文森特有些头皮发麻,一只手不住地抓挠金发,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握住了瓶子。

女孩儿忽然不由得抖了一下,“门开着,可,可我还没有开门……”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咬咬嘴唇似乎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外出回来,发现门开着,屋里漆黑一片。您能明白我的意思么?可能有人在里面,我不敢进去,你能帮帮我么?”

“啊!我明白了,”文森特放松地长呼一口气,“如果你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我想我早就明白了。你担心有人闯入了你的房子,希望我跟你一起进去看看,对吗?”

女孩儿满怀感激地点点头,冲文森特咧嘴笑笑。

“好吧,年轻的女士,愿意为你效劳。不过,请稍微等我几分钟。”文森特反身进屋,从存放稿件的抽屉里取出他的手枪——一把.38口径的转轮手枪。他把它别在腰间,又从柜橱里找出手电筒。

“希望你没有等太久,”文森特也有些紧张,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请小心跟在我身后。”

于是,他和那个小女孩,向着对面的别墅走过去……

好吧,对,就是这样,我知道我能回想起来的。文森特靠着墙壁自信地笑了起来,我知道我能回忆起来,关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对,那个对面的女孩向我求助,我自然而然地帮了她。

心理学的课程教会了我不少东西,比如,当人们的回忆出现障碍的时候,并不一定是他已经遗忘了这部分记忆,很可能只是他不能把这些过去的信息提取出来而已。当人们回到了记忆存储的地点之后,相类似的情景有可能刺激他们的更好地再现过去。

是啊,心理学教会了文森特这些方法。回到迈阿密,看似是个正确的决定。

但,仍然有些东西是模糊不清的。他和那个女孩儿进入了她的别墅,然后呢?他看到了什么……

“你不和父母一起住?”文森特觉得这段夜路出人意料的漫长——其实不过200码而已,他开始随意地搭讪。

“我的父母……过世了……”女孩儿黯然伤神,小声答道。

“呃,真抱歉,我不该乱问……”文森特一时语塞,靴子踩过草坪,一阵阵“沙沙”作响。

真够刺激的,他不由得回手摸摸别在腰间的手枪,那冰冷的触觉叫他脊柱一阵发凉。

“到了,”女孩儿缩在文森特身后,“这就是我的家。”

文森特抬眼望去,果然如女孩儿所说,虚掩的房门里面漆黑一片。

文森特将手电筒交到左手,右手抽出转轮手枪。

“有人吗?”文森特透过门缝问道,“嘿,里面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文森特只得硬着头皮推开房门。门“咯吱”一声扭开了,随后是文森特走进的脚步声。

“有人在里面吗?”

房门的背后,是一张条形长桌,周围还放置了几把座椅。文森特借着电筒亮光小心翼翼地绕过它们。

“嘿,有没有人在?”

文森特能听到自己喉咙吞咽口水的声音。

光线指引着下一个房间,看起来像是这栋别墅的厨房,他向那靠过去。

在文森特侧面的楼梯上,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站在那儿别动!你是谁?”

我是谁?

文森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后,他便听见来复枪“咔咔”的上弹声音……

是的,这就是那天发生的事情。那么,后来呢?文森特试着去回想,便感到一阵撕裂般的头痛。他确信这是滥用药物和酒精依赖的后遗症。

反正有人用枪对着自己,而且可以确定枪战是避免了。没有人中弹倒下,没有枪声大作。没有,这些东西都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是的,那之后的第二天,他是和警察有过一段对话,不过那是关于他丢失书稿的问题。

警察不相信他,因为他们调查过了,甚至派出了CSU(CRIMESEUNIT——也就是近年来美国电视中热播的电视连续剧“CSI”的原型)的专家进行了全面的检测,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人潜入了文森特的住所盗取了书稿。

没有指纹,没有撬锁痕迹,那个贼什么都没留下。警方无法展开调查。

关于这件事情的详情,也就是那天晚上发生的离奇故事,如前面所述,即使文森特书友会里最核心的成员,起初也只把它当作一个玩笑。直到他们日后见识到了文森特的堕落——吸毒,才感觉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可他们同样爱莫能助。

文森特的堕落,以及他戒毒之后写出的那本书,奠定了所谓的“青年文学巨匠”迅速走向末路的基础。媒体的评论或许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但即使是核心成员们,也搞不清楚文森特在新书里想要表达些什么。

自从两年前的事件过后,文森特就似乎变了个人。而今,在心爱的“玛格丽特”被残忍杀死后,回到了迈阿密的他,依然被困在迷茫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就在文森特靠着别墅里满是灰尘的墙壁苦苦挣扎的时候,远方的普利茅斯,菜鸟侦探杨克·拉尔夫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这一天的工作很繁重,杨克首先需要关注嫌疑犯马克的动向。同时,由于没有找到床单上精液的主人,DNA匹配必须暂且搁下。但指纹仍然是必须追寻的线索,他需要在各大指纹库里搜寻记录中存在的指纹。

由于在杨克的大脑里,工作永远是第一位的,所以儿女情长的琐碎事情必须往后放一放。事实上,面对女友凯瑟琳对文森特·弗朗西斯的百般偏爱,略显木讷的杨克压根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自从妹妹和唯一心爱的女人相继离世之后,他已经学会了听天由命,对感情不抱奢望更没有幻想。

更有甚者的是,自从那一天在餐馆中见到了颓废不堪的文森特之后,他居然希望凯瑟琳能更多地去安慰这失意的家伙。

这是一种复杂的感情,他从文森特的布满血丝的眼中,看出了曾经跟自己一样的遭遇——他一定噩梦连连,每个晚上都会噩梦连连。

杨克就在这样一番自我劝说和自我逃避之后,来到警局,准备展开他这一天繁琐的工作。

然而,这一天的第一个麻烦,在早上十点的时候,就开始了。

“拉尔夫侦探?”

杨克刚从指纹鉴定室出来,便被走廊上的一个男人叫住了。

恰巧路过此地的梅尔逊侦探站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观察那个男人——整洁而且模式化的黑色西服,毫无创意的领带扣节,修葺得干脆利落的短发,以及搭在耳朵上的乳白色信号收发器——用不着再多看,梅尔逊便对这人的来路一清二楚了,他摇头叹了口气。

然而菜鸟侦探毫无悬念地依然摆出他那经典的姿势,头稍微靠向一侧,流露出一副十分真诚的茫然来,甚至还好奇地眨眨眼,“我是杨克,有事么?”

那人便颇为无奈地撇撇嘴,从西服口袋中取出证件,“CIA(美国中央情报局简称),彼得·克拉克探员。”

“幸会。”杨克结结巴巴地对着官员傻笑一阵,不知道如何展开下文。

“我来是想告诉你,不要追捕马克,他是我们的证人。”CIA官员操着习惯的口吻解释道。

“可是目前,他涉嫌我们正在调查的一起案件,当然,我并非意味着他就是凶手,但他可能提供关键证词。”

“这份证词不会出现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们不能打马克的主意,另找别人吧。有一点我也可以对你们保证,他与你们的案子无关,至少绝对不是凶手。”

“你确定?”

“是的,确定,至于理由,我不便向你陈述,总之,他是受到国家保护的,而不久后他将要出庭对恐怖组织头目策划的几起爆炸案进行指正。”

“所以,昨天马克的失踪就是你们做的了?”

“对,可以这么认为。我们发现马克跑到了警察局,便迅速采取行动,控制住他。以避免他和凶手之间产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但我们需要他的口供和证词……”

“这不可能,”官员有些不耐烦了,“我想我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你们没有必要耽误人力物力再去寻找马克了。我要说了就这些,再会,拉尔夫侦探。”官员点点头,转身离开。

“怎么做才能叫你们暂时把他还给我?”

“没有办法,我们代表国家的利益。”官员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梅尔逊侦探与官员擦身而过,无奈地耸耸肩,“他说‘NOWAY’,放弃这条线吧,杨克,他们永远是这么干的。”

……

这一天的第二个打击,是午饭时候,白鲨斯塔尔斯·卡滋打来的那个电话。

“听我说,伙计,我可能帮不了你了。一个关于邪教的采访,你知道,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

“是的,我知道。”

“你听起来很疲惫。”

“不,没什么。还是谢谢你昨天的帮助。”

“好的,如果你需要什么,可以打我的电话。”

……

就这样,把采访搞得好像审讯一样的离奇记者白鲨也离开了。

如果之前的打击都算是序曲的话,那么来自女法医琳达·罗莎莉的告别,则是最具毁灭性的。

琳达接受了导师的劝说,将在当天傍晚乘坐班机与教授妻子一起去迈阿密度假……

办公室里空空荡荡,杨克独自一人做着文件工作。忽然一通来自指纹鉴定室的电话唤醒了这个沉睡的下午。

“你一定不敢相信,”尼克从电脑前抬起头,“这边是你给我的指纹,从旅馆玻璃杯上采到的指纹,来自嫌疑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没错吧?”

“对,”杨克急切地把他那长颈鹿一般地脖子凑过去,“你找到匹配的人了?”

“唔!我需要奖赏,来一杯冰镇咖啡怎么样?我首先查找了本地的档案库,没有符合的。而后我连接了全国的刑事档案库,还是没有。最后,我找到了这个,瞧!”

“嗯?是滥用药品记录。”

“对,我在这里,发现了来自迈阿密的吸毒案底,看看我们找到的这个大

人物是谁?”

“大人物?”杨克机械地重复了一遍,随后映入眼帘的那张照片,令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张熟悉的照片脸孔,它的主人,名叫文森特·弗朗西斯……

舒适豪华的中餐馆内,雷那德·布莱恩先生和汉考克夫人再度共进晚餐。

“你很难相信,”雷那德很熟练地使用筷子夹起一支水饺,他的声音比昨天也愈发显得迷人,“亲爱的夫人,你很难相信,这种叫水饺的东西,在中国是作为主食的。”

汉考克太太则稍显笨拙地用叉子小心翼翼地接过去,凑向嘴边的时候,却不留神掉了下来,还好,没有蹭在她昨天新买的裙子上。

“我真笨!”汉考克太太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样子就好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没关系,如果用勺子会好一些。”雷那德还是递过了手帕,汉考克太太则害羞地微微垂了头。

“事实上,若不是尊先生晚上要加班,我倒是很想邀请他共进晚餐的。”

汉考克太太有些吃惊,眼前这男人是真正的正人君子,抑或是他在欲擒故纵?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在她想入非非地时候,浇下一头现实的冷水了。看不穿对方心思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这样的,或许上次跟您提到过,我是考古学教授,应一些大学的邀请,在做巡回演讲。”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她还是搞不懂他要说什么。

“我会在不同的城市逗留一段时间,当然,随着学校活动的多少,这时间段也是大同小异。”

他是在告诉她,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吗?

“实际上,这一次我的纽约的讲演结束之后,因为一些事情,要来普利茅斯呆上大概半个月。实不相瞒,是看望一位女士……”

他说这话拖长了尾音,她脑中倏地跃出了一阵失望情绪。

“这位女性,是我以前的学生。”他别有深意地微笑了,脸部跳出几条诱人的皱纹。

“是这样……”汉考克太太觉得他的讲述透着一股魅惑,她或许悉穿了,还不自觉地想要跳进去——这种感觉,似乎在她还穿着学校制服裙子的岁月中,曾经体会过,“可我不明白,”她还是不可逃避现实的问题,“您和您的……这位女学生……”她很巧妙地挑出这个字眼,“之间的事情,和我先生有什么关系。”

“汉考克太太,”他轻呷杯中的中国制白酒,“这两者之间本无关系,但我发现,我要寻找的女士,似乎消失了。”

消失了?!汉考克太太那瞒不过人的小小心里似乎有少许喜悦闪过,但她知道这表情万一流露出来将是多么地不恭敬。她的表情因此僵硬了一阵子,会不会为了收起那个不经意的浅笑?

“我还是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您是说,那位女士失踪了?”

“是的,至少我这么怀疑。因为行程的安排,纽约是我的最后一站,之后我将返回新泽西的老家。但在此之前,我将行程通知了我的学生,那大概是一个半月以前的事情,或许没有那么久。但当我来到普利茅斯之后,却联系不上她。移动电话和住宅电话都没有人接,我曾经考虑到警局报案,却担心会不会小题大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我遇到了您。所以我很冒昧地希望见到您的丈夫,请他帮我查查这件事。”

“您和她之间……”她意识到这不是个正常问题,却又不知如何收场。

“您是说……”雷那德会心地点点头,“那种关系……我想我没有必要否认,毕竟我是个没结婚的男人,这一点您也知道。”

于是,他的手便顺理成章地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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