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多,蒲桃才收拾好,准备出门。她少见地穿了条连衣裙,蓝白碎花,法式领口露出大片的锁骨与肩背,像是纯净的雪野。

在玄关换好鞋,蒲桃忽得向前迈出两步,转了个圈,裙摆瞬间旋出一朵花。

一旁等她的程宿勾唇:“干什么。”

“好看吗?”蒲桃定定望向他:“本来是想面基那天穿的,但我觉得太隆重,有点不好意思。而且我平时几乎不穿裙子。”

“现在敢穿了?”

“对啊,因为知道对方会关注我穿了什么,”她微微挺胸:“所以盛装打扮也不会奇怪。”

程宿面色不自觉柔和起来。

他怎么可能不被她吸引。

她生性浪漫,亦有童真,仿佛舞会上轻灵出挑的民间公主,只一眼,伊丽莎白就渗透了达西的灵魂与人生。

程宿走过去拉她,指缝密扣。

蒲桃被他牵着往门边走:“怎么不回答。”

程宿低头:“我回答了。”

蒲桃顿了顿,眉心起皱:“我怎么没听见?”

程宿说:“如果你那天穿这条裙子,我不会有那么好的耐心。”

他的好音色能给任何情话多镀上一层超导材料,蒲桃被电到,唇角飞速上翘,“可一上来就牵手的话,好像是非礼。”

程宿突然停足。

下一秒,她被架上门板,背对着他。

愕然间,她已经感受到他的腿,隔着清凉的裤料,抵到她腿窝,继而是他的手,攀上她后腿根。

这之间是没有阻碍的,因为她穿着裙子。

他攻陷得轻而易举,如同缠上来的藻,她要在他深海般的气压里窒息。

蒲桃咬住唇,鼻息急促起来,空气里弥漫着紧绷的寂静。

她撑住门板,说是撑,不如用搭更合适,她余力尽失,酥得随时能散架,碎裂。

蒲桃轻轻在喉咙里求饶:“别……还要出去呢……”

程宿鼻尖似有若无蹭过她耳廓,压着声音:“牵手算什么非礼。”

感觉到蒲桃后颈猛一下挛缩,他无声笑了下,放过她。

蒲桃如经大赦般剧烈呼吸,回头控诉:“你吓到我了。”

程宿看着她,眼神安分,仿佛不是方才危险氛围的缔造者。

蒲桃不满道:“这么强势性感,我心跳的差点要死了。”

程宿:“……”他摇了下头:“有些话不用明说,容易破坏氛围。”

蒲桃疑惑:“男人不是都爱听夸吗?”

程宿但笑不语,而后拉她走出家门。

电梯里,程宿接到一通电话,是雍靖舒的丈夫,在撺掇他约局,被程宿三言两语绕进去,成了主动坐庄的那位。

挂断通话后,他偏头看蒲桃:“还记得昨天书店那个女人吗?”

蒲桃回忆了下:“前台那个?”

“对,”程宿说:“她先生是我发小,刚刚打电话来说要请我们吃饭。”

蒲桃抬起眼。

程宿神态温和,没有半分要勉强的意思:“你想去就就去,不去我就拒了。因为可能不止他们夫妻俩,还有几个熟人,说是要玩桌游。”

蒲桃吸了口气:“也不是不可以,可我怕给你丢脸。”她问:“玩什么?”

“不出意外是狼人杀,”这时,电梯门开了,并排走出去后,程宿才开口:“玩过吗?”

蒲桃点点头:“玩过。”她线上线下都玩过,还算拿手,丢人应该不至于。

“想去吗?”程宿知道社交非这姑娘强项,担心她不自在。

蒲桃倒是脑补到更深层的意味:“如果我去的话,就相当于在你朋友圈公开了哦。”

程宿骨节分明的手,惬意地搭着她的:“这又是什么说法。”

“这样一来的话,大家都知道你有个女朋友,就不好轻易结束了,不然结束的时候还要再逐个告知,很麻烦的。”

“嗯,”他淡着声质询:“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你朋友介绍我。”

蒲桃笑起来,眼弯弯:“看你表现啰~”

程宿闻言,伸手拽了下她马尾辫。

蒲桃忙扶稳,以防头发四散:“你幼不幼稚啊。”

她一手圈住,另一手扯下皮筋重扎。

程宿叫她:“蒲桃。”

女人抬起头来。

程宿躬下身,蒲桃脸下意识后躲,成功避开他偷袭。

程宿不解地嘶了一声。

蒲桃扬眸,急速眨眼,装完全不知情。

对视少刻,程宿重新平视前方,唯有唇畔的自讪弧度是刚刚偷袭未果的证明。

……

蒲桃从未想过,自己恋爱的第二天,就能跟开挂跳级生一般一脚跨入男友的好友圈。

尤其这个男朋友是程宿。

所以,面对着一桌年龄相仿的男女,恐惧都变得微不足道,完全能被成就感淡化。

她更多的体会到一种荣耀,有如被授予闪闪发光的勋章,就别在胸前,颁发人是程宿,在场所有人都是他们精妙绝伦爱情影片的见证者。

从程宿为她拉出椅子的时候,序幕就拉开了,女主角亮相。

蒲桃如此安慰自己,还算从容地入座。幸而,右手边是程宿,左手边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雍店长,还算眼熟,她不至于更不自在。

雍靖舒和气地同她寒暄:“又见面了,蒲小姐。”

蒲桃莞尔:“叫我蒲桃就好。”

“好,”雍靖舒微微一笑,拍了下身边人:“这是我丈夫。”

“我知道,程宿的发小。”

男人投来友善的一眼。

雍靖舒也递来茶水单,跟丈夫打趣:“看来蒲桃还是做了功课来的。”

蒲桃脸微热,垂眼翻阅起来。

程宿在跟身边几个朋友说话,余光一直留意这里,见他家这株怕见光的含羞草又半蜷起叶片,忙靠过来护短:“你们别为难她。”

雍靖舒叫冤:“谁敢为难你程老板的心肝宝贝。”

程宿一言未发,只让“知道就好”的情绪流淌在脸上。

他视线重新回到蒲桃身上:“点单了吗?”

蒲桃慢扫着饮品名录:“还没。”

“慢慢选,我跟你一样。”他不介意妇唱夫随。

蒲桃听话地应了声。

他肆无忌惮秀恩爱的举动,引来满桌人的作呕与揶揄,逮准了要拿这对情侣取乐。

程宿假意呵责两声,并无效果,反而换来更加嚣张的戏弄。

蒲桃掩唇窃笑起来,这个人,跟朋友相处应该是没什么脾气,所以大家才这样肆无忌惮。

接下来的狼人杀环节,蒲桃的表现令众人刮目相看。

她瞧着清清白白文文静静,却是个玩弄人心的个中高手,一张小嘴叭叭地说,张弛有度,有理有据,适时还会跳假身份操控局面,以至完全反转。

到最后,有程宿朋友哀嚎提醒:“程宿你女朋友不简单,你最好小心点,谨防上当受骗。”

程宿倒有些骄傲,懒散纵容地应付:“骗就骗吧,认了。”

新的一轮,程宿主动请缨当法官。

雍靖舒重新洗牌,分发给大家。

等所有人看完牌面,程宿起身,开始主持游戏。

蒲桃拿到的Q,女巫身份。

游戏开始,满室静谧。

“天黑请闭眼。”

程宿的嗓音总自带画面感,不紧不慢,自耳膜沁入五感,以至大脑也跟着空灵,变成一方积满月光的庭院。

“狼人请睁眼。”

“狼人选择杀一个人。”

“狼人请闭眼。”

……

“女巫请睁眼。”

蒲桃完全沉浸其间,一时忘了自己处境。

程宿一扫全桌,蹙了下眉,重复:“女巫请睁眼。”

他加重女巫二字。

蒲桃这才拉响警铃,火速瞪大眼眶。

程宿敛目,总算找到这个迟钝的小女巫。

他注视着她,唇在动:“你有一瓶毒药,还有一瓶解药,可以毒死一个人或救一个人,你有要毒的人么?”

蒲桃摇头。

程宿又道:“昨夜被杀的是他,请问要救吗?”

蒲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仔细辨认着那人的姿势与表情,最后轻微摇两下头,目光却格外笃定。

她闭上眼,调整回开始的神态。

程宿盯着她睫毛,内心叹了一息,这女人,确实有点东西,竟一眼看出自刀狼。

搞不好真的智商180,是他被坑蒙拐骗成了瓮中之鳖。

思及此,他又问:“请问要救吗?”

蒲桃再度睁眼,有些不明就里。下一刻,男人的气息裹盖过来,唇上最为强烈。

尽管一闪而过,蒲桃还是被激得心猛跳不止,她摸着唇,错愕地环顾全场,幸好大家都很老实,无人偷望。

极尽的安静,极尽的刺激,他居然趁机咬她,还认准她不敢声张。

蒲桃眼睛黑白分明,气汹汹瞥向罪魁祸首,磨牙霍霍。

程宿无声笑着,而后正经提醒:“好的,女巫请闭眼。”

蒲桃心不甘情不愿地阖上眼皮,连鼻子都皱紧。

发生的太突然,她的心率完全降不下来,砰砰的,是万人角逐的篮球场。

接下来这一轮,她心完全乱了,无法合理判断,发言也颠三倒四,词不达意。

都怪他!

大家对她的发挥失常颇有异词,说她在韬光养晦,装小白兔准备下一局一网打尽。

程宿全程看着她,眼底笑意散漫。

蒲桃双手盖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为什么,为什么,她才是手持药瓶的人,却被他毒哑,说不好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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