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战后社会对层出不穷的犯罪事件已经见怪不怪,然而恶魔的宠儿接二连三的犯罪暴行还是引起民众极度的反感,甚至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就像等等力警官所说,凶手一定是非常憎恨他人、蔑视别人,想藉着种种犯罪行为羞辱他怨恨的对象。

这件命案的凶手简直泯灭人性,等等力警官气愤得两鬓都已经斑白了。

警方推测这件命案的过程大致如下——有岛中弘依约在九日晚上八点钟来到饭店,有人看见一个很像是有岛忠弘的人敲三楼七号房的房门,因此警方认为有岛中弘不是在二楼七号房遇害之后,再被凶手移到三楼。

验尸报告的结果,有岛忠弘的死因是氰酸钾中毒,从死亡时间是九日晚上来看,他可能是在三楼七号房里喝下威士忌之类饮料才中毒身亡。

这么说来,化名白崎信吾且投宿在这家饭店的男子,一定是有岛忠弘熟识之人,或者是他信赖的人。

如果这个人是风间欣吾的话……

风间欣吾一方面向柜台预订二楼的七号房,另一方面又知道三楼的七号房是空房,于是化名乔装成白崎信吾,并通知有岛忠弘更改见面地点。

有岛忠弘依约前往之后,他劝对方喝下搀有氰酸钾的威士忌,那个时候,风间欣吾当然还是保持乔装的模样。

这样推理似乎还挺合理的,不过却也产生风间欣吾为什么要把那些春光照片留在现场的疑问。

事实上,那些照片拍得非常猥亵,看起来是拍照者在一对相拥的裸体男女因声响猛然回头时,迅速按下快门拍成的照片,因此那对男女的脸上都露出相当惊讶的表情。

对于这么重要的照片,风间欣吾为什么要将它留在命案现场?

话又说回来,如果白崎信吾不是风间欣吾呢?

在这种情形下,假若有个律师出现也没啥好奇怪的。

现在风间欣吾和美树子之间的离婚问题,已经不需要律师出面解决了。特别是风间欣吾因为九月是决算期而异常忙碌,因此才会将见面日期延到九日晚上,这一点风间欣吾也已经告诉有岛忠弘了。

如果这名男子假藉律师的名义,对有岛忠弘说风间欣吾会比约定时间晚一会儿到,令有岛忠弘安心。

只不过这么一来,这名男子必须非常清楚风间欣吾和有岛忠弘之间见面的详细过程,但是风间欣吾说他尚未告诉汤浅朱实这件事。

姑且不论其他状况,单就他们两人之间的约定被泄露出去这点来说,有下列两种情形可能发生:一种是经由电话窃听的途径,另一种则是经由城妙子的口中泄露出去。

卡斯迪洛的服务生在城妙子死后,证实城妙子近来和有岛忠弘走得很近,这件事让承办此案的相关人员都哑然失声。

有岛忠弘大概因为汤浅朱实被夺而怀恨在心,因此勾搭城妙子作为报复吧!

有岛忠弘出身贵族,又长得一表人才,对于虚荣心强的城妙子来说,也算是不小的诱惑。

再说,有岛忠弘从风间欣吾那儿敲诈不少钱财,这对贪得无厌的城妙子而言,当然又是另一种诱惑。

随着搜查行动大有进展,有岛忠弘七日下午的行动再度让承办人员哑然。他打电话给风间欣吾时,本人正在下谷一家叫做水玲珑的宾馆里,城妙子也跟他在一起。

从有岛忠弘和城妙子之间有暧昧关系这一点来看,就可以理解一向非常惧怕恶魔的宠儿的城妙子为何会那么容易就掉入陷阱里。

九日晚上,城妙子跟往常一样去卡斯迪洛。七点左右,有个男子打电话到店里,不久,城妙子就跟店里的人说她要出去一下,九点以前会回去。她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在某处叫了一辆计程车。

后来又有人打了一通电话来,接电话的是早苗。因为对方没有报出姓名,她无法确定是谁,只能猜想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有岛忠弘。

Q饭店里并没有人注意到城妙子是否有进来饭店,但是当天晚上在二楼大厅有某位知名男电影明星和人气鼎盛的女歌手举行婚宴,饭店的走廊上一片混乱。

经过警方一连串的调查,得知城妙子是在死后才遭人非礼,所以她大概是一进房间就被人勒死。

从城妙子身上检验出的男子血型是O型,和宫武益枝的情形一样。

有岛忠弘和城妙子遭人杀害的经过情形大致已经明朗,但是在追缉凶手方面却依然如坠云里雾中。

现在还有一个更烦躁不安的人,那就是水上三太。

水上三太今天就像是喉咙里卡住什么东西似的,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郁闷,个中原因当然是因为早苗喽!

九月十八日晚上,水上三太终于决定潜入位于芝公园旁的风间家。

当水上三太从等等力警官说话的语气中,注意到早苗和风间欣吾之间有暧昧关系时,老实说,他并不觉得自己已经失恋了。

水上三太不讨厌早苗,相反的,他对早苗相当有好感,而且因为喜欢才会吻她。

他没有对早苗做进一步要求是因为他的观念还相当保守,当他想到结婚这个问题时,住在九州老家的母亲就会浮现脑际。

他并不想依照母亲的意思盲目结婚,却也不想跟一个自己喜欢、母亲不喜欢的对象结婚。

既然这样,早苗就不是个理想的结婚对象。就算水上三太喜欢早苗的个性,但早苗现在从事酒吧女侍的工作,一定不是母亲心目中理想的儿媳妇人选。

这就是水上三太虽然吻了早苗,却不敢提出进一步要求的最大原因。

水上三太早在求学时代就不是处男了,他觉得如果把早苗当成逢场作戏的对象,那早苗末免也太可怜了。

他一直对早苗有极高的评价,因为早苗在那种地方上班,竟然还能出污泥而不染。

在水上三太吻早苗之前,他也曾经半开玩笑地引诱早苗,可是早苗都不为所动。

早苗并非只对水上三太这样,她对所有客人都一视同仁,因此水上三太猜想早苗可能还是含苞待放的好姑娘。

早苗的同事对她的评价不是很好,她们都说早苗不是故作清高,就是想放长线钓更大的鱼。

她和风间欣吾可能有暧昧关系这件事,对水上三太来说是多么大的冲击啊!

水上三太并没有失恋的感觉,只不过有种受骗、上当的不悦感。

(难道是因为自己态度不明朗,才让风间欣吾抢得先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不管怎么说,水上三太心中升起一股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冲动,决定潜入风间家一探究竟。

水上三太一直告诉自己这绝对不是嫉妒,也不是想潜入风间家查证两人是否已暗度陈仓,但是他心中却有一股非这么做不可的冲动。

九月十八日晚上十一点,水上三太翻越位于芝公园旁风间家后门附近的围墙。

自从六月下旬水上三太潜入望月蜡像馆以来,他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有梁上君子的味道了。

早苗和哥哥——石川宏所住的房间在一进后门的左侧,此时那个房间已经熄灯,里面的人应该已经人睡了吧!

特别看护——川崎元子已经下班,一到晚上,只有他们兄妹俩住在这里。

“早苗、早苗。”

水上三太敲敲玄关的格子门,可是里面没有回应。

(既然石川宏已经出院了,照理说应该会回到这里才对啊!难道他们两人都睡着了)

水上三太绕到房子的侧面,看到一片遮雨窗没有关得很密,留下一点空隙,他一伸手就打开了。

“早苗、阿宏,遮雨窗还开着……这样不是很危险吗?”水上三太一边说,一边脱鞋走进屋里。

屋里非常暗,不过他早已经熟悉里面的格局。

水上三太拿出手电筒,走进早苗的房间一看,垫被已经铺好了,可是却不见早苗的人影,而且也没有睡过的迹象。

接着,他又打开拉门,看不看石川宏的房间,只见他睡得很沉。

当水上三太用手电筒照一下里面之后,一股无名火立刻自胸中升起。

石川宏的脸庞因为承受接二连三的打击而变得憔悴不堪,给人一种非常凄惨的感觉,但水上三太此时之所以感到愤怒,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石川宏又服了安眠药,不知道是他自己服下?还是早苗要他服下的)

水上三太立刻关上拉门,走出早苗的房间来到走廊。当他关上遮雨窗的时候,当然没有忘记要拉开一点,保持原来的样子。

他已经决定接下来要上哪儿去了,那就是风间欣吾曾经带他去过的防空洞。

防空洞向上开启的铁门果然没有上锁,水上三太毫不犹豫地掀开铁门就往里面走。

他一下阶梯就看见那里有一双脱下的凉鞋,地板上还有刚留下的鞋印。

(早苗果然穿过这个地下道到情人那里……)

水上三太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滑稽的感觉。

(一个是为了想得到那个老男人的爱抚而在深夜穿过地下道的女人,一个是用灵敏鼻子嗅出那女人到底身在何处的男人……)

这可不是笑话一则,水上三太发誓非要找出那两人偷情的证据不可。

他松开鞋带,并把鞋子挂在腰际,只穿着袜子走进地下道。

三分钟之后,水上三太果真目击到风间欣吾和早苗偷情的一幕。

那时他走在通往风间欣吾房间的阶梯上,忽然听见头顶上方的走廊响起两个人的脚步声,于是他急忙关掉手电筒。

在一阵寨寨窒窒的说话声中,水上三太听见开门的声音,接着他掀开壁龛的地板,头顶上方顿时明亮起来。

只见早苗身穿一件丝质便服,上面罩着一件睡袍,而送早苗出来的风间欣吾也穿了一件粗条纹睡衣,一副沉浸在甜蜜温存的梦乡似的。

“爸爸桑……”

她回头望向风间欣吾,声音娇柔地说。

“嗯,好!”

一听到紧紧相拥的两人缠绵的亲吻声,水上三太立刻返回地下道。

半个钟头后,他回到目黑的公寓,心中的怒火早就消褪了,只剩下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正要从玄关上楼的时候,管理员房间的门打开了。

“啊!水上先生,请等一等。”

“老伯,什么事?”

“刚才有两通电话找你,都是一位叫等等力的先生打给你的。他说如果你回来的话,请立刻去这个地方、他会在那里等你。啊!对了,他还说千万别将这件事告诉别人。”

管理员交给水上三太的便条纸上,写着位于涩谷松涛的派出所住址。

一拿到这张便条纸,水上三太整个人都呆住了。

“老伯,谢谢你!”

他再度迈开脚步,迅速冲出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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