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115章】

严谦是去年的武状元, 此时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校尉。崇元帝重生以来, 暗地里对这个女婿诸多照顾,比如替他请了个好的师傅, 让他在武艺一道少走些弯路,明面上的提拔却是还没有的。

严谦的性子微微有些阴沉,沉默寡言、不善交际,文武百官中的许多人还是第一次将目光投向这个不起眼的威远侯世子。

刚才闻人笑的那句话一出,这会儿崇元帝的面色有些发青。眼看不少人好奇的目光在闻人笑和严谦之间梭巡,他索性自己沉声道了句“退朝”, 然后抱着闻人笑起了身往下走。

闻人笑不甘不愿地嘟起唇,有些难过。好不容易见到严谦,她还没有看够。

崇元帝的脚步沉稳、不算缓慢, 经过严谦站的那一排。闻人笑望着近在咫尺的严谦,心头忽然泛起无法抑制的想念。她用力挣了挣,灵巧地从父亲怀里跳了下来, 跑到严谦面前,仰头看他:“哥哥。”

严谦也低头看她。小姑娘面容精致,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透着健康的粉红,像一颗半熟的苹果。对上她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清澈又无辜, 让他想到刚出生的小奶狗,心头蓦地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些发软。

“哥哥,”闻人笑朝他张开手臂, “抱。”

不少人将目光向这边投过来,就见严谦沉默了半晌。他们猜他该是有些不情愿应付一个陌生的小姑娘,下一刻却见他弯下身子,将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怎么抱?”

闻人笑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尖牙:“怎么抱都可以。”

严谦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将手伸到她的腋下,抱住她慢慢提了起来。这个姿势有些不舒服,闻人笑倒是没什么意见,至少能看出他没有抱过别的小姑娘。

她自己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心满意足地又唤了声:“哥哥。”

严谦小心翼翼抱紧了怀中的小姑娘。

好可爱。

好软。

“公主。”

“哎!”

闻人笑笑得眉眼弯弯,吧唧一声在他脸上印下一个湿乎乎的吻。

声音清脆,传到了背手站着等待的崇元帝耳中,他终于怒了:“闻人笑你给朕下来!”

“不要,”闻人笑反而又往严谦怀里钻了钻。

她终于知道被严谦用两只手抱住是什么感觉,此时感动得想哭,哪里愿意下来。

眼看小姑娘大大的桃花眼中浮起一层雾气,动作也有些害怕的模样,被她亲得怔在原地的严谦回过神来,心尖莫名一疼。下意识又将闻人笑朝自己贴了贴,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这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一副相亲相爱、难舍难分的模样,崇元帝觉得自己的脑壳有些发疼。他紧紧拧着眉,不悦道:“你,跟朕过来。”

说完便自顾自往外走。

严谦与闻人笑对视一眼,抱紧她软软的小身子,低低说了句:“别,别怕。”

闻人笑把脸埋在他怀里,幸福得想要流泪。即使他已经不记得她了,温暖的怀抱、温和的低沉声音,却都是她熟悉的模样。

到了御书房,严谦跪下行礼。闻人笑终于乖乖地从他怀里下来,在他身边站好。

崇元帝也没说让严谦起来,面色阴沉,威严的声音压抑着怒意:“闻、人、笑,你真是出息了。”

别人只以为她是个六岁的小姑娘,童言无忌、举止天真无邪,他却是知道真相的,只觉自家女儿这脸皮真厚。

闻人笑眨了眨眼,忽然转身扑到严谦怀里。声音颤抖,带着微微的哭腔:“父皇,我错了,您别打我......”

崇元帝:“......”

严谦:“......”

严谦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公主,也早已无数次听说过与她有关的事迹。传闻中,公主被陛下宠上了天去,要星星绝不给月亮。这样可爱的一个小姑娘,谁又会忍心打她?

然而即使明知她在装可怜,他还是忍不住伸手将她护在怀里,低着头道:“求陛下息怒。都是臣的错。”

看着这样的两个人,崇元帝忽然想起上辈子的事。为了引诱福王造反,闻人笑与他合谋演戏,做出触怒他的假象。毫不知情的严谦信以为真,来到他面前,用自己的性命和全副身家替她求情。

想起那时得知女儿与严谦私下定情的愤怒,那种胸口窒闷的感觉传到了这一世来。他不由恶从心起,从一沓奏折中抽出一张,扔到严谦面前:“带上二十个人,去把朗屏山上的土匪窝端了。”

朗平山上的土匪窝为祸已久,四处八方怨声载道。也正因为这样,势力日渐强大,聚集了一百多个人,早已到了朝廷无法容忍的地步。

无论是多么精挑细选的二十个人,要端了这土匪窝都是难上加难,更别说严谦这是被闻人笑无辜连累。然而他毫无怨言,伸手捡起奏折,老老实实应下:“臣遵命。”

看到事情变成这样,闻人笑不由又急又悔。这一世的严谦还不是上辈子那个身经百战的骠骑将军,只是个初出茅庐的五品校尉。即使她知道这其实是父皇给严谦的机会与考验,也知道轻重不会反驳,心中还是担心得要烧起来了。

严谦见她这样,一只手摸摸她的后脑,低声道:“不怕。”

“行了,”崇元帝摆摆手,一副不耐烦、不待见的模样,“你赶紧退下吧。”

严谦迟疑了一瞬,放开闻人笑,“是。”

闻人笑一把牵住他的手,“我送你。”

两人出了御书房的门,闻人笑摇摇他的手:“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刚才在御书房,崇元帝都没有叫过严谦的名字,她也只能装作不知。

“臣,严谦。”

他把脚步放得很慢,闻人笑的小短腿还是迈得有些辛苦。犹豫了一下,他问道:“公主,臣抱您?”

“好呀。”

闻人笑笑眯眯朝他伸手。

一回生、二回熟,严谦望着窝在怀中的小姑娘,小心翼翼问道:“公主......可是之前见过臣?”

无论闻人笑多么想说一句“我是你媳妇”,此时也只能答没见过。她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胸口蹭蹭,“严哥哥,你长得好看。”

严谦愣在原地。他如何也想不到,让他得了公主青眼的,竟是自己这张算不上俊美的脸。

惊讶过后,他忽的又有些窃喜。若不是公主年纪还小,眼光异于常人,又怎么会像上天赐的宝贝一样落进他怀里。这样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即使他从不是个心软的人,也无法不去喜爱。

就算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即使她过了今天就会忘了他,她可爱的模样、抱着她时那种温暖依偎的感觉,也足够他记上很久很久。

他把脚步放得很慢很慢,然而御书房距离宫门的路程很短,没多久就走到了。他狠了狠心,正要道别,就听怀中的小姑娘说道:“严哥哥,能否陪我在这里等一下?”

她挣了几下,从他的怀中下来,走向不远处,向一名小太监吩咐了几句话,又走回来与严谦解释道:“我有东西想要给你。”

他不由心中一喜。不知是因为能得个东西、留个念想,还是能与她多待一会儿。于是他“嗯”了声,道了句谢。担心闻人笑站得累,又问了句:“公主,可要臣抱?”

闻人笑一边伸手让他抱起来,想起他应该也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一边说道:“......我叫闻人笑,今年,嗯,六岁,你可以叫我笑笑。我的封号是‘福光’,难听死了,我不喜欢,所以你千万不要这样叫我......”

严谦点头,一一认真记下。其实他并不觉得这个封号难听,只觉得再适合她不过。这样机灵又可爱的小姑娘,一定是连神仙都会喜爱的,所有的福气都该属于她。

两人说话的片刻间,那名小太监就替闻人笑将东西取了来。是两个小小的药瓶。

闻人笑将药塞到他手里,絮絮叨叨说道:“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这个瓷瓶子里是治伤的药。这个玉瓶子里的,可以解迷药、春.药......”

说到□□两个字,她刻意加重了语气。万一那土匪窝里有个女大王,看上了她的严谦,想弄回去做压寨相公,她都不知该上哪儿哭去,这还是上一世严谦被那西瑱公主惦记给她敲响的警钟。

严谦怔怔地站在原地,就连闻人笑说出了这个年纪本不该知道的春.药两个字也没有注意到。他捏紧了手中的药瓶,小心翼翼问道:“真的给臣?”

一边这样问着,他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诚实,已经将药瓶珍而重之地放在了胸口。

闻人笑奇怪地看他一眼:“当然是真的,本公主骗你做什么。”

这次严谦没有问她是否允许,直接将她抱了起来。他的喉头滚了滚,眼眶有些酸涩。虽然剿匪算不上真的上战场,却也是他第一次独自带兵执行什么任务。本以为不会有人惦记的自己,竟也能得到这样珍贵的礼物。

他一只手摸摸没有被闻人笑亲过的半边脸,问了句:“能不能再亲一下?”

闻人笑当然不会吝啬,吧唧一声,又是一个带着奶香味的吻。

“公主,”严谦的声音低沉又艰涩,终究克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暖意,说了句有些越矩的话,“臣一定比亲哥哥对您更好。”

闻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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